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作者:名将英雄兩千年

酷烈血時代(52)

主筆:閑樂生朱晖

秦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秦始皇遣大将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伐匈奴。

與白起、李牧兩位武安君白手起家不同,蒙恬出身于秦國名将世家。他的祖父蒙骜,是事奉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莊襄王、秦王嬴政四代秦國國君的秦軍元老。自昭襄王時期從齊國來到秦國,至公元前240年為國捐軀,蒙骜一生共為秦國打下七十餘座城池,可謂戰功赫赫。他的父親蒙武,戰功稍遜,但曾多次作為王翦的副手南征北戰,也是秦國的一名宿将。而蒙恬與他的弟弟蒙毅,不但容貌俊美、聰敏好學,且自小出入宮中,與嬴政共同跟李斯學習刑獄之法,故深得嬴政寵信與重用。可以說蒙氏與王氏,是秦國的兩個名将批發工場,數十年人才輩出,一個比一個牛。

蒙氏兄弟家世顯赫,從小就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正統儒法教育,他們的老師李斯,不但是法家巨擘,同時也是中國書法與篆刻藝術的祖師爺(注1),而小蒙恬也很争氣,長大後不僅成了個法律專家,而且博覽群書、興趣廣泛,尤善書法、音律之學。傳說我們現在用的毛筆、古筝,就是這個大帥哥發明的。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不過,據考古學家考證,毛筆與古筝在秦代以前早已有之(注2),蒙恬恐怕隻是改良了它們的制作工藝(注3),并非其真正的原創,但這并不妨礙群眾對蒙恬的神化,據說在“湖筆之都”浙江湖州善琏鎮,當地人不但奉蒙恬為“筆祖”,還給他編造了一個英雄救美自由戀愛的老婆蔔香蓮,稱為“筆祖娘娘”,将夫妻二人供奉在蒙公祠内,每逢農曆三月十六筆祖生日及九月十六日筆組娘娘生日,鄉民們就要舉行盛大的祭祀敬神廟會,以紀念他倆。

至于古筝則又稱秦筝,李斯《谏逐客書》雲:“夫擊甕叩缶,彈筝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足見先秦時代筝曾廣泛流行于關中,成為秦地音樂風格的代表。劉熙《釋名》雲:“筝,施弦高急,筝筝然也。”足見筝的聲音铮铮镗镗,既有慷慨磊落的壯士之氣,又有不疾不徐、遲速合度的君子之風(注4),與蒙恬的風格氣度何其相似!而蒙恬被傳改造秦筝,亦說明他除了是一位發明家、書法家之外,恐怕還是一位音樂家,可謂文采風流的很呢!可惜史書在這方面記載太少,不然,蒙恬又何嘗不是另外一個潇灑儒将周公瑾?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翩翩貴公子,現在卻要遠赴邊疆征戰匈奴了。從此,鹹陽的花花世界與他再無半點關系,他注定要在帝國的北疆度過餘生,那裡的生活艱苦、單調、孤獨寂寞,卻宏闊、壯美、豪情萬丈!

說起匈奴,李牧篇我已提及。戰國末年,李牧大敗匈奴後,匈奴損失慘重,被迫逃回陰山,而經過這二三十年的休養生息,匈奴也漸漸了恢複元氣,但此時草原上另兩個遊牧集團——東邊的東胡(注5)與西邊的月氏(注6)也漸漸崛起,匈奴頭曼單于跟他們拼不過,便南下河套牧馬,并搶掠漢民,當時李牧已死,秦正集中精力一統中原,燕、代等國自顧且不暇,根本奈何他們不得。

如今,就到了加倍讨還的時候了。

于是,公元前215年,大秦少帥蒙恬,統領三十萬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大舉北伐,先攻打河套地帶的匈奴藩屬樓煩、白羊河南王等小族,各胡族大敗北遁。秦軍直接收複了黃河以南和榆中一帶部分地區。大軍繼續北進,目标直指匈奴王庭。

公元前214年春,蒙恬大軍逼近黃河,與匈奴主力在河套北部展開了正面對決,一場華夷之間的世紀大戰終于爆發。

匈奴單于頭曼望着遠處的秦軍,心潮澎湃,他想起三十年前,他幼年曾随父親與趙将李牧在趙國邊郡一帶有過一場激烈的交鋒,結果是匈奴大敗,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他的很多親人都戰死沙場(注7),不久,父親也郁郁而終。那時,他就立下誓言,不管忍多少辱負多少重,他一定要振興匈奴,南下複仇,搶錢搶糧搶女人!

如今,隻要打敗這個蒙恬,南方廣闊中原之地就是我們的糧倉了,兄弟們,上!

一戰,匈奴損兵數萬。

再一戰,又損兵數萬。

頭曼的十幾萬彪悍的匈奴鐵騎,碰上了蒙恬的車弩部隊,完全不是對手。

我們知道,一般來講,騎兵兵種比弓弩兵兵種要強,可是一旦弓弩兵占據了絕對數量優勢,那麼萬箭齊發之下,騎兵隻有被秒殺的份了。蒙恬不像李牧是騎兵運用高手,他的王牌主力,就是大量車弩部隊,每與匈奴交戰,秦軍則以戰車開路,箭矢如蝗,密集的火力射的匈奴騎兵擡不起頭來,當大局已定,蒙恬一聲令下,車步大軍随後掩殺,這時候匈奴鐵騎也隻有狼狽逃命的份兒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匈奴之俗,不以遁走為恥。既然打不過,不如遠去,儲存實力,再候良機。忍辱負重,不争一時意氣,這是頭曼所想,也是匈奴民族賦予他的韌性。當年他能忍李牧,現在他就能忍蒙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且退回呼和浩特以北的大青山去,攢足了“柴火”再來與你一争高下!

留得青山在?妄想,大青山也不能留給你!蒙恬稍作休整,大軍又由九原(今内蒙古標頭)渡過黃河,繼續北上,将自高阙(内蒙狼山口)、陽山(大青山西麓之狼山)至北假(内蒙烏素海)這一片大青山南麓地區全部攻占,頭曼屢戰不敵,隻得往北狼狽奔逃七百餘裡,遠走漠北寒冷的水草瘠薄之地,威望盡喪(注8),十餘年後被他那更具野心也更為強大的兒子冒頓(注9)所殺。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不過總有一天匈奴人還是會回來的,漠北苦寒之地并不是他們的樂園,富庶肥美的河套地區才是。

兩年的對匈作戰,總算高了一個段落,蒙恬遂坐鎮上郡排程指揮(今陝西榆林市境内),開始着手一系列超級國防大工程,這些工程,将為我中華民族震驚整個人類世界。

第一:建城安民。短短兩年的時間,蒙恬為帝國開拓了數百裡疆土。但河南之遠比黃土高原平坦,農耕民族很難在這片缺乏險要地形拱衛的大平原上站穩腳跟,阻擋遊牧民南下。是以蒙恬提議遷徙大量移民前來築城并開發這片富饒地區。始皇帝于是一聲令下,在帝國的新疆土上設縣四十四,名曰“新秦中”;并連年遷徙大批罪犯以及數萬戶人家去到這些地帶,開荒種植,修築城邑,開拓道路,且田且守,數年内積累起大量軍資——這就是後代王朝經常效仿的殖民屯田制,這也可算是秦始皇的一大創舉,它對于開拓與鞏固邊疆作用巨大,日後漢武帝、趙充國、曹操、司馬懿,諸葛亮還會将其進一步發揚光大。這裡我們就先點到為止。

第二:築邊塞修長城。

匈奴人都是騎兵,往來如風,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聚內建一支兇狠的軍隊,轉瞬間,又變成散落天邊的牧民。帝國的軍隊既然無法追入大漠将其滅族,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強縱深防禦,禦敵于國門之外。

于是,一個重大的曆史任務落在了蒙恬的身上,那就是建一座人類有史以來最為巨大的軍事國防工程,把胡人徹底隔絕出大秦國土,它的名字叫——“長城”!

“長城”二字,古已有之,戰國七雄,沒有一個不曾修過長城的,但這些長城,規模較小,且散落各地,不成系統。有的長城,比如趙南長城、齊長城、楚方城,天下一統後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秦始皇便将其盡數毀去(這可為劉邦後來打破割據、統一天下省了不少麻煩)。隻有秦、趙、燕三國北界用于防禦胡人的長城,可以好好的利用利用,蒙恬的工作,就是将它們連為一體,東西貫穿天下,成就一段傳奇。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說幹就幹,從公元前214年開始,蒙恬便作為工程總指揮,率領三十萬大軍與近百萬邊民,開啟了這麼一個浩大而漫長的國防工程。從帝國西北的狄道(今甘肅臨洮),到東北的遂城縣的碣石(注10),他們越峻嶺,經絕壁,穿草地,過沙漠,延袤萬餘裡,一路利用地形,籍着天險,建亭障,修城堡,依山起築,臨河為塞,将三段長城對接聯通,增修擴建(注11),加高加強,終于成就了世界建築史上的奇迹,中國巨龍萬裡長城!

大家千萬不要簡單的将蒙恬當成一個普通的工頭而已,就算是工頭,那也是指揮數百萬人的超級大工頭啊!再說蒙恬修長城,也并非簡單的修複連接配接而已,他要對整個防禦體系做到全盤考慮、精密部署,選址、運材、動員、設計、施工,無一不需要極大的建築天才與宏偉氣魄。

别的就不說了,選址就是一大難題。

1.要選最佳的地形,以山脊為城,減少人工;以河流為屏,斷敵水源。

2.要選關鍵的制高點建烽火台,建立發達的軍事情報網,以提前預警,組織反擊。

3.要選交通要道和谷口之處建立要塞,以屯居精兵,扼守險要。

4.要選最重要的地段修築邊城,以駐紮大軍及囤積大量後勤物資。

由此可見,長城可不光是一堵牆而已,它是中國古代最先進的軍事防禦設施和交通訊息網,它是蒙恬殚精竭慮的心血之作,它是帝國的利益線,它是保衛我們家園千載的屏藩,它是古人智慧的結晶,它是人類所創造的偉大奇迹。

作為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工頭”,蒙恬注定将與長城巨龍緊緊的聯系在一起,流芳千古,福澤萬代!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我相信匈奴人第一次看到長城的時候一定吓尿了。攻啊,怎麼攻,就算上面一個守軍都沒有,怎麼過去?好,就算你能爬過去,馬怎麼爬?帳篷、裝備怎麼爬?好,那幹脆不爬了?那你隻能組織拆遷隊拆毀邊牆了。

但古人的工程技術好着呢,等遊牧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拆完邊牆,烽火早就傳遍了整個邊塞,所有牛羊百姓都已躲入城中,城門緊閉,堅壁清野,給你個屁吃。如果這時候長城沿線其他地方的邊防軍及時趕到(長城也可以增加漢軍調動的機動性與隐秘性),堵住歸路,展開合圍,還能把這幫搶劫犯給直接包了餃子;而長城的城牆就是包圍圈的一部分,不知可以省掉多少軍隊。

總之,在冷兵器年代,長城簡直是北方遊牧民族的夢魇!其強大騎兵的機動性能在長城面前喪失殆盡。更慘的是,有了長城,中原政權還可以對遊牧民族進行經濟封鎖,沒有鹽,沒有鐵,沒有布匹絲綢,沒有茶葉陶瓷,遊牧人的生活品質直線下降,這後來直接導緻了南北匈奴的分裂。無獨有偶,羅馬人也在公元初修建了同樣用于防禦蠻族的長城,包括位于英格蘭的哈德良長城(約120公裡)與安敦尼長城(約37公裡),以及位于德國的日耳曼長城(約500公裡),隻不過規模要比中國的萬裡長城小很多,西方人并不怎麼愛提。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然而,一代又一代憑借着蒙恬所建的長城擊退胡虜的中華後人們,似乎對蒙恬并不領情,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責怪秦始皇與蒙恬不恤民力,踐踏人命,乃暴君戾将,亡國那是報應!

西漢伍被說:“蒙恬築長城,東西數千裡,暴兵露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僵屍千裡,流血頃畝,百姓力竭,欲為亂者十家而五。”

西漢班固在《漢書》中說:“蒙恬興兵遠攻,貪外虛内,務欲廣地,不慮其害。”

西漢揚雄在《揚子法言》中說:“蒙恬塹山堙谷,起臨洮,擊遼水,力不足而死有馀,忠不足相也。”

東漢王充在《論衡》中說:“蒙恬為秦築長城,極天下之半,則其為禍宜以萬數。”

東漢王符《潛夫論》中說:“白起、蒙恬,秦以為功,天以為賊。”

唐代陸參在《長城賦》中說:“千城絕,長城列;秦民竭,秦君滅。”

北宋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說:“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為之使,恬不仁可知矣。”

民國蔡東藩在《前漢演義》中說:“始皇勞役萬民,徒令怨女曠夫,充塞内外,千夫所指,無疾而死,況怨曠者之數不勝數乎!其亡也忽,誰曰不宜!”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這可正是前人種樹,後人話風涼。秦始皇與蒙恬建長城,并非浪費國力民力,實乃長遠之計也。從成本上來說,長城表面上耗費巨大,但實際卻節約了成本(注12)。要知道帝國北疆遙遠漫長,如果沒有長城,僅僅用軍隊,那需要的數量恐怕是任何國家都不能承受的。而有了長城,中國就隻需要有不多的機動兵力就完全可以應付一般的入侵了,真可謂禍在一時,功在百世。故漢代财政大臣桑弘羊說:“自古明王不能無征伐而服不義,不能無城壘而禦強暴也。……有備則制人,無備則制于人。故仲山甫補衮職之阙,蒙公築長城之固,是以備寇難,而折沖萬裡之外也。”(《鹽鐵論 · 卷九》)而偉大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也對長城有過客觀評價:“中國最有名之陸地工程者,萬裡長城也。……工程之大,古無其匹,為世界獨一之奇觀。……為一勞永逸之計,莫善于設長城已禦之。始皇雖無道,而長城之有功于後世,實于大禹之治水等。”(《孫文學說·知難行易》)

總之,秦朝之亡,有很多原因,或許長城是其中一個,但絕不可抹殺秦始皇與蒙恬對中華民族的貢獻,吃水不忘挖井人,這才是大陸人應有的客觀态度。司馬遷不也說嘛:“學者牽于所聞,見秦在帝位日淺,不察其終始,因舉而笑之,不敢道,此與以耳食無異?”(《史記·六國年表序》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第三,修建大型天文台網絡。

這項浩大的工程史書上并沒有記載。但大陸考古工作者曆經九年的調查考證,已經大體可以認定,蒙恬将軍當時在上郡長城沿線地區還修造了大量觀星台,總數量達到1424座,秦漢時期大陸擁有着領先世界的天文曆法成就,應該靠的就是這一千多座天文台組成的觀測網絡,可以說是福澤百年。

第三.修築直道以通南北。

長城的修築,讓帝國北疆穩如泰山了,然而這樣又出來一個問題:三十萬帝國主力部隊都駐防在千裡之外,糧食運輸耗費太大了(注13),這對帝國是一個相當沉重的負擔。怎麼辦?再修一條軍用高速公路吧!

于是,在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始皇帝又命蒙恬修一條“直道”,自陰山腳下的九原郡穿越鄂爾多斯高原至上郡,然後沿着子午嶺南行,直抵鹹陽以北的雲陽縣(今陝西淳化縣)林光宮(漢朝稱甘泉宮),一路塹山填谷,全長達1800馀裡,堪稱世界高速公路的鼻祖。如果說萬裡長城是秦朝(乃至後世中原王朝)的一面盾牌,那麼“直道”無疑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其建造标準比“馳道”還要高,從相關考古發掘看,“秦直道”路面平均寬度約30米,最寬處達61米,靠河、靠山和靠溝的一側均建有夯土護坡,道路兩側還儲存有多處烽火台、垭口、兵站、驿站遺址。帝國大軍,五日便可南北。遙想當年直道上萬馬奔騰的壯觀景象,着實令人心神向往。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蒙恬修直道,其工程難度一點兒也不會比長城差多少,因為這是一條“直道”,也就必須走直線、抄近道、夠平坦(考察秦直道各翻山路段,其最大坡度竟不到10%),而西北一帶,多是山地,層嶺複雜,深谷瀠洄,欲要一律坦平,談何容易!是以蒙恬須變身為一個“愚公”,遇山挖山,遇谷填谷,甚至越過海拔1800米的子午嶺而不回避,仍是直接挖穿,這叫做“塹山”。“塹山”完了還要“煙谷”。修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山脊較低部分是需要填上的,這就是煙谷。其具體方法是:在兩座山峰之間的谷底填築大量土方,夯築以後形成路面,其中又以子午嶺黃陵南桂花路段的夯土墊方規模最大,經測算,該段墊方路基的土方量約為17萬立方米,真是令人驚歎!有無聊人士算過,整個秦直道工程所取用和移動的土方,如果堆築成高1米、寬1米的土牆,可以繞地球半圈!

需要指出的,這些工程并不是野蠻的拼人多就能搞定的。首先,塹山路段高度和寬度的選擇就是個技術性非常強的工作,遠不像其看起來那麼簡單。不僅挖方的高度需要精确計算,為了保證通過效率和安全,道路在修建後必須和前後連接配接的道路銜接,不能有太高的高差,較小坡度有利于車輛上坡通行,也能提高安全性。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在塹山的同時,秦直道非常注重道路的排水,不僅在山路内側修建了完備的排水溝,直道路面中部也高于兩側。大陸的王子今教授在研究後認為坡跟底段秦直道的坡度設計完全達到今天二級公路的标準。兩千年前的古人修建的道路,能符合兩千年後今人二級公路的标準,這是非常了不起的。

更令人震驚的是,秦人所築的這條直道,曆經兩千多年風風雨雨,風流竟未被風吹雨打去,大部分路面仍儲存完好,多處堅硬的路基上樹木至今無法存活,有些地方甚至仍寸草不生,隻有少數地方還有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但也都高不過膝蓋。專家推測,除了正常的熟土和石灰(用以除去土壤中的有機物),秦直道可能還采用了早已失傳的某種秘方,才讓其能夠達到數千年雜草難侵、雜樹不生的效果。至于具體是啥秘方,以今日的材料分析技術,尚不能解開。有時候,現代科技不一定比古人強。

事實上,直到清嘉慶年間,秦直道還是清朝主要交通幹道之一,其中子午嶺主脊鳳子梁路段,一直到抗戰時代,都是關中棉花北運的要道,直通陝甘甯邊區後勤部所在地石門關,源源不斷為抗日前線輸血。隻因近百年來陝北的水土流失嚴重,而今才漸漸荒廢了。

這等千年古迹,比起西方人大加贊頌的“條條大路通羅馬”,如何?比起如今遍布天下的豆腐渣工程,又如何?哪家公司的工程标書裡敢寫上“該路段使用年限為兩千年”?

隻可惜,蒙恬所修的秦直道到秦朝快滅亡時才竣工,導緻秦三十萬長城兵團長期駐紮在邊疆,不僅耗費糧草轉輸,且在關鍵時刻難于及時回防鹹陽。不過這條直道仍然造福後世,到了漢朝,朝廷大軍就可以直接部署在長安附近,借助直道機動即可,僅此一點,便不知節省了多少運送糧草辎重的勞役。

嗟乎,世人皆怨蒙恬不谏始皇,反阿意奉承、勞民興功、倚勢作威、任情驅迫,死有餘辜。卻不知蒙恬用心良苦,功在千秋。蒙恬之後,漢武帝的鐵蹄從這裡奔馳,昭君與大雁從這裡出塞,司馬遷從這裡南下,唐太宗從這裡北巡……多少曆史的畫圖寫在這條坦途上!然而無數風流畢竟還是被雨打風吹去了,唯有漢昭君的一曲琵琶,伴着蒙恬的一聲歎息,幽幽的飄蕩在那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秦國古道之上……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其實,秦朝之亡很多的原因,長城與直道在裡面占的比重很小,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我們都沒有注意,那就是秦始皇對百越的用兵。

據《淮南子》記載,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始皇帝令尉屠雎帶領五十萬大軍兵分五路攻擊嶺南,先後打敗了西瓯人(浙江的百越)、閩越人(福建的百越)與南越人(廣東的百越),但是當和西瓯人(廣西、越南的百越)打的時候出問題了,這一仗秦軍打的十分艱苦,長達三年不解甲,不弛弩。先是小勝,還殺死了西瓯族的首領“譯籲宋”,但是接下來西瓯人跟秦軍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他們躲進深山老林之中,憑着地利不斷襲擾秦軍,尉屠雎莫之奈何。終于有一夜,秦軍遭到了西瓯人的伏擊,大敗,主将屠睢戰死,秦兵伏屍流血犧牲數十萬人。

現在問題來了,蒙恬三十萬就打敗了強悍的匈奴,屠雎足足五十萬大軍,為何被一支小小的西瓯搞成了這副德性?難道是統帥太蠢了嗎?不見得。屠雎這個人是什麼來頭史書沒有詳載,我們不清楚,但看他能接替一代名将王翦的位子率領半個國家的兵力南征,相信其即使比不過蒙恬,也絕不會是個無能之輩。那麼到底是為什麼戰無不勝的秦軍來到嶺南,就變的老吃敗仗了呢?我想主要有這麼幾個原因:

第一:蒙恬北伐是收複趙國的故土,當地邊民既痛恨匈奴的劫掠,自然會站在秦軍這邊兒,這叫有有群衆基礎,戰争就好打。而尉屠雎南征的是南蠻未開化地,對于那裡的越人來說,秦軍是侵略者,是以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頑強抵抗。是以同樣是拓疆,蒙恬與尉屠雎發動的戰争性質不同,結果自然迥異。

第二:地方氣候不同。蒙恬北伐的是河套地區,那裡的氣候條件與關中差不太多,士兵們比較适應。而尉屠雎南征的百越地區是南方蠻荒之地,那裡氣候懊熱,地勢卑濕,山嶺叢雜,瘴霧極重,蛇蟲又多。秦軍一到其地,不服水土。或為瘟疫瘴氣所侵,或為猛獸毒蟲所害,往往死亡。再加上當地越人仗着熟悉地形,不斷的偷襲秦軍。久而久之,秦軍士氣日漸低落,大敗也就無法避免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其實《淮南子》的記載本身是有問題的,屠雎不過一“尉”,比之蒙恬不知差了多少,何以能統帥五十萬大軍?而且《史記》中從未提及這五十萬大軍的情況,隻在《秦始皇本紀》上說,秦政府曾派了一些犯法的官吏、流民、商人以及在當時地位相當于半奴隸的贅婿(注14)去“略取陸梁地,以适遣戍”。所謂陸梁,即山谷中平地之意,換而言之,秦軍隻占領了平地,山林之中仍是越人的天下。另外還有就是在《平津侯主父列傳》中借主父偃的奏疏,提到一筆“使尉屠睢将樓船之士南攻百越”,然後“秦軍大敗”,也從未說過五十萬大軍以及戰死數十萬人之事(注15)。總之,秦始皇應隻是派了些罪犯去開發嶺南罷了,這也是當年秦國在擴張戰争中常常使用的移民方式,無論攻三晉或楚地,秦政府往往“出其人”而“赦罪人遷之”。有學者指出:“随着疆域的擴張,秦國不斷吸收或強制遷入其他國家的人口,同時也将本國人口大量遷入新占領地區,以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在當時已經開始實行獎勵,招募移民的政策以及罪犯可以遷移邊區抵罪的制度,是中國移民史上值得注意的新事物。”(注16)

另外,按照法家的說法,這些罪囚大多是帝國的不穩定分子,留在原處隻會生亂還浪費糧食,不如派去嶺南當炮灰,還可以開發落後地區,比如修建靈渠以溝通珠江水系與長江水系(注17)等。秦始皇的這項罪囚殖民制度後來被漢武帝發揚光大,成為了中國人開疆拓土的慣用政策。另據《史記·淮南衡山列傳》中淮南王劉安的部下伍被所言,當初秦的“南下幹部”南海郡龍川令趙佗為了給這些在異地安家的罪囚士兵們找媳婦,還特意找秦帝要了三萬内地女人“以為士卒衣補”,結果秦帝給打五折批了一萬五。據說歐洲殖民時期也有大概2.4萬名英國女囚曾被流放到澳洲給前期殖民的男人生孩子,看來中外在這方面也可算是“東海西海,心同理同”了。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總之,秦始皇終究還是拿下了百越地區,将其置為桂林(約為今廣西省)、象郡(約為今越南中北部)、南海(約為今廣東省)三郡。至此,秦帝國的疆土東到大海,西涉流沙,南及五嶺,北過大夏,國土總面積超過347萬平方公裡,比上世紀(前四)橫跨歐亞非的的亞曆山大帝國還大。是當時世界上領土面積最大的國家。可惜奪秦之鹿的西漢初年國力十分疲弱,國土一度銳減至214萬平方公裡,後來若不是漢武帝争氣又将地盤打了回來,五胡亂華可能提前爆發。

當然,為了征服百越,帝國畢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這個代價,直接加快了大秦覆滅的腳步。如果說派蒙恬修長城築直道對帝國的安危與發展還屬必要之舉,那麼征服百越絕對是秦始皇畢生以來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第一:征服百越是自殘式的自損實力。為了統治與開發新征服的百越地區,帝國數十萬移民軍全部駐紮在象郡、桂林郡、南海郡三郡。然而這些地區山嶺縱橫,土地貧瘠,沼澤四溢、叢林密布,農業水準尚處于刀耕火種的原始時代,開發成本太大,還要内地輸血維持,這直接導緻了秦軍供應水準下降與内地壓力倍增。

總之,嶺南之戍,便如同饕餮,不斷地吞噬着各種資源、人口,乃至帝國本身。秦作為一個軍國主義野獸,其基本生存法是以外養内,即汲取他者資源以滋養自身;同時也可借此消耗國内任何可能造成反抗朝廷的能量。《商君書·說民》上說:“國強而不戰,毒輸于内,禮樂虱官生,必削。”又說:“能生不能殺,曰自攻之國,必削。”法家認為國家想要保持秩序,就必須持續地将民力投入戰争,能生(積蓄)也要能殺(消耗),這樣才能“輸毒于外”,将内部沖突轉化為外部沖突,進而兼并天下,這便是秦帝國的基本發展邏輯。

可天下一統之後,再無他者可供汲取,或者說,汲取的成本太大,非但沒利潤,反而要向外輸血到長城嶺南,那麼帝國隻能向内汲取,損黎民以肥朝廷。而如此一來,百姓再也沒辦法得到軍功爵位,還要飽受徭役之苦,别說六國之民了,就算老秦人都無法忍受。是以一旦天下大亂,秦吏與秦軍則大量逃亡、甚至反叛,結果帝國瞬間分崩離析。陳勝吳廣起義後,其部将武臣北渡黃河,一句話就動員了數萬豪傑造反,他說:“秦為亂政虐刑以殘賊天下,數十年矣。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内騷動,百姓罷敝。财匮力盡,民不聊生。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可謂一語中的。換句話說,秦統一天下後在軍國體制的慣性拉扯之下,不但沒能停止它那持續了一百多年的戰時經濟,反而變本加厲開動它的巨大戰争機器,去擷取短期内毫無利益的土地,這最終讓它成為一個真正的“自攻之國”,消耗過度,爆缸而亡。

第二,征服百越的是秦始皇平生做的最吃虧的一筆買賣——移民大軍浪費了帝國大量錢糧,卻一點本錢都沒撈回來。當天下大亂後,這北方三十萬大軍,有直道交通,後來還能殺到燕趙之地給鹹陽分擔壓力。然而五十萬南方移民軍因大多不是秦人,且基本官兵都是罪犯、商賈出身,對秦帝國本就沒有什麼感情,又山高皇帝地遠,便幹脆借口交通不便,一兵一卒都沒有去救秦,等到大秦滅亡,移民軍的首領龍川令趙佗更是盡誅南海郡郡縣秦吏(注18),換上自己的親信,然後兼并三郡,擁兵自重,自立為南越王了!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第三,征服百越不是當務之急。匈奴潛力雄厚,又占據了帝國的命根子河套地區,是以必須将他們趕走,不能讓他們從容壯大。然而百越又何必這麼急着去擺平它呢?自古以來,百越從來就不是華夏王朝的威脅,因為它既稱百越,自然部族甚多,且不相統屬,一盤散沙,根本威脅不了中原政權的統治,也絕不會主動進犯中原之地,是以楚國在最強大的時候,也隻是開發到浙江湖南地區,并沒有接着往南打。漢朝也是養精蓄銳近百年,直到漢武帝最強大的時候,才在公元前109年徹底平服了百越。畢竟當時中原的土地還沒有充分開發,不存在人口壓力,秦始皇完全沒有必要這麼急的去搞擴張?飯要一口口吃,仗要一代代打,什麼都得講個平衡。修長城築直道已經耗費了不少國力民力财力了,帝國至少需要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人口物力的繁衍,才能繼續下一步的拓疆計劃。是以秦始皇最正确的做法,是把征服百越的事情,留給子孫後代去做,可他非要在自己這一輩子把所有事情都做完,這能不出亂子嗎?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到時候做,做了不一定付得起那樣的代價。秦始皇最大的缺點,就是好大喜功,好高骛遠,什麼事情都要畢其功于一役,絲毫不怕撐死自己,所謂過猶不及、物極必反,就是這麼一個道理了。當然,秦帝國的軍國體制已經飛速運轉了一百多年,擁有極大的曆史慣性,創造了龐大的食利階層,尾大不掉,産能過剩,這也不是秦始皇說刹車就能刹車的。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總之,秦之亡,秦始皇要負相當大的責任,但他畢竟為中華做了許多亘古未有、開天辟地的大事,這些大事,幾乎比此後兩千年大多數帝王将相們所做的總和還要多。當然,這些豐功偉績,都是建立在數不盡的血淚白骨與廣大群眾的深重災難之上。但不管怎麼說,滿懷開拓與進取精神的秦人,開創了一個獨特而偉大的文明,他們為我們後人留下了無數寶貴遺産,這一點曆史将永遠銘記。是以司馬遷說:“秦取天下多暴,然世異變,成功大!”(《史記·六國年表序》)

注1:秦朝統一文字,主要就是用李斯在周代“大篆”的基礎上,吸取齊魯蝌蚪文筆畫簡省的優點所創制的“小篆”。從秦始皇巡行天下留傳的各處石刻中,我們仍可以一睹李斯書法的風采。李斯的小篆,字成長方,筆法圓轉,中鋒用筆,藏頭護尾,别有一番博大莊嚴的氣勢,一如大秦的做派。故雖然後世出現了更多簡約易用通行的字型,但小篆依然是嚴肅場合的首選字型,且因其字型精緻美觀、均勻對稱,特别适合作為印信去符号化,是以在篆書的基礎上,又發展出了篆刻藝術,用于金石銘刻。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注2:1979年,江西貴溪仙水岩崖墓出土了中國最早的兩件古筝,時代在春秋晚期至戰國早期。而考古發現最早的毛筆在湖北随州曾侯乙墓,時代亦在戰國早期。甚至五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遺址出土彩陶上豐富多彩的紋飾圖案,就可充分看到毛筆的痕迹。1980年陝西臨潼姜寨村仰韶文化的墓葬中出土了一些研杵、小盂和黑紅色鐵礦石,這應該就是最古老的的墨與磨墨工具。

注3:(清)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古筝五弦,施如竹築。秦蒙恬改于12弦,變形如瑟,易竹于木,唐以後十三弦。”至于毛筆,考古發現戰國時的筆不是将筆毛插在筆杆内,而是将筆毛圍着筆杆然後用絲絨紮好,外面再塗上漆。而秦以後的毛筆,卻是将筆端镂空,把筆毫插在其中,這樣的毛筆,其優點是很明顯的,一是吸墨多,二是容易保持筆毛渾圓齊整,便于書寫。這些改進或許就是蒙恬所為。

注4:蘇泓月:《古樂之美》,人民音樂出版社,2016年,第221頁。

注5:乃一支發源于大興安嶺西麓草原走廊(包括著名的呼倫貝爾草原、錫林郭勒草原與科爾沁草原)的遊牧部族,戰國時曾長期侵擾燕趙之地,被燕國名将秦開擊敗後開始重點與匈奴在草原争雄。秦朝末年被匈奴擊敗吞并後,其殘部退入山高林密的大興安嶺,發展為後來的烏桓與鮮卑。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注6:指當時生活在河西走廊的一支強大遊牧部族,其與西域人同屬印歐語系的吐火羅一族。

注7:“頭曼”一詞,據認為是阿爾泰語系中的“一萬”的意思(同樣的詞亦被借進“圖們江”和“土默特”的名稱中),原指軍銜而非人名,意指“統萬”、“率領一萬大軍的将軍”。可見匈奴被李牧擊敗後有一段時期相當弱小,其兵力總共才一萬左右。

注8:據林梅村《大月氏人的原始故鄉——兼論西域三十六國之形成》一文所論,“頭曼”乃是吐火羅文“tumane”的音譯,意思是萬戶長,或是當時月氏王作為北方遊牧族霸主封與匈奴單于的稱号;而頭曼單于的太子冒頓後來也被送至月氏王庭為質,這些都說明匈奴被逐後勢力大減,竟而淪落至月氏附屬國之位置。

注9:白鳥庫吉認為冒頓(mò dú)應當是蒙古語bogdo,意為神聖,并舉清代漠北蒙古人尊清天子為博多可汗(bogedo khan)為例。參閱白鳥庫吉:《西域史上的新研究》,《西域史研究》上冊,第224頁。由此可見《史記》記錄的曆任單于名單從頭曼到且鞮侯,除了老上單于原名稽粥這一條外,都隻有單于号而沒有人名,曆來視這些單于号為人名,實是由于司馬遷時代漢人對單于号制度缺乏了解而造成的誤會。參閱羅新:《内亞淵源——中古北族名号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曆史學分社,2023年,第34頁。

注10:位于今北韓平安北道大甯江、清川江入海口岸處,又被稱為“燕塞石”,所謂燕塞即戰國燕長城。秦代長城是沿用燕長城之舊,秦長城東端起始處也就是燕北長城的起始處。參閱景愛:《中國長城史(增訂本)》,人民出版社,2023年,第149頁。

注11:譬如,在河套地區,蒙恬除了利用陰山以南的趙武靈王長城以外,又在陰山以北新修築了一道長城,其遺迹已被當地人士發現。據實地考察所見,秦代新修長城的起止走向,大體上是比較清楚的。參閱李逸友:《中國北方長城考述》,《内蒙古文物考古》2001年第一期。

注12:近期考古學家統計長城長度,算得秦始皇的長城總長7860公裡,其中6650公裡沿用燕趙秦的舊城,新築1210公裡(景愛《中國長城史》)。以土方來算,大概是漢長安城的3.43倍,其工程量按理并不算太大。主要是長城距離帝國中心太遠,轉輸後勤的耗費較高。

注13:《漢書·主父偃列傳》說,秦始皇北擊匈奴,“使天下飛刍挽粟,起于黃、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鐘而緻一石”。先秦時六石四鬥為一鐘,也就是說,運192石糧食,路上就要耗費掉191石,隻有一石才能運到北方河套地區。

注14:這種方式被稱為“谪戍”,谪發者包括“賈人、治獄吏不直者、諸嘗逋亡人、贅婿、嘗有市籍者、大父母(祖父母) 或父母嘗有市籍者”七種,故漢時又稱“七科谪”。這其中有違法官吏,有逃亡戶籍者,還有經商緻富者及其後代。秦制統治者認為,這些人危害了國家稅收與統治秩序,破壞了高爵權貴對土地和财富的壟斷,而且四處流動(沒有土地的束縛)不利于管控,故而被“谪戍”處理了。而贅婿也是因妨礙了國家的稅收與社會原子化而被嚴厲打擊的。《睡虎地秦簡》中還記載了一條律法,不允許對贅婿授予爵位田宅,子孫三代之内禁止入仕,并且七代内必須在戶籍中标明為贅婿之後,優先征發徭役。另外,贅婿從軍後,不僅待遇縮水(隻有三分之一的飯食,還沒肉吃),而且優先作為炮灰,攻城時頂在最前面填城壕。

注15:《淮南子》之是以要誇大其詞,是因為其主編淮南王劉安崇尚黃老之道,提倡休息無為,還曾上書反對漢武帝出兵讨伐閩越。

注16:葛劍雄,曹樹基、吳松弟:《簡明中國移民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48頁。

注17:秦軍通過靈渠運糧而深入越地,對保證秦軍嶺南戰争的勝利,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有學者推斷,靈渠寬度5-7米,水深1-2米,當時可以航行寬5米、裝載500-600斛糧食的運船。參閱《廣西航運史》編委會編:《廣西航運史》,人民交通出版社,1991年,第4-7頁;蔡萬進:《秦國糧食經濟研究》,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89頁。

​八十萬傳奇大軍,創造了世界奇迹,卻救不了作死的帝國

注18:趙佗乃趙地真定人,又姓趙,有可能是當年趙國王族後裔;其對秦的忠心應相當有限。另外龍川縣地處珠江東水開端,乃百粵首邑,嶺南第一要塞,其名得自“有龍穿地而出,即穴流泉”(《漢書·地理志》),即擁有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可鑿井通渠,農業十分發達,故在南海郡各長吏中實力最為雄厚也最有野心者,秦時掌管南海三郡的南海郡尉任嚣是以将三郡獨立的重任托付于趙佗。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