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效德
“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叫聲奶奶抱下來……”自打記事起，大人們就教俺唱這首兒歌，不知反反複複唱過多少遍。是以自打那時起，俺對老鼠的印象格外深。最近的一個周日，我到山區一朋友家串門，無意中見到在他家老宅子的欄牆上挂着一個鐵圓圈，感到十分好奇。拿下來仔細一看，發現是一個過去專門用來捕老鼠用的老鼠夾子。看上去鐵圈和上面的彈簧早已鏽迹斑斑，大有曆盡滄桑之感，這讓我又回到小時，想起了一些與老鼠相關的往事。
這位朋友說，這個老鼠夾子已經有些年歲了，是他爺爺在世時就開始用，一直沿用到他父親這一輩。幾十年了，他沒舍得扔掉它，想留着做個紀念。是啊！現如今老鼠夾子在農村幾乎絕迹，沒有人再用。可在過去的日子裡，它曾為老百姓家抗鼠護糧，當過“鐵衛士”，立過赫赫戰功呢！
提起老鼠夾子，現在的年輕人根本不知道它是啥模樣了，因為他們從來就沒見過。但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人都見過或者用過。因為那時農村家家戶戶都有個老鼠夾子，有的甚至好幾個，主要是為了捉老鼠、滅老鼠用，記得我們家就有兩個。不知是何原因，那時農村的生活特别的苦，農民家的日子過得也格外窮，而老鼠卻特别的興旺、特别的多。在農戶的家裡，最不缺的就是老鼠窩和老鼠洞，這些窩和洞大部分分布在比較隐蔽的地方，有的在牆根底下；有的在柴草垛下面；有的在地下；有的則在房頂上；還有的在人們睡覺的土坯炕的洞裡，反正五花八門，各有特點。平時，人們經常見到三五成群的老鼠在屋裡和院子裡竄來竄去，好像一支訓練有素的“敵工隊”，四處偵察尋找食物。
農戶家家都有養豬的習慣，每當人們喂豬時，老鼠竟大搖大擺地走到豬食槽邊上和豬搶食吃，人趕還趕不走。最讓人讨厭的是住在炕洞時的老鼠，它們是些“夜裡歡”，你也上炕入睡了，竟常常被一陣陣的吱吱聲驚醒，順聲音尋去才發現是老鼠們在炕洞裡打架。沒辦法，人們隻能用手拍打炕面或用棍子敲打炕體，頭幾回還管用，後來老鼠們可能覺得敲打的聲音并不能傷及到它們，便更大起膽來，依然我行我素，炕上的人有勁使不上，隻能幹着急。
老鼠的生存能力很強，對人們的危害無處不在。它們善于打“遊擊戰”，隻要有糧食的地方就是它們的“主戰場”，不僅農家成了它們的常守“陣地”，田野也成了它們的安家之處。細心的人會發現，在田間、岸邊、土壟旁、機井屋子邊，到處都有老鼠挖的洞、安的家。每到小麥或玉米成熟時節，成群結隊的老鼠便活躍在田間地頭，它們使出上牆爬屋的絕招，順杆而上，偷吃玉米桔上的玉米。說來也怪，老鼠們在偷吃玉米時，小的或不飽滿的玉米它們不吃，專挑大的飽滿的去吃，而且不是按住一個吃幹淨，而是啃的花花點點，殘缺不齊，讓糧食受到很大損失。
一粒粒小麥玉米都是農民的汗水和心血，哪能不心疼啊！對老鼠啃過的玉米，人們不想白白扔掉，不管剩餘多少，都是單獨掰下來放在一邊，最後拿回家喂豬或雞鴨。因為人是絕對不敢吃，怕的是被老鼠傳染上疾病。秋收過後，有些細心人就專門到田裡找老鼠洞挖糧食，你别說，有時找到一個儲糧食多的洞還挖出幾十斤糧食呢！可惜人怕不衛生不敢吃，也隻好拿回家喂豬、喂雞什麼的，但也沒讓糧食白白浪費掉。
老鼠雖小，但很有長遠計劃。它又隻顧眼前，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吃飽了不管明天事，而是着眼長遠，把儲食物作為它們的主要任務，因為它們懂得，隻有存下了糧食才不會挨餓受累。是以，隻要有機會它們就四處偷糧儲存到洞内，以備後用。
老鼠的牙齒特别鋒利，為了偷到糧食，它的牙可起了大作用。記得小時候，為防止老鼠偷吃，農戶家儲存糧食大都用大甕或瓷缸。人們把糧食放入甕或缸内後，在其口上面蓋上水泥闆或木闆。蓋水泥闆的老鼠無法進入，偷吃不到糧食。而用木闆的可就倒黴了，老鼠會用鋒利的牙将木闆啃出一個或幾個洞，偷偷從洞口入内偷吃糧食。有的直接把此當成了自已的家，甚至在裡面生兒育女，待人們發現時，裡面的糧食已被它們蹧踏的不像樣了。
老鼠特别狡猾也特别有靈氣，怪不得十二生肖它能排第一呢！老鼠會打洞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老鼠的洞挖得特别科學和有技巧，而且十分隐避。從我們挖過的老鼠洞的形狀看，它不像兔子挖的洞是直通子，一條胡同走到底。老鼠挖洞卻十分講究，它們挖的洞給人的印象是科學、安全，有層次感，特别的防水、防火、防凍、防襲，人們要想從老鼠洞裡抓住它還真不是件容易事。記得有一次，大四叔在他家的牆根底下發現了一個老鼠洞，經常有老鼠出入。我們就打算用水将洞裡的老鼠灌死。一會功夫，我們就往洞裡灌了三十多桶水，卻不見老鼠蹤影。往牆外看去，隻見所灌的水早已從通往牆外窩裡流出，讓我們落了個竹簍子打水一場空。
人們經常說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可真想打老鼠還真不是件容易經的事。當時在我們那，滅鼠有兒種方法：一種是用藥藥。在我們那塊，有個叫“田麻子”的人生産的老鼠藥特别靈和管用，人們叫“五步倒”。據說老鼠隻要吃了他的老鼠藥，在五步之内必死無疑。是以，大部分人經常把他買回的藥放入老鼠經常出沒的地方，隻要老鼠一聽，保管命喪黃泉。但也讓人擔心的是，家裡的雞、鴨什麼的偷吃了老鼠藥後也會緻死，有戶人家的雞吃了藥後還真死了。第二種方法就是養貓，用貓捉老鼠看家護院。那時，大多數人家都養着貓，作用還真的不小。第三種辦法是用老鼠夾子夾老鼠。這種方法看起來笨拙，但成本低、效果好，在我們老家是用這種方法的是最常見也是用的最多的。
在過去俺農村老家，一直沿用的是一種鐵的鼠夾子，此種夾子由一個平台、一個彈簧口和一個撐杆組成，彈簧群組件是關鍵元件。彈簧負責提供足夠的力量，并将夾子保持在張開的狀态。撐杆則用于連接配接彈簧和平台。當老鼠聞到誘餌時靠近夾子并觸碰到撐杆上的誘餌時，撐杆會被擾動，夾子會被觸發張開。當快速關閉時，彈簧視窗的兩則會運動向内，夾緊夾子的兩個平台，會迅速夾住老鼠的身體，将老鼠捕捉和控制住。一旦老鼠被夾住，夾子的夾緊力量通常足以殺死老鼠。因為夾子會嚴重損壞老鼠的身體，導緻内贓受損或骨骼折斷，緻老鼠死亡。
據說，放支老鼠夾子一般人不會，需要有判斷力和經驗的大人去做才行。據他們講，老鼠的行動是有線路和有規律的，它們啥時會出來活動，白天在什麼時間、晚上又是什麼時候、常走那些地方、常在什麼地方大便，常去那裡覓食？隻有掌握了這些規律再去放支老鼠夾夾老鼠，那把握性就大了。在我小時候，我們家支放老鼠夾總是我爺爺或我父親，他們會在不同的時間将夾子放在不同的位置。譬如，在白天，他們會把夾子放在老鼠洞口、常去大便的地方或放在常走的“鼠道上”。
到了晚上，他們會将夾子放在大甕上或缸蓋上和老鼠寓旁。你别說，他們的這些辦法還真管用，隻要支放上夾子就回回有收效，夾不住老鼠的時候很少。尤其在夜間，老鼠一旦被夾住了就會發出吱吱的慘叫聲。老鼠雖然讓人憤恨，但當聽到它的慘叫時，又讓人感到有些同情和歎息，因為它雖然是禍害，但大小也是條性命啊！
好多年，我們家就是靠老鼠夾子滅鼠的，鼠夾子為滅鼠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後來，我參加工作進城住上了樓房，已根本見不到老鼠的蹤影，老鼠夾子根本沒有了用途，老鼠夾子也多年不見了。如今，新農村建設飛速發展，農村發生了巨大變化，農民富裕了，生活水準提高了，衛生條件和衛生環境大大改善，農村面粉加工廠、副食加工廠營運而生，農村不再自己儲有糧食、加工熟食，尤其是外賣走進了農村，讓農民的生活友善，絢麗多姿，日子像芝麻開花節節高。老鼠沒了生有空間，沒了偷盜市場，老鼠夾子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受到人們的冷落。但曾經的“功臣”老鼠夾子，卻在我們心中留下了永遠不能抹去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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