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嶄
編輯｜斯問
網易和暴雪，官宣“複婚”了。
距離《魔獸世界》（以下簡稱《魔獸》）的停服過去400多天，網易遊戲的一條微網誌登上了熱搜：“我們很榮幸能與暴雪娛樂再次攜手，将暴雪遊戲重新帶回國服。玩家們，久等了！”
閱讀量超過4.1億的熱搜話題下，有玩家調侃這情況就好像是朋友和對象吵架，自己在邊上幫着罵，沒想到“你們複合了，我成壞人了”；有玩家則感慨，“現在回來，我都沒時間玩了”；更多的玩家在評論區懷念歡呼，“外服流浪的人終于能回家了”“我的青春又回來了”！
2005年進入中國的《魔獸》，是一衆80、90後的回憶，俘獲了大批玩家：網易與暴雪兩年前“離婚”後，《魔獸》的百度貼吧熱度依舊不減，關注人數從2022年的1316萬上漲到了1382萬。《魔獸》官方微網誌顯示，截至4月11日19:04，《魔獸》國服回歸預約玩家已達到200萬。
和上千萬玩家息息相關的，則是隐于遊戲背後，服務着各路玩家的工作室。
具體的開服時間尚未确定，大批“回歸”的玩家，已經在社交平台和各個遊戲群呼朋喚友。不少做遊戲代練的商家，也着手準備起了《魔獸》相關的服務，淘寶相關類目的小二透露，“商家群都沸騰了，很多都在準備重新開機《魔獸》相關的業務”。
“獵象網遊專營店”就是其中的一員，負責人邵顯琦表示，現在客服背景已經收到了不少《魔獸》玩家尋求代練的消息，還有人已經下單預約。
邵顯琦的店鋪背景，已經收到了不少玩家需求
“已經在組建《魔獸》代練團隊了，預計1—2周就能組建完成。”“大誠網遊專營店”的負責人姜洋表示，他們準備組建一個十幾個人的線下團隊，結合線上團隊、下遊小工作室，做好重新開機服務的準備。
代練更新，競技，打金，打裝備，刷副本……衆多遊戲相關的業務，随着玩家的回歸而逐漸“複活”，嗅覺敏銳的商家們，在幕後默默排兵布陣。
工作室，連夜“複活”團隊
“朋友圈都‘爆’了，全是回歸的消息。”
《魔獸》國服回歸的消息，對邵顯琦的工作室有不小的影響，他正在重新組建團隊，“目前還沒上線連結，因為開服時間還沒确定，還在做人員儲備”。
有需求，就會誕生服務，而遊戲機制，促生了衆多“工作室”。
工作室基本解決遊戲玩家的兩個問題，一個是效率問題，工作室能幫玩家更有效率完成各種任務，比如更新，擷取遊戲貨币和裝備等；另一個，則是幫玩家實作無法完成的事，比如完成進階副本的通關，拿到一些新副本的“首殺”等。
國服還未關閉時，部分工作室經營的《魔獸》業務
暴雪官宣回歸，雖然《魔獸》具體開服時間還沒确定，但衆多玩家的需求已經湧現，工作室也早早開始布局。
2010年，邵顯琦就在淘寶上做起遊戲代練等服務，“最開始是自己玩《魔獸》，幫遊戲裡的朋友做日常、打金，那時候轉賬還不友善，他們就給我充話費、充Q币。後來做起網店，通過《魔獸》進入了代練行業”。
巅峰時期，邵顯琦工作室的流水最多能達到一個多億，現在也在四五千萬左右。《魔獸》業務最多能占60%以上的份額，在《魔獸》懷舊服剛出的時候，邵顯琦的工作室僅金币交易一個月就能賣一千多萬，代練服務也能達到一百多萬元，而在《魔獸》國服關閉後，這些業務幾乎完全消失了，曾經的代練也紛紛轉行或是做起了其他遊戲的代練。
邵顯琦重新組建的過程中，幾乎是“複活”了原來的團隊，“之前線上上接單的員工活躍度很高，也很願意回歸。線下也有六七個原來的員工準備回來。”邵顯琦讓這批原來的員工以項目小組形式工作，手下再帶一批人，“這樣以後在我們這個行業裡機會也會更多一些”。
除了老員工，邵顯琦的工作室用福利吸引代練們到線下工作室上班，比如報帳路費、提供住宿和保底的薪資等，他計劃先組建20—30人的線下團隊，“線上恢複得快一些，準備先把線上的團隊重新組建回來，已經有專門的招聘客服在進行招募，預計會有穩定的200—300人”。
同樣已經着手準備起團隊的，還有姜洋。他在2013年開始做起代練生意，同樣是一位《魔獸》玩家，“剛起步的時候，就隻做《魔獸》，慢慢才開始做其他端遊和手遊”。
《魔獸》國服關閉時，玩家在遊戲中互相道别
巅峰時，姜洋有一個一百多人的線下團隊，專門做《魔獸》相關的業務。他的工作室算是行業内的頭部，業務幾乎涉及到了市面上所有的遊戲，也沉澱出了一批客戶資源，年流水能達到3億多。
針對《魔獸》國服回歸的消息，他準備先從公司内部調配代練人員，組建《魔獸》代練團隊，“先把排兵布陣裡的沖鋒隊拿過來的，後面還有源源不斷的馳援團隊”。
姜洋預計1—2周就可以組建出一個《魔獸》代練團隊，這已經算得上“慢節奏”：組建手遊（手機端遊戲）代練團隊隻要一周左右，而《魔獸》這種端遊，需要準備配置足夠的電腦裝置和員工，還要給員工一些時間熟悉操作、代練流程。
邵顯琦和姜洋的工作室，算得上是代練行業内頭部工作室的縮影，團隊構成也比較完善，有着專業的客服、美工等從業人員，代練團隊也分為三部分：線下員工團隊，線上兼職員工，以及更下遊的小工作室做“外包”。
除了這些已經成規模的工作室，一些小工作室、代練甚至沒有從業經驗的新手，也把目光瞄準了《魔獸》相關的生意。
舍棄不了的《魔獸》生意
“開服之後，估計《魔獸》相關服務的競争壓力會比較激烈，甚至可能比現在有些手遊的競争還激烈。”姜洋直言，行業内很多人都能判斷出《魔獸》玩家的價值，以及觀察到玩家對國服的懷念和渴望情感，布局的人不會少。
不少工作室的經營者，都提到了《魔獸》玩家的價值。
2005年，《魔獸》用戶端在中國上線
2005年，《魔獸》進入中國，主力玩家就是當時的80後、90後。這批《魔獸》玩家大多步入中年，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來源，可支配的收入也較多。與之相對的，就是自己玩遊戲的時間少了，對于代練、遊戲虛拟貨币和道具等的購買需求會更高。
邵顯琦的工作室中，《王者榮耀》相關業務的客單價可能隻有30—40元，《英雄聯盟》的客單價在70—80元，而《魔獸》的客單價能到200元左右。姜洋也表示，相較于其他端遊、手遊整體90—110元的客單價，《魔獸》的客單價能達到300元左右。
在《魔獸》國服關閉後，大批玩家轉移到了亞服，間接帶動了亞服《魔獸》代練業務的需求：2022年年底，亞服手動代練更新的價格一度被炒到8000元。
客群穩定，客單價較高，《魔獸》代練曾被視作較為穩定的商業模式。
行業較為上遊的工作室，多半已經有了淘寶店、網站、微信公衆号等平台用來接單，也有了固定的客戶資源，是能直接獲得客戶需求、拿到定制化訂單的一批玩家。
專業工作室快速準備着團隊入局《魔獸》相關的業務，行業的下遊的衆多“搬磚”黨和個人玩家，也蠢蠢欲動。
社交平台上，不少小玩家蠢蠢欲動
貼吧、小紅書和抖音等社交平台上，已經有不少人在《魔獸》相關的話題、内容中發帖或留言，尋找一起“搬磚”的人，讨論“搬磚”生意的可行性。
“搬磚”，大多指的就是低技術含量的遊戲業務，比如通過在遊戲裡重複刷一個副本，重複做同一個任務，以此獲得遊戲貨币或者遊戲材料，再出售給其他玩家，以此獲利，門檻也很低。
花雨是一個兼職“搬磚”黨，每個月能賺到2000—3000元，“一個人配幾台電腦就能做，電腦還能租，也不用太多精力去管理”。
《魔獸》國服關閉的時候，虛拟道具和金币的價格暴跌，花雨收購了一批金币和道具，坐等《魔獸》回歸後賺上一筆，“暴雪不太可能放棄中國市場，2022年年底我就猜暴雪還會繼續和網易合作。《魔獸》玩家算是比較有錢且需求穩定的那批，‘搬磚’收入也會比較穩定”。
暴雪回歸消息剛出來，花雨和一起“搬磚”的朋友就打算買或者租一些裝置，招三四個員工，在開服後繼續“搬磚”。
一些租賃裝置的商家，以及售賣“搬磚”教程、開放加盟的“搬磚”玩家也出現了，不少還打着“無門檻高回報”這些噱頭。
這些宣傳，在花雨看來更像是“割韭菜”，“真的不費力高回報，為什麼還要傳授給别人？這種多半就是騙一波‘學費’，或者把你當成免費勞動力，要你投資，教了你以後就從你這抽成，做無本買賣的”。
利潤十個點的“勞動密集型産業”
流水上億的代練生意，實際的利潤不算高。
邵顯琦透露，他們的毛利在十幾個點左右，“中間會有退款産生，也有很多成本，比如組建大規模的線下團隊，購買裝置這些”。
“搬磚”工作室的配置，“越便宜越好”
大多數遊戲工作室，都會設定在三四線城市，這些城市租金較低，人口密集，成活成本也比較低——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工作室是一個“勞動密集型産業”，多位工作室營運和負責人都表示，利潤10%-15%是常态。
姜洋工作室的毛利同樣不高，他合作過不少工作室，沒有一個在北上廣深，“山東、江西、河南還有東北的工作室會比較多，大多數都是人口比較多的省份”。姜洋的工作室，也在一個人口密集，勞動力比較便宜的城市。
他們招募線下全職代練的時候，開出的工資是6000—7000元，在一二線城市不算特别高，但在當地頗具“競争力”，“我調查過我們這的平均工資是3500元，小城市的消費也比較低”。
行業上遊的頭部工作室，能夠通過規模效應獲得更多的收益，也能承接一些高端遊戲業務。位于下遊的低級工作室或者“搬磚”個人玩家，實際的收益會更低。
某工作室負責人士“水哥”曾在2022年底透露，他們工作室月流水在5萬元，員工工資3000—5000元。刨除員工工資、房租、水電，利潤最多也就幾千塊錢。他直言，投資低級工作室的很多老闆，可能都不懂《魔獸》，就是有點閑錢想投資，看這行投資成本比較低。
但近幾年，代練業務的競争越來越激烈，入局《魔獸》的工作室也面臨着更多的競争壓力。
“前幾年，專業的工作室還是比較少的，但現在越來越多了”，邵顯琦直言，做工作室正在越來越簡單。“現在整體管道比較分散，我們是專門做淘寶這些電商平台的，但是也有一些做拼多多、抖音和快手的，還有一些人做B站。有一些小工作室隻有十幾個人，他們直接開一個直播，不需要什麼營運技巧和遊戲技巧，就能吸引到使用者咨詢下單，維持工作室的生存”。
除了激烈競争之外，更多從業者關心的，可能是還有多少《魔獸》玩家會回歸國服——這直接決定了他們的生意會有多“好”。
《魔獸》官方抖音賬号下，玩家留言“回不去了”
Aki從2015年開始做兼職陪練，也在《魔獸》國服關閉後跟随着玩家一起“流浪”到了亞服、美服，但“陪練需求隻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Aki的顧客，有不少在《魔獸》國服關閉後投向了手遊的懷抱，“三四十歲的人，工作和生活壓力都比較大，玩遊戲的時間是碎片化的，每天回家開電腦打遊戲不太現實，茶餘飯後打開手機玩一會，睡前花十幾分鐘打一局才比較現實”。
姜洋也留意到，在《魔獸》國服關閉後，他們服務過的玩家有一大半選擇了離開，“60%的AFK（away from keyboard，離開鍵盤，代指不再玩遊戲）了，剩下的死忠粉轉移到其他伺服器一起玩。”
玩家躁動，商家提前布局，但每個行業最後終會回歸理性和市場平衡。
姜洋并不害怕競争有多激烈，在他看來，遊戲工作室門檻高不高，能否生存下去，更多取決于工作室負責人對遊戲的了解和對客戶需求的滿足，“不能踏踏實實做事，不能滿足客戶需求，得不到客戶認可的，遲早會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