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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的塵埃——東方神秘巫師的萌圖來襲

作者:豫鑒曆史

原創 禹公子

巫觋的形象,在史前文化物質遺存中得以展現。從舊石器時代對于死亡的模糊感應,到早期母系新石器時代的溫和風格,再到奴隸制下作為統治階級的神秘恐怖的形象,巫觋的職能、手段與形象随着社會物質條件的改變和社會結構的調整而變化。這些一一展現在,陶器的炭繪、玉器的樣式,青銅的鑄就和古籍的字眼之中。

壹 弁首:精明而瘋狂的原始人

“ 原始人,是蝸居洞穴?飲毛茹血?嗜殺如命?卑微如泥?或是渾噩愚頑,不知生死? 皆否!”

在智力水準上,考古學研究發現,最後一次冰期以前原始人的顱骨腦容量,比現代人還要大。換句話說,将原始人嬰孩帶到現代,他(她)或許比現代人的嬰孩還要機靈可愛。外貌形态上,原始人與我們幾乎沒有差别。如果有機會來一次外貌評比,原始人或許并不比我們更加滄桑,英俊秀美也是屬于他們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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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發明了“職業病”

在生活水準上,原始人時代不存在人口壓力,廣袤無垠的森林,豐腴肥沃的原野,四處奔走的野獸,都靜靜地在他們面前敞開胸懷。這群原始人,遵循着自然的本能和代代相傳的經驗,自由地遊蕩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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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永遠是詩和遠方

仔細想去,誰又能說現代背負着房貸與車貸的人一定比原始人更加幸福?把我們腦海深處的偏見統統抛去,我們才能開始這次愉快的旅程。

在生物學進化論的次元,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數百萬年的時間,不過是生物進化的一瞬,給生物結構帶來的不過是細微的調整。但人類——這個進化過程上最大的異類,又何以在近幾十萬年,或者說近一萬年農業誕生以後,或者更精确的,在近幾千年裡,超越這個星球上99%的生物?人類疾馳在超車道上,某種意義上正是因為想象的力量。這種力量在文明的現代展現為社會與法律的力量;在資訊浩渺的遠古,大部分展現為巫師的力量。

貳 總說:巫師——想象的物态化

海外,兩個未曾謀面的人,說起都是中國人,便會自然而然心生親近,互相扶持。這是因為他們都相信一個拟态的主體存在——中國。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現代大型“布巫”活動。從出生開始,我們便被灌輸一些想象中的概念,這些概念實質上影響我們的行為與合作。靠着這種想象中的拟制,廣闊的祖國間素昧平生的人之間的合作成為可能。擴大開來,法律、宗教和世俗信仰都是一種想象。富勒對法律這樣定義:“使人服從于規則之治”,這種确認規則存在,并以之為規範的思維,實則也是人下意識在腦海中的想象。

但是,精神上的想象必然有其現實中的物質基礎。在現代,這種基礎是公權力對個人力量上的不對等性以及充沛的物質生活條件。

而在遠古,個人之間由于力量上的較對等性,這種想象上的聯合就靠外在的巫師的行為與組織,内在的神明或者祖先的存在來實作。這個時候,巫師的行為不僅僅是一種現實性的慶祝活動,更是一種維系族群存在和神聖領域的宣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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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在族群聯合中作用不可或缺

叁起始:死亡是人類最早的啟蒙

處于蒙昧狀态的人,首先知道的,必定是供給其衣食的,他賴以存活的那個人。這個人通常是母親。是以,舊石器時代的社會結構就理所當然的是母系親近血緣聯合體。這種對于母獸的依戀,是生物都具有的本能,這是生存法則下的必然。

但當死亡來臨,生物會驚慌失措,而人類則會緬懷,會有曆久彌新、曆久彌珍的思念,這種情感也會成為族群存續的動力。曾子所謂:“慎終追遠,則民德歸厚矣”,正是對這種現象的表述。

這也是山頂洞人所奉行的。他們會在逝去之人屍體周圍撒上紅粉。這個過程中,想必伴随的是巫師的輔助安魂。甚至,下葬之人本身就是巫師血緣親屬。紅色,在山頂洞人的“文化”裡,具備不同一般的意思。這不僅展現在對死者的安魂上,還展現在日常生活的裝飾中,後者為前者的外延。山頂洞人的考古發現裡,有許多較規則的獸齒的飾品,這些獸齒穿刺口大多被人為染以赤鐵粉。而這種含有特殊意味的獸牙裝飾,應當是此時巫師的主要巫具。或許被認為是溝通死者亡靈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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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齊美觀,經過仔細打磨的獸齒裝飾

是以,早期母系族群裡,巫師的形象主要在對死者的莊嚴統一的掩藏形軀和事後安魂的活動裡展現。他是生者與死者溝通的媒介,承載了族群成員的情感寄托,往往成為了現實中族群生存活動的上司者。

肆火種:遊獵采集下的詩意

水草豐茂,走獸豐腴,廣袤的土地,這或許是展現在新石器時代原始人面前的圖景。随着生産生活的複雜化,人類認知的擴大化——直接導緻約七萬年前的認知革命,巫師的行為開始從傳統祭奠死者、勉勵生者向外擴大,轉向對自然萬物的研究與模仿以及對人類生活的描述。這一形象轉變的趨勢,在新石器時代出土的陶器及其紋路中得以展現。而陶器本身,即水、火和泥土交融而發生奇妙的反應産物,或許正是巫師被賦予靈化的一大來源。當巫師将祖先與圖像結合,早期的圖騰崇拜便開始了,這種早期的圖騰往往會和祖先相連。這一痕迹,在後世亦有展現。所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是之謂也。

1先古巫師之“器”

制陶術的發明,是極具象征意義的事情。水、火和泥土的交織,最終彙成的是另外一種物質(至少在原始人眼中正是如此)。是以陶器,既是生活的用具,實質上也成為巫師展現靈奇的場所。通過對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的陶器的研究,我們可以體察到藏在其中的巫師的認知以及他在族群中的形象。

01蛇身紋與鳥紋

蛇身的意象,對于現代中國人來說,更多的來自女娲與伏羲。二者可考最早出現在漢墓畫像磚之上。可追溯到的更早時期,可能是《山海經》中對諸多蛇身神明的描述。

凡北山經之首,自單狐之山至于堤山,凡二十五山,五千四百九十裡,其神皆人面蛇身。 凡北次二經之首,自管涔之山至于敦題之山,凡十七山,五千六百九十裡,其神皆蛇身人面。 (《山海經·北山經》) 凡首陽山之首,自首山至于丙山,凡九山,二百六十七裡,其神皆龍身而人面。 (《山海經·中山經》)

除此之外,還有山海經中的燭陰燭龍形象,都是人首蛇身的面貌。

更有趣的是,在仰韶半坡遺址中出土的“蛇身人面壺”,竟與荒誕不經的山海經與神話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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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後現代主義氣息的蛇身人面圖

聞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中指出,蛇形象的神在《山海經》中主要集中出現在西南北三個方向。在東面,則以鳥形象為多。這或許昭示遠古中國大地上,蛇鳥圖騰東西對抗的局狀?

有五彩之鳥……惟帝俊下友,帝下兩壇,彩鳥是司。(《山海經·大荒東經》)

在後世,鳥圖騰的形象又進一步升格為鳳鳥,徹底蛻變為東方政治集團的圖騰象征。而在新石器時代,鳥文則屢屢在器上得以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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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劣的線條勾勒出一隻形象活潑的鳥

02魚紋與蛙紋

對動物的模拟與崇拜,部分來自于恐懼,故以蛇蟲為對象;部分來自于羨慕,譬如對于遨遊天空的羨慕催生出對鳥的崇拜,而對于水域的向往則催生出對魚的崇拜,對于多子的美好願望又催生出對蛙的崇拜。

譬如仰韶文化中出土的人面魚紋共同出現的陶盆,或許就寄托着原始人暢遊水域的美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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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安詳,隻是魚的筆法深得幼稚園小朋友真傳

03生活化的器紋

當人類從幼稚中走出來,生活漸趨複雜化與多樣化。于是,發掘自身族群内部的活動也成為巫師的一大職能。仰韶文化出土的船型壺上面交叉的紋路似乎代表着漁網,而且獨具匠心的是将壺制成船型,既符合了生活場景,又易于拿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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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輔助性裝飾和主體的呼應令人拍案叫絕!

除了對動物的模仿,器紋中還出現了對植物的模仿。其中最優美的當屬花瓣紋,這或許是已發現的最早的靜物畫作了。這是否意味着,人類對美的啟蒙認知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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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性的線條熟練摹畫出優美的花

但是不管怎麼說,在這個物資生産尚不充裕的時代,這種對于美的感覺與描述多半屬于少部分脫産者或者半脫産者——巫師。

04器紋的抽象

随着觀察的細緻化和經驗的積累,原始的對于萬物的直接描述逐漸退出舞台,接踵而至的是對物紋的抽象化,具象的鳥魚蛙逐漸演變為線體上的視覺盛宴。

展現在陶器上的抽象紋路

曆史的塵埃——東方神秘巫師的萌圖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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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紋的演變

蛙紋的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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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紋的演變

2先古巫師之“舞”

對于一個族群來說,存續是最重要的。而存續則有賴于生産,即物質的生産和人的再生産。而大型的集體活動——祭祀或是類似于節日的狂歡,正是為這而生的。一定地域的所有人類可能會在具體時間、具體地點集合,互換物品,陰陽交泰。這種大型的集合,對于族群的“想象一統”和繼續存續都有決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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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獨舞的人,或許是最早見于材料的“明星”

在這些集會上,原始人或許會在巫師的引領下載下傳歌載舞,這一幕也通過陶器的圖紋而得以流傳。這是出土在青海的新石器跳舞陶器,器上圖紋整齊有序,活潑可愛,也一定程度上顯示了比較高超的審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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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古巫師之“樂”

聲音由于其特殊性,很難在曆史長河中存留下來。但是聲音顯而易見的對人的情緒有極強的調動能力。在河南賈湖出土的數千年前的骨笛就給我們打開了一扇了解先古巫師音樂的大門。這是由鶴的腿骨打磨而成的骨笛,被愛惜地擺放在死者的身側,并且被儲存得極其完好,以至于今天還能發出悅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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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先古巫師溫婉和順的風格

在早期,人類智慧處于萌芽之時,大型族群合作式的人已經躍居食物鍊上層,資源是近乎無限的。這種物質條件也在巫師的形象中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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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紋陶器,可能是某位原始人巫師消遣之作

這一時期的文物大都有着可愛稚嫩的風格,上面的圖文幼稚如同小兒塗鴉,但也展示了先古巫師平和的面貌。在不遠的未來,這種珍貴的可愛将在氏族戰争中消失殆盡,而取而代之的将是可怖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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