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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磕高溫!包郵區有“糟貨”大法

作者:中國旅遊地圖

#我來唠家常#

北京的夏天,愛酸梅湯

廣東的夏天,愛涼茶

西北的夏天,愛涼皮

江南的夏天呢?

那還用說,能少了大拿糟貨嗎!!!

這是個屬于糟貨的季節

什麼食材都能被包郵區人民拿來糟一糟

糟貨有多嗲?

今天就跟着風物君一起“吃吃看”

死磕高溫!包郵區有“糟貨”大法
死磕高溫!包郵區有“糟貨”大法

▲ 圖/源自網絡

你要問糟貨是個啥?那麼上海甯就要笑話侬了。

糟貨嘛,交關好吃呀,這大夏天的吃吃,不要太适意哦。這糟貨,可能是糟雞、糟鴨,又或是糟鵝、糟肚、糟雞翅、糟雞爪。當然,最家常的便是糟毛豆了。

一碟糟貨,兩瓶冰鎮啤酒,過堂風挾着熱浪,仿佛呀,夏天就這麼吹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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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糟,《楚辭》裡的浪漫主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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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淘最廚房

糟,還不算,還要加上貨——糟貨,原本意象堪憂的這兩個漢字,碰上中國人,立馬化腐朽為神奇,成了香飄四溢的美味。

這糟貨之糟,來自遠古。古人用糧食釀酒,剩下來的渣滓便是酒糟。而食糟,根據記載,早在先秦時期就已出現。

當屈原在江邊感懷:“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漁父卻答說:“衆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chuò)其醨。”讀起來雖然拗口,卻不難從中窺見先秦古人飲食的場景,“歠,飲也。醨,薄酒也。”一群衣冠楚楚的王公子第席地而坐,捧着酒糟,飲着薄酒。後來此句化作了一個成語“哺糟歠醨”,形容随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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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肉。圖/彙圖網

吃糟的潮流,就這樣随着先秦遺風一路開挂,憑借着一身酒香,到了東晉時期俨然成了魏晉風度。這時的吃糟,不再是先秦生吞糟糠那般難以下咽,糟貨已進化出糟肉這款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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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登大雅之堂?糟貨: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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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蟹。圖/視覺中國

糟貨的魅力究竟有多大呢?看看《清異錄》上的記載就清楚了:

炀帝幸江都,吳中貢糟蟹。每進禦,則上旋潔拭殼面,以金镂龍鳳花雲貼其上。

這是吃貨對于美食的基本态度嘛。皇帝吃之前,必親手擦拭蟹殼,貼上專屬的金镂龍鳳圖案,這是有多稀罕糟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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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夢》第八回,“寶玉因誇前日在東府裡珍大嫂子的好鵝掌。薛姨媽連忙把自己糟的取了來給他嘗。寶玉笑道:‘這個就酒才好!’薛姨媽便命人灌了上等酒來。” 不難看出,“糟鵝掌鴨信”應該也是大觀園裡常吃的下酒菜了。圖/mini.eastday.com

翻翻文學名著,糟貨的身影照樣比比皆是。《水浒傳》裡有一回:“卻有鄆城縣一個賣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兒。”這時候,賣糟貨的成了商販謀生的職業,可見其普及程度。

再看《紅樓夢》裡,寶玉特别愛吃薛姨媽家的糟鵝掌,那賈府廚房的糟鹌鹑也入了賈母的青眼,要撕一兩點小腿肉來咂摸味道,可見其鮮美。

唐魯孫在他的《唐魯孫吃談》裡還留下了一段珍貴記憶:糟魚一定要用青魚,活青魚用大籽鹽搓遍魚内外,腌曬風幹後,用酒釀浸漬起來,等到纖維堅韌,肉現殷紅,在魚塊上堆置原制酒釀,加上姜、蔥、豬油丁,文火蒸熟,質腴飄香,襲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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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雞。圖/視覺中國

美食家袁枚的《随園食單》中,更有糟肉、糟雞、糟鲞、糟菜的做法,就連蔬菜都拿來糟一糟,吃的就是那個味兒。

這個味,是什麼味呢?蘇州美食家陸文夫對此有感悟,他說:“糟貨之味比酒更醇厚,比醬更清淡,是一種閱盡滄桑後的淡泊,同時又自然地帶有一種老于世故的深沉回味。”隻能說,精準!

你看,有這麼多大咖加持,糟的身(後)世(台)有多硬,各位也就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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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不是“遭罪”是糟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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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截取自紀錄片《上海之味》

就這樣,憑着耐心和實力,糟貨硬生生從糟字裡突圍而出。不是糟糕,也不是糟粕,就是糟貨,且自成體系。元代戲曲家白樸拿它說事:“糟醃兩個功名字,醅渰千古興亡事。”老百姓就更直接了:“入口之物,皆可糟之。”

糟貨是美食界的奇葩,也不隻上海有。有人考證,糟貨沿革至今,至少是天下三分。

一分天下是閩菜紅糟,菜品色澤亮麗,紅曲酒的酒糟功不可沒;二分天下是山東白糟,以糟溜魚片為代表,以白酒或米酒糟制成,在齊魯名聲遠揚;三分天下就是如今江浙滬的香糟了,以黃酒的酒糟制成,糟鹵橙黃通透,是江南家庭主婦的廚房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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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截取自紀錄片《上海之味》

江南自古為稻米産地,也是黃酒的故鄉,民間農戶都有釀米酒的習慣,米酒俗稱“老白酒”,加點紅粬就成了黃酒。秋收過後,谷粒進倉,家家戶戶就陸續釀起米酒。酒多了,酒糟也自然多。

舊時吃糟貨,還需先花上一番功夫制作糟鹵。對于吃,中國人向來是不怕麻煩的。先是将酒糟反複碾成醬狀,倒入黃酒,加鹽少許,再用勺子攪拌。用碟子将碗口蓋上,放置半天以上,最後用紗布過濾出汁水即是香糟汁。将事先備好的食物煮熟晾涼,然後用糟鹵浸泡,這便是熟糟做法。

另一種生糟做法别具風味,把酒糟和黃酒按照比例拌勻,加水調成糟泥,糊到生食上,冷藏三天以後,拿出來沖洗幹淨,再清蒸或者煮湯,香氣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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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上海去哪吃

熟糟的關鍵在于“吊糟鹵”,行家衡量糟鹵的标準有兩個字,一是“正”,二是“雅”。正,意思是滋味要濃烈醇厚,除了糟泥作為主料之外,還要加入一定量的黃酒、鹽、月桂葉和肉桂,激發酒糟微醺的口感;雅,意思是氣味要清新,加入白糖、陳皮、桂花。

諸味齊全後,不能燒、不能煮,否則酒精揮發,就變成鹽水一碗。所謂“吊”,意思要小火微溫,久浸慢泡,最後讓味道融合,才算是合格的糟鹵。

再說說酒店裡的糟貨,一般會由大廚親自挑選老牌糟泥,用水按一定比例化開,燒開後過濾,加入鹽和香料。對于比例配料,每家各有獨門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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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糟鹵。圖/sohu.com

醉和糟都是以酒為媒,因而有“糟醉一家”之說,但這二者還是有差別的。

糟貨味醇厚,醉菜味清冽。美食大家趙珩在《老饕漫筆》中有一番高論,他說,糟與醉的差別在于有“火”氣與無“火”氣。糟,是慢慢浸潤出來的,需要功夫,去除了火氣。

若以我的口味來品,同是涼菜,糟貨有更為層次豐富、細膩多變的口感,需要細細品味,讓味道一層層在舌尖上綻放。入口,先是食材本身的質地,或脆、或糯、或韌,然後是隐忍着的淡淡酒香。再品,還有味道各異的香味。糟是需要時間的,而時間産生厚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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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石成金,生活沒有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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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視覺中國

對于上海人來說,若沒有糟香,夏天可就糟糕了!

走在上海街頭,有時能看到紅紙上寫着:“糟貨上市”。市井味道十足,卻又讓老饕看了心裡癢癢的,老上海人夏夜裡最美的事,莫過于下班後拎幾樣糟貨回家,溽熱天氣裡,吹吹夏夜涼風,來幾碟糟貨,咪上口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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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sohu.com

每年夏天一到,上海的熟食店會專門辟一個視窗開始售賣糟貨。

過去的糟貨主要是白肉、門腔、豬肚、腳爪這幾種。偶爾會有糟帶魚、糟鴨胗和糟蹄圈,都算是稀罕物。如今,各種翅爪海鮮也加入糟貨隊伍,會過日子的,買糟貨時會讓店家多加點糟鹵,回家用鹵糟點毛豆之類,當真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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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小紅書@開動美食

無論是找老字号要的的糟鹵,還是在市面上買的糟鹵、糟油,糟貨都比過去更容易擺上百姓人家的飯桌。動手做糟貨,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過程。林林總總的糟貨,會一下子讓你夏季的餐桌上活色生香。

新手上路,從糟毛豆或糟雞爪練手是不錯的選擇。将毛豆兩頭用剪刀開小口,鍋中倒清水,少許茴香,十五分鐘煮熟,待冷卻後往糟鹵裡一浸便可。口味清淡的浸半小時,重口味的泡上一天也無妨。打開食盒一股酒糟的香氣撲面而來,捏起一彎豆莢,浸潤飽滿的豆粒,合着鹹香的糟汁滑入咽喉,是最好的下酒菜,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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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paipai.com

糟貨有氣度,心胸大,大葷大肉,小魚小蝦都可以到它的碗裡來。

先說葷菜,門腔、豬肚等原本油膩有膻味的食材,糟後立刻油脂散去,吃起來肥而不膩。而最受食客喜愛的糟雞,内質嫩而不散,是食客大愛,糟鹵裡如果順帶浸一點雞胗、雞爪、雞心之類的“什件”,切片了下酒,其美簡直無法描述。糟田螺也是爽勁十足,鮮嫩而有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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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食糟缽頭。圖/彙圖網

吃糟,怎麼能不說“糟缽頭”呢?它和徽州一品鍋有異曲同工之妙。

糟缽頭屬于熟糟,至少有兩種吃法。一是做冷盤,豬心肺、豬腳、豬肝、豬腸、豬肚、豬肝、豬爪、豬五花肉等都可以選用。煮熟放涼,瀝幹水之後,放到調好的香料鹵汁糟鹵裡面,浸一天左右就可以開吃了。

二是熱食,将過去不上大雅之堂的那些豬内髒、豬肉等食材,統統放進缽子裡,再加上火腿、筍片、香菇、面筋等“好料”,用高湯文火,在小缽裡慢煮數小時到酥爛,最後關火的時候,加上糟鹵,點石成金,灑點青蒜後上桌,這一缽糟,甘腴豐美,堪稱一絕。

吃糟,就該這樣淋漓盡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