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南方某個偏僻的半島——矽嶼成為了‘惡魔的饋贈’之地。在那裡，足以引發災難性生态危機的有毒垃圾成了一門生意，電子産品的‘屍體’正在制造一場新的風暴。人們為了微小的利潤出賣着一切——勞動、資源、環境、家族、生命以及尊嚴。”
這是科幻小說《荒潮》呈現的圖景。實體的潮水，資本的海潮，資訊的大潮，摧毀一切計劃和命運的風暴潮，層出不窮的潮從各個層面湧出，沖刷着所有人的感觀。
這不僅僅是小說裡的虛構場景。電子垃圾離我們并不遙遠。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官方網站披露的資料，每年有數以百萬計的電氣和電子裝置因産品損壞而報廢，或因過時而被丢棄。這些廢棄裝置被視為電子垃圾，如果不進行适當的處理、處置和回收，可能會對環境和人類健康構成威脅。
新能源汽車的廢舊動力電池是其中一大類。“自2015年起，大陸新能源汽車産銷量呈爆發式增長，在新能源汽車産業飛速發展的背後，動力電池的‘退役潮’也将爆發。”有業内人士對《金融時報》記者表示，目前，綠色、安全、高效處理廢舊動力電池，已成為一門新的、有巨大需求的産業。
動力電池“退役潮”
動力電池是新能源汽車的“心髒”，生産成本占整車成本的30%至40%。一般來說，車輛使用6年至8年後，電池容量低于80%，就要“退役”。
中汽協資料顯示，截至2022年，大陸新能源汽車産銷量分别為705.8萬輛、688.7萬輛。動力電池裝機量也持續快速增長。據高工锂電統計，2016年至2022年，中國動力電池裝機量分别達28.2GWh、36.39GWh、56.98GWh、62.38GWh、62.85GWh、139.9GWh8、260.94GWh。鑒于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的平均使用壽命約為6年至8年，動力電池在未來幾年内将迎來大規模“退役潮”，業界與研究機構普遍看好動力電池回收産業發展空間。
作為先進制造業大省，廣東連續6年位居全國汽車生産與消費第一大省的位置。其中，新能源汽車2022年産量接近130萬輛， 同比增長140%，占全國總産量約為18%，增速迅猛。在此背景下，第一批動力電池的“退役潮”壓力不容小觑。
“‘退役’的動力電池一般仍有70%至80%的剩餘容量，可降級用于農業機械、小型微電動工具、儲能、備電等場景，拆解的材料中仍有大量的有價金屬以及其他可再生利用材料，可實作資源最大化利用。”一位相關行業的負責人告訴記者，對于無法梯次利用的電池則進行再生利用，破碎提煉出锂、钴、鎳等有價值的金屬材料循環利用。
威立雅新能源科技（江門）有限公司是世界500強企業威立雅中國控股有限公司下屬全國首家電池領域的新能源企業，瞄準了廢舊動力電池回收這門生意。
擺在公司面前的“攔路虎”是項目融資較為困難。記者了解到，該公司的廢舊動力電池綜合回收利用項目屬于固廢行業中的危廢處理領域，項目總投資1.13億元，資金來源為自有資金和銀行貸款。其中拟采用長期貸款6800萬元，約占建設投資的60%。盡管看起來是大項目，但貸款并不容易。
“該項目經營主體為新成立的中外合資企業，缺乏曆史經營資料，銀行隻能依靠未來測算資料判斷其還款能力，第一還款來源不明确。此外，該項目本身的抵押物價值較低，且股東不提供連帶責任保證，第二還款來源不充分。”廣州銀行江門分行行長金苗根解釋說，加之當時動力電池回收行業參與者良莠不齊，行業政策缺乏統一的國家标準，小企業、小作坊的市場占比較大，像威立雅這類高标準企業的發展前景尚不明朗，是以在資金融通方面存在一定壓力。
“固廢貸”創新破題
雖然企業的發展前景尚不明朗，但廢舊電池回收的項目前景、綠色環保的發展理念讓廣州銀行下定了決心。“通過綜合評估，我們預計2023年廣東省将迎來汽車動力電池第一波‘退役潮’，到2028年‘退役’電池将達260萬噸。另外，這個項目主體大股東是威立雅集團，具備堅實的技術實力，企業長期專注于設計并實施污水、廢棄物及能源管理領域的解決方案，支援城鎮和企業的可持續發展，這個理念與我們的發展目标不謀而合。”金苗根向記者解釋了廣州銀行為何願意創造條件去支援這個項目。
在業内專家看來，廢舊動力電池回收屬于有待挖掘的藍海産業。“近些年，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勢頭良好。然而，與新能源汽車息息相關的動力蓄電池的報廢及回收利用仍處在初級階段。”專家表示，從大陸鼓勵發展新能源汽車到如今已經走過十多年的時間，如果按照電池保存期限6年至8年的标準來計算，那麼，動力蓄電池已進入“淘汰期”，有大量的動力蓄電池等待更新或拆除。
“按照傳統的方案，這個項目貸款遇到了很多挑戰。經過詳細研判，我們推出了‘固廢貸’，幫助企業融資。”金苗根解釋說，“固廢貸”是一款綠色金融專項産品，可以有針對性地解決上述問題。以威立雅公司舉例，由于項目實施主體是專項為本次工程建設新成立的項目公司，成立時間較短，尚未正式營運啟動，沒有營業收入，其信貸記錄分析及财務分析都具有局限性。但廣州銀行沒有簡單拒絕，而是通過對實施主體控股法人已投産的同類項目、上下遊公司結算情況、行業評價、财務及經營情況、 發展趨勢等方面進行分析，适當對該類型項目實施主體放寬了貸款準入要求。
同時，為了控制風險，該筆貸款實行了三重聯保，采用“土地使用權及地上在建工程抵押+機械裝置抵押+應收賬款質押”等擔保模式，實作申請人信用風險全覆寫。其中，貸款前期采用土地使用權及地上在建工程 （或不動産）抵押；在機械裝置購置發票齊備的前提下，放寬至1個月内将裝置抵押；對項目實施主體已與主要下遊簽訂架構采購協定，且交易對手滿足“固廢貸”中對付款方準入條件的，在考慮到項目土地使用權及後續地上在建工程市值基礎上，廣州銀行追加應收賬款質押作為擔保方式之一。
金苗根表示，“固廢貸”不僅可以幫助梳理江門地區的目标客戶、目标項目，還對項目方案的設計有一定的側重點，有效解決了銀行的業務營銷難以及落地效率低等問題，進而更高效、更接地氣地支援當地固廢處理産業發展。
像“固廢貸”這類的金融支援産品還有很多。《金融時報》記者從人民銀行廣東省分行了解到，截至2023年末，廣東省金融機構在資源循環利用、危險廢物治理、廢氣廢水廢渣綜合利用行業貸款餘額2615億元，同比增長58%。
打造“小、專、快”優勢
實際上，随着新能源汽車行業的快速發展，圍繞動力電池的創新探索還有很多。例如，建設銀行惠州市分行獲悉億緯锂能的投資計劃和融資需求後，為“車用高性能軟包锂離子動力電池智能制造項目”“乘用車锂離子動力電池項目”等在建項目提供固定資産貸款，助力突破動力電池産能瓶頸。在企業擴産的關鍵時刻，建設銀行惠州市分行向億緯锂能控股股東提供了并購貸款融資方案，為億緯锂能控股股東提供了9億元的并購貸款融資，助力億緯锂能圓滿完成定增。
衆誠汽車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作為廣汽集團旗下專業汽車保險公司，為新能源車輛提供保險服務，利用深耕汽車産業鍊積累的防災防損風險管控經驗，編制了《新能源動力電池安全存放管理規範》團體标準。
“這是一個越來越專業化，又前景廣闊的賽道。”有專家對《金融時報》記者表示。
在金苗根眼中，綠色金融正成為中小銀行建立競争優勢的一個重要抓手。“近年來，随着大型銀行的業務逐漸下沉，中小銀行面臨着比較明顯的競争壓力，綠色金融是我們的一張‘名片’。”金苗根告訴《金融時報》記者，努力成為“綠色金融專家”正成為該行發展的重要目标。
“人民銀行給我們的支援是很重要的。”金苗根介紹說，廣州銀行在2023年被納入人民銀行碳減排支援工具支援範圍，此後半年内已累計落地符合碳減排支援工具的貸款金額超1億元。“其中，廣州銀行江門分行實作了全行首筆節能環保領域的碳減排貸款落地。截至2023年三季度，已成功落地碳減排支援貸款2筆，貸款金額4623萬元，帶動年度碳減排量約1.64萬噸二氧化碳當量。”他說。
此外，金苗根還提到，綠色信貸優惠政策能緩解中小銀行成本壓力，但碳減排工具的期限不超過3年，而目前市場上的綠色項目期限普遍較長，期待碳減排政策的期限和延續性進一步優化。
“由于自身規模限制和資金成本缺乏優勢，我們服務的項目往往體量較小，更多于支援民營企業及國資中小型項目。”金苗根表示，市場上該類客戶開發的項目種類和情況千差萬别，這就需要廣州銀行業務人員與背景審查審批人員具備高度專業性。同時，小銀行在衆多金融機構産品同化率高的市場環境下，能夠更快識别、更快創新，精準适配市場主體的需求。
來源：金融時報用戶端
記者：馬梅若
編輯：楊晶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