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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陳彥:隻有全民閱讀,才可能有更加優秀的文學 | 頂端訪談

作者:頂端新聞

頂端新聞記者 張茹

以文立心,與光同行。

4月26日晚,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河南日報報業集團主辦的2024當代文學頒獎盛典在河南省藝術中心隆重舉行,揭曉并頒發了第二十五屆《當代》文學拉力賽獎項與第二十屆《當代》長篇小說論壇年度五佳作品。

繼《裝台》《主角》《喜劇》之後,茅獎作家陳彥重磅新作《星空與半棵樹》,斬獲第二十屆《當代》長篇小說論壇年度五佳作品,該書是一次鄉村全景與基層社會生态的中國式書寫,一曲仰觀俯察天地之道的命運交響。更值得一提的是,4月23日,在央視科教頻道播出的《全民閱讀大會中國好書》盛典中,《星空與半棵樹》榮耀登榜!

在《星空與半棵樹》璀璨的成就映照下,陳彥有哪些真情流露?在頒獎盛典前,陳彥接受了頂端新聞記者的專訪。讓我們一起聆聽他對河南、鄭州以及文學的獨特觀點,同時揭開他備受稱贊的作品的神秘面紗及對生命意義的深度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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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記憶是我的生命底色

頂端新聞記者:選擇《星空與半棵樹》作為這部長篇小說的标題,你能分享一下命名背後的思考和創意來源嗎?

陳彥:《星空與半棵樹》作為一部小說,事是半棵樹的事,看似很微觀、直接,但演繹到最後,就已不是半棵樹的事了,裡面的“星空”也并非刻意,那是我對兒時的記憶,無工業污染的鄉村,星空是清澈的、浩瀚的、深邃的,美得讓人不自覺地去仰望。小說中的主人公安北鬥是一個天文愛好者,在大學時就養成了這個愛好。由他帶出自然星空,當然也有隐喻的星空在其中了。宏觀與微觀,永遠是我們生活認知的最大哲學。隻有當“星空”與“半棵樹”糾結在一起時,我們才能看懂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情。這大概就是這個小說名字的來由了。

頂端新聞記者:有人曾評價《星空與半棵樹》是集批判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生态主義和荒誕主義為一爐的悲喜劇,你能談談寫作的初衷嗎?你的鄉土記憶對作品有哪些影響?

陳彥:我本無意于寫“鄉土小說”,如果說《西京故事》是一種“城市鄉土”,那麼《星空與半棵樹》就是相對純粹的鄉土的“鄉土”了,因為整體場域都打開在促狹而逼窄的鄉村土地上。至于城市,那是鄉土社會的延展與溢出,其本質仍漫漶着鄉土的問題。中國曆史的深厚基石是農耕文明,有人說,查查每個人三代以上,基本都會與農村、農民、農業相連接配接。我家三代以上的爺爺輩,既教書,也種地,老家留下的一些舊迹,無非也是耕讀傳家的母本。父輩做了公務員,卻也釘在基層的土地上,調來調去,沒能離開鄉鎮半步。我的整個童年甚至少年時期,都是在鄉土中摸爬滾打的。是以,鄉土記憶是我的生命底色,無論寫《西京故事》《裝台》《主角》,還是《喜劇》,都一定會有諸多鄉土人物雜陳其間,甚至《主角》與《喜劇》的“主角”們,也都是鄉土間成長起來的人物。他們即便到了城市,那臍帶仍然與鄉村割斷不了,亦土亦城着。

頂端新聞記者:《星空與半棵樹》自面市後贊譽如潮,對于讀者們的熱烈反響和支援,你有何感言想與讀者們分享?

陳彥:莎士比亞創作了流芳百世的《哈姆雷特》。他說過一句話:“一千個觀衆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作者創作的,隻是作者的想法,或者也隻是作品呈現的想法。不同的讀者,受各自審美情趣、文化修養、人生經驗以及三觀立場的影響,會讀出不同的味道。譬如廬山,在李白和蘇轼眼裡就不盡相同。蘇轼說:“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一部作品面世了,就好比“廬山”矗立在面前,那就隻能任由評說了!在閱讀中判斷,或許不全面、不完整、不到位,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對自己來說就可謂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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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文學上的“皇冠明珠”璀璨奪目

頂端新聞記者:你如何看待文學與城市之間的互相影響?文學是如何反映并塑造我們對城市的認知的?

陳彥:一個城市的首要标志一般都是文化意義上的,無論曆史還是現實,文化才是這個城市的基本底色,或顯形或隐形,最終都得拿文化說事。文學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核心建築材料是文字。而人類自有文字發明,才正式開啟了文明的航程。文學既可以是指小說、詩歌、散文、戲劇這些形态很明确的文化創造樣式,在古代,也是一切文字、書籍、文化的綜合體,它與一座城市的關系不言而喻。就是今天所概念化了的文學,也是一座城市的名片、攻略圖譜,甚至精神氣質。我們每個城市都有屬于文學類别的書寫者,是他們的可持續關聯,讓一個城市變得豐富而清晰起來。他們在溝通外部世界,世界也在通過他們了解這個城市的生命概貌與内裡生命精神皺褶。文學是一座城市的基底,優秀的文學也是一座城市的皇冠明珠。

頂端新聞記者:此次來鄭州,你如何看待河南和鄭州近年的發展變化?有何感受或評價?

陳彥:河南是文化大省,也是文學大省,對外界影響力很大,文學上的“皇冠明珠”璀璨奪目。我到過鄭州無數次,早年坐火車外出,幾乎都要經過這個中原樞紐。每每停靠在鄭州站台上的十五分鐘,我都會想到這裡的古代文明與當代文學的龐大陣列。這是一個文化的城市,更是一個文學的城市,我們經過這裡,回到車上繼續前行時,就會不自覺地加大閱讀量。讀河南,讀鄭州,也讀世界。

隻有全民的閱讀

才可能有更加優秀的文學

頂端新聞記者:從作家的視角出發,你認為文學應如何更好地貼近大衆?

陳彥:文學走近大衆的最重要行動就是關注現實,直面人生。一代作家有一代作家的責任,我們需要做好自己在場的“記錄”。生活豐富燦爛,每天都在上演着創新與守成、奮鬥與挫折、成功與失敗、赢家與輸家,還有正義與邪惡、善行與惡為、正直與狡詐,甚至戰争與和平、光明與黑暗、活着還是死去等大戲。因為環境的改變,人類這些基本的情态都在發生着巨大的位移與切換。從這個意義上講,生活永遠是新的。理想、激情、欲望、羨慕、嫉妒、愛恨等,都在發生着量與質的劇變。且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文學的能力就在于置身其中,深入腠理,細緻解剖,最好還得學會精心縫合,進而撥亮精神的燈盞,照耀生命前行的路程。

頂端新聞記者:你期望城市能為文學的推廣和作家的創作提供哪些平台和機遇?

陳彥:一個城市能為文學做的工作很多,最重要的,還是培養市民的閱讀習慣,讓文學有一個生命的“蓄水池”“營養缽”。隻有全民的閱讀,才可能有更加優秀的文學。作家需要激勵,而最本質的激勵就是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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