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醫保局表示，接續采購中選結果将于2024年5月在全國落地實施，與上一輪集采平穩有序銜接，讓患者持續受益。視覺中國 | 圖
摸到肚臍周圍一厘米左右的地方，最好和前一天紮的不是同一個位置，拿着注射筆輕輕一紮，一根細針頭緩慢地将胰島素推進皮下。這就是1型糖尿病患者的日複一日的生活。
胰島素是1型糖尿病患者需要終身相伴的治療藥物。兩年多前，國家組織胰島素首輪集采，胰島素價格從全球價格高地降至全球較低水準，國内1000萬使用胰島素的“糖友”可獲益。
2024年4月23日，全國藥品集中采購胰島素專項接續申報資訊公開大會在上海虹橋飯店舉辦。
不同于規模浩大的國采，此次胰島素專項集采共有13家企業參與續标，等待區域并不擁擠。上午9點，企業代表遞交申報材料，10點公證人員收集完畢貼上密封條，11點之前現場從業人員完成了申報資訊公示和拟中選結果宣讀。
“接續采購中選價與上一輪價格基本持平。”4月23日晚，國家醫保局公布，53個産品參與本次接續采購，49個産品獲中選資格，中選率92%，中選價格穩中有降，在首輪集采降價基礎上又降低了3.8個百分點。換言之，兩輪集采後，相關胰島素産品平均降價51.8%左右。
國家醫保局表示，接續采購中選結果将于5月份在全國落地實施，與上一輪集采平穩有序銜接，讓患者持續受益。
2024年4月23日，全國藥品集中采購胰島素專項接續申報資訊公開大會在上海舉辦，現場宣布了拟中選結果。南方周末記者黃思卓 | 圖
接續集采動作比上一次更快
最新修訂的《中國1型糖尿病診治指南（2021）》提到，糖尿病是一種易感基因與環境因素共同作用下的内分泌代謝性疾病，全年齡組發病率約1.01/10萬人年。由于人口基數大、發病率逐年增加，1型糖尿病疾病負擔嚴重，已成為重大公共衛生問題之一。
在此背景下，國家集采将目光投向胰島素。2021年8月中旬，國家醫保局發出《國家組織胰島素集中帶量采購方案(征求意見稿)》，同年11月，第6批藥品集采（胰島素專項）在上海報價開标，中選産品平均降價48%。
一位多年注射胰島素的患者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集采前，在藥店自費購買一款諾和諾德的胰島素産品的價格是約83元/支，集采後價格降到約46元/支，如今在社群健康服務中心購買同款胰島素産品，醫保報帳後隻需掏每支16元左右，“便宜了不少，買藥也挺友善”。
據國家醫保局2024年4月17日披露的資料，集采前，全國公立醫療機構胰島素年用量約2.5億支；集采後，中選胰島素22個月用量達6.5億支，平均年用量約3.5億支。
首輪胰島素集采從2022年5月開始落地實施，2年協定期已至尾聲，接續集采的動作比上一次更快。
2024年3月29日，國家組織藥品聯合采購辦公室釋出全國藥品集中采購檔案（胰島素專項接續），4月9日召開胰島素專項協定期滿接續采購企業教育訓練會，4月23日完成開标并公布拟中選結果。
本輪胰島素專項接續，分為6個采購組、11個報價單元，涉及餐時人胰島素、基礎人胰島素、預混人胰島素、餐時胰島素類似物、基礎胰島素類似物、預混胰島素類似物。
“從分類上講，産品覆寫了臨床上常用的二代和三代胰島素。”首都醫科大學國家醫療保障研究院院長助理兼價格招采室主任蔣昌松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從報量資料可以看出，二代占比下降，三代占比上升，“這既符合藥企的銷售政策和趨勢，又使中國患者以更低價格用上更好的産品，這就是雙赢”。
周期延長、報量增加、“複活機制”
集采規則牽一發而動全身，因而備受外界關注。此次胰島素專項接續也不例外，向市場釋放了許多溫和的信号。
首先，相比于首次集采設定的2年協定期，這次集采将協定期延長，即從中選結果落地執行之日到2027年12月31日。其次，來自全國3.5萬餘家醫療機構的采購報量也有所增加，比首次集采報量的2.1億支增加13%左右，超過2.4億支。兩者都将有利于提高藥企參與供應競争的積極性，也能穩定臨床醫生和患者的用藥預期。
更有意思的是，胰島素集采引入了“複活機制”。按照接續檔案列出的規則，各采購組未能競價入圍以及未按競價中選規則獲得中選資格的産品，申報價不高于指定價格的，可“複活”中選，也享受中選資格。
“考慮到胰島素作為生物制品，與化學藥相比在生産、供應、使用上存在特殊之處，集采設定了‘複活’規則，對于雖未在競争中勝出，但有較強意願讓利患者的企業，統一給予‘複活’中選機會，但隻能獲得較少的協定量。”4月17日，國家醫保局在官網一篇文章中指出，總體看，胰島素集采通過“量價挂鈎”博弈，引導企業讓利患者，同時避免臨床使用較大波動。
這是國家藥品集采現場第一次出現義務監督員的身影。南方周末記者黃思卓 | 圖
南方周末記者在報價資訊公示環節注意到，每家企業報價單投射在大螢幕時，在座企業代表紛紛舉起手機拍照，有的代表還架起三腳架全程錄制。
與此同時，多名義務監督員坐在觀衆席第一排位置，觀察并記錄，這也是義務監督員首次亮相國家集采現場。2024年4月3日，國家醫保局釋出關于征集2024年度醫藥集采義務監督員的公告，旨在引導全社會關注醫保事業，充分發揮監督作用，提升公衆對集采的參與度。4月19日公布的名單顯示，20位義務監督員來自不同省市不同機關，有律師、學者、公務員等。
從拟中選結果來看，參與續約的13名選手，分别是三家外企、十家本土公司，沒有一家铩羽而歸，有部分企業的投标産品甚至全部中選。
“患者對胰島素使用依賴性比較強，以及首輪集采降價48%，下降空間已經很有限，是以這次續約招标，就是希望更多企業參與供給，穩供應、穩産品品質，同時也實作了胰島素價格略有下降的目标。”南京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副院長顧海對南方周末記者介紹。
中選價有升有降，基本與上一輪持平
4月23日上午，胰島素生産企業遞交申報材料，新虹橋公證處公證人員現場見證并貼上密封條。南方周末記者黃思卓| 圖
中國是全球糖尿病相關費用支出最高的國家之一，單論胰島素市場規模就超百億元。
在首輪集采中，胰島素整體價格降至全球較低水準。比如，三代甘精胰島素從原來的每支140-160多元降至70元左右；二代胰島素普遍從原來的每支50元左右降至30元以内。
關于最受矚目的接續集采價格，早在開标前一周，國家醫保局曾發文給市場喂了一顆“定心丸”：由于首輪集采已較大幅度擠出虛高空間，形成較為合理的價格，接續采購更加注重穩供應、穩價格、控價差。
接續集采規則沿用此前競價模式和A、B、C類中選類别，同采購組内，各産品根據排名先後和分類，按其首年采購需求量的一定比例，确定獲得基礎量。
4月23日晚，國家醫保局公布接續集采結果時介紹，中選價格穩中有降，在首輪集采降價基礎上又降低了3.8個百分點。
首輪集采中價差最大的三代預混組，價差從2.3倍縮小至1.6倍，市場競争更加公平，企業供應更有保障。同時，報價較低的A類中選産品比例從上一輪的40%提高到71%。報價較低的A類中選産品中既有國際知名企業和國内大品牌的産品，也有新上市企業産品，更好滿足群衆需求。
已公開的資訊顯示，多款産品溫和降價，也有一些企業的同産品中标價較首輪集采略有上浮。例如，甘李藥業6個競标産品全部拟中選，都略高于首輪集采報價，23日甘李藥業股價應聲上漲。
前述文章還坦言，集采并非最低價中标，包括胰島素專項集采在内的各批次集采都采取了競價模式，由企業自主報價，在競争中形成合理價格，擠出虛高藥價水分，别再走“定高價”“拼銷售”的老路。
“（集采）并不是價格越低就越好，藥品的品質、可及性、供應保障等方面都是需要考慮的因素。”國家衛生健康委衛生發展研究中心醫藥衛生技術評估與創新發展部部長顧雪非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表示。
南方周末記者 黃思卓
責編 曹海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