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中國科學報》 記者 陳祎琪 張思玮
“患兒家長不想治，基層醫生不敢治、不會治，這是目前兒童B肝治療最顯著的問題。”近日，中國科學院院士、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感染病醫學部主任王福生教授在接受《中國科學報》采訪時表示，随着B肝臨床治愈的目标逐漸深入人心，兒童B肝的臨床治愈越來越受到廣泛關注。
王福生 受訪者供圖
3月18日是第24個全國愛肝日。大陸作為乙型肝炎的高發國家，仍需不斷提高B肝規範化防治整體水準。“大陸慢性B肝的患病人數居傳染性疾病首位，若治療不及時或治療不當，有可能發展為肝硬化、肝衰竭或肝癌，給個人、家庭和社會造成沉重的醫療負擔。”王福生說。
世界衛生組織報道的資料顯示，2019年全球一般人群乙型肝炎表面抗原（HBsAg）流行率為3.8%，約有2.96億名慢性B肝病毒（HBV）感染者，82萬人死于與HBV感染相關的終末期肝病。據Polaris國際流行病學合作組織推算，2022年全球5歲以下兒童HBsAg流行率為0.7%，HBV感染者約為560萬例。
兒童B肝“求治無門、診治乏據”
“發生HBV感染時，兒童年齡越小，疾病的慢性化率越高，例如1至5歲兒童HBV感染慢性化風險約為20%～30%，而新生兒和嬰兒慢性化比例則高達90%。”王福生指出，2014年大陸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調查結果表明，5歲以下兒童HBsAg流行率為0.32%，約有32萬名感染者。随着B肝疫苗、母嬰阻斷等措施的應用和普及，大陸HBV感染率急劇下降，但由于人口基數較大，每年新增兒童HBV感染者仍有5000例以上，其中多為新生兒。
兒童B肝患者臨床治愈率資料圖。受訪者供圖
“然而，現有的國内外相關指南或專家共識等規範性檔案中關于兒童B肝治療方面的推薦意見較少，在嬰兒B肝治療方面更缺少專家共識。”王福生認為，“求治無門、診治乏據”是目前兒童B肝治療存在的主要難題。
對于背後的原因，王福生将其歸結為以下三點。第一，醫生對兒童B肝的認識不足。由于兒童B肝臨床症狀不明顯，大多數醫生認為其病情較輕，對低齡兒童多建議以觀察為主。第二，醫療機構缺少兒童肝病的專科門診和醫師。綜合醫院感染科和肝病科極少設立兒童感染門診，即便是兒童肝病的專科醫生也存在幹擾素（IFN）和相關藥物兒童适用劑量經驗匮乏的問題。第三，醫生和患兒家屬擔心抗病毒治療存在藥物安全性和不良反應的問題。
“是以，盡早解決上述問題，積極倡導和推進兒童B肝規範的抗病毒治療，對減輕大陸B肝負擔具有重要意義。”王福生強調。
低齡是臨床治愈的優勢因素
目前，臨床治愈是慢性B肝抗病毒治療追求的理想終點，主要是指停止治療後長期維持HBsAg陰性（伴或不伴抗-HBs出現）、HBV DNA檢測不到、肝髒生化名額正常。
王福生團隊是國内最早開展兒童B肝臨床診治和轉化研究的專業團隊。“兒童B肝起始抗病毒治療年齡越小，臨床治愈率越高。”王福生表示，近期發表的372例免疫清除期患兒抗病毒治療的研究結果表明，1至3歲兒童接受有限療程的臨床抗病毒治療後，HBsAg清除率可達62.61%，4至6歲為41.13%，7至12歲為25.45%，即随着年齡增長，HBsAg清除率依次遞減。
“這表明在治療兒童HBV感染的時機上，1至6歲是理想時期，7至12歲是較好時期，13至18歲的治愈率則非常低，與成人慢性B肝類似。”王福生說。
推動制定兒童B肝防治專家共識
除了盡早規範性治療外，免疫接種和早期篩查對于兒童B肝防治同樣重要。
目前，乙型肝炎疫苗全程需接種3劑，按照0、1、6個月的程式接種，即接種第一劑疫苗後，在第一個月和第六個月時分别再接種第二劑和第三劑。
王福生表示，對于存在HBV感染高暴露風險的兒童，如HBsAg陽性母親分娩的嬰兒、有乙型肝炎家族史或與乙型肝炎患者密切接觸者，均建議早期篩查、明确診斷并接受規範的抗病毒治療，切實做到早診早治，降低疾病進展風險。
“相關内容應該寫進共識的推薦意見。”王福生透露，兒童慢性乙型肝炎防治專家共識編制工作正在積極推進。“2023年9月，我們确定了共識主題，同時組建了起草團隊。之後又召開了共識啟動會和三次起草組會議，逐漸完成了提綱編寫梳理、人員分工确定、方法學證據梳理、品質評估教育訓練、共識内容讨論優化和意見要點推薦等工作，經過多輪專家審修形成專家建議，後續會公開征求意見。預計今年3月底完成共識的最後審定，以期為兒童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提供篩查和診療标準及相關的管理規範。”王福生說。
此外，王福生指出，大陸在兒童慢性B肝的臨床治愈和基礎研究方面還存在不足。第一，抗病毒治療方案有待優化，仍需開展多中心、大樣本、前瞻性隊列臨床研究；第二，對于嬰幼兒患者，還缺少高效抗病毒治療藥物；第三，需要進一步深入探索兒童B肝臨床治愈的相關機制，進而為成人慢性B肝治愈提供科學依據。
“願所有慢性B肝患者都能被治愈，重新開機健康之門。”王福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