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完)柳飄飄丞相府嫡女,我是穿越的

作者:溫暖夏日紅太陽

1

在我穿越過來剛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除了鋪天蓋地的不适感,還有強烈的怨氣。這個女人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将我召喚過來,為的便是複仇。我一邊接受這她的記憶,一邊适應這具肉體。

柳飄飄,丞相府嫡女。在一次花燈節,結識了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當今皇上。柳飄飄對他一見傾心,跟在他身邊整整十年,說服還在猶豫中的父親投入二皇子旗下。可以說柳飄飄經曆了他人生中所有的低谷期,卻在苦盡甘來的第二天被賜了一杯毒酒。

是個很狗血的故事。好像所有的言情文都會這麼寫。但是這确實真真實實發生在這個女人身上。

我撣了撣身上的土,被扔在亂葬崗的貴妃也是沒幾個。

撕下身上的一片布料,當做面紗,我又忍着惡臭跟旁邊不起眼的屍體交換了衣服。原本錦衣華服的我一瞬間就氣質平平了。想辦法先回丞相府吧。

柳飄飄不懂,但是我看的清楚,丞相府是心疼這位大小姐的。不然也不會由着她追随二皇子,甘願當别人的一把刀。柳飄飄的死對于丞相府來說無疑是個扇的明明白白的大嘴巴子,也是個下馬威。過河拆橋這種事,真的是太下頭了。

随着記憶走在街上,遠處的丞相府一片蕭然。白绫就着白燈籠與街道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到了嗎?柳飄飄,戀愛腦真的會害死人的,眼前的家人才是你應該珍惜守護的。

敲了敲門,看着眼前有些驚喜的小厮,我隻是輕輕地噓了一聲,便随他進府。一路上沒敢聲張,生怕有皇上的眼線。這個小厮是柳飄飄在一次外出時救下的,可以信任。

父親在書房跟兄長談論些什麼,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他的滄桑以及眼底心疼。他撫了撫我的背,輕聲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兄長年輕氣盛,直說替我出氣。

我笑了笑,學着柳飄飄該有的姿态語氣,“父親,兄長,不要沖動。現在楚華想要的不就是我們的沖動嗎?”我踱步走到他們中間,“從鬼門關走一趟,女兒也是知道了,到底還是我闖下的錯,是女兒糊塗。”

兄長有些錯愕,随即就是心疼,說着大逆不道的話,說要給我讨個公道,說要讓楚華好看。父親冷靜一些,沒說話。

“兄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麼是公道?楚華就是公道。這個仇,我們得慢慢來。”

可能是我太過冷靜,他們都噤聲了。這些話怎麼可能從柳飄飄嘴裡說出來呢,但是我沒有耐心了,這具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雖然有柳飄飄靈魂之力拖延,但死去的終歸是死去的。

“父親,請您放出消息,就說在鄉下靜養的四小姐要回來了。”我還沒說完,父親就迫不及待地打斷我。

“不可,我知你打的是什麼主意,前腳剛死,後腳就出現在人眼前,欺君之罪,你可擔得?”父親有些愧疚,也帶了點哭腔“對不起飄飄,我沒有辦法拿這丞相府一大家子做賭注,你沒事便好,我們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爹養得起你,養你一輩子。”

“爹爹。”我緩了緩,帶點安撫性,不再用之前柳飄飄用的那麼正式的稱呼,“我知道爹爹的顧慮,但是爹爹,丞相府是已經沒有退路的了。我隻是他的第一步,按照楚華的性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而丞相府便是這根。這路我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飄飄不是任性,飄飄也是迫不得已。在飄飄飲下毒酒的那一刻,楚華和丞相府,隻能活一個。飄飄不想失去你們,是以這路,咱們得走。”

丞相府四小姐回歸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楚華的耳裡,他也沒猶豫,派了太監過來傳話說尋了個良辰吉日為我接風洗塵。

父親有些慌張地找到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丞相府漸漸以我為中心了。

“不慌,我以前那些素淡的衣服穿膩了,父親幫我尋些豔麗的來吧。柳飄飄已經死了,這是聖上自己驗證過的事了,我隻是與大姐長得有些相像,可是這性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父親也懂了我的意思,着手安排下去。我們都知道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原主一生喜淡雅,不争名奪利,安分守己的跟在楚華身邊,太後直說是個旺夫的,隻可惜了旺到最後把自己旺死了。

我穿着父親尋來的華貴服飾,裡三層外三層,一改原主淡雅的妝容,除了花钿,還将眼線微微上挑,讓臉上多了幾分勾人的妩媚。

宮廷裡依舊是一派熱鬧,好像這深宮之中就沒有一個叫做柳飄飄的女子。

我戴了面紗,望向高位上的那位, 他看見我好像有些錯愕有些驚慌,我笑了笑,自請上去彈琵琶助興。原主最讨厭的就是琵琶,而我這位四小姐,最拿手的就是琵琶。我要他将我跟柳飄飄區分開來。

一曲畢了,他帶頭鼓掌,說是丞相府養了個好女兒,我也隻是輕輕俯身行禮告退,沒有一絲惶恐亦沒有一絲受寵若驚。他賞了些小玩意,便又獨自飲酒。

楚華最是清楚,柳飄飄不喜歡琵琶,更彈不出這種曲風韻味。我知道,我賭赢了,我不是柳飄飄。楚華一邊飲酒,一邊若有若無地看着我,目光裡沒有打探,更像是透過我看着柳飄飄。

2

丞相府四小姐,一曲琵琶彈得出神入化。

皇上有意宣我入宮,說是淑妃想見見我,說什麼淑妃見着我就像見着我姐姐了。

别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淑妃最是厭惡柳飄飄,哪會想她呀。

我還是去了,不為别的,為的就是接近楚華。

果不其然,楚華一直都在。

我跟淑妃扯着些有的沒的,說着柳妃之前的過往,說着她的難過,卻又說道的确是柳妃做的太過了,皇上也是沒辦法才隻能賜死柳妃。

我隻能推說皇上英明神武自有道理,姐姐也是個明事理的,會了解皇上的所作所為。

楚華看着我,确定我眼裡沒有憤怒沒有悲傷,直說我是個乖巧的,說我更加深明大義。他屏退了左右宮女太監和淑妃,開始了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表演。

楚華說,他不想賜死柳飄飄的。是她深夜賭氣去偷了那盞鄰國進貢的琉璃燈,是她不小心打碎了那盞琉璃燈,他不得已而為之。他說身為帝王不能那麼自私,要為天下社稷和百姓考慮。他說他對不起柳飄飄。他說了很多很多,一個深情帝王的形象被他演繹地淋漓盡緻,隻有我知道,這個人設下面是多麼虛僞和惡心的真相。

柳飄飄哭着跟他說她沒偷,額頭浸紅永安宮的地闆的時候,他沒有覺得對不起。拒絕柳飄飄見她父親最後一面的時候,他沒有覺得對不起。賜下毒酒不讓她入皇陵的那一刻,他沒有覺得對不起。

如今來了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他倒是覺得對不起了。

我太了解楚華了,這個男人能隐忍八年伏低做小,到頭來将敵人一網打盡,之後将所有人斬草除根。他是一匹狼,不将你生吞活剝,将你最後一絲希望掐滅就不會罷休的狼。

我也抹了抹似有似無的淚,直說是皇上受委屈了,說是姐姐越矩了。

最後他問我願不願意進宮陪陪他,說他看見我就好像看見我姐姐。

我推說我與姐姐性格不同怕是破壞了姐姐的形象,打了兩句太極,拉扯了兩下就應下了。

我要入宮了,皇帝剛剛下旨說封我做個貴人。

我簡單與父親兄長告了别,坐着太監們擡得轎子從側門入了宮。

明明隻是個貴人,卻大張旗鼓賞了個宮殿,憶柳殿。真惡心。

楚華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在丞相府就知道了。他想讓我成為衆矢之的,沒有位份卻受寵愛的女人最容易被針對,而他再來個英雄救美。

之前的柳飄飄就是這麼淪陷在他手裡的。

我将計就計,等着她們找上門來。

果然,我剛踏進這憶柳殿沒多久,後腳淑妃就過來了。

這女人也是搞笑,在皇上面前說與柳飄飄是好姐妹,看着我有些安慰,聽見我入了宮,轉頭就來我宮裡罵我不知廉恥。

剛開始我還沒理她,讓她自顧自撒潑。後來她看我悠然自得的樣子,說我與柳飄飄一般模樣,假清高,不要臉。說我以下犯上,讓我下跪。

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楚華也該來了,我凄凄慘慘地跪在地上,“淑妃姐姐别說了,飄飄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兒,皇上說是我們對不起飄飄姐。”

淑妃一聽,炸的更厲害了,什麼不要臉的狐媚子,春風樓裡的下三濫都罵了出來。楚華出現在她身後的時候整張臉都黑了。

倒也不是良心發現,隻是單純的難以立住自己的人設。

淑妃背後是本國元帥,重罰罰不得,輕罰對不起他之前跟我演的那場戲。

我看不得他思考什麼兩全的法子,立馬跪在地上,大呼,“求皇上給姐姐做主。”

淑妃立刻就慫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愛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最後罰了她禁閉,打了三棒.子以儆效尤,抄寫女德去了。

我也裝模作樣得趴在他懷裡,說着姐姐在天之靈也會心安的。

楚華的臉綠了,說了句還有朝政未完,改日再來看我,就落荒而逃。

楚華對柳飄飄有愧,大多數時候他來我宮裡都是透過我在看柳飄飄。

他說,“你和飄飄不一樣,你是這般活潑張揚,飄飄是娴靜慣了的。”

他說,“飄飄不愛穿的你這般豔麗,她素淨慣了。”

他說,“飄飄若是還在,看着跟她一樣的你,大概也會跟我一樣驚奇吧。”

他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是凸顯跟柳飄飄的不同,我不當替身,也不想讓他好受。楚華的愧疚換不回柳飄飄的生命,也換不回她獻祭的靈魂。

這天,楚華又來我宮裡唠叨,說他和柳飄飄的過往。他說,“你什麼時候能跟飄飄一樣?”

這天,他賞賜了我很多衣物,都是素淨的,一如之前柳飄飄會穿着的模樣。他還找了個刺繡嬷嬷教我刺繡,柳飄飄之前繡工了得,宮裡的繡娘都贊歎不已,而柳飄飄最愛繡的是鴛鴦,統統給了楚華。

他想将我培養成第二個柳飄飄。

而我不是柳飄飄。這是我一進宮就打在楚華腦子裡标簽。

我進宮可不是為了當第二個柳飄飄的。

我特意去廚房做了些些糕點,做的精美做的精緻。我要一遍又一遍把我不是柳飄飄這五個字打在楚華臉上。

去禦書房的路上暢通無阻,因為最近是個得寵的,太監們大都也不攔着我,隻是默默去通報。

楚華見到我時,眼裡有了亮光。他直說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說,“飄飄也是這般,穿的淡雅素淨,提醒朕不要太過操勞。”

我笑意盈盈,“皇上賞賜的衣服可是極好的。我看着這件更靈動,想着皇上也會喜歡的。”

楚華臉色暗了暗,柳飄飄從不會說這些迎合的話,他最是清楚。

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自顧自的拿出點心來,“皇上,這是臣妾特意做的點心,爹爹說臣妾做的點心最是合胃口的。”

楚華的臉色更加暗了,眼底有些惱怒,“以後不用做這些,這都是下人們做的活。”

我像是看不懂似的,在楚華的底線來回跳動,“皇上,臣妾來就是想問問,可不可以将繡房嬷嬷撤了,臣妾天天摸繡花針,手都破了,可是也繡不出個是以然來。”我帶了點委屈和撒嬌,最後加上點自滿,“隻要皇上撤了繡房嬷嬷,臣妾給皇上彈琵琶聽。”

楚華眼裡剛看見我的光已經沒有了,我看着他假意的安慰我,“你姐姐生前最喜歡這些個了,你該跟你姐姐好好學學的。”末了,好似怕我鬧,安撫我“柳兒好好學,朕升你做柳嫔。”

我忙謝恩,說自己一定會有所成就,活脫脫就是個争寵的樣子。

楚華搖了搖頭,讓我先下去。

柳飄飄從不争從不搶,我便什麼都争什麼都搶。我要楚華拿着我繡的一模一樣的鴛鴦,也知道我不是柳飄飄。我不要讓他有一絲絲的安慰,我要他跟柳飄飄一樣痛苦。

宮裡的日子過得很快,大都是我暗地裡與楚華唱着反調。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尋着我要的東西,一樣能把楚華拉下帝位的東西。

漸漸的就剩下皇陵這一個地方了。隻是我沒想到,這地方我死了進不去,我活着照樣進不去。

好容易挨到了清明,楚華卻隻是挑了幾個宮妃陪同祭祖,不似之前大操大辦。他尋了個由頭,直說不能鋪張浪費,說什麼他見不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場景,說要以身作則。

但是我知道,他在害怕。他害怕那東西毀了他的江山,是以哪怕賜死了柳飄飄也不敢讓她入皇陵。他害怕柳丞相入皇陵拿出這東西,他不敢賭。與其說他在害怕柳丞相,不如說他害怕整個柳家,害怕柳飄飄共享了這個秘密。

我學着柳飄飄的樣子跟楚華要了賞賜,出宮探望父親。

我還記得他看着我說,“柳兒,如果你天天都是這般,你要什麼,朕都給你。”

3

父親告訴我,楚華已經有所行動了。

這個男人一邊說什麼都給我,一邊堵了我所有的退路。

父親說無論是家族企業還是在職的官員都收到了打壓,雖說動作不大,但是的的确确是開始了。

父親說,“産業爹爹可以不要,官職爹爹也可以不要。爹爹就想你們都安康。”

我輕扶着父親走進書房,“爹爹無需擔心,丞相府在朝堂紮根已深,門下弟子無數,楚華暫時動不了我們的根基。”

“爹爹看得不是眼前,雖然丞相府紮根已深,但是按照楚華的手段,一年足以。”

“那麼我們就在一年之内把他扳倒。”我的眼神閃了閃,“父親可還記得郯兒?”

“記得,那天皇上勃然大怒,你求爹爹放走那個人。”

“爹爹,我需要你幫我找到他。能不能扳倒楚華,就靠他了。避開皇上的眼線,務必。”

父親看着我,淡淡說了聲好,而後又補上一句“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不是飄飄。”

我的确不是柳飄飄,但是我沒有說。對于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這件事太過殘忍。

我在丞相府用完晚膳過後,就回了宮。

我最終還是沒有把真相告訴父親,我想就算我失敗了也能保住他們。

楚華知道我回宮之後就跑了過來,他喜歡極了今天那段表演。就像柳飄飄從來沒有死去過。

是以他看到我還是一身素雅的衣服,寡淡的妝容,高興地擁我入懷。他說,“真好。”

好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柳飄飄死的不好,丞相府過得不好,唯獨楚華活得很好。

我還是乖乖地學着柳飄飄的語氣,做着她做過的動作,慢慢的在他懷裡尋了個位置喊道,“華哥哥。”

我能感覺到楚華身子有一瞬間僵硬,“父親說,飄飄姐姐喜歡這樣喊皇上,以後我可不可以這樣喊皇上。”

反應過來的楚華把我抱得更緊了,“可以,柳兒想叫什麼都可以。”

那天楚華在憶柳殿歇下了,他睡得香甜,可我睡不着。我看着他半夜呢喃着一遍又一遍飄飄。我隻覺得惡心,沒由來的惡心。

楚華走後,就有宮女進來伺候我梳洗。我沒睡好,強忍着困意。憶柳殿的各位一個個喜笑顔開,好像昨日獲了恩寵的不是我。

梳洗完畢,按着流程進來個小太監,宣讀楚華的聖旨。說我乖巧可人,深得君心,将我從柳貴人提至柳貴妃,移居永安宮。小太監說了句恭喜,旁人也都說我是個有福的,直接從貴人到貴妃。我按例發了些銀子打發了。

永安宮,那可是柳飄飄身死的地方。

楚華想自欺欺人,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随着宮人來到永安宮的時候,楚華已經在宮内等着我了。他輕摟着我,笑着問我喜不喜歡。

我趴在他懷裡,掩去臉上厭惡的表情,“喜歡,柳兒喜歡。”

他靠近我耳邊,這畫面與柳飄飄的記憶慢慢融合,“這永安宮有永遠順平安康的寓意,朕希望你也是如此。”

楚華在重複他與柳飄飄的過往。

我沒動彈,隻是淡淡說了句,“姐姐在天之靈會保佑柳兒的。”

感受着楚華僵直了一會,他直接把我推開,黑着臉賞賜了些東西就離開了。

楚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呢。

4

宮裡的日子過得很快,也算清閑。後宮的女人都知道我是柳飄飄的替代品,又知道淑妃的下場,對我都恭恭敬敬的。

我尋了很久,還是沒有去到皇陵的法子。楚華防我防的緊,又舍不得我這張臉。父親傳了信,一家老小都不是很好過,讓我萬萬小心。說實在不行就當第二個柳飄飄,說好死不如賴活着。

我拖着煩躁的心情在禦花園散心,漫無目的。宮妃們見着我就像見着活閻王退避三尺,倒是有不少太監宮女大獻殷勤。

一個小太監提着個食盒走到我面前,行了個禮,“娘娘,這是皇上特意囑咐禦膳房做的糕點,說娘娘最是好這一口。”

我瞥了一眼,原來是桂花糕啊,的确是柳飄飄喜歡的東西。

“皇上喜歡貴妃娘娘的心可是跟太上皇喜歡白太妃一樣的。”

太上皇的事,我沒怎麼了解,柳飄飄這一生心思全在楚華身上了。我示意小太監繼續說下去,一邊往涼亭靠去。

“太上皇也是個癡心的人呢。這一生喜歡太妃娘娘喜歡的緊了,娘娘您住的永安宮,還是太上皇為了太妃娘娘專門建的呢。隻是可惜了,一次微服私訪,太妃娘娘為了救太上皇,墜落懸崖,最後連屍首都沒尋見,太上皇悲痛欲絕,在皇陵裡建立了太妃娘娘的衣冠冢,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皇陵獨自哀悼。現在奴才看見娘娘還有皇上這般好,着實是開心的。”

我擡手給了些小錢,掩去心裡的波動。

一直想着去皇陵,卻忘了從這位皇上入手。楚華和我都犯了同一個錯誤,都想着怎麼去皇陵尋東西,卻忘了既然尋不見,那必有第二個突破口。

我在宮女的攙扶下回了永安宮,這一次,我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永安宮的風格不是柳飄飄喜歡的,也是,住進來沒幾天就被賜了毒酒,也沒時間打理。是以這宮殿還是按照白太妃的喜好的擺的。白太妃是愛極了牡丹吧,正廳裡挂的牡丹圖,院子裡種的牡丹花,屋子裡也是牡丹樣式的屏風,連桌子裡那塊玉佩都是牡丹狀的。

除此之外,我再次沒了頭緒。皇陵我進不去,永安宮也沒有什麼線索。

丞相府的處境不樂觀,楚華就跟我想的一樣,步步緊逼,打算斬草除根。

我看的時間有些久了,旁邊的小宮女以為我見物思人,輕聲勸道,:“娘娘莫要難受,等皇上空閑些了,自然會來咱們宮裡的。皇上喜歡娘娘喜歡緊了。”

楚華有些日子沒來我宮裡了,我不在意,我隻想複仇。

最近宮裡新來了個宮妃,聽了些小太監說像極了我。我笑了笑,與其說像我不如說像柳飄飄。

這個宮妃我見過,禦花園 獨自賞花的林答應,好似叫什麼林清舞。我記不太清,我隻知道這個女人很像柳飄飄,她有柳飄飄的韻味。

我輕輕歎了口氣,為柳飄飄也為林清舞。

小宮女見我興緻不高,攙扶着我坐下,“娘娘時間不早了,今天還有賞花宴呢。”

賞花宴,我嗤笑了一聲,楚華真的是無時無刻不在惡心我。

記憶裡的楚華輕撫着柳飄飄的碎發,一臉寵溺,“飄飄,以後咱們年年都賞花。你喜歡的,我都給你。”

隻可惜,柳飄飄沒等來第二個賞花宴,卻等來了一杯毒酒。

我輕拍了下腦袋,将自己從回憶中扯出來,“走吧,别叫人等着咱們了。”

賞花宴辦得很隆重,隆重得我都以為楚華是個情種。

我尋着自己的位置坐下,宮妃們也都陸續到了。除了淑妃帶着點恨意看着我,其餘的倒是沒太大的印象。身為正主的楚華倒是遲遲沒有到來。

楚華沒有皇後,屬我這貴妃最大了。按理來說,我是應該幫襯着主持局面的。我厭煩極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剛想起身就瞥見了楚華的身影還有最近得聖寵的林答應。

林清舞今日穿的是之前柳飄飄最喜歡的月白百褶如意裙,别說是楚華,就算是我也有一瞬間恍惚。唯一不足的是,林清舞眼下有一顆淚痣。

楚華摟着林清舞走向主位坐下,這算得上是莫大的恩寵了。下面的嫔妃竊竊私語,直說這不合規矩。她們在這深宮中生活了這麼久,卻還是不明白,楚華就是規矩。

柳飄飄是這個宮裡公開的秘密,隻有林清舞蒙在鼓裡。

林清舞看見我的時候,詫異極了。我的腦海裡又想起了那句,“飄飄若是還在,看着跟她一樣的你,大概也會跟我一樣驚奇吧。”

楚華喜歡極了林清舞的訝異,他說,“朕之前也是這般驚奇。原來天下還有兩個如此相像的人兒。”

林清舞起身行了個禮又回到楚華身邊,一如柳飄飄在世時的乖巧。楚華擁着她哈哈大笑,心情極好。

接下來的宮宴都是些才藝,沒有什麼看頭。我一邊吃着點心,一邊暗暗觀察着上面的兩位。我想,如果我沒有穿越過來,林清舞應該會成為第二個柳飄飄幸福的生活下去。

林清舞的出現注定了我的失寵。她比我更聽話,她比我像柳飄飄。

可我不難受,我更覺得林清舞是上天派來幫我複仇的一顆棋子。

楚華害怕柳家,即使我再得寵也當不了皇後,可林清舞不同,她可以。隻要林清舞當上了皇後,封後大典将會大開皇陵。

5

從那次宮宴以後,我便時時刻刻惦記着這位林答應,也常常找機會與她會面。

可能因為同樣的相貌,相處下來還很是愉悅。頗有些義結金蘭的意味在裡面。

越是跟這位林答應接觸,我越是恍惚。除了眼角的一顆痣與記憶,林清舞完完全全是第二個柳飄飄。她不經意的動作神态,以及垂眼的樣子,讓我覺得柳飄飄附身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就好像她才是真正的女主,替身文的女主!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林清舞好好似發現了我的異常,弱弱的喊了句阿姐。

我回過神望向她,轉移了話題“最近在宮裡住的可習慣?”

“尚可,阿姐好似不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全宮裡都在議論我是烏鴉變成了鳳凰,隻有阿姐的眼睛裡沒有那些雜亂的情緒。”我看着她回想起那些過往,這幅樣子跟柳飄飄被楚華傷害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向我訴說她的故事,隻能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未婚夫還被自己的親阿妹搶走了。我看了看她,想着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還是提醒了她一句,“阿妹,君心難測。”

她沒有反駁,卻也沒有接話,隻是說有些乏了便告退了。

的确有些殘忍,對于她來說,楚華就是她深淵裡唯一一束光。

往後的日子裡,我也不争不搶,隻是根據記憶告訴林清舞楚華的喜好。

“阿妹,你可會繡鴛鴦?”

“阿妹,阿姐教你跳華裳舞。”

“阿妹,這個季節,宮裡一定要常備一束梅花。”

“阿妹,這衣裳是阿姐特意給你備的。”

我也見證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增多以及她步步高升的份位。從人人可欺的答應,到現在僅次于我的娴妃。

她常常過來找我聊閑,她對我的依賴也越來越強。

那天結束,她突然對我說,“阿姐,你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我愣住了,看着她遠去的身影,隻是輕輕地說了句,“你可别愛上他。”

6

楚華已經很久沒有來我這了,我失寵的消息一點點傳遍了整個後宮。侍奉我的婢女替我打抱不平,也替我出主意。

我也發現了,楚華不僅僅是不來我這了,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

好在沒過了多久,楚華宣布要立娴妃為後。

林清舞來了我的宮裡,說是感謝我。給我備了許多禮物,她的眼睛裡依舊是幹幹淨淨的。楚華把她保護的很好。

我不關心這些,我隻是覺得有些遺憾。這是一場賭局,不是我将楚華拉下馬,就是我被誅滅九族。我沒有辦法再去在乎林清舞的人生,隻能說句抱歉。

大家都在為林清舞的封後大典忙碌着,楚華卻突然來到我的宮中。“柳兒,你開心嗎?”

我被問的一頭霧水,單站着不知道回答什麼。

他也沒管我,隻是自顧自的說着,“你知道嗎?朕以為你是上天知道了朕的後悔是以将你帶回來給朕的禮物。朕發現每次你在朕說到你姐姐的時候總會不合時宜的打斷我。”他望向我,眼裡帶了分犀利,“朕以為你不懂呢,可是朕發現不是這樣的。你教給小舞的那些,比任何人都懂,你為什麼不自己做呢?”

“因為臣妾不是柳飄飄。”我有些慌,大腦飛速旋轉着,想着措辭。“臣妾以為臣妾進宮,是替姐姐實作願望的,可是臣妾做不到。”說完我像是奔潰似的跪在了地上,潸然淚下,“父親說,飄飄姐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成為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她剛當上貴妃就無福消受了。父親說,飄飄姐一回家就會分享你們之間的美好,父親還給了臣妾一本冊子,全是飄飄姐寫的關于你的事。”我頓了頓,有些吃力地站起來,将抽屜中的冊子遞給楚華。

“飄飄姐記得你所有的喜好。可是臣妾越看下去,臣妾就越難受。臣妾做不到李代桃僵。臣妾沒辦法享受着飄飄姐用命換來的幸福。”我哭的不能自已,楚華看着那冊子眼神開始柔和,我知道我過關了。我繼續說道,“但是清舞不一樣。他就好像第二個飄飄姐,臣妾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從前阿姐對我笑。臣妾想她一定是上天知道了我的願望,将臣妾的飄飄姐送回來了。”

楚華眼睛有些紅,他扶我起來,将我拉進懷裡安慰我,“沒事了,朕也是太想你飄飄姐了。”

他拉着我一起看那本冊子,越看越說對不起柳飄飄。他說,他一定會給她最好的。

你看多好笑,一個女人承受的痛苦,居然成為第二個女人幸福的原因。

楚華走後,我喚人拿來一食屜點心,套了件比較輕便的衣服便向皇陵走去。

如果我沒算錯,林清舞今個應該在皇陵,聽管事嬷嬷講些禮儀要點。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宮裡人大多認識我,在我說了句找未來皇後也就放行了。林清舞看見我很興奮,難得不顧禮儀打開食盒就開始吃點心。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句話,愛你的男人會把你寵回小孩子的。撇開那些莫須有的情緒,我開始觀察皇陵。

與印象中一座座墓碑不同,皇陵還是一座座宮殿,隻是最高處供奉着曆代皇帝們的牌位。我随着林清舞走上前去。管事嬷嬷還在跟林清舞講明日上族譜的事宜規矩。我發現太上皇牌位後面有一塊小小的牡丹花狀的凹陷。

我的腦子突然一閃過那塊放在永安宮抽屜的牡丹花玉佩,我好像知道了什麼。回憶起禦花園小太監說的話,我笃定這樣東西就在這裡。

等林清舞結束後,我将她送回宮,她還在跟我訴說明日的衣裝是多麼好看,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衣服。

我垂眸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說了句快回去吧,轉身便回宮了。

楚華得了那冊子顯得有些愉悅,放了後宮婢子太監們一天假。這也讓我更加友善行動。

除了禦林軍的巡遊,宮裡的夜晚顯得有些寂靜。暴風雨前的平靜。

我在眼角點了顆痣,裝成林清舞。宮裡人都知道這是未來的皇後,也沒攔我。我懷揣着那塊玉佩再次混入皇陵之中,目的明确的往高台走去。果不其然,尺寸大小剛剛好。也沒我想的那些驚天動地的機關,隻是在那道牆後放着個長長的盒子。我眼疾手快地拿了出來,再将機關複原,溜了出去。

回到永安宮後,我才敢将這盒子拿出來,裡面是一道明黃黃的聖旨,以及一本冊子。冊子上記錄了太上皇和白太妃的情感故事。這也算宮廷秘史了吧。

說來也諷刺,白太妃并非救太上皇而墜入山崖,是被太上皇一劍斬殺。你瞧,多麼戲劇性的一幕。

7

今日我特意穿着柳飄飄生前穿的如意白梅裙,寬大的袖子剛好遮住聖旨。派了個小宮女去和父親說來的時候一定要帶些城西的青梅,那是我和父親定下的暗号。

封後大典很隆重,百官齊在,大赦天下。

我站在妃嫔的最前端,回眸望向父親,他旁邊站着個小厮,低眉順眼的,看來父親那邊還算順利。

過了很久,禮樂響起。楚華和林清舞緩緩走進來,他們相視而笑,滿滿都是幸福的樣子。紅金色禮袍襯得兩人氣色極好,而這一切本該屬于柳飄飄。

他們站在高台上,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楚華突然瞥見我,愣住了,臉上劃過極易察覺的僵硬,明顯到旁邊的林清舞都發現了。她輕輕扯了扯他,用眼神詢問何事。

“今日皇上封後之日,臣妾有一份大禮相送。”我在楚華的注視下緩緩說道,一颦一笑都彰顯着,柳飄飄回來了。我不緊不慢的從袖子中取出聖旨,我擡眸看着楚華跌坐在地上。

林清舞還沒反應過來,我便緩緩念出了聖旨中的内容,帶着柳飄飄的怨氣和恨意: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個朕已覺大限将至,特傳位楚郯。楚郯,朕之四子,養于宮外,韬光隐晦。今學成歸來,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話音剛落,楚郯從父親身旁走了出來,拿出太上皇信物,一切塵埃落定。

我緩緩走上高台,無論台下的騷動,蹲在楚華身邊,俯身輕說道,“華哥哥,那杯毒酒真的好苦。飄飄好難受,飄飄一個人好害怕。”在瞥見楚華恐懼的表情後,我在他耳邊讪笑了一下,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華哥哥,今日這份大禮喜歡嗎?華哥哥可知,如果沒有當初那杯毒酒,飄飄永遠是你的飄飄,扶你上皇位的飄飄。”

林清舞有些顫抖,問我為什麼,我沒回答她。我看着她越來越激動,整隻眼睛都紅了,我隻覺得抱歉,是我親手打碎了她的光,可我沒想到她突然沖了過來,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楚華推向一邊,楚華身上滿是鮮血。林清舞突然就開始笑,她拔出那把刀,自盡了。

耿琦年七月,大楚王朝更換帝王,舉國同慶,改年号永樂。

楚郯對外宣稱楚華得病暴斃,按皇帝禮儀葬入皇陵,林清舞也和楚華葬在了一起。

我聽着耳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謝謝,我知道柳飄飄解脫了,為她自己也為她的家人。

(完)

文章和圖檔均來源于網絡,如侵權,請私信我删除,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