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洋紡機有限公司董事長 王敏其：我們的企業目标是“百年五洋”，最起碼要五代人。既然要百年，就要用長遠的目光來看待任何問題。我都是在孩子們讀國小時就開始思考未來接班問題，就開始有意識地引導他們。
五洋紡機數字工廠總經理 王水：父親艱苦奮鬥、敢打敢拼、沖勁十足、勇于創新的精神一直激勵着自己。
五洋紡機有限公司總經理 王菡珠：“堅定”和“自強”，是王菡珠對父親的評價，也是她的行為準則。
△王敏其（中） 王水（右） 王菡珠（左）2023年春節期間，五洋紡機掌門人王敏其組織召開了一場重要的家庭會議：商議股權配置設定，明确兒女的分工、收入等。這家全國經編行業的隐型冠軍企業将告别夫妻店的經營模式，正式成立控股公司，明晰産權配置設定，為建立“百年五洋”奠定紮實基礎。4個孩子不分男女，平均配置設定股權，已成年兒女在自由選擇的基礎上明确各自分工及營收名額。除了股權分紅、經營收入，王敏其還将自己的股權拿出來作為單獨的獎勵，他說：“我的股權遲早要由孩子們來繼承，與其留給他們，不如獎給他們。誰的項目經營得好就獎勵誰，互相之間良性競争，不能拆台。”
王敏其有“智能經編王”美譽，他從1986年投身紡織機械行業，始終堅持科技創新引領，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台階，研制的經編紡織機械從低端發展到高速先進裝備，直接對标媲美德國卡爾邁耶等國際先進紡織機械企業的産品，讓國産智能制造裝備在世界舞台上大放異彩。他的五洋紡機從當年産品單一的小作坊，到如今集研發、制造、銷售、服務于一體，生産系列經編機、高端紡織品的綜合性國家高新技術企業，擁有五洋紡機、艾詩麗3D經編服飾、數字工廠、五洋越南等多個實體，實作了脫胎換骨式的“嬗變”，并在“百年五洋”的道路上行穩緻遠。
兒女通過“大考”
2022年，王敏其在越南工廠待了足足七個多月，除了疫情原因，主要還想考察一下兒女們的經營管理能力。“我越往後縮，他們成長得越快。”王敏其對考察結果很滿意，“兒子女兒通過了‘大考’。”
1986年出生的長子王水與五洋紡機“同歲”，2009年東南大學機械工程專業大學畢業後，赴美國紐黑文大學攻讀MBA工商管理碩士，2012年學成歸來。王水加入五洋後即開始主抓數字工廠的建設和營運。五洋數字工廠是大陸經編行業首家數字工廠、江蘇省示範智能工廠中的房間，10年來創新投入達1.8億元。從工廠基礎設施建設到裝置選型，從産學研對接到新品研發，王水帶領團隊不斷創新發展，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豐碩成果：他參與研發的GE288A型中絨雙針床經編機成功實作産業化，改變了國内紡織品生産使用者長期依賴進口的局面；GE295高速單針床經編機生産出的“半鋼性玻璃纖維網格基布”被應用于天宮一号的發射上，為大陸航天、軍事等領域打破國外壟斷作出了一定貢獻；GE2296高速雙針床經編機、GE2396無縫成型經編機分别榮獲中國紡織聯合會科技進步一等獎、江蘇省優秀新産品金獎……
2022年底，曆經四年研發的碳纖維多軸向經編機、割絨類雙層劍杆織機、空間織物雙層劍杆織機問世，并已有客戶訂單。五洋之前一直做的是經編裝備，這次成功将比利時百年企業範德威爾一家獨大的機織裝備做了出來。
△五洋紡機廠區外景
“從原來的數字工廠中的房間到數字工廠，到現在的智能化營運，到新産品都研發出來，小家夥撐起了一個非常高端的數字工廠。”說起兒子，王敏其非常開心，“王水這一塊發展順利，按照這樣的節奏走下去，我可以說五洋未來二三十年的主打産品就有了。”
“女兒近年來負責五洋紡機老廠這一塊。去年她把經編裝置老型号全部更新了一遍，自己一個人開車到河北、浙江跑市場，同時幫助客戶創新更新産品。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不容易，但她都做到了。”王敏其的女兒王菡珠擁有紐約州立大學的機械和數學雙學位， 2012年放棄碩博連讀回歸家族企業，經編機的運轉結構都是由她設計的。
五洋經編機創造過很多“神話”：“天宮”系列上的充電帆闆、北鬥衛星上的天線、部隊用的屏蔽網、用經編做的草坪，都與其裝置有關。“現在有很多新機型、很多種玩法，我們要根據客戶的需求、市場的需求研究出不同的編織結構。”她有一個客戶是邁克爾泰迪熊的制造商，這種長毛玩具的面料是由五洋經編機生産的。為了幫助客戶拓展市場，王菡珠帶領研發團隊從機器上改變結構，不僅解決了掉毛問題，還豐富提花次元做成雙層立體造型，同時在編制過程中把長長短短的毛展現出來，做成仿真動物皮毛。“成就客戶，才能成就自己。”王菡珠把父親的教導牢記心中。
五洋發展地圖
1986年，生産紡機配件；1989年，制造整經機、絡筒機；1993年，研制生産國際首台小型雙結漁網機；1996年，研制生産第一台“網眼袋”經編機……王敏其從紡機配件起步，到專業開發生産經編機，至20世紀末年銷售一二千萬元，企業已小有規模。
20年前他的第一次出國、第一次到英國伯明翰參加展會，成為五洋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德國卡爾邁耶公司一個展台最起碼有兩千平方米，裡面至少有八台機器，每一台機器都用上了我們現在才用的伺服控制，像系統、觸摸屏，當時在國内看都沒有看到過。”王敏其随中國紡機協會出國考察，同行的企業家都感覺到了巨大的落差，當時中國的制造業還比較落後，産業鍊任何一個環節都達不到國際先進水準。“知道了差距，才明白自己的方向在哪裡，就知道該做什麼了！”王敏其當時就暗暗定下目标：瞄準引領世界經編行業的卡爾邁耶公司，30年以後，我也要造出這樣的機器。
以卡爾邁耶為目标，王敏其選擇産品差異化競争，主要瞄準經編機的提檔更新，成為國家首批智能裝備項目。創新成為企業的生命主線，經過30多年的積累，逐漸形成單針床、雙針床、花邊機、智能剖幅機幾大産品體系，産品銷往全國大部分省、市、自治區，并遠銷加拿大、歐盟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五洋數字工廠，制定多項編機行業标準，推動了中國經編機往高速、高效、智能化方向發展，對提升大陸紡織機械裝備制造水準及競争力起到了引領示範作用。近年來，大陸雙針床經編裝置已很少從國外進口。2015年，工信部把全國針織行業智能制造現場交流會開到企業，把五洋紡機作為樣闆在全國推廣。五洋紡機被國家工信部認定為“雙針床經編機”制造業單項冠軍示範企業。
結果，僅用了20年時間，王敏其就實作了當年的宏願，并且在很多領域實作反超。五洋現有6000多家客戶，出口占銷售總額的四分之一。
2023年6月8日至14日，自1951年以來每4年舉辦一次、素有“世界領先的紡織服裝技術展會”美譽、引領全球紡機裝備技術創新及參展商與頂級買家的溝通平台ITMA展會在意大利米蘭國際會展中心舉行。五洋紡機數字工廠總經理王水和五洋紡機總經理王菡珠率隊參展。全世界帶經編機參展的，隻有卡爾邁耶和五洋。五洋展台布置了GE2268數控特裡科高速經編機、GE2882數控仿真皮毛雙針床經編機兩台機器及全成形3D經編服飾産品，以及多軸向、雙軸向、雙劍杆的樣冊。參展期間，五洋紡機展台人氣滿滿，客戶、嘉賓紛紛前來觀摩咨詢、交流洽談。卡爾邁耶也派員前來觀展，一下子來了幾十個人，差不多看了一天半時間。
從20多年前對标德國卡爾邁耶，到5年前對标比利時範德維爾，王敏其的雄心一如當年，在五洋發展地圖上不斷開疆拓土。
5年前，王敏其聽中國紡織協會上司說，大陸3年以後碳纖維的産量會超過10萬噸（目前已超過20萬噸）。碳纖維比鋼鐵、鋁、鎂合金更輕、強度更高，是很貴的原材料，目前中國所有的碳纖維幾乎都用在風力發電上，而且都是大體型的，那這麼多碳纖維要用在哪裡？
當時，國外的航空材料70%左右使用碳纖維，而國内的航空材料碳纖維使用比例才百分之十幾。王敏其考慮：這個碳纖維一定是要編織的，五洋的雙劍杆、雙阻向都可以編織，就決定提前布局，把碳纖維編織上面的内容全部研發起來，并且直接對标比利時範德威爾的相關織機。
範德威爾集團至今已有140多年曆史，專業從事研發、制造、安裝地毯和天鵝絨織機，以其高品質、高技術聞名于國際紡織機械行業，處于全球壟斷地位，一台機器售價至少500萬元。面對這樣一個巨無霸對手，中國紡織機械行業的人都不敢去碰。一方面，很多人認為這是一個小衆産品，市場不一定會太大；另一方面，範德威爾整台裝置所有的零部件、電腦程式、傳感器、控制系統和伺服等，都是自己公司生産的，全閉環，門檻太高，是以隻能仰望。
“我們覺得中國人一向勤勞勇敢，不會比外國人笨，他們能做出來的東西，我們想方設法也一定能做出來。”王水與父親一樣信心滿滿，并延用五洋的老辦法破題，即：所有的東西都自己去造、自己去摸索，然後一個一個零配件，都是與五洋現有的供應商合作、攻關，全部從零開始，花了近四年時間。五洋在資金上也給予了充分保障，數字工廠的創新投入從來沒有間斷過，近三年來更把公司的所有盈利悉數投入數字工廠新品研發。2022年底，碳纖維多軸向經編機研制成功，五洋上下一片歡騰，并且很快有了客戶。
△五洋紡機生産工廠中的房間
“航空航天就不用說了， 從10%以上到70%，有大量的結構件需要用碳纖維替代；軌道交通未來要提速到500公裡，如果不使用更輕便的材質，提速成本很高，是以對碳纖維的使用也會越來越多；包括飛彈的發射系統、無人機等，都要用到碳纖維。”王水現已把工作重心調整到新産品的應用拓展上。“我2023年4月去法國參加了全世界最大的碳纖維複合材料展覽，展會上有一輛跑車，整個車身、車體、尾架、内飾等全是用的碳纖維材料，這一塊的市場也非常大。”
在五洋的發展地圖上，還有重要的兩塊。一塊是王敏其24歲的二兒子接手的五洋3D經編服飾，另一塊是五洋集團（越南）有限公司。
五洋紡機研發的全成形智能服裝經編機完全颠覆了紗線經過整經、織布、裁剪、縫制等工序做成服裝的傳統生産流程，紗線放進去，成品産出來，一體編織、一次成型、個性定制，人稱“紡織業的3D列印機”。全成形經編機可降低能耗30%以上，生産效率提高60%，這種生産流程的進化，背後靠的是企業堅持不懈的智能化更新。目前，五洋服飾已與ZARA、lululemon（加拿大）合作， “這一塊今年銷售約5000萬元，明年翻番。”王敏其介紹說，“二兒子一次成型服裝這塊，會是五洋目前增長最快、未來體量最大、利潤最高的項目。”
五洋集團（越南）有限公司是五洋響應國家“一帶一路”戰略，走國際化集團營運道路，在越南投資興建的集生産、銷售和服務于一體的綜合性企業，目前由王敏其親自打理。公司投資的法蘭絨染色面料及絨毯項目，建成後年産各種規格染色印花面料3000噸，各類中高檔絨毯700萬條，産值達4000萬美元。去越南布局，王敏其可謂一舉兩得：一方面是為了五洋經編成為百年企業考慮，放眼全球，多點布局，延長産業鍊；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帶動下遊企業走出去。
薪火相傳法寶
“我們的企業目标是‘百年五洋’，最起碼要五代人。既然要百年，就要用長遠的目光來看待任何問題。”王敏其認為，很多問題現在看是正确的，放在長遠的角度看不一定正确；考慮長遠的決策在實施過程中，有可能在某一個時間節點上看似有失誤，但瞄準的目标是遠期的，也不一定就是失敗。凡事不能急功近利，不能隻考慮自己，要一代代傳下去。
做好企業，人最關鍵。說起傳承，王敏其笑言自己比較“自私”。“自己幹了機械以後，對機械特别有親近感，從孩子們小時候就慢慢地、潛移默化地讓他們也了解一點我們所做的産品，了解一下企業。兒子女兒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機械專業，學成後都願意先回來跟着老爸做這辛苦的傳統産業，我還是很欣慰的。”王敏其透露，其小兒子現在才四年級，暑假放假第一天就來辦公室學着電腦下單，“我都是在孩子們讀國小時就開始思考未來接班問題，就開始有意識地引導他們。”
王敏其認為，傳統行業需要不斷的技術創新，不斷地超越自己、成就客戶，但企業搞智能制造不能貪大求快，有實力可以三年幹成，如果實力不夠也可以五年、十年幹成，隻要一直在路上，大和小沒有分别。
很多企業把對手定義為要戰勝的企業，王敏其則堅持差異化競争。“你強你的，你總有不強的，不強的我來做，我更容易做成功，做成功後對手反過來想做，又很難了。”“市場無限大，做好自己，不需要‘張牙舞爪’，有本事自然而然會讓别人尊重。”這麼多年來，五洋跟卡爾邁耶從來沒有過口舌之争、專利之争、産品客戶之争。
父輩的言傳身教，引領着孩子們齊頭并進。
△王敏其與王水讨論産品工藝
王水說，父親艱苦奮鬥、敢打敢拼、沖勁十足、勇于創新的精神一直激勵着他。“居安思危，無論市場環境好還是不好，特别是在好的情況下，也在不斷地儲備我們的技術、儲備我們的新産品，是以這麼多年過來，市場起起伏伏，外面的企業時好時壞，但是我們一直能夠保持着良性發展，這有很大的關系。”
“堅定”和“自強”，是王菡珠對父親的評價，也是她的行為準則。“卡爾邁耶是百年企業，他們也是從技術積累做起，做了很長很長時間，就像我們這樣在各個領域不停地深耕，然後做各種各樣不同的測試。為什麼我們要去做一些不一定能夠成功的事情？因為這是在做測試、做技術積累。不要輕言放棄，要自強自立，把技術、産品、市場掌握在自己手裡。”
做高端、綠色和智能經編裝備及制品的主要創新者和引領者，五洋已經駛入了傳承以後的發展快速通道。看着孩子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虎虎生威，王敏其反複跟兒女們強調他的“烏龜慢慢爬”理論：生存是第一要務，健康地活着，做一隻小烏龜。這一路走過來，回頭看看一堆“白骨”，不知“死”了多少企業。創業的老闆有很多出局的，能夠健康地活着就有機會。
來源 | 常州市總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