言語是有力量的。對于美國經濟來說，沒有人比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更重要了。
彭博經濟研究公司的美聯儲情緒指數（由基于60,000多個美聯儲頭條新聞的自然語言處理算法提供支援）顯示，鮑威爾在去年12月通過暗示将更快轉向降息，提振了市場并幫助經濟擺脫了低迷。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但有一個問題。四個月過去了，随着需求的強勁增長和通脹高于目标，鮑威爾将被迫做出逆轉。
這始于國際貨币基金組織（IMF）4月份會議的間隙，當時他表示“讓限制性政策有更多時間發揮作用是适當的”——這将降息的前景推向了更遠的距離。
這是朝着正确方向邁出的一步。但指數顯示，這僅抵消了他去年12月轉向所釋放的刺激措施的一小部分。這意味着需要采取更多措施來控制通脹。這意味着将會出現更多鷹派言論，支援近期收益率的上行 — — 也許最快會在本周的美聯儲會議上出現。
（圖源：彭博）
複原力理論
一年前，彭博經濟研究公司的觀點（以及市場的共識）是，控制通脹的代價将是經濟衰退，衰退可能會在2023年底之前開始。但事情的發展卻并非如此。
2023年下半年增長強勁。盡管第一季度GDP未達預期，但美國企業和家庭的銷售額增長3.1%，表明經濟在2024年初繼續強勁增長。
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前主席傑森·弗曼在推特上表示，“底線”是，GDP資料“證明了經濟的實際面仍然非常健康，但名義面太熱了”。
存在三種可能的解釋。
第一個由現代貨币理論的支援者提出的觀點是，較高的利率正在增加消費者的收入。如果這是正确的，那麼美聯儲加息将是經濟增長的推動力而不是拖累，而應對高通脹的答案就是降息。
這是一個具有挑釁性的想法，并且引起了市場的興趣。但理論或資料都很難支援——資料顯示淨利息收入一直拖累消費能力。
第二種可能性是美國的增長潛力——以及冷卻通脹所需的利率水準——已經上升。克利夫蘭聯儲主席梅斯特 (Loretta Mester) 在3月份發表講話時表示：“我們的中性基金利率可能會更高。”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美聯儲自2022年3月以來加息525個基點并不足以抑制通脹。還需要更多。
理論上來說，這是可能的。過去三年裡，數百萬移民抵達美國，這有望增加勞動力規模。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有望提高生産力。
實際上，這個想法也沒有得到資料的支援。農民工融入勞動力市場需要時間。投資增長低于趨勢。人工智能驅動的生産力激增仍然更像是科幻小說而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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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留下了第三個最合理的解釋：鮑威爾去年12月的轉向。
在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去年12月會議後的新聞釋出會上，鮑威爾語氣明顯溫和。出乎市場意料的是，他承認委員會已經讨論了降息條件，不必等到通脹達到2%才能采取行動。
美聯儲沒有改變政策——聯邦基金利率沒有改變——但鮑威爾的措辭發生了變化，這發出了一個重要信号。
杜克大學教授、前美聯儲經濟學家艾倫·米德 (Ellen Meade) 是利用資料科學進步來解析貨币政策信号的早期先驅。她在2015年與米格爾·阿科斯塔 (Miguel Acosta) 合著的研究論文中寫道：“我們的分析表明，自然語言處理可以消除錯誤印象，揭示複雜通信中隐藏的真相。”
受米德早期見解的啟發，彭博經濟研究建立了美聯儲情緒指數。它基于一種自然語言處理算法，經過訓練可以閱讀美聯儲演講和新聞釋出會的新聞标題，并按照從極端鷹派到超級鴿派的等級進行評分。鮑威爾新聞釋出會後，該指數突然轉向鴿派 — — 顯示美聯儲已明顯接近首次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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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派沖擊
對于市場和經濟來說，鮑威爾的話很重要。由于預期降息時間早于預期，基準兩年期國債收益率從鮑威爾新聞釋出會前一天的4.7%跌至1月中旬的低點4.1%。借貸成本下降以及股市重新上漲的影響波及整個經濟，為經濟增長帶來新的動力。
影響有多大？根據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和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經濟學家邁克爾·鮑爾和埃裡克·斯旺森開發的模型，發現目前周期中經濟最大的沖擊是鮑威爾的鴿派言論，這甚至比2023年3月矽谷銀行倒閉後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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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鮑威爾沒有帶來去年12月份的驚喜，會發生什麼？不可能肯定地說。不過，或許是美國經濟正在走向衰退。
當時的資料顯示，三個月移動平均失業率從2023年初3.5%的低點上升至3.8%，接近0.5個百分點的增幅，這通常預示着經濟衰退的開始。美聯儲的褐皮書證明了這一黯淡的景象。薪資資料看起來強勁，但美國勞工統計局的人口普查資料顯示，2025 年釋出的最終修正值将會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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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威爾的轉向發生在完美的時刻，并以足夠的力量阻止了螺旋式下降。不幸的是，現在要付出代價。為增長提供新的推動力對通脹也有同樣的作用。估計鮑威爾的政策轉向可能會導緻全年通脹率上升約0.5個百分點。
這就是今年迄今為止通脹資料超出共識預期的原因。事實上，上行的驚喜在很大程度上來自金融部門——這是經濟中對美聯儲信号反應最快的部分。這也是預測2024年核心通脹率将高于3%的原因——高于3月份的2.8%，甚至進一步高于美聯儲2%的目标。
以史為鑒
對于美聯儲主席來說，要避免的例子是阿瑟·伯恩斯（Arthur Burns）——他因未能控制20世紀70年代失控的通貨膨脹而受到诟病。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他從伯恩斯那裡繼承了兩位數的通貨膨脹，并盡一切努力使通貨膨脹重新得到控制——甚至不惜以經濟衰退為代價。
對鮑威爾來說，去年12月轉向的好處是它讓美國經濟走上軟着陸的軌道。當他踩下增長踏闆并重新點燃通脹沖動時，他的聲譽可能會受到損害。
也許這就是鮑威爾已經開始反轉的原因。他在4月份國際貨币基金組織會議間隙舉行的小組會議上發表講話時承認，“最近的資料顯然沒有讓我們對通貨緊縮更有信心”。他表示，美聯儲可以“在需要的時間内”保持利率穩定，以使價格變化回到目标水準。
美聯儲指數也出現了基調的變化，小幅走強，表明首次降息已經遙遙無期。與此同時，這表明鮑威爾4月的陣雨隻澆滅了他去年12月轉向所釋放的鴿派沖動的一小部分。
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美聯儲是否必須推出更多強硬的意外舉措，以收緊金融市場狀況，并使通貨緊縮重回正軌？答案是肯定的。這個過程可能會在本周三的新聞釋出會上開始。
這将重複2023年初的模式，當時矽谷銀行倒閉後出現鴿派轉向，随後在沖擊消退後出現鷹派逆轉。
市場已經将美聯儲今年降息的預期從2023年底預測的160個基點調整為4月下旬的35個基點。這是有道理的——有利的統計效應意味着通脹将在夏季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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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年中可能會标志着核心通脹的低點，然後到年底才開始再次上升。預計到這一點，美聯儲很可能會回避7月份的會議。屆時，随着通脹逐年上升以及總統選舉的臨近，降息視窗可能會關閉到年底。
過去幾年對于預測者來說是失敗的。2021年，很少有人預見到疫情後通脹飙升的到來。2022年，即使物價不斷上漲，也很少有人預計美聯儲會将利率提高到5%以上。2023年初，人們普遍認為，讓通脹回歸現實的代價将是經濟衰退。
正是鮑威爾去年12月的轉向使美國能夠在硬着陸之前拉升。在未來幾個月裡，轉向可能意味着硬着陸——當它最終發生時——比市場上許多人預期的更加困難和坎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