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多雪帽，風扯烏雲罩，一道閃光裂谷坳，奇景神仙造……
車過麻依村
▓ 李天安
上次搭乘小妹婿的卡車出遊是在40年前，那時候他開的是江淮，駕駛室擁擠不說還漏風，抛錨那叫一個家常便飯。這次春節相聚得知，一年前他換了一輛新型解放半挂，監控、記錄儀、智能設施一應俱全，雙卧鋪倆空調，駕駛室寬敞舒适，溫馨如家。現在雇駕駛員每月要1萬多，成本太高，今年他打算一個人開，最近由小妹陪着跑上海成都專線。
再有一年多的功夫，妹婿的駕駛證就要降級了，這就意味着屆時他就開不了大卡了，他特别提示我，若是再不抓緊，就沒機會體驗卡車出遊了。于是，在一則“用白雪搓去你臉上的油膩，瀑布能蕩滌你的無趣”旅行廣告的誘惑下，果斷作出決定，奔赴川西。
人間四月第1天晚上10:30，我們夫婦肩背行囊，在三橋服務區，朝氣滿滿地鑽進了妹婿的新型大卡。
時值清明假期，妹婿留下等貨，我們三人三件事，吃、買、玩。
頭一站是黃龍。
跟團三日遊的頭一站是黃龍，剛過汶川，海拔才2600，薯片包就先行高反，導遊阿俊怕大家忽略，特意舉起來拍了拍。
大巴在山道上，影子在石碴上，冷風在車窗外，寂寞在車廂，紅塵在後，聖景向前。
車上是短袖，大太陽底下趕往索道站的時候，卻是一邊套棉衣一邊扣棉帽，高原老天的翻臉之快，讓人猝不及防，一号家庭10多歲的小姑娘瞬間嘴唇紫青，毛茸茸的皮襖搭超短裙，讓人覺得她上半身和下半身去的就不是一個地方，上半身要去的是北極，下半身可能是夏威夷。
五彩池棧道邊靜坐，有的喜笑顔開跳躍向前，有的手握氧氣瓶，抵緊呼吸罩，有的互相攙扶，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夫人不敢咳嗽，導遊說過，如果連續咳嗽，會把肺葉子咳出氣泡，危及生命。我們隻好放慢速度，走幾步讓她吸口氧，但也不敢過量吸氧，怕産生依賴性。環繞五彩池的每一節棧道上，都有臉色蒼白，手握欄杆，祈盼寒冷褪去，神靈護佑高反者。
我背上是水、水果、氧氣罐，手拎着厚重的棉服，三個人的裝備及吃喝拉撒集于我一身，我卻沒有任何不适的反應，看着一副副痛苦面孔擦肩而過，我快樂得像一個行竊沒被抓住的小偷。
一疊一疊的彩色漣漪，一層層跌落，瞬間變換成另一種色彩，被高反擊碎的心，在微波起伏中緩緩被拼湊還原。
“今天身體的表現還算可以，回去就制定進藏計劃。”
常常将心靈和精神的訴求壓縮于鍋碗瓢盆，詩和遠方被濃重的油煙遮擋，圍着孩子打轉沒完沒了，累得腰酸背痛，以至無力遠行，第1天高反考驗的基本合格，夫人激情滿滿，信誓旦旦。
山谷的微雲還未散盡，夜風就匆匆退去，旭日用幾束短光，從雪山裸露的褐色石壁上，開啟了與風雪争分奪秒的塗抹，山腳下，池子裡黏膩的朽木上，一層淡淡的絨毛靜靜地漂浮着。珍珠灘中段是一眼攬不過來的瀑布，瀑布的正前方，唐僧師徒4人暧昧的眼神，折服在了一位旗袍奶奶的s腰上。“合張影，留個紀念呗。”為了幾兩碎銀，熙攘的人流中，他們在忙于捕捉客人。
“合張影，留個紀念呗。”唐僧師徒4人有着暧昧的眼神。
景區三岔路口換乘的時候走錯了道，多繞了2公裡都不止，且一大半都是台階。
夫人怼我，說我愚蠢，說一進景區就不該跟着我走，人流中抽我巴掌顯然不合适，她想破例撒一回野，學着水浒裡的扈二娘，罵街似地解解恨，可罵人畢竟是個體力活，此刻她哪有這能力，隻好坐在石凳上，捂着頭埋怨起自己。
九寨溝風光
珍珠灘初夏模式傍晚的陽光，溫婉又柔美。
逛完九寨溝，走進漳紮，天幕墜壑，星星閃爍，藏院熱鬧，心情賊好，一堆篝火就是邀請起舞的信号，女主人快步上前，熱情牽住為隊伍打頭的加納式卷毛小帥哥：
“我們東藏的婚姻有一夫多妻，也有一妻多夫，要麼就孤獨終老。你這大老遠的來了，肯定是想多找幾個老婆，會滿足你的，可不要急啊，一房一房的娶，我奶奶已經單了30多年了，今天晚上就讓她先和你入洞房。”
“看在你這麼開朗熱心的份上，那我就從了吧，年齡相差這麼多，就算我就便宜你奶奶了。”
“哎，我奶奶說過，便宜沒好貨哦。”
立馬家信來一封，問媽倒插中不中，情路之上坑連坑，一旦入坑一生懵。小夥子慎重啊。
女主人和小夥幽默的調侃，上來就把舞會的氣氛拉到了高潮。
瞧，大家臉上這會兒的情緒，沒有一個唧唧歪歪。内在是幹巴巴的，旅途中的形狀就是在這般碰撞中形成的，包容歡樂，把九寨溝一圈轉下來積攢的疲憊，麻溜麻溜地一層層給你揭下來。
女主人正是以這種平易近人的方式，在起舞的笑容裡，把前輩的清苦變為了财富。
表情無拘無束，姿态狂放不羁，夫人與小妹鐘情于藏家小舞沙龍，執念于篝火，其氛圍催生的能量足以熱烈高原上夜雨突襲的荒涼。
視訊加載中...
視訊加載中...
第3天的行程：上午純購物，進兩個店，下午趕往成都。
大巴從深谷爬上岷江源，一頭紮進茫茫白雪。
一片片雪花催生了人們的惬意，它古老又年輕，靈動而厚重，為阿壩注入了強大的生命力，這場持續了6小時的降雪，徹底改變了高原的樣貌，荒涼與靈動互融，焦渴與滋潤碰撞，飄渺若人間仙境，震撼如海市蜃樓。超低空對流的雲朵，像迎面走來的羊群，互相點頭緻意；山頂突現的白洞裡，雲團打轉，有的像土星帶環，有的似彗星拖尾；山腳邊一隻狐狸悠悠漫步，為凝冷的氣氛陡增一絲靈動；而半山腰上那些零星的經幡，就是銀白世界的寫意。
醉人呢，不來一首實在可惜：岷山多雪帽，風扯烏雲罩，一道閃光裂谷坳，奇景神仙造。
這美歸美，隻是可憐了植物：瘦瘦的寒風像一把把刀子，對準本就稀稀拉拉，難以萌芽的草灘進行着一茬茬收割，隻有坑窪裡少部分急于向牦牛展示青春的小草，在零星積雪的掩護下得以幸免。
橫飛的雪花，裹攜着誦經的回聲，撩着牛背，蹭過牛角，掃過它們的瞳孔，順着峽谷旋入山頂暗色的雪霧，牦牛虔誠的低着頭，一動不動，谷口彩漆的瑪尼堆幻化成一團火焰，瞬間燒毀了所有的執念。
半小時過後，風雪回軟，濃霧散盡，旭日升起，這片絕收欲望的土地再次被照亮。
大巴穿過海拔3800米的岷江源區域，又經過忽上忽下兜兜轉轉約莫半個時辰的山路，進入到購物的第1站——海拔3500米的麻依村玉器店。
高反來襲，夫人頭脹欲裂，疼的無力呻吟，可她始終忍耐着，一直沒有驚擾他人。當導遊清點人數，發現她死屍般地躺在最後一排座位上時，趕緊從包裡掏出來一隻葡萄糖送上。
不進店，順理成章，我被允許留下來照顧夫人。
村東沒有花，村西一地渣，嘗什麼花看啥雪，早知如此，還不如待在家裡，超市裡逛逛，蔬菜區看香椿芽，冷鮮櫃瞧一瞧鳕魚躺冰呢！
灰狗急馳岷水邊，高原之夢路上煎，備了氧氣紅景天，挨不過去眠雪山。
夫人沒精打采地嗅完一支紅景天，老老實實的倒在後排，閉上眼睛琢磨是雇車往回逃，還是繼續跟團走，眼睛微微睜一下，又無力的合上，迷蒙中，岷江已經幹涸，河床上裂開的縫隙裡她極力掙紮，歎出的白氣和靠枕邊鐵罐釋放的氧氣，慢悠悠地扭結成系滿經幡的繩索，繩子借助風沙的力量，從岸上抛來，她抓住了，眼看就要被拽上岸的時候，一個手持彎刀的白虎，乘着一股邪風，嚎啕而過，彎刀割斷了繩子，她重新墜入裂縫。一股冷氣在下半身凝聚，裂縫由張開轉而閉合，越合越緊，夾得她幾乎窒息，她趕緊翻了個身，用手背蹭了一下人中，黏糊糊的，是鼻血，這是活生生給擠出來的，抽出紙巾，擦了擦，雙手捂住胸口，呼吸越來越急促，疼痛還在加劇，翩然而至的絕望瞬間吞噬了出發時所有的誓言和豪邁。
一副血小闆偏低的皮囊就這麼被折磨來折騰去，打出生那天起都不曾想過，麻依村的時光是這麼的難熬。
幾位綠圍裙紅上衣的藏民，不緊不慢地繞過入口外的瑪尼堆，在一片開闊的場地上，表演性的磕了幾個等身長頭，我想随上去學着磕幾個，可又覺得虔誠度不夠，入不了人家一夥。隻好等她們走上不遠處的一個小坡，這才蹲下來，搓搓手心，興緻勃勃地撲倒在熱乎乎的水泥地上，伸平雙臂，兩腿攤直，心貼着大地，默念着幾句與信仰無關的心裡話，隻為夫人的内心求得一片淨土，讓高反遠離，回程順利。
暈暈乎乎中被輕柔的咳嗽聲喚醒，溫婉的陽光推着導遊輕手輕腳的走到夫人面前，他笑嘻嘻的拉開窗簾，陽光帶着暖意俏皮地跳上靠枕，夫人揚揚手伸了伸懶腰，胸痛消失，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阿姨，好些了嗎，接下來的路一直是往下的，你這種狀況應該沒事，老躺着不好，路很颠，彎道又多，容易加重高反，坐起來吧。”導遊阿俊遞上一支福利葡萄糖，夫人的神情開始向好。
前路未知，情緒波動，對高反的恐懼，身體是否能頂得住，靈魂火急火燎地追逐着川西的風馬，容不得肉體的猶豫和半途而廢，無論如何，都得鼓勵她提振精神，消除多次報名黃龍又縮回去的那些發慫的念頭，壯起膽量，蓄足豪邁，不留遺憾地走完這條順着岷江通向蒼穹的道路。
在導遊講解的車輛滾山坡，玉裂主人安交通案例的警醒下，小妹和5号家庭的單女士于原玉加工展櫃，經過對比商量，合買了一塊4000元的昆侖玉，機床上開成兩塊，經過半個小時切割打磨，每人心滿意足的佩戴上了一枚晶瑩透明的無事扣。
晶瑩透明的無事扣。
“恁嫂子擔心你花冤枉錢，費盡力氣撐開眼皮，讓我進來跟着你，怕黏糊你的導購不高興，我給你使眼色，拽你衣角，踢你腳後跟，結果你還是買了，讓我說啥好呢，大巴上就不厭其煩的跟你說，旅遊景點的貴重飾品多數都是暴利，當心入坑，不能買，不能買，你咋這麼執拗不聽勸呢？”
“哎呀，都這一把年紀了，一輩子就來這一趟，買的就是個随性開心哎，不要你管！”我的教育加責怪，結果被小妹怼得火星子直冒。
為了早點結束購物行程，從購物出口通道又傳回去購買原玉，需要加工等待的兩個女士，被導遊安排在了公司後續的大巴上。我們的大巴則按行程直接奔赴購物下一站，川主寺俄羅斯琥珀店。
受俄烏戰争的影響，俄國的琥珀價格便宜了30%，不僅僅是保持升值率10%，且連年穩增，若不想要了，店方随時回購。一個矮個子導購，呲着兩個虎牙，啥都說了，就是沒提購買合同的事。
我們一車22人，7個家庭，上一個店為導遊創造了52,000多的業績。說來也很奇怪，第2站琥珀店，除了2号家庭的兩個大姐，入口處烤攤上受新鮮牦牛肉的誘惑，買了6串消費40元外，這一站的消費居然輪空。
見我空着手出來，6号家庭的4個成員，齊刷刷的沖着我笑起來，高個男的操着東北腔問我：“你沒買？”“沒買，我要是買了，你還回去買。”回答完畢，5人一路哄笑着爬上大巴。
小妹家的陽台上，滿眼的繁花，在人間四月天裡集體夭折；樓下母親住過的小房子，成了蟑螂蜘蛛的樂園；多隻蝙蝠在廚房的窗框一角，營造起新家；散發着鄉愁的巴根草、牽牛花、野豌豆爬上門前廢棄的花壇，野蠻地生長，一天天，一月月，一茬茬。所有這些她都全然不顧，跟車那麼辛苦，難得景區玩一趟，關鍵是她不缺錢，想到這裡，我便恨恨地問自己，我這當哥的嘴是不是有點犯賤？
腦門子貼着熱乎乎的車窗玻璃，望着時急時緩的岷江水，想着遠去的麻依村，想到扶貧，想到了汶川地震，再扭頭看看小妹拎兜裡包裝精美的玉器，一種從未有過的忏悔感，随大巴的影子掠着陡峭的崖壁起起伏伏，顫抖不止：
阿壩地區的扶貧故事看了不少，我有行動嗎？汶川地震中的孤兒如何長大？除了機關名額性的捐助了300元外，我有過其它表示嗎？對于小妹的善舉，不僅不支援，還變着花樣的阻止，出發前孫女還向山裡的小朋友捐贈的書本和文具呢，大禹治水都從這裡開始，不該敬仰一下嗎，我已經麻木到什麼程度？哎，真想揚起巴掌抽自己兩個耳光。
孫女兒的捐贈
于是，川主寺午飯時，買了100塊的青稞粉，茂縣停車，200元在一個羌族婦女手上買了4袋牦牛奶粉，汶川服務區進廁所，付了5元沒讓找，寬窄巷子下車時，毫不猶豫的掏給司機400元，拎回5袋牛肉幹混合的辣蹄筋。
回酒店的車是導遊給攔的，在斜進路燈的雨絲裡，他用鞍前馬後忙出的灰眼圈，為我們的川西之行注上了圓滿的句号：
“大哥，太給力了，十分感謝，下次來成都找我，有親戚朋友來，全權安排！”
出發時我是他大叔，小腿肚子在一圈購物袋中搖拉搖拉，讓我變成了他的大哥，三天的功夫，我往回穿越了整整一代，這錢花的真值。
棗陽孟樓荒草地裡解決問題出來，路邊修車鋪的老太太迎上來招呼道：你打不打黃油，我笑了笑對她說，黃油太多，車都超重了，這不，我剛擠掉了一部分；進入炮彈坑路段，又想進廁所，加長闆卡車，不好停呐，物流老闆又連續催貨，耽擱不得，隻好一憋再憋，一忍再忍，就這樣颠啊颠，颠啊颠的挨了三個多小時，唉，居然給颠回去了，上來高速，連跑兩個服務區，都感覺良好；九寨溝旅館裡出來，興緻勃勃的爬上大巴，從前到後一排排打招呼，走道裡收拾行李的女士一個個讓道，好不容易走到後排，正準備落座原位，一看一個都不認識，方知上錯了車，雖然兩輛車身上都印着灰狗旅行，但畢竟牌照不是重複的；反穿内衣，走進芳華酒店大堂，被前台姑娘捂着嘴角指出，盡管剛喝過小米稀飯，冒了一腦門子的汗，還是硬着頭皮從背包裡拽出了外套。
糗事不斷，不能說出，讓它爛在肚子裡變成肥料吧，供高原鮮花盛開，亦或合并與牛糞，為藏民羌民添薪取暖。
路上要三天才能到家，得趕緊洗個澡。卡友旅店是安置房，一套三間，廚衛共用，沒有沐浴露，看不到肥皂，更别談洗髮乳，找了半天在牆角的紙盒子裡發現了一點沒被摳完的洗衣粉，兩個指甲伸進去刮了一點，手心裡搓搓，對着後溝抹了幾下，哎呀，火辣辣的，放了好一會的水，沖的很幹淨，依然是餘辣霍霍，洗衣粉是彩色的，白紫黃藍的各色泡泡一直在夢裡遊蕩，直到樓下的雞打鳴才散盡。
卡友旅店内牆的隔音效果令人咋舌，隔壁稍有風吹草動，就能聽到，呼噜聲頂着臭襪子，随時随地都會光臨你的耳朵，錯牙放屁打嗝那些不堪的聲音，注定會加劇你的疲勞，光線幽暗，池腳冒水，唉，小妹婿呀，成都到上海一開就是三四十個小時，這也太委屈自己了，錢掙的好苦哦。
“這車一開就是三四十個小時，你這麼大年齡了，太熬人了，多辛苦啊，當初咋不想着去開個物流呢！”我不解地問。
“咱那曲樓的一個老幾，看人家發财貓抓心地癢癢，把車一賣，東拼西湊又貸款30萬，租了個小門臉開物流，三個月不到，貨運車輛中途起火，上百萬的化妝品隻搶出來20萬不到，時隔兩周，拉機器人的車輛，鑽過涵洞司機發現機器人頭扁了，80多萬的造價，吓得他兩腿發抖。最後欠下五個月的房租，衣衫褴褛地回到老家更新檔連更新檔的塑膠菜棚裡。開物流的，除了我鄰居大老李，後來開的，很少有超過兩年的。”
化工廠中層幹部縮編，他像一隻被踢轱辘的蝸牛，暈得方向難辨。為了逃避二胎罰款，二女兒被迫送到鄉下。哥哥精神失常，英年早逝，嫂子棄子離家。灰飛煙滅至暗時刻，那輛破江淮成了洶湧暗流中的一根木頭。坐上車，這一開就是一輩子。靠着這運費，他把大女兒送到了法國，擷取了碩士。二女兒培養成護士，上海工作，月入數萬。靠着這運費，他把侄子養到18歲送入部隊。侄子智商不高，為了給他在縣城攬一份穩定的工作，在疏通人脈的一次宴請中，對方陪酒的一個中年男人，由于酒量過高，回家的途中，不幸摔死馬路牙子上，這一絲福報沒得，先惹了長達兩年的官司。
妹婿仗義率直，在火鍋烤串、跟團旅行，特産購買的争相付款中，他始終毫不相讓。他光明向善，我說他居住旅館環境差，油貴過路費高，他就樂滋滋地給我講疫情時期的成都五星級酒店免費入住還管吃，咋好咋舒适，老闆給折價油票，高速免過路費，還開辟專用通道。
往事悠悠：空車路過豐砀縣界，被交警以超載名義罰款20元是那麼的無奈；自己的生意，梨子西瓜拉到白雲亭，滞銷擠壓得汁流成河；數九寒天，牡丹江冰道上，江淮原地打轉，幾乎失控；上饒荒野雨夜，盜匪砸爛擋風玻璃，頂着雷電開行兩個多小時驚魂不定；昭通山道抛錨，雇用司機駐車大意，車輛加速溜向陡谷命懸一線；唐古拉山口，卡友的高反危機救援的末日來臨。拜把子家靈堂前，集體跪拜三叩首的禮尚往來；3000或5000元, 讨得哥們家兒女一包喜糖的真情祝福。東風換解放，20萬的車輛換成30萬，30萬再更新到50萬；因厚道誠信，多家物流貨源穩定，即使疫情期間也斷過檔。貨到地頭兄弟宴請，幹到年底老闆獎勵。從未空着手上門，被嶽父母贊不絕口的忠孝仁義。那些用青春演繹、中年慢炖悲喜交織的歲月，終是讓流年盈香滿懷。
2024年4月6日起稿于阿壩州松潘縣麻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