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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參軍後母親憂思成疾,7年後終重逢,母親心口的疙瘩竟神奇縮小

作者:晚上沒下雨
他參軍後母親憂思成疾,7年後終重逢,母親心口的疙瘩竟神奇縮小

1929年農曆 6月,餘開良出生在膠東馬石山東麓牟平縣一個叫孫家夼的小山村中。在災難深重的舊中國,餘家一代又一代地處在極度貧困的生活中,在死亡線上掙紮。

他的曾祖父因病早逝,曾祖母年輕守寡,爺爺從小就和曾祖母過着孤兒寡母的日子,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生活,娘兒倆起早貪黑到山上開荒種地。曾祖母纏足行動不便,隻能坐在用苞米葉編的蒲團上,艱難地用镢頭刨荒地,再把摳挖出來的石頭放在筐裡,由餘開良的爺爺往外挑。

娘倆硬是用雙手,扒拉出了幾分荒地,種點糧食,維持生命。由于從小勞累過度,他爺爺把腰都壓彎了。爺爺成親以後,有了他的爸爸、媽媽和叔叔,才像個家,靠着大家的辛勤勞作,才過上用地瓜和菜勉強填飽肚的日子。

曾祖母死後,爺爺繼承苦難創家業的重擔,一年中在春夏秋三季幹農活,冬季便帶着年幼的孩子和鄉親一塊到馬石山上伐柞木燒炭,送到乳山口賣給炭販子,再由他們裝船裝車運往煙台、大連等地。

燒炭是一種非常繁重的體力勞動,又是一種技術活。首先要在大山上找塊避風的山岙挖窯,再到高山上伐柞木。山高坡陡,隻能把伐好的柞木,用兩根帶叉的木杆捆綁結實,再扛下山來。下山不易,尤其是下雪後,山路很滑,一不小心就會連人帶柞木一塊滾下山去。

燒炭裝窯是在高溫下作業,人穿着由幾件破衣服縫在一起的夾襖,在水裡浸透以後,趕快進窯裝料,一袋煙的功夫(大約15分鐘左右)就得換一班,換出來的人已是大汗淋漓,衣服都被烤幹了。

柞炭燒好後,還要趕往乳山口送炭。有一次餘開良的爸爸趕着毛驢送炭,走到深山小路時,已是小半夜,遇到了野狼。毛驢見了狼吓得屁股往後坐不敢走,餘開良爸爸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濕透了。幸虧他急中生智,用火鐮打着火繩,并搖晃着火繩往前走,狼怕火不敢靠近,但也狼不肯離開。人快它快,人慢它慢。就這樣走一路,狼跟一路,直到後店村東頭,狼才離去。假如沒有火鐮,餘開良爸爸真可能落入狼口!

餘開良的母親也是個苦水裡泡大的,4歲父親去世,6歲母親去世,是餘開良的舅舅把她養大的。他媽媽嫁到餘家,上有老婆婆、婆婆、公公,下有小叔子、小姑子,以後又有了一大堆孩子,裡裡外外的事,都要她來照料,對哪個照料不周都得挨罵,可她自己就連地瓜野菜也吃不飽。他媽媽起早貪黑地幹,活總幹不完,累得晚上躺在床上直哼哼,用拳頭捶胳膊和肩膀。

他媽媽生了餘開良兄妹7人,5個夭折,最後隻剩下餘開良和小妹。

餘開良哥哥、姐姐的夭折,他媽媽說都是因為得病沒錢醫治而死。大妹、二妹,還有小弟的死,是餘開良眼睜睜地看着的,都是得病沒錢醫治而死去。那種悲慘的情景,餘開良到老了也心痛難平。

大妹小餘開良1歲半,5歲時患痢疾,開始時大便帶膿和血,大便次數很頻繁,後發展到大便脫肛。因為沒錢看病,媽媽找來偏方,把布鞋底在做飯的鍋底熱灰裡加熱,然後放到大妹的屁股上,把脫肛燙回去,結果原本活蹦亂跳的大妹被奪去了生命。

他二妹4歲那年要跟爸爸上山,爸爸不讓去,她就跟在爸爸後面,一面哭一面走。到了山上,爸爸幹活,她仍坐在地頭哭,哭累了就睡在地頭上。回家後就發高燒,而且一直不退燒,還是因為無錢及時醫治,得病三天就沒了。

1938年春,鬼子飛機飛到孫家夼村上空。餘開良全家都呆在家裡,等鬼子飛機投了幾枚炸彈後才開始驚慌地向外跑。父親領着餘開良跑在前頭,母親和奶奶抱着弟弟跟在後面。剛離開家門口沒多遠,一枚炸彈落到了他奶奶旁邊,奶奶被炸得血肉橫飛。弟弟被氣浪沖到十幾米外的樹上,他母親因在後面鎖門而幸免。

敵機飛走後,父親和爺爺悲痛萬分地拿着黃表紙,收撿奶奶和弟弟支離破碎的軀體,那種目不忍睹的慘景,叫人沒齒難忘,餘開良的心中也就此埋下了對鬼子無比仇恨的種子。

餘開良的親舅舅王廷顯,在1937年~1940年期間,曾任中共牟平縣第十一區的區委書記。他和餘開良大伯于長保,還有大叔劉漢民等黨員,以孫家夼村為中心開展工作。為便于開展工作,他們安排餘開良父親擔任村長,表面上應付敵人和頑固派,暗地裡保護我黨的地下工作。孫家夼村也就成為我黨地下組織的中心行政村。

在舅舅的影響下,革命的種子在餘開良幼小的心靈中紮根發芽。九歲那年餘開良就當了中心行政村的兒童團團長,組織全村和學校的兒童團員為地下黨站崗、放哨、送信。

1939年春的一天,鄰村同學張振英告訴餘開良,在祠母院後山達拉崮上發現一個石洞,裡面有兩筐手榴彈。餘開良同兒童團員于會年、王克煥、張振英商量後,趁中午去山洞,每人拿了一個手榴彈回來。從那以後,他們站崗放哨就有了真正的武器,但白天不敢拿出來,怕大人看見要去。後來他親發現了,餘開良他們才把手榴彈交給了校長劉漢民。

1940年秋的一天上午,劉漢民校長交給餘開良一封信,叫他送到離他們村二十多裡路的口子村,親手交給一個姓宮的人。餘開良中午就趕到口子村,找到那戶人家,門卻鎖着,人不在家。他就坐在他家的門口,一直等到天快黑姓宮的人回家。對過暗号,他把信交給對方,那人從衣服兜裡摸了個銅扣子交給他,囑咐千萬别掉了。一路上餘開良老是用手握着銅扣子,惟恐丢失。

當走到口子村東山口時,天已全黑,四周是黑壓壓的大山,耳邊仿佛響着虎叫狼嚎的聲音,吓得他心中怦怦直跳。越怕走的就越快,簡直就是一路小跑。跑到離家還有三裡路的招民莊村北頭時,面前一片墳地,吓得他頭發都豎起來了,出了一身冷汗。當跑到村頭看到父親在路上等時,他都急得哭了。父親鼓勵他,說他一個人幹了件好事,已經長大了。這是餘開良參加革命活動獨立完成的一項重要任務,那年他9歲。

1940年冬的一個夜晚,由于壞蛋僞鄉長的告密,土匪頭子丁福亭派兵來抓住在孫家夼村和鐵山村的共産黨員。劉漢民等人在他舅舅的掩護下從後窗逃走了,他舅舅卻未來得及逃脫而被捕。同時被捕的還有餘開良同宗大伯于長保。地下黨組織曾想方設法進行營救,兒童團也進行募捐活動。但一切都無濟于事,大伯于長保被打死在獄中,他舅舅王廷顯于1941年春,被固派活埋在騰甲莊南沙河裡。餘開良心裡埋下了另一顆複仇的種子。

報仇的念頭,在餘開良心中像潮水般湧動,幾次想去當八路軍報仇。可他才11歲,家裡不同意他去當兵。

1942年8月,餘開良進了黨創辦的以培養幹部為宗旨的全脫産軍事化的學校。他在這個學校裡整整待了一年,學政治、學軍事、學文化。通過學習,餘開良對革命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感到自己成熟多了。

1943年6月份,餘開良被調到牟海縣“各救會”當幹事。這期間,他直接參加了縣裡組織的發動群衆、減租減息、反霸鬥争工作隊。他所在的伊家工作隊進村後,首先進行了訪貧問苦和廣泛宣傳黨的減租減息政策。群衆發動起來之後,又建立了農救會、青救會、婦救會、兒童團等各種群衆組織,并進行反壓迫,反剝削的訴苦教育。組織群衆與惡霸、地主進行面對面的鬥争。

牟海縣各救會會長馮牧為了培養餘開良,在1943年的10月又送他到東海地委訓練班學習。1944年春節期間,餘開良參與活報劇演出,成了宣傳活動的骨幹。1944年6月,他被東海軍分區政治部文工團選中,從此穿上了八路軍的軍裝,開始從事軍隊的文化宣傳工作。

此後,他曆經抗日戰争、解放戰争和抗美援朝作戰。在抗日戰争期間參加了解放文登、威海、牟平、煙台等地的戰鬥。解放戰争期間,餘開良在華東野戰軍第9縱隊,從渤海之濱打到長江以南,參加了著名的殲滅國民黨五大主力之冠——張靈甫整編第74師的孟良崮戰役,還參加了濟南戰役、濰縣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和解放大上海等戰役,先後榮立大小戰功十餘次。

在談到自己的革命經曆時,餘開良總想到自己自己的母親。

他母親勤勞、善良,很同情窮苦人。有時在家吃飯,門口來了讨飯的窮苦人,她甯肯将自己的那份飯不吃,也要送給讨飯的人。有時餘開良就問媽媽,你都吃不飽,為什麼還要給他們呢?媽媽把餘開良叫到一旁,怕讓管家嚴厲的爺爺聽道,小聲地告訴餘開良說:“人是需要幫助的,他們窮才出來讨飯,肚子餓的滋味不好受啊!”

她富有正義感,支援餘開良幹革命。

餘開良9歲當兒童團長,從此參加革命活動,她從不阻攔。在餘開良舅舅的影響下,她知道餘開良走的是為窮苦人打天下的正道。

從1946年解放戰争開始,餘開良随解放大軍南征北戰,與家裡斷絕音信長達四年之久。家鄉有傳言說,開良犧牲了。村裡的人怕他媽媽知道後過于悲傷,都對他家保密。但時間久了,慢慢地被餘開良母親覺察。

開始那段時間,母親不相信,但心中總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幾年不見兒子來信,想念的心情就越來越急切,竟然整夜睜着眼睛不能入眠,以緻發展到精神恍惚,甚至一天到晚瘋瘋癫癫地站在村口的大路上,看到有當兵的過來,就急切地向前細細端詳。當看出不是自己的兒子時就痛哭一場,整天是淚水洗面。

1947年9月,在海陽縣蟹子灣戰鬥中,餘開良舅舅的兒子犧牲了,她聽到這一消息後,也相信自己的兒子是真的犧牲了,為此,得了一場大病,還在心口窩處積聚起一個大疙瘩,一發作,疼痛劇烈,就會昏死過去。父親和叔叔用門闆擡着她,走東村竄西村,到處求醫問藥。最後在往水村找到一位姓隋的醫生,他給開了一副中藥,吃這副藥試試,有好轉再來看看,沒有好轉,就不要再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吃了這位醫生開的兩副藥,果真有好轉,又吃了幾副藥,就慢慢好了,命是保住了,但硬疙瘩仍然未消。此後,母親對餘開良活着的可能也就不抱希望了。

1947年過春節,母親硬是叫他父親為餘開良做了一個牌位,說:“活着時回不了家,過年了叫他回家過個年。”

1950年春,餘開良被調到嘉興市第27軍教導團學習時,才得空閑寫封家信,可是父母怎麼會相信他還活着。恰巧當時與他同村的于克珊也在嘉興野戰醫院工作。他父母便寫信,請他到餘開良所在的部隊查一查,看看是不是餘開良。于克珊見到餘開良,兩人一起照了相,捎回家中,這樣,家中才真正相信餘開良還活着。這回,他母親是高興得大哭一場。

1951年春,餘開良被調到空軍,在濟南第五航空學校學習飛行時,父母不顧身體虛弱多病,相扶來濟南看望他。這是餘開良與父母分别7年多才再次相聚。母親見到餘開良,抱着他邊哭邊述說分别這7年的不尋常經曆和想念之苦。餘開良潸然淚下,淚如泉湧。這時,他深深體會到自古以來“忠孝不能兩全”這一古訓的真正含義。

父母來濟團聚後,母親的心病消除了,她前胸長的那塊硬疙瘩竟奇迹般地逐漸減小了。在相聚的日子裡,母親的臉上總是挂滿笑容,整天有說不完的話。她把從鄉下來濟南一路上發生的故事講給餘開良聽。她說:“我問你爹,火車跑的時候,怎麼吭吭地響,還喘粗氣。你爹說,它拉不動呗!”餘開良聽後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笑了出來。

餘開良後來成為了著名的空軍英雄。他參與了抗美援朝戰争,他不怕犧牲、勇猛頑強、英勇善戰,個人擊落敵機四架,榮立一、二等功各一次,三等功兩次。榮獲北韓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國旗勳章一枚,軍功章一枚,餘開良帶領的飛行作戰中隊榮獲“餘開良中隊”的光榮稱号。

他帶出來的海軍航空兵第10團被國防部授予“海空雄鷹團”的榮譽稱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