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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散文:媽媽的小菜園

作者:億聰起名鄉土文學社
鄉土散文:媽媽的小菜園

文:陽媚

星期天回家,臨走時,媽媽執意要從天井裡的小菜園裡拔幾顆青蘿蔔讓我帶回城裡,我知道那是媽媽的喜愛,當然也是我的喜愛。院子裡十幾平方的小菜園,媽媽種上了家裡常吃的青菜,不知種了幾茬的菠菜、油菜,長勢還是那麼旺盛,油亮亮鮮嫩嫩的葉子,滋生出人的食欲。  

原來媽媽的小菜園在村子東溝。我剛記事時,那裡還是一片水域,開闊的水域被人為隔成了許許多多方形的區域,平均分給了幾個生産隊。初夏時節,人們在水域裡插稻苗,忙碌在一汪汪的水面。那時的我還小,在岸上看着媽媽在水裡插稻苗,心急的要撲到水裡和媽媽一起做,媽媽哪裡肯讓我下去。  

“水裡有螞蝗,會鑽到你肉裡,吸你的血。”水裡的确有媽媽說的螞蝗,也看到有幾個大哥哥大姐姐,下水不穿水靴,有螞蝗貼到腿上,幸虧發現及時,跑到岸邊,老人們幫着狠勁的拍打出來,看着淚水流出的哥哥姐姐,我想一定很疼,是以媽媽一提到螞蝗,我就不敢再要求下水。  

稻子成熟後,集體收割,集體脫粒,那場面很是熱鬧,機器的轟鳴與人們的嘻嘻哈哈合奏着豐收的喜悅,晶瑩剔透的米粒照亮汗津津的臉,更有米粒跳上笑彎的眉毛。脫好皮的大米,按人分給各戶人家,人們拿着各式各樣的袋子,把幸福拎回家。那時大米來自天然,無一點污染,拿回家的當天,自然的純美香味随着袅袅炊煙,彌漫在整個小山村,整個村子被米香包圍着,羨煞了周邊村子的人,因為這米香,好幾個外村的大姐姐嫁到了我們村呢。  

是水土的自然流失?還是人們不注意節約用水?那時我不得而知,隻知道幾年後,水域幹枯了,被隔的方田沒了圍牆,拖拉機耕成了長方形的土地,土地上還是種稻子,隻是不再是水稻,而是旱稻。我想是人們喜愛那米香的純美味道吧,是以無論如何也要留着它的,即便旱稻的産量低,即便旱稻上空鳥兒滿天飛。  

包産到戶時,村子裡的其它土地承包的承包,留作口糧田的留作口糧田,唯獨把那片稻子的故土分給了各家各戶,留作村民的菜園。從此家鄉的山溝裡少了稻谷飄香,旱稻也不再種了,取而代之的是綠油油的蔬菜。  

因為我們家人口少,媽媽的小菜園,不是很大,也就三四分地。春天的時候媽媽到集市上買來韭菜苗、小蔥苗、油菜種子、紅根菠菜種子、芹菜種子,稍晚一點的芸豆、菜豆媽媽都一一給它們安下家。最喜歡媽媽種的金針花,長大了她會開出長長黃黃的喇叭花,這可謂是珍貴的美味,隻有來客人時才能吃到;夏天的時候,是媽媽小菜園種菜品種最為多的季節:蕃茄、茄子、洋芋、茼蒿、木耳菜、沙參、菜椒、黃瓜,忘不了在一角種幾棵辣椒。媽媽為了給我們解饞還種了水瓜,小甜瓜,園邊上種上了幾株草莓。草莓有紅色的白色的,我最喜歡的是白色的,因為白色的草莓比紅色的香甜可口呢。這時的我最愛跟着媽媽到菜園,忙着給種子喂水,一不小心灑多了水,都會招來媽媽的訓斥。  

“娃,怎麼就不知道節約水啊,種子和人一樣,喝多了水會撐着的。”種子怎麼能和人一樣?背着媽媽,我偷偷問種子:“你喝多了嗎?肚子疼了嗎?”種子乖乖躺在土裡,似乎在對我笑。  

夏的中期,媽媽開始下芋頭、蘿蔔、白菜的種,那是冬天必備的冬菜。已經上學的我,會利用放學後到小菜園幫媽媽澆水,看着綠色蔥蔥的大白菜,在初秋的暖陽下搖擺身姿的芋頭葉子,像一把小傘,我喜歡看這芋頭葉子,清晨的露珠在葉心滾動,似荷花葉一樣的靈動,讓人的思想長上了翅膀。  

到了立冬,白菜開始收獲,晾曬幾個時日後,放進爸爸星期天回家挖好的土坑裡,上面覆寫玉米稭,最上面壓上泥土,一家人的冬菜埋在泥土中。這時,蘿蔔、洋芋和芋頭早已收回了家。空了的小菜園,媽媽也沒讓它孤獨迎接風雪的洗禮,油菜,菠菜,從春天起媽媽一直讓它們與小菜園相依相伴,是以寒冷的冬天自然也是它們陪伴在小菜園左右。  

年年月月日日,媽媽的小菜園成為我們兄弟姐妹的念想。不管是誰,一有時間都會跑到小菜園,像欣賞風景一樣去看媽媽雙手下繪出的日子。  

一次,好久沒有光顧媽媽的小菜園,趁着休息迫不及待地跑了去。  

“歇會再去吧?”媽媽在身後笑着追趕我。城裡離家有近七十裡的路程,下班騎着爸爸托人買的飛鴿,不顧勞累,向着家的方向飛奔。四十分鐘,就四十分鐘,這麼遠的路,我居然就飛回到媽媽的身邊,看到我滿頭大汗的樣子,媽媽心疼極了。現在再去度量當年的路程,我都不信了自己,開車的速度啊。  

“給你,嘗嘗這黃瓜可是新品種。”媽媽摘下鮮嫩的黃瓜,順手遞給了我。而此時我的眼睛盯在小菜園的東北角,那裡有幾株花,開的正豔,有粉粉的還有紅紅的,花瓣的葉子像極了蝴蝶,在微風中翩翩起舞,美啊!  

“媽媽,你種花了?”被那美牽着,我來到了花前。  

“噓!小聲點,傻女兒,這是罂粟。”媽媽神秘的樣子吓了我一跳。那個年代,我不知道罂粟是什麼,隻知道那花開的好漂亮。路經鄰居的菜園時,我見到的是黃色和粉色的一片,以為是什麼新的蔬菜品種,像媽媽愛種的金針花一樣,可以做上好的菜肴吃。  

媽媽在小菜園裡悄悄對我說:這罂粟可是國家禁種的東西。村裡人偷偷種一點是為了應急。應急就是誰的肚子疼了,誰的胃疼了,泡上一顆花朵結出的果,喝了就不疼了。媽媽說的話,我沒驗證過,聽說是毒品,吓得我們隻在園外看,不再敢接近。  

有一次,和老公一起回家,吃着媽媽做的羊湯,老公嘴裡直說媽媽做的羊湯鮮美可口。媽媽暗地裡告訴我:那湯裡,放了一個罂粟果。我怕了媽媽,讓老公幫忙把媽媽小菜園的罂粟連根拔起,扔到了很遠的河溝裡。媽媽為此心疼了好幾天,不過聽了女婿講明要害,也沒發火,預設了罂粟遠去。  

十年前,媽媽戶口遷到了城裡,那個伴随媽媽大半生的小菜園眼看就要易主,媽媽失眠了。好在村裡的書記體恤媽媽的心情,說好了讓媽媽再種幾年,媽媽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那個媽媽傾情熱愛的小菜園,在媽媽手裡依舊唱着四季歌。我們的孩子如同當年的我們,加入到媽媽小菜園的播種、澆水,山村的東溝,那小小的菜園裡,常常傳來祖孫開心的歡笑。綠色的蔬菜依舊源源不斷地進了我們各自的小家,我們依舊能吃上小菜園裡的綠色無污染的新鮮蔬菜,依舊能吃上香甜可口的小甜瓜,依舊能吃上當年金貴的金針花……  

幾年後,媽媽說:老這麼種着,感覺欠人家太多情,還給村裡吧。  

于是,媽媽的小菜園搬到了家中的天井裡,隻是地方太少,隻能撿幾樣喜愛的種植。像綠色的蘿蔔,我們都喜歡。因為媽媽用蘿蔔能做出好多花樣的小鹹菜,我上班後,每次回家休息都會帶上一罐,一頓不吃心裡像缺少了什麼。  

現在,孩子們喜愛的蔬菜不再像我們當年一樣,吃了這季盼下季,大街小巷,各大集市和超市一年365日天天有新鮮的蔬菜,無論什麼季節想吃啥就有啥。隻是沒有媽媽小菜園裡蔬菜的味道,那味道滲進了血液,任憑時光流逝,都無法抹去。  

如今,媽媽天井裡的小菜園,還在種植,每一次回到家還能品嘗一下記憶中的味道,看着我們吃得開心,媽媽的嘴角永遠挂着甜蜜,臨走還要你把味道一起帶回各自的小家。噢,親愛的媽媽,你的小菜園滿載着幸福,像你的愛一樣永遠種在了子女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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