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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年我大哥當兵四年,提幹排長探家時,在父親墳前哭了一天一夜

作者:史乎文乎

注:本文章系原創故事,其中有虛構情節

1972年12月21日,我十九歲的大哥,身穿新軍裝,胸戴大紅花,在村裡鄉親們的夾道歡送下,跟另外兩位入伍青年一起,踏上了當兵之路。當時,在得知大哥能去當兵時,我們一家人都很高興。可誰也沒有想到,我哥這一走,竟成了與老父親的永别。

1972年11月下旬,時隔兩年的冬季征兵工作開始了(1971年沒有征兵),部隊也來到我們公社征兵。因為我家往上數五代,都是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的農民,是以我的老父親,他深知讀書的重要性,也明白讀書是農村孩子改變命運的最好途徑。是以,雖然家裡條件非常拮據(母親在兩年前已因病去世),日子也很難過,但我的老父親,還是咬着牙供我大哥和我(我上國中二年級),還有弟弟讀書(弟弟上國小五年級)。

76年我大哥當兵四年,提幹排長探家時,在父親墳前哭了一天一夜

【圖檔來自網絡,與文無關】

當時,我的大哥十九歲,自他中學畢業後,也已經在家兩年了。得益于我大哥上學時學習非常好(是我們兄妹三人中,學習最好的一個),再加上他算術比較快,是以,在1970年末,他中學畢業後一回到村裡,就成了我們生産隊(一隊)的會計。

要知道,在七十年代,在當時,生産隊會計可是生産隊裡,比較讓人羨慕的崗位(僅此于隊長和副隊長)。生産隊會計的工作,主要是對生産隊的經濟收支進行核算和管理。因為工作重要,事關隊裡的經濟大事,一點也馬虎不得,是以當生産隊會計的人,也一定是讓生産隊隊長和全體隊員都信任的人。恰好,我大哥就是這樣的人。他數學好,算術快,人還踏實,是以才能在剛中學畢業時,就直接擔任了我們生産一隊的會計。

雖然生産隊會計的工作很穩定(工分是全天候滿分),但我的老父親,并不希望我哥跟他一樣,一輩子都過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他想讓我哥走出去,改變我們家世代務農的局面。于是,在1972年11月末,當得知部隊來我們公社征兵的消息後,父親立馬就讓我哥去大隊找民兵營長報名。但當時,在聽了父親的話後,我哥一時間卻猶豫了起來。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的母親,在兩年前就因病去世,父親的身體也不好(當時我的父親已經快五十歲,因為長年的重體力勞動,導緻他的身體很不好)。是以大哥想留在家裡,一方面,是能替父親分擔一些壓力;另一方面,還能照顧我們兩個,畢竟我(讀到兩年國中畢業)和弟弟,還都在讀書。

但父親卻很堅持,他語氣強硬、态度堅決的讓我哥去報名。當時的我十五歲,在我從小到大的印象裡,我從沒見過父親像這一次,這麼堅定過。最後,我哥沒辦法,實在拗不過父親,隻好抹着眼淚,去大隊找民兵營長報了名。因為我哥是中學畢業,還當了兩年的生産隊會計,是以報完名後,征兵體檢、社會調查和家訪,一切都很順利。是以,在接兵排長來我家進行家訪後沒幾天,民兵營長就送來了我哥的入伍通知書。

雖然我哥入伍通知書上落款的時間為1972年12月14日,但他們出發去部隊的日子,則是1972年12月21日。1972年的12月21日,記得那天天很冷,北方是呼呼的吹,天空中還零零散散的飄着雪花。

【圖檔來自網絡,與文無關】

雖然天氣寒冷,但我們一家還是起的很早,就連一向喜歡睡懶覺的弟弟,也早早的起了床。我本想給哥哥做一碗雞蛋面條,讓他再去睡一會兒,但大哥卻堅持,非要由他來做。記得當時,在推我離開廚房時,哥哥笑着說,“琴玉,哥今天就要走了,你們估計要三四年吃不到我做的飯了,最後再讓哥給你們做一次。”

聽了大哥的話,我心裡真是五味雜陳。自從母親去世後,這兩年裡,無論春夏,還是秋冬,無論嚴寒,還是酷暑,每天都是大哥做的飯。我這當妹妹的,也真是心疼他。于是,趁着大哥做飯的功夫,我連忙去給他收拾好了行李。可就當大哥做好飯,我們準備吃飯時,我環顧四周,卻怎麼也看不見父親的身影。見找不到父親,大哥愣了愣神,然後忽然站起身來,就走了出去。見狀,我也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筷,跟着哥哥一起走了出去。

當我跟着哥哥走出大門時,發現父親正坐在門口,低着頭吧嗒吧嗒的抽着他的旱煙。而大哥,也一言不發的站在父親身邊。看到這一幕,當時我的眼淚就忍不住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的老父親,雖然很希望哥哥能去當兵,能走出去,但真等到我哥要走時,他還是舍不得。見父親和大哥都站在那裡不說話,我知道這樣也不是辦法,剛想叫他們回去吃飯。但就當我準備開口時,父親忽然歎了口氣,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在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後,什麼也沒說,就進屋了。

看父親往屋裡走,哥哥在抹了一把眼淚後,也連忙追上前去,攙着父親。那一個高,個一低,一個步履蹒跚,一個厚重緩慢的兩個背影,永遠的留在了我的心底。就這樣,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哥哥出發去部隊前的最後一頓早飯。吃完早飯後,哥哥就背起背包,準備出發了。因為知道父親身體不好,也怕他傷心過度,哥哥堅決不讓我們送,但我還是悄悄追着,把哥哥送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大哥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等我走到跟前,哥哥抹着眼淚對我說,“琴玉,大哥這一走,至少就是三年,父親身體不好,你也大了,在家要多照顧他,别讓他幹太重的活。家裡有什麼事,千萬記得寫信給我。”哥哥說完,在看到我點頭答應後,就轉身走了。

而我,也顧不得天空中飄着的雪花,和那淩厲的北風,就那樣站在村口,默默的看着哥哥,直到再也看不見。

到了部隊後,哥哥每個月都會往家裡寄一封信,除此之外,他也很是省吃儉用。每個月發的津貼(在七十年代,當兵前三年每個月的津貼分别是六、七、八元),他除去買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剩下的都攢了起來,每三個月往家寄一次(第一年哥哥每次寄12元回來,第二年哥哥每次寄15元回來,第三年哥哥每次寄18元回來)。

76年我大哥當兵四年,提幹排長探家時,在父親墳前哭了一天一夜

【圖檔來自網絡,與文無關】

再加上,因為哥哥是中學畢業,和在生産隊當了兩年會計的緣故(在生産隊的那兩年,勞動和會計工作鍛煉了哥哥,讓哥哥比别的同齡青年多了一份穩重,也多了一份耐心),是以在新兵訓練結束,剛下到連隊半年,哥哥就被任命為了連隊文書。之後的三年裡,哥哥更是多次得到了連長和指導員的表揚,更重要的是,他還成了連裡的首要提幹人選。

但天總是不遂人願。就在哥哥當兵第三年時,也就是1975年6月,我那還不到五十二歲的父親,因病(突發腦溢血)去世了。去世前,我的老父親躺在床上,滿臉遺憾,嘴裡不停念叨的還是那已經離開家三年,遠在部隊裡的哥哥,但卻不能再見他最後一面。

因為知道哥哥在部隊工作很好,很有提幹的希望,是以父親在去世前,就不止一次的特别交代我,跟哥哥寫信時一定要隻報喜,不報憂,千萬不要說他身體不好。是以,那兩年我在寫信時,也從沒跟哥哥說過父親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并且,在父親去世後,我也牢記着他臨終時說的話,每次跟哥哥寫信,還是隻報喜,不報憂,家裡一切安好。

就這樣,一年的時間是一晃而過,轉眼就來到了1976年7月,哥哥在部隊成功提了幹,當了排長,也迎來了第一次的探親假。但等到哥哥穿着嶄新的四個兜軍裝,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物,風塵仆仆的回到家時,卻再也不見了老父親的身影。而後,在得知父親已經去世了整整一年的消息後,哥哥更是悲痛欲絕,他撲倒在父親墳前失聲痛哭,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此後的幾十年裡,我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在部隊工作十二年,副營職轉業的哥哥,也很是照顧我和弟弟。我們兄妹三人,也都相繼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每到逢年過節時,我們一大家十幾口人,也都會聚在一起,吃飯聊天。雖然每次表面上都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但我知道我哥的心裡,有着一個永遠也抹不去的遺憾。

—完—

#看見人間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