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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年大雪夜,叔叔連夜送來20塊錢,去年叔叔病重,我連夜回家

作者:農民筆記

為了增加可閱讀性,本文包含部分藝術加工内容,請注意甄别。

我叫邢小民,今年57歲,現在是縣城的高中老師,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齡。等我退休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老家,去陪伴自己的父母,還有一個最令我放心不下的叔叔。

75年大雪夜,叔叔連夜送來20塊錢,去年叔叔病重,我連夜回家

我的老家在一個偏遠山村裡,就是現在交通發達了,也要走将近一百公裡的高速,然後還得走40裡的縣道。

我父母有五個子女,我是家裡最小的,大哥大姐年齡大好幾歲,等我上學的時候,已經隻有我和弟弟讀書了,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我們家的條件還算不錯,畢竟,大哥大姐已經能幫着幹點活,父親在大隊的石灰廠當會計,說起來也算半個上司。

但父親去石灰廠雖然能賺錢現金收入,可家裡五六張嘴吃飯,全靠母親一個勞力出工,掙到的口糧就有點不過吃,還得用父親拿回來的“工資”交給生産隊換口糧。

當然,如果能一直這樣維持,我們家的日子比起其他人來說還是要好點,畢竟能看到一些現金嘛。

問題就在我上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在石灰廠出了事。據說那天窯上的勞力不夠,父親作為上司就主動去幫忙,在鑿石頭的時候從山上摔下來,雖然人沒事,腰卻未能幸免。

母親帶着我們兄弟姐妹去醫院時,父親還在唉聲歎氣。醫生的話也說得不明不白,隻是說腰子沒斷,但想要下地走路恢複到以前一樣,既要時間也要運氣。

就這樣,我們家的狀況就一落千丈,全靠母親帶着大哥大姐三個半勞力出工。

雖然在分口糧的時候大家也多少顧着點情面,大隊也會送一點過來“安撫”,但五六張嘴吃飯,再加上父親在床上還得有人服侍,這日子就過得一天不如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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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那年青黃不接的五月,我們當地春天開始就沒下雨,全隊的人家都吃不飽了,哪裡還能顧得上我們家?

于是,我們家就經常隻能喝蕃薯粥,而且還是很稀很稀的那種,清稀得能照得見人影子。熬粥的糧食也是少得可憐的一點糙米,還有母親從“溫床”上刨出來的老蕃薯。

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老蕃薯是什麼。農村人每年秋天收回來的蕃薯會藏到地窖裡,挑選那些外皮沒傷,個頭又勻稱的放在一起當來年的種。

第二年早春,就會用豬糞牛糞之類的放到地裡,再把年前留好的蕃薯種一個一個排在豬糞上。

上面撒一層薄薄的細土,蓋上一層稻草,有條件的還會蓋上塑膠薄膜,這就是“溫床”。這樣的好處就是裡面溫度較高,蕃薯發芽長出來的速度也更快。

等蕃薯苗長出來之後,就可以割回來,剪成一節一節的,像插秧一樣栽在山土上。等山土上都栽滿了,溫床上的蕃薯苗就能喂豬。

而溫床裡的老蕃薯,大多數并不會壞,隻看外觀甚至還完好如初,但吃起來就發覺沒有什麼味道還很硬,讓人很難下咽,連豬也不喜歡吃。

那年也是特殊情況,再難吃的老蕃薯也是蕃薯,我們家就全靠那幾碗蕃薯粥熬過了青黃不接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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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一年,我們當地整年都風不調雨不順的,早稻收了一些幹癟的谷子,雖然勉強把晚稻插下去,幹旱和洪澇又接踵而來,晚稻的産量也低得可憐,就連山土裡的作物也不到平常年歲的一半。

這一下可不得了,不管吃好吃歹,吃飽才是最基本的啊,一家五六口人的口糧,分下來也就是一擔多點谷子,還有一些蕃薯和豆子花生,哪裡夠吃到來年的夏天?

盡管母親一省再省,但家裡的糧食還是很快見底了,冬天來了雨雪天也多了,這可怎麼辦呢?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年我們家裡唯一開心的事,就是父親終于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能自己下地走路了。

但短暫的高興過後,用父親自己的話說:如果我還是癱在床上,你母親還能去大隊、去公社讨點救濟過年,如今能走路了,連那一條路也走不通了啊。

眼見得離年關越來越近,我也放寒假了,但每天都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家裡僅有的那點糙米也終于徹底吃完了,就連米缸也被大姐洗了一遍。

從明天開始,我們一家人都得真的餓肚子了。

吃過“晚飯”後,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不知道是那年代的氣溫格外低,還是我們吃得少熱量不夠,反正一家人都覺得特别冷,隻好圍着火坑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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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禾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唯一不缺的物質,基本都是大姐帶着我們三個小的從山上撿回來的。

全家人圍着火,沒有一個人說話,父母和大哥大姐都在考慮明天去哪裡借早飯米的事,我們三個小的也沒有心情吵鬧,隻是伸着手盡量離火堆近一點。

突然,門外腳步聲響起,那種才在雪上吱吱響的聲音越來越近。屋裡沒有點燈,就着月色,依稀看出是一個男人到了門口,但我們眼前的火光閃耀着,反倒看不清外面人的臉。

來人站在門口一邊拍打身上的雪花,嘴裡卻大聲在喊:大哥大嫂,我回來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父親就站了起來顫巍巍地問道:老二,是你回來了?

父親拄着一根竹棍當拐杖起身,母親也點亮了燈,嘴裡很高興地招呼着:他叔啊,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的是我們叔叔,隻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甚至除了我大哥大姐之外,我們三個小的都沒有見過他。

說起來,雖然我也知道有這個叔叔的存在,卻從來不知道他的高矮胖瘦,因為算起來,他已經有十來年沒有回來了。

我父親隻有兩兄弟,但我爺爺那一輩卻有好幾個兄弟,最小的一個叔公去了湖區安家,可叔奶奶一生沒有所出,後來就把叔叔過繼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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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對我們來說,這個親叔叔就成了堂叔,再加上兩家隔了兩百多公裡,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幾次。

後來爺爺奶奶去世了,叔叔回家的機會就更少了,這不,就連我們三個小的侄子輩都還沒見過呢。

叔叔在門口拍完了身上的雪,這才牽着我父親的手進屋,坐在我母親給他在火坑旁方的一把椅子上。

我這才看清楚,眼前這個叔叔,還是個挺高的人,和我父親站在一起,幾乎高了一個頭。

兩兄弟坐在一起,父親就問起來,這麼大的雪,你怎麼就一聲不吭回來了呢?

叔叔呵呵地笑了笑說,我們水文隊在瓦子鋪搞勘察,想到離家裡隻有七八十裡路了,我就請了一天假回來看看。

雖然來的是遠客還是稀客,可家裡實在拿不出東西來招待,得知叔叔還沒有吃飯,父親也隻能歎着氣搖頭說:老二,不怕你笑話,家裡真的沒有一粒米了,連給你弄一碗飯都弄不出來了。

叔叔呵呵笑道,大哥你别急,我也知道你不容易,這些年我雖然沒有回家,在外面也想得到的,早就有準備啦。

說完,叔叔又起身到門口,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黃挎包,提進來交到我母親手上說:大嫂,這裡面有二十斤米,你先拿着做點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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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叔叔又坐在父親旁邊,兩兄弟一邊說話一邊聊着,都說起了這些年來的遭遇,得知父親去年摔了一跤,到前幾天才勉強能下床,叔叔更是又悔又恨起來,埋怨父親不給他寫信。

最後,叔叔解開外面穿的棉襖,伸手從裡面掏出來一卷東西塞到父親手裡說:

大哥,這是我這個月發的工資,你就收着先過好這個年。反正我現在也是一個人到處跑,就是想給家裡寄錢也沒人收,給你用着,還能讓孩子們不吃那麼多苦。

父親沒有和叔叔客氣,隻是緊緊地攥着那卷錢說:老二,這錢算我借你的,等将來一定還給你。

那一晚,我們終于吃到了久違的大米飯,連睡覺都睡得香了很多。叔叔在我家隻住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就出發,還得走七八十裡山路才能回到水文隊呢。

而叔叔留下來的25塊錢就成了我們家的救命錢,不但給父親買了藥,順帶還買了點肥肉過了年,到開春的時候,父親就完全恢複了。

後來,叔叔真的每個月都往我們家寄錢,有時候十來塊,有時候二十塊,我們家的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我和弟弟才得以繼續上學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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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長大了,叔叔每年都會回來一次。父親也曾勸他為什麼不找個人成家,叔叔卻歎氣說:

自己當年錯過了,就沒有再想過成家的事,現在年紀大了,就更沒有那份心。等将來退休了,那就回老家來,和哥嫂住在一起養老。

在叔叔的資助下,我們家大概花了三五年就喘過了氣,叔叔寄來的錢,父親也去确實一筆一筆記載賬簿上。

後來我考上了中專,弟弟也讀了大學,每一次回家,父親都會提醒我們,你叔叔的那筆錢雖然還清了,但那筆情是永遠還不清的啊。

叔叔退休後,真的回到了老家,父母給他收拾了一間房子,三個老人也就一直住在一起。

這麼些年來,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對叔叔也确實從來沒有二心。

尤其是我,至今還清晰記得幾十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叔叔就像天降神明一般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能吃上一頓香噴噴的白米飯。

說來很慚愧,至于後來上學時得到叔叔的資助,反倒沒有那麼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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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讀的是中師,畢業後就回到了縣裡教書,經過幾十年的拼搏,後來調到了縣城的中學教書,如今也把家安在了縣城,離老家還有将近一百公裡的路程。

去年的元旦,突然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說叔叔病倒了,現在還在鎮醫院還沒有醒來,讓我趕緊回來看看。

收到大哥的電話,我馬上就拿起車鑰匙準備回家,和妻子連夜回到了老家的鎮醫院,看到還在昏迷中的叔叔,趕緊有忙着找熟人醫生打聽情況。

醫生告訴我們,你叔叔很可能是腦溢血,鎮上的醫院不可能做手術,建議明天去縣裡甚至市醫院。

既然都回來了,也掌握了叔叔的病情,我幹脆就做出決定,連夜把叔叔轉院去了縣人民醫院,提前聯系了熟悉的醫生,救護車把叔叔送到醫院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

經過幾天的搶救,叔叔終于醒來了,拉着我的手哽咽地說道:小四啊,叔叔這條老命是你救回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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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叔叔蒼老的手,故意笑着和他說到:瞧你這話說的,我們之間還能說誰救誰嗎?如果一定要這麼說,幾十年前那個下大雪的晚上,您不就救了我們一家人麼?

雖然說的事實,但我故意說得有點調皮,叔叔蒼老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一絲紅色,眼神似乎延伸到了遙遠的當年……

叔叔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由于我還沒有退休,隻能讓妻子去照顧老人,我自己下班後才能去醫院。在我們夫妻的照顧下,叔叔終于康複出院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希望叔叔能住在縣城,這樣也能更好地照顧他。再說了,我心裡也有個小九九,隻要叔叔答應來城裡住,老家的父母也不再有借口拒絕了。

可惜,叔叔還是倔強地回到了老家鄉下,還是伴着我父親住在一起。如今都是年過八旬的老兄弟,确實讓我感受到了更多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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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

叔叔是在水文隊退休的,終身俸也足以覆寫自己的生活醫療開支,從經濟上說,确實不用我們晚輩負擔多少,但在起居照顧上,也從來沒有受到任何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