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檔來源：攝圖網
深夜，一個黑影翻過江堤，徑直向江中走去，很快消失在滔滔江水之中。江岸邊還有兩封遺書，經查，跳江的正是一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章皓……
20年後的一天早上，江蘇南通港内某機械制造公司的老闆王成建正準備去公司上班，門剛打開，他就立即被一群民警圍住，原來，王成建就是消失了20年的章皓。
“與衆不同”的老闆
位于長江下遊的南通港是大陸内河主要港口之一。這裡人群密集，人口流動頻繁，除了直接從事貨物運輸等工作，還有不少人在港内的機械廠打工，專門生産貨物運輸、裝卸所需的裝備設施。
58歲的王成建是南通港内一家機械制造公司的實際經營者。20年來，一直在這裡工作生活。他衣着樸素，生活平淡，看上去與周圍的人别無二緻，但他的一些細節還是隐約透露出他的與衆不同。
2002年，王成建初到南通港。剛開始，他還隻是某個機械廠的學徒工，幹活賣力，話也不多，是老闆最喜歡的那種員工。但一向好說話的他卻對工資發放方式提出了特别的請求——用現金結算工資。
2014年，在積累了一定的資金和人脈後，王成建辭職出來單幹。2018年，王成建以其妻子解琪琪的名義注冊開了一家機械制造公司。雖然公司經營多年，但從來沒有一個員工見過他的家人，也沒有人聽他談起過任何家裡的事。
員工們還發現，并不缺錢的老闆，生病時從不去醫院挂号就診，實在撐不下去了，才到附近的小藥店裡買藥吃……
在南通港工作的人，常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王成建的這些奇怪之處自然并沒有引起員工的特别注意。直到2022年8月27日早晨，真相才被揭開。
當天早上，王成建吃完早飯，準備去公司上班。剛出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電梯，就被早已等候在外的民警迅速圍住。
瞞天過海20年
事情還要從2001年說起。彼時36歲的章皓與解琪琪租住在南通市某小鎮上。上下班途中，他偶爾會光顧路邊的一家理發店，一來二去，就和理發店的老闆娘劉俐熟絡了起來，慢慢地發展成了情人關系。
2002年5月22日晚上，章皓與往常一樣來到劉俐家中。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後，劉俐提出向章皓借錢，因數額較大，被章皓直接拒絕了。
劉俐對此感到很不滿，揚言要把兩人交往的事公之于衆。章皓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猛地把劉俐推下床并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扭打中，見劉俐反抗，章皓便揮動拳頭擊打她的臉部，後又拿起一件外衣用力勒住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掙紮。
見劉俐沒了動靜，章皓想着事已至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便開始翻箱倒櫃搜刮走房間裡的财物，并仔細地擦掉了留在床頭櫃、櫥櫃等處的指紋，随後騎着機車離開了劉俐住處。
第二天上午，劉俐的家人發現了劉俐的屍體，随後報警。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并根據被害人最後兩條通話記錄，鎖定章皓為犯罪嫌疑人。
此時，公安機關收到了巡江人員關于章皓行蹤的線索，便立即趕到江邊，卻隻找到章皓留給家人的兩份遺書以及身份證、駕駛證等物品。
四處搜尋過後，民警并沒有找到章皓的蹤影，難道章皓真的消失了？
原來，章皓在得知公安機關正在摸排案件線索後，當天就騎着機車往東北方向逃跑，四五天就逃了近1000公裡。但能逃到哪裡去？之後的日子怎麼過……
在逃跑途中，章皓的腦海中不斷冒出這些問題。最終，無處落腳的他還是選擇折傳回鄉，在不知情的遠房親戚家住了幾天後，又躲到了南通狼山腳下的長江邊。
望着滔滔江水，章皓突然萌生出了一個想法：幹脆投江自盡，一了百了。可站到江邊時，章皓又膽怯了。猶豫不決之時，他忽然發現這裡的江堤并不高，可以輕松越過，如果沿着連接配接長江和堤岸中間的土路往下走，下水遊一小段後，再從另一側上岸，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這樣一來，正好可以通過僞造投江自殺的假象，以“假死”逃避追捕。
留下遺書和能證明身份的物品後，章皓便按照計劃路線順利逃離，随後找人辦了一張假身份證，化名“王成建”，到南通港的一家機械廠打工，開啟“新”生活。
時刻擔心被抓的章皓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即便得知父母去世，也都沒敢回家看一眼。
2004年，章皓難耐對家人的思念，悄悄和妻子解琪琪取得了聯系。雖然知道丈夫出軌，還殺了人，但為了讓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解琪琪還是選擇了原諒。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2022年8月，經群衆舉報，公安機關在南通市将章皓抓獲。3個月後，解琪琪也因涉嫌窩藏罪被公安機關取保候審。2023年11月9日，解琪琪被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
審查證據的“細枝末節”
2022年8月27日，因案情重大複雜，南通市檢察院應邀依法介入引導偵查工作。在确認此案未超過法律規定的犯罪追訴時效後，該院第二檢察部組成辦案組，對案件證據開展全面細緻的審查，一一核實2002年案發時及2022年章皓到案後的證據是否互相印證，并多次核實物證、檢材的提取、保管、去向等情況。
經查，檢察官發現，關于被害人的死狀，章皓的供述與當年公安機關的勘驗筆錄存在較大出入。
據章皓交代，當年他在離開犯罪現場時，被害人全身赤裸、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并且頸部還纏繞着打結的長袖外衣。而在公安機關留存的現場照片中，被害人身着長褲、仰面平躺，長袖外衣圍繞在頸部但呈解開狀态。
難道是有人故意破壞現場？被害人死狀是判斷死因的關鍵證據，容不得半點模糊。
經查閱當年筆錄，公安機關确認，被害人父親在證言中曾提過自己翻動過女兒屍體，并解開了脖子上的外衣，還在房内找了一條褲子為其套上。但時過境遷，被害人父親已經去世，無法再次核實證言，案件陷入僵局。
在檢察官的建議下，公安機關找到當年在被害人父親之前到達現場的另一目擊證人——被害人的哥哥重新核證，并将其證言與章皓的供述進行比對，發現兩人就被害人死狀的描述基本一緻。
此外，現場勘驗的兩個隐蔽性細節也引起了檢察官的注意：被子掉落在床的北側，被害人倒在床的南側，與章皓供述的将被害人從床上打到地下的細節一緻；床頭櫃上的座機電話線被拔的情況，也在章皓的供述中出現，非親身經曆所無法供述。這些細節都為确定章皓的犯罪事實提供了有力的證據支撐。
最終，綜合考慮其犯罪情節及認罪态度，檢察機關提出對章皓判處無期徒刑的量刑建議。
2023年4月19日，南通市檢察院依法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章皓提起公訴。7月19日，南通市中級法院采納檢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實、罪名及量刑建議，對章皓故意殺人案作出一審判決，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其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目前，該判決已生效。
（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本文有删減，更多内容請關注《方圓》12月下期）
【來源：《方圓》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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