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靜吃完飯收拾好衛生,沒有休息就招呼佩佩回家。
李玉蘭卻說,“尤靜,你跟着尤軍去他家,去勸勸胡芳,咱不能和她生氣,還得勸她生個兒子。”
尤靜被氣笑了,她說,“媽,你這是執念,你知道嗎?你這是幹嘛呢?她生不生兒子,與你有什麼關系?你就和我爸在家喝茶養花,孩子的事,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行嗎?這個家,如果我不操心的話,早就塌了,你看你爸,像是操心的人嗎?整天就知道下棋看牌抽煙。你們姊妹四個他操心過哪個?自己在背後嘟嘟想要孫子,可是,見了胡芳吓得就跟個老鼠見到貓一樣,提都不敢提了,還得我說。人都讓我得罪了,他倒是裝好人。”
尤大力不服,梗起脖子,說,“我怎麼沒說,我也說了,這兒媳婦又不是閨女,我隻能點到為止,人家不聽,怪我嗎?”
“嘻,你就是怕你兒媳婦。我就納悶了,你年輕時候對我那種态度呢?沖胡子瞪眼的樣呢?我生下尤靜,就因為是個女孩,一個月子,你不給我買點帶油水的,把我差點就靠死了。你媽嫌棄是個女孩,你也跟着嫌棄。幸虧我第一個就給你們老尤家生了兒子,要不然,你還不把我們娘幾個攆回我娘家去了!沒一點人味!”
“媽,不說了,行不行?你怎麼說着說着又提以前的事,我是最委屈的,從小到大被嫌棄了多少?您就别提了!”尤靜拿起沙發上佩佩的外套,甩了一下,說道。
“你被嫌棄,還怨我?我就生你的時候,差點把命搭上了!你要怨就怨你們老尤家封建,重男輕女!”
“媽,你也知道重男輕女不好,幹嘛還讓胡芳生兒子?”尤軍在一邊插話說。
“咦,還反了你了?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以為生你就容易?懷你那年,你奶奶癱床上了,我得下地幹活還得照顧你奶奶,懷着你吐得昏天黑地,還得給全家人做飯。你爸還動不動就發脾氣,就跟我欠他們全家的似的。我懷孕八個月了,挺着大肚子去挑水,擔子一晃,差點把我悠到井裡去了,我要是掉到井裡,我沒命了,你也活不了。”
尤軍面露不耐煩,說,“媽,你都說多少遍了。”
“我說多少遍?說多少遍,你也還不了養育之恩!我懷你們受的那些苦,說給你聽,你都嫌煩呐!你能體會我的不容易嗎?”
李玉蘭越說越激動,竟抹起了眼淚。
尤軍兩眼帶着求助的神色看向尤靜。
尤靜無奈地搖搖頭,說,“媽,你的養育之恩,大恩大德,我們都記着呢,别哭了,快别哭了,爸,你快哄哄你老婆!”
尤大力咧開嘴巴笑了,對李玉蘭說,“行了,掉幾個眼淚就行了,這個年紀了,怎麼還有那麼多的金豆子?”
“說明媽媽還年輕啊。”尤靜沖着尤軍擠擠眼睛,說。
“就是,媽媽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根本不像是七十歲的人,看上去也就五十歲。”尤軍趕忙說。
李玉蘭哼地一聲笑了,嗔道,“你就胡說八道,我要是才五十,那不成了你姐了?”
看到李玉蘭破涕而笑, 一家人都放心了。
回家的路上,尤靜卻越想委屈,她有時候覺得李玉蘭更像是是女兒,而她才是媽媽。
在她的記憶裡,她們母女的角色就一直錯位着,李玉蘭有一點屁大的事就找尤靜,就像個無助的孩子需要媽媽的幫助一樣。
李玉蘭可以在尤靜面前盡情地哭,盡情地耍小性子,尤靜卻一肚子委屈無處可洩,她隻要稍稍流露出一些情緒,李玉蘭就像天塌了一樣,哇哇大哭,一邊哀歎自己的命不好,一邊抱怨尤靜沒有良心。
尤靜和佩佩剛到家,李玉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尤靜深深歎口氣,無奈地接起來,隻聽見電話那端傳來李玉蘭驚慌失措的聲音,“尤靜,尤靜,你爸,這怎麼辦呀?你爸,他,他他起不來了,這,這可怎麼辦呀?完了!完了!……”
“媽,到底怎麼了,我爸怎麼了?你和我說清楚!”尤靜急吼吼地喊。
“你爸,你爸摔倒了!起不來了,這不完蛋了嗎?七十多的人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誰讓你爬高的,你摔成殘廢,我怎麼辦啊?”
從李玉蘭語無倫次的話語中,尤靜得知尤大力摔倒了,但是摔成什麼樣還不知道。
“媽,你快說,我爸怎麼樣了?還能動嗎?還清醒嗎?”
尤靜喊完,聽見話筒裡傳來尤大力的聲音,“尤靜,别聽你媽玄乎,我沒什麼大事,就是腳脖子不能動了,可能骨折了……”
“尤敏呢?尤敏不在家嗎?”
“尤敏出去了,說是約着誰看電影了。”
“爸,你還能堅持一會嗎?我這就給你打120!”尤靜着急地說。
“尤靜啊,你得快點,你爸現在不能動呢!這麼大年紀,摔骨折了,可就麻煩了,以後還不就癱床上了,和你奶奶似的,誰伺候他呀?明知道年齡大了,不能爬高,偏要爬高,真是自找苦吃……”
李玉蘭喋喋不休說個不停,尤靜聽得頭都大了,她連忙趁着李玉蘭喘氣的空檔,說,“媽,我挂了啊,我要打120!”
尤靜給120打完電話,心裡還不放心,又給尤敏打電話,可是遲遲沒人接聽,隻好打給尤軍。
“姐,你到家了?”尤軍在電話那端問道。
“爸摔着了。”
“啊?怎麼搞的?剛才還好好的。”
“唉,就是剛才的事,剛才爬高摔着了,說腳脖子不敢動了,我擔心骨折了。”
“那,我現在回家?”
“我打120了,我們一會去醫院看看吧。”尤靜說。
“尤敏呢?尤敏沒在家嗎?”
“尤敏出去玩去了。媽給我打的電話。”
“這個尤敏,也真是,戀愛不談,朋友不找,還整天出去玩。”
“别說這些了,你開車來接我吧,這麼晚了,我不騎電車了,再說還有佩佩。”
尤軍在電話那端停頓了一下,說,“姐,這麼晚了,你别去了,在家哄佩佩睡覺吧,我去醫院,有什麼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尤靜想了想,說,“也行,那你路上開車小心點。”
尤靜挂上電話之後,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二十了,連忙催着佩佩洗漱上床。
母女倆洗漱完,上了床,李玉蘭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尤靜,救護車來了,誰和你爸去醫院啊?”
“媽,尤軍去醫院。我在家哄佩佩睡覺。”
“你不去?尤軍一個人去,行嗎?”
“他先過去,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唉,那你哄孩子睡覺吧。”
李玉蘭挂斷了電話。
尤靜聽着她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的聲音,心裡有些難過,但是她确實分身乏術,隻能先哄佩佩睡覺。
眼瞅着時間不早了,擔心佩佩睡眠不夠,她關上燈,拍着佩佩,很多佩佩睡着了。
尤靜輕輕地從床上起身,來到客廳,撥通了馬躍的電話。
“馬躍,爸爸摔了,你能早回來嗎?我估計摔得不輕 很有可能骨折了,得需要人照顧。”尤靜對馬躍說。
“怎麼搞的?怎麼還摔着了?”馬躍問。
“說這些沒有用,你就說,你能早回來嗎?我得找個佩佩,尤軍一個人怕是吃不消,而且還得上班。”
“可是,咱媽打電話說,三舅家的二勇後天要定親,讓我回老家的。”
“又不是你定親!你操什麼心?我爸七十多的人了,摔着了,你不管,還有閑心管人家定親!平時你這個閨女婿用不上,現在需要你了,你别推三阻四的!”尤靜一下子就火了,說道。
“那,我不去也不合适啊。”
“你要去,你就别回來了!跟着你媽住吧!”尤靜氣得啪一下把電話挂斷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