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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候府小姐長得一樣,她和人私奔後,我代替她嫁給了當朝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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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候府小姐長得一模一樣。

小姐與馬奴私奔後,我代替她嫁給了當朝三王爺。

一年後,小姐孤身回來,鬧着要拿回自己三王妃的身份。

我和候府小姐長得一樣,她和人私奔後,我代替她嫁給了當朝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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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日,天清氣朗,惠風和暢。

我和燕歸來到缙雲寺拜佛。

原本我是想一個人去的,燕歸卻溫笑着摸了摸我的頭。

「夫人既想求子,我們夫妻二人一同前往,才更顯心誠,佛祖也才會滿足我們的願望。」

拜完佛,趁着他去後院尋方丈叙舊時,我和春香來到了一間廂房。

推開門,便見到裡面正坐着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見到那女子,春香雙眸含淚,疾步走過去,俯身行禮:「小姐,春香終于又見到你了。」

女子擡眸上下打量我片刻,目露訝異,和當初侯夫人見到我時反映如出一轍,就連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也一模一樣。

「像,實在是太像了,若非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相信,你竟然和我長得如此相像。」

片刻後,這女子慢慢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嫣紅唇瓣輕啟:「我們趕緊換衣服吧。」

很快,我便和楊若兮換好了衣裙,連貼身衣物都一一對換了。

清晨出門前,燕歸曾笑着親手給我戴上了一隻鳳羽钗。

現在也被春香粗魯地摘了下來,插到了楊若兮頭上。

鳳羽钗被摘掉時,我心裡似乎突然空落落的。

燕歸怎麼也沒想到,我來缙雲寺真正的目的,不是拜佛求子,而是和真正的侯府小姐楊若兮換回彼此的身份。

2

我捏着一沓銀票,戴着帷帽走出了缙雲寺。

候府果然出手大方,這一沓銀票夠我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了。

可我并未急着離開,找了個可以藏身的大樹後躲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就見到一身白玉錦袍的燕歸眉眼含笑,攙着楊若兮從寺裡走出來。

男子身高腿長,溫潤而澤。

女子雪膚花貌,體态輕盈。

好一副郎才女貌的畫面,我看得入了神。

我這個冒牌貨果真比不過真正的侯府小姐。

楊若兮一颦一笑、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閨秀的風範,是我這個山野村姑怎麼都學不來的。

将楊若兮扶上馬車後,燕歸似有所覺,突然轉過頭,望向我站立的方向,吓得我趕緊将身形隐在那棵大樹後。

我心知自己戴着帷帽,燕歸認不出來,心還是抑制不住地撲通撲通亂跳。

直到三王府那輛華麗的馬車揚起煙塵,我才從大樹後走出來,目送那輛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3

一年前,阿弟病重,我急匆匆趕往醫館求醫。

剛行至醫館前,就被兩個壯漢「請」進了一輛繁貴富麗的馬車。

我被帶入了候府。

侯爺和夫人說,我長得很像他們的女兒楊若兮,讓我代替楊若兮嫁到三王府。

我原本是拒絕的。

直到候府下人擡出一箱箱白銀,晃花了我的眼。

我正為阿弟的診金發愁,很難拒絕這一堆白花花的銀子。

親眼看着候府的下人将這幾個大箱子擡進我家,見到我爹娘笑開花的臉,我轉身穿上了繡工精緻的大紅喜服,踏進了去往三王府的喜轎。

後來我才得知,那候府小姐竟是和候府裡的馬奴私奔了。

候府為了遮掩這樁醜事,費盡了心思,機緣巧合下,竟遇見了和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我。

就這樣,我搖身一變成了三王爺燕歸的王妃,三王府裡唯一的女主人。

4

離家一年了,阿弟應該長高了。

将銀票存入錢莊後,我去餅鋪買了阿弟最愛吃的雲片糕,想給阿弟一個驚喜。

豈料剛剛踏進離家不遠的小巷子時,倏地被人用沾了迷藥的巾帕捂住口鼻,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一睜眼,看着一室紅绡帳暖,聽着隔壁那些不可描述的聲音,我才意識到自己竟被人綁進了勾欄院。

迷藥的勁頭還在,我費盡力氣才撐起身體,走向緊阖的房門。

推了兩下,卻怎麼也推不動。

看樣子是被人從外落了鎖。

我蜷縮在床上,嗓子幹啞,又累又餓,卻不敢吃桌上的茶水點心。

我怕他們加了料。

待到窗外暮色四合,一輪彎月爬上樹梢頭,緊閉的房門才被人從外面推開。

5

來人年約四十,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粉。

身後跟着幾個壯漢,都對她言聽計從。

「哼,死賤人,竟敢逃跑,也不打聽打聽,進了我百花樓的女子,哪裡有逃出去過的?」

女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聲音尖利。

我疑惑,「我才被你們綁進來,一點力氣都沒有,哪裡有力氣逃跑?」

「哼,别跟我裝傻充愣,你半個月前就引誘看守你的李狗蛋,然後趁他不注意就逃了,現在被老娘抓回來了,你還想給老娘裝失憶!」

我略一思索,終于弄清楚了個大概。

楊若兮正是半個月前回到候府的。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試圖解釋,那女人卻冷哼:「就你這狐媚像,化成灰老娘也能認出來!」

「老年可是花了一百兩買的你,你還沒給老娘賺回本呢,就想跑!」

我再怎麼解釋,說我不是楊若兮,那個女人就是不信,還命幾個嬷嬷摁住我。

隻見她們從一個木匣中抽出幾根細如發絲的銀針,就朝我腿上紮了下去。

一股鑽心的疼從腿上傳來。

可我嘴巴裡提前被他們塞了一塊布,四肢也被摁得結結實實,怎麼都發不出聲來。

被紮到第三針時,我便痛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隻記得那幾個婆子惡狠狠說:「先給你個小教訓,下次再逃走,可不會這麼輕松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将我扔進柴房三天,什麼吃食都不給我。

等我被帶出來時,已經頭腦昏沉,意識模糊了。

再次見到桌上的食物,我便想也不想,也不管有沒有加料,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好在這些食物裡沒有加東西。

6

那些針又細又長,被嬷嬷很有技巧地紮進皮肉,戳到骨頭,疼得人直冒冷汗。

那天被針紮的刺痛太過深刻,我完全沒有逃跑的心思了。

更何況,這樓裡樓外都是身壯如牛的打手們看着,我不認為自己有本事逃出去。

我也實在是不明白,楊若兮到底是怎麼淪落青樓的。

她不是和那個馬奴私奔了嗎?

怎麼還會出現在京城,且還被賣入了青樓?

被針紮破的地方隻微微紅腫。

休養了大半個月後,也好得差不多了,隻有一層微不可查的小疤。

見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老鸨便準備讓我接客了。

因我不是囫囵身子了,但姿色上成,老鸨還是非常慎重地給我選了一個有權勢,又出手闊綽的男人。

7

從柴房被拎出來後,我一直是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沒想到老鸨仍舊不信我,還是在我的茶水裡加了藥。

意識到不對勁時,身體已經開始發軟,提不起一點力氣。

我是被兩個婆子攙着走的。

眼看離那間房越來越近,我的心便一點點往下沉。

就在一個婆子已經擡手,準備推門的時候,我瞥見走廊裡,正有兩個氣度不凡的公子正朝我們走來。

其中一個公子身材挺拔修長,月白錦袍外罩着一件我再熟悉不過的玄色披風,那披風上繡着清麗的竹紋。

那是我挑燈好幾個夜晚才做好的披風,上面的竹紋也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繡的。

那是我送給燕歸的生辰禮。

全京城隻此一件!

他收到時,開心得像個傻子,還将我抱起來轉圈圈,幼稚得不行。

這件披風他平時都舍不得穿,唯有參加宴會時,才會鄭重地披在身上。

然後逢人便笑眯眯說:「這披風是我夫人親手做的。」

那時,無論别人與他談論任何話題,他總能強行将話題,引到這件披風上,然後以「這件披風是我夫人親手做的」這句話,來結束聊天。

直到後面,即便和他關系很好的朋友們,隻要見他裹着這個披風,皆會牙酸地搖着頭繞道走。

8

我突然生出一股很大的力氣,推開攙住我的兩個婆子,跌跌撞撞朝燕歸跑了過去。

我撲進了燕歸懷裡。

熟悉的冷冽香氣竄入鼻中,我瞬間鼻頭發酸,眼眶發紅。

驚喜來得太突然,我甚至都忘了去思考燕歸為何來青樓。

我明顯感覺燕歸身體一僵,正想伸手将我推出去,一垂眸,就撞見我擡頭望向他的目光。

燕歸推搡我的手停在半空,瞬間怔愣。

我急急開口:「夫……王爺,救救我!」

9

燕歸擡起我的下颌,從左往右,看了又看。

我以為他會問我一些問題,沒想到他卻一句話都未說,就喚來老鸨,甩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我贖了身。

在馬車上,燕歸拿出他備用的外袍甩到我身上。

我才驚覺,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清透涼爽的衣衫,裡面的風景,一覽無遺。

因為藥效,我全身發軟,好半天才顫抖着擡起手,拿起燕歸的衣服,胡亂往身上套。

行動間,不小心将衣服扯了上來,露出一截瑩白的腿。

燕歸倏地止住我的手,聲音凜冽:「腿上是怎麼回事?」

而我也沒意識到,我如今已經不是三王妃了,燕歸這樣毫不避諱看向我的腿,實在是很不妥。

聽他這樣問,心底又湧上委屈,我悶悶答道:「被樓裡的婆子拿針紮的。」

10

楊若兮見到燕歸身後的我時,驚得都忘了表情管理。

好在她身旁的春香機靈,一直提點她,她才沒有太過驚慌失措。

我趕緊提步走過去,親昵拉着她的衣袖:「嫡姐,我是玉兒啊,你不記得了嗎?」

楊若兮一臉錯愕。

我又說道:「嫡姐是忘了玉兒嗎?也是了,玉兒自幼便被父親送去了莊子,嫡姐認不出玉兒,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候府時,我無意中聽下人說起過,這候府還有個庶出的二小姐,名喚楊婉玉,因從小體弱,一直在江南的莊子上養着。

我與楊若兮長得如此像,燕歸必定會懷疑我的身份。

但決計不能讓他知曉,他的夫人曾被人調包。

楊若兮身為候府小姐,有候府護着,頂多是被燕歸休棄罷了。

而我就不同了,我無權無勢更無人護着。

要是讓燕歸知曉,我和候府聯合來騙他,說不定他會把所有怒火,都撒在我身上。

我不敢冒險。

是以我急中生智,認領了候府二小姐這個身份。

畢竟那個二小姐從五歲起就不曾回過京城,無人知曉她如今的長相。

我與楊若兮長得如此相似,說是她的妹妹,是最為合理的解釋了。

楊若兮終于明白我的意圖了,趕緊拉過我的手,一副殷切關懷的模樣:「玉兒,你怎麼獨自回京了?」

就這樣,我和楊若兮在燕歸面前上演了一出姐妹相認的大戲。

燕歸自始至終都一語不發。

直到楊若兮試探說:「夫君,我想将玉兒送到候府去,我爹娘見到玉兒一定很開心。」

燕歸卻笑道:「既是夫人的家妹,不如就在王府住一段時日,陪陪夫人吧!」

說罷,燕歸便轉身離開。

走出去沒幾步,又聽燕歸說:「露華院那處正好空着,不如将妻妹安置到那裡吧。」

燕歸沒事吧?

為何讓我住露華院?

露華院緊挨着燕歸的書房。

半年前,身為王妃的我曾命人好好修繕過這裡,好讓燕歸的表妹住。

那時,我與燕歸成親半載,卻一直沒有身孕。

太後對此很是不滿,便想讓燕歸納他的表妹穆楚楚為妾。

我也以為王府後院會增新人,命人修繕這處院落。

誰知最後,燕歸卻說自己與穆楚楚八字不合,若納了表妹,會短壽。

太後不得已,隻得打消了将表妹擡進三王府的念頭。

11

被關在露華院幾日,實在是太無聊了。

不知怎麼回事,燕歸安排給我的那個換作青青的丫頭,仿佛影子似的,我去哪兒都緊緊跟着。

就連我去如廁,蹲坑的時間稍微久了一點,那丫頭都會在外面喚我,生怕我掉坑了似的。

這天,夜飯吃太多了,我便帶着青青在王府裡遛食。

走到水榭那兒,就聽見一陣悠長悅耳的琴聲。

定睛一看,便見到楊若兮正端坐在一旁撫琴,纖白指尖,在琴弦上輕攏慢撚。

女子的對面,一身月白錦袍的燕歸正坐在石桌旁,悠閑地飲着茶。

銀白的月光下,他們仿如一對神仙眷侶。

12

我剛成為三王妃不久,宮裡就舉辦了太後的生辰宴。

幾個公主誇我琴技好,非要我在太後的生辰宴上彈琴。

楊若兮的琴技好不假,可我一個冒牌候府小姐,連琴都未曾摸過,哪裡會彈琴?

于是我爬上了王府花園裡那棵高大的黃桷樹上,然後非常「不小心」地,從樹上掉了下來,又「恰巧」摔到了右手。

當時燕歸剛好經過,飛奔過來時,我人已經重重砸到了地上。

他當時吓得臉都白了,沉着臉,将我小心翼翼抱了起來。

守着大夫給我上好藥後,燕歸突然生起氣來,恨恨看着我,語氣冷然。

「你就這麼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嗎?從這麼高的樹上掉下來,萬一腿摔瘸了,眼睛摔瞎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

我從小就會爬樹了,摔過不知多少回,我自然清楚從什麼樣的高度,選擇什麼樣的姿勢摔,才會既讓自己真真切切地摔傷,又不至于摔得太狠。

這話我自然是不敢跟燕歸說的。

雖然我也沒想到摔這一下會這麼疼,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比起因不會彈琴被人拆穿冒牌王妃的身份,倒不如直接廢掉右手。

這樣,我不僅有理由不再彈琴,還能不用寫字了。

作為大家閨秀的楊若兮,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我一個隻會幹粗活兒的人,哪裡會這些。

當時燕歸因這事兒,還莫名其妙跟我生了幾天悶氣。

他生氣歸生氣,還是叮囑大夫,一定要用最好最貴的藥材。

可即便如此,最後大夫還是捋着須,搖着頭,說我這手得好好休養,輕易好不了。

想來楊若兮已經跟燕歸說,她的手已經好了,可以彈琴了。

駐足一會兒後,我便帶着青青尋原路傳回了露華院。

别人夫妻倆月下撫琴飲茶,我自然是不好去打擾的。

13

在王府這一年,日子過得太過閑适,我逐漸養成了午睡的習慣。

以前在家裡,雞鳴之前,我便得起來燒火做飯,還要幫母親一起做燒餅,讓爹挑着出去叫賣,然後喂雞洗衣……

每天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停不下來,哪裡能午睡?

有時候累了,沒忍住坐下來小憩片刻,也會被母親責罵。

沒想到來了王府,不僅過上了不為吃喝發愁的生活,還養成了午間休憩的習慣。

那天下午,我剛睡醒,睜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從屋裡走出來,就見到院子裡那棵石榴樹下,正站着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陽光和煦,那一簇簇的石榴花,紅得特别招搖。

公子白衣勝雪,負手而立,墨發随風輕輕飄揚,如畫中仙人。

我揉了揉眼睛,才确信自己沒有看花眼。

即便僅是一個背影,我也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燕歸。

我蹑手蹑腳走近,就聽燕歸喃喃道:「這株石榴樹,是去年我與她一同種下的。」

燕歸雖未言明,我卻知曉他口中的「她」是誰。

14

去年,我曾随燕歸去丞相府赴宴。

當時丞相府的三小姐柳七七穿着一件非常節省布料的衣衫,在燕歸面前款款扭動楊柳細腰。

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柳七七的意圖,臉上都是意味不明的笑。

唯獨我,被她身後那一團火紅的石榴花吸引住了。

整場宴會,燕歸都正襟危坐,臉上烏雲密布。

離開丞相府後一踏進馬車,燕歸便将我抵在車壁上,狠狠地吻了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溫潤不再的燕歸。

結束時,我的嘴唇已經破皮流血了。

被他咬的。

「你就這般不在意嗎?見到别的女子觊觎你的夫君,你竟無動于衷!」

我怔住,但還是開口問道:「是以夫君是不喜歡柳三小姐嗎?」

燕歸沉默不語,答案顯而易見。

我又善解人意地開口:「是我不知夫君對柳三小姐無意,若兮愚笨,以後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請夫君給我點提示。」

說完這句話時,馬車已經停在了王府門口。

而燕歸則「哼」了一聲後,便自顧自下馬車走了。

以前和他一同外出歸來,他總會親手将我抱下馬車。

這還是第一次,他沉着臉自己下了馬車,完全不管我。

直到幾天後,經春香提點,我才搞清楚,原來燕歸是在氣我不吃醋。

可即便他生我氣,還是命人去尋了一株石榴樹,種到了露華院。

看着開得如火如荼的石榴花,我輕笑一聲:「王爺對王妃可真好!」

燕歸卻扭頭,淡淡瞥了我一眼,聲音滿是落寞。

「可能還是不夠好吧,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還不相信我,不與我坦誠相待。」

15

這天,楊若兮冷着臉來到露華院。

屏退下人後,楊若兮低聲問我:「王爺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我一臉蒙。

見我不解,楊若兮又湊到我耳邊:「王爺是不是晚上不行?」

我一愣,想明白她的意思後,猛地搖頭。

「那為何這段時日,他夜裡都宿在書房?他和你以前是多久才會親近一次?」

這個問題實在是讓我臉頰發燙。

我支支吾吾半天,還是不知如何作答。

當日在缙雲寺的廂房裡,我曾交給楊若兮一張紙,上面事無巨細地記錄了燕歸的生活習慣。

比如:他喜歡穿什麼顔色的衣服?喜歡吃哪些菜?早上幾點起床……

可與燕歸在房中親密的那些事,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對别人說出口的。

16

燕歸不行?

怎麼可能!

當時掀開蓋頭,見到他儒雅清俊的模樣,我也一度以為他是個君子。

他确實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斯文模樣。

誰知他上了榻就不是人,我一整晚都被他釘在了榻上。

新婚第二日,我直接下不來榻。

這一年裡,他像一個勤勤懇懇的農夫一樣,每天夜裡都不知疲倦地耕種……

他怎麼會是楊若兮口中那個「不行」的樣子?

17

我已經以王妃庶妹的身份在王府住了大半個月了,燕歸卻絲毫沒有放我離開的意思。

每次在府裡撞見楊若兮,她都會寒着臉看着我。

可隻要燕歸一出現,她就立馬換上一張溫婉可人的臉。

這變臉的速度實在是讓我佩服。

我心知,她希望我趕緊滾出王府,我和她想法一緻。

可燕歸不發話,我根本脫不了身。

有幾次外出時,我想尋機會遁走,卻每次都是行動還未開始,便被青青逮了回去。

那丫頭也不知是吃什麼長大的,看着瘦胳膊瘦腿兒的,不僅力氣大,還異常警惕。

在她面前,似乎無論我有什麼意圖,都能被她一眼看穿。

18

可青青再警惕,今天還是着了我的道。

我讓她去布莊給我拿幾日前定做的衣服,她欲言又止片刻後,還是聽命去了。

她一走,我便甩了二兩銀子給守小門的大伯,順利從小門離開了王府。

隻是才剛過兩條街,便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捂住嘴,連拖帶拽地帶走了。

那男子身材高大,長得也眉清目秀,隻是眼底一片烏青,凝着我的眼神如一條吐信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他将我雙手雙腳縛住,粗暴地扔在了一間四面透風的破屋裡。

此刻,男人正在翻我的包裹,嘴裡罵罵咧咧。

「怎麼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聽說王府堆金砌玉,你怎麼連一個子兒都沒帶出來?」

我沒理會男人的話,目光直直看向那根被男人随意丢棄在地上的木簪上。

年初我過生辰,燕歸送了我一支他親手制作的木簪。

那時,為了能給我個驚喜,他有一個月都夜裡很晚才回來。

我一度以為他在外面有人了。

有一天清早,我偷偷尾随他出了門,進了城郊一個小木屋,看到他正凝神,跟一個師傅學習怎麼做木簪。

他做出來的第一根木簪,雕花粗糙,一做完就被他嫌惡地随意扔在了地上。

最後他送我的那支,确實打磨得非常精緻漂亮。

但他不知曉,被他嫌棄扔掉那支木簪,也被我撿走了。

和楊若兮換回身份後,作為王妃的一應首飾衣物,我一件都沒拿。

唯獨這支木簪,被我悄悄帶了出去。

16

這男人對我罵罵咧咧半天,我才搞清楚,他就是那個帶着楊若兮私奔的馬奴。

他和上次那個百花樓的老鸨一樣,将我誤認成了楊若兮。

這家夥竟然好賭!

怪不得會把楊若兮賣給百花樓了。

春香當時曾跟我說過,她家小姐雖是私奔,卻帶走了不少銀錢和貴重首飾。

按理說,即便倆人好吃懶做,楊若兮帶走的這些錢,也夠他倆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可還不到一年,這馬奴竟将楊若兮那些錢輸得精光,還欠下巨債,以至于為了一百兩,将楊若兮賣進了青樓。

「你個賤人,進了百花樓竟然都還能逃出來,還能繼續當王妃!」

「你必須得給我一千兩,否則,我就會告訴你那王爺,他是撿我的破鞋!」

見我包裹裡沒有任何貴重之物後,眼前的男人面目扭曲,瞪着我的眸光兇狠,說出口的話也令人作嘔。

我急急開口:「我不是楊若兮,我是你們私奔後,候府尋來替她嫁給三王爺的人。」

男人一頓,盯着我看了半晌,哼笑:「少給我耍花樣!那百花樓竟然關門了,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什麼!

百花樓關門了!

難道是燕歸做的?

因為我嗎?

男人突然話鋒一轉。

「我可以讓你回去繼續做你的王妃,也可以不告訴三王爺咱們倆的過往,但你必須給我準備一千兩銀子,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剛準備繼續解釋,就瞧見剛剛還直挺挺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突然就倒下了。

他一倒下,我就見到了他身後的人。

青青!

還有……燕歸!

17

我又回到了三王府。

綁我的那個馬奴被青青敲暈後,也一同被帶了回去。

那馬奴被水潑醒後,見到燕歸,吓得直哆嗦。

燕歸沉聲開口:「你可知,在京城,綁架良家女子,是何罪?」

馬奴眼露驚惶,可見到旁邊的我之後,男人就像尋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手,指着我,嚷道:「王爺,她是我的妻子!」

似是怕燕歸不信,他繼續信誓旦旦:「她當初為了不與王爺成親,勾引我,誘我帶她私奔。」

「可與我過了一段時日苦日子後,他卻後悔了,又跑回來,當了王妃。」

「王爺,她與我私奔後,候府就随意找了個出身低微的女子來糊弄你,如今又将假王妃調換出來,他們候府根本就沒把三王爺和皇家放在眼裡啊!」

呵!

這個馬奴還真是巧舌如簧!

不僅将當初候府小姐與他私奔的事情都抖了出來,還将所有責任都推到楊若兮身上,順便還挑撥了燕歸和候府之間的關系!

我提步向前,剛張嘴準備出聲,就聽見砰的一聲。

剛剛還被燕歸捏在手裡把玩的玉瓷茶盞,在那馬奴面前碎了一地。

那馬奴額頭有殷紅的血滑落。

「你可看清楚了,這位姑娘可是與你私奔那位侯府小姐?」

燕歸薄唇抿成一條線,下颌緊繃,手攥成拳,因為用力,骨節處微微泛白。

看樣子,燕歸生氣了,且氣得不輕。

那馬奴身體抖如篩糠,顫巍巍擡頭,看了我一眼,剛準備開口,卻突然被人踹翻在地。

我擡眸,便見到了楊若兮。

他還想爬起來,楊若兮已經抽出發上尖利的簪子,狠狠紮向那馬奴的心口。

那馬奴死死瞪着楊若兮,抽搐幾下便沒了生息。

我吓得捂住了嘴。

楊若兮卻倏地轉身,朝燕歸跪下,眸中含淚。

「夫君,若兮對不起你。若兮确實欺瞞了夫君。」

18

一回到露華院,我整個人都軟倒在了榻上。

今天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了!

我本以為聽了那馬奴的話,燕歸已經看出我的身份了,卻沒想到楊若兮還能扭轉局勢。

那馬奴死後,楊若兮跪在地上,執帕拭淚:「若兮不該欺瞞夫君,說玉兒才回候府。」

「玉兒前兩年便回到候府了。」

「可玉兒心思純善,未見過什麼世面,輕易便被這賤奴勾去了心,與他私奔。」

「誰知這賤奴竟将玉兒賣入那腌臜的勾欄院,竟還綁了玉兒,還想離間王府甚至皇家與我候府的關系,其心可誅!」

「你我的婚事乃禦賜,我候府有再大的膽,也決計不敢行替嫁之事,請夫君明察,不要中了這賤奴的奸計!」

我聽懂了楊若兮話中的意思,驚詫于她這胡編亂造的能力。

還好楊婉玉不在京城,她這閨譽算是徹底毀了。

我也早就配合着楊若兮的話,低垂着頭,跪在了地上。

楊若兮說完這些話,整間屋子都靜得落針可聞。

遲遲沒有聽到燕歸的聲音,我将頭壓得更低,根本不敢擡頭看燕歸的反應。

可我視線裡,卻突然出現一雙墨色的清鍛靴。

一擡眸,便見到燕歸正站在我面前。

19

燕歸眉目清冷,居高臨下地睨着我。

「你來說說看,是否一切皆如她所言。」

「都怪玉兒蠢笨,讓候府蒙羞,還差連累了姐姐的名聲,玉兒實在沒臉再在王府住下去!」

我輕咬舌尖,痛得眼眶溢出了幾滴淚。

良久後,才聽到燕歸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你就這麼想離開王府?」

啊?

我沒明白燕歸為何這麼問,但還是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玉兒不想再給三王府招惹麻煩。」

20

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今日燕歸聽完我的話後離開時,眼神有點落寞悲傷。

燕歸同意我離開了,不過得等到中秋節後。

雖然不明白為何燕歸還要讓我多待一個月,但可以離開王府了,我很欣喜。

夜裡,我在榻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換了無數個睡姿,數了幾百隻羊,還是睡不着。

幹脆坐起來,下榻,随意披了一件外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明月高懸,蟲鳴陣陣。

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水榭邊。

月光下,空氣中彌漫着絲絲縷縷藕花的幽香。

倚着欄杆坐了一會兒,一扭頭,便見到一身白衣的燕歸正隔着池水,癡癡地望着我。

我心中一跳,扭身想走。

燕歸卻施展輕功,很快便落在我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想側身離開,燕歸卻長臂一伸,輕易便将我勾進了懷裡。

呼吸相聞的距離,我才聞到燕歸身上沾染了一股濃郁的酒味。

他應該是喝醉了!

可燕歸根本不愛喝酒,怎會醉成這樣?

「夫人,我終于逮到你了。」

我張開嘴,準備解釋我不是王妃。

燕歸已經俯下身,銜住了我的唇。

我的推拒全是徒勞。

燕歸将我攔腰抱起,施展輕功,很快便飛到了他的書房門口。

一開門,燕歸便迫不及待地将我抵在了門上,重重地吻了下來。

21

不知是不是吃醉酒的緣故,燕歸是前所未有的兇狠。

聽到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我才掀開被褥,穿好衣服,蹑手蹑腳地開門走了出去。

接着我去到了主院,找到了春香。

很快,楊若兮便冷着臉走了出來,看向我的眼神像淬了毒,擡手便往我臉上甩了一巴掌。

「别以為我不知曉,你處心積慮留在王府,不就是想飛上枝頭嗎?」

「你以為王爺會看上你這種出身的女子嗎?」

「他親近你,不過是把你當成我罷了,你别以為自己有什麼特别!」

見我垂眸沉默,楊若兮氣得還想甩我一巴掌,被春香攔住了。

「王妃,事已至此,您還是趕緊和蘇小小把衣服換了,然後趕緊去王爺書房吧,别讓王爺發現異常。」

就這樣,楊若兮穿上我的衣服,匆忙往燕歸的書房趕去了。

燕歸昨夜醉酒,想來應該也輕易分辨不出我和楊若兮。

明日一早,燕歸醒來,身邊躺着的人,隻能是楊若兮。

22

轉眼便到了中秋。

白日在花園,便撞見楊若兮羞答答地站在燕歸面前,說「鶴雲樓地勢高,适合有情人一起賞月」。

燕歸斂眸沉思一會兒後,便颔首同意了。

不過離開前,他讓楊若兮一定要帶上我。

馬車搖搖晃晃。

我,楊若兮,燕歸,三人坐在馬車裡大眼瞪小眼。

作為王妃的妹妹,我本該有權獨享一輛馬車。

可巧了不是,王府裡另外幾輛馬車竟都出故障,正在修理當中。

是以,我不得不擠進燕歸和楊若兮乘坐的輛馬車中。

楊若兮臉色很難看。

燕歸卻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餘光瞥見燕歸拿出一本書看,我下意識便彎腰,伸手,抽出旁邊的小木屜。

手剛碰到木屜裡的糕點盒,燕歸和楊若兮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射過來,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燕歸喜歡在馬車上看書,我太過無聊,便喜歡在馬車上嗑點瓜子,吃點糕點。

作為三王妃,同燕歸坐了無數次這輛馬車,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糕點盒放在哪裡。

可作為剛進王府不久的三王妃的妹妹,我不該這麼自然就去拉開這個木屜。

我擡眸,迎上楊若兮咬牙切齒的目光,讪讪地将木屜推了進去,縮回了手。

燕歸從書中擡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知怎麼回事,我總感覺燕歸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我替嫁之事,難道不應該大發雷霆嗎?

想了想,我又不确定了。

23

路過一家首飾鋪,楊若兮便下車去選首飾了。

隻留我和燕歸在馬車上。

燕歸捏着一本書,看得專注。

而我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兩聲,我尴尬得想挖個縫逃走。

不知怎麼回事,這段時日我不僅能吃能睡,還特别容易餓。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笑。

我擡眸朝燕歸望去。

他正擡手掩唇輕咳。

我的肚子又「咕噜」叫了兩聲。

我捂住腹部,臉頰發燙。

這也……太丢臉了!

燕歸終于放下手裡的書,臉上的笑意根本就藏不住。

「聽聞這附近新開了一家馄饨鋪,我一直想去嘗嘗鮮,不如……」

我趕緊接過話。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嘗嘗!」

24

「大嬸,給我們兩碗馄饨,一碗不加蔥花。」

賣馄饨的大嬸應了一聲「好」,便退了出去。

我擡眸,卻對上了燕歸灼灼的目光,燙得我心裡慌亂,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真想扇自己的嘴一巴掌。

燕歸不吃蔥花,我作為與他并不相熟的妻妹,怎麼能知道呢?

實際上,成為燕歸王妃這一年裡,我不僅知道燕歸不吃蔥花,也知道他不吃姜蒜。

知曉他這些習慣後,我還曾一度故意吃了很多大蒜。

實在是那時的燕歸太喜歡吻我了。

吃飯時,我嘴角不小心沾到一顆飯粒,他會騙我靠近,然後壓下來,啄去那一粒飯粒。

喝牛乳時,唇上沾染了點牛乳,他也會笑着湊近,再含住我的唇。

……

每次都被他扣住後腦勺,親得暈乎乎的,嘴唇又紅又腫。

等他親夠了,便将我抱到榻上,吃幹抹淨。

我想,大蒜味道這麼沖,他應該會非常嫌惡,不會再親我了吧。

他果然十分嫌惡!

擰着眉心,皺着鼻子,将我打橫抱起,扔進浴桶,說要好好幫我洗洗,去去味兒。

可洗着洗着,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被他抱出來時,我已經累得手都擡不起來。

那大蒜我也再也不敢吃了!

25

我尴尬地笑笑:「姐姐說王爺不喜吃蔥花,我便記下了。」

燕歸卻仍舊凝着我,一言不發,臉上漾起淡淡的笑意。

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信我剛剛的胡扯。

很快,大嬸便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我正埋頭苦吃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姐姐!」

我心頭一震,筷子從手裡掉了下去。

一擡頭,就見到了面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一年未見,他長高了好多,身體似乎也壯實了不少。

我想過很多次和再次見到弟弟蘇小陌的場景。

卻萬萬沒想到是在燕歸還坐在我對面的情況下。

「姐姐!」

少年靠近我,又喚了一聲。

我低垂着頭,錯開少年的眸光:「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姐姐!」

「姐姐,你不要小陌了嗎?」

說着,少年便癟起嘴,眼淚大顆大顆往外冒。

我心疼不已,卻克制住要将他扯入懷中,好好安撫的欲望。

26

要說那個家裡,我唯一最在乎最舍不得的,就隻有我的阿弟了。

我娘喜歡在午飯時,讓我去劈柴火。

每次劈完柴火,桌上隻餘一點殘羹冷炙,我根本吃不飽。

而小陌,會偷偷藏一個饅頭給我。

肥頭大耳的劉員外,想娶我做他家第十三房小妾,爹娘見劉員外給的銀錢多,差點就同意了。

是小陌,用「不讀書」來威脅爹娘,爹娘才沒有把我賣給劉員外當妾。

畢竟,對于我爹娘而言,小陌「讀書」可是大事,是一家人将來的希望。

若小陌不去念書了,那我們一家就不會有出頭的希望了。

被醉酒的爹打得片體鱗傷的時候,小陌在我榻前紅着眼眶,說:

「姐姐,小陌一定會用功讀書,将來考取功名,讓你過好日子。」

……

也許,我并沒有疼愛我的爹娘,可我有一個最好的阿弟。

我不能和他相認。

否則,我不僅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小陌也很可能會被牽連。

「你認錯人了,我是候府的小姐,不是你的姐姐!」

我肅了聲音,希望小陌能就此作罷。

小陌卻咧開嘴,哭得更大聲了。

「哪裡來的刁民,竟敢胡亂攀扯我候府的小姐。」

我擡眸,便見到了一臉厲色的楊若兮。

小陌扭頭,見到楊若兮後,怔了怔。

又回頭看了看我,面露疑惑。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繼續鎖住我。

「她不是我阿姐,你才是我阿姐!」

27

最終,我們沒有去成鶴雲樓。

楊若兮疾言厲色,想讓人把阿弟趕走,被燕歸阻止了。

燕歸命人将阿弟帶回了王府,不知被關進了哪裡。

燕歸說:「最近京城混進不少敵國的探子,很多也是這樣十二三歲的少年,他得把阿弟帶回府,好好詢問查探一番。」

阿弟怎會是敵國的探子!

我急得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最後還是隻能去到正院求楊若兮幫忙。

見到我,楊若兮連眼皮都未掀一下。

「怎麼?現在慌神了?之前不是想賴在王府不走嗎?」

「依我看,不如讓人給你那阿弟送一杯毒酒過去,這樣就什麼麻煩都省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楊若兮,唇瓣輕顫。

「那是我阿弟!」

楊若兮悠閑地輕搖羅扇,冷嗤:「和你一樣的賤骨頭!」

28

不知何時,外面已經細雨如織。

送我出來時,春香曾一臉憂心歉意地對我說:「以前小姐不這樣,她是前一陣吃了太多苦,你不要怪她。」

我隻是勉力扯了扯嘴角,拒絕了春香遞過來的油紙傘。

我早該明白的,在這些權貴眼裡,我們就如蝼蟻般低賤,可以随意捏死。

渾渾噩噩走到燕歸的書房門口時,我身上已經被越下越大的雨澆透了。

我卻渾然未覺,一心隻想着該怎麼求燕歸放過阿弟。

夜已經這麼深了,也不知有沒有人給阿弟送飯。

我更怕,阿弟會被當成敵國的探子而被施以重刑。

去年燕歸的生辰宴上,混進來了一波刺客。

見到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掏出手中锃亮的匕首,朝燕歸身後刺來時,坐在他身旁的我,想我也沒想,便朝燕歸身後撲了過去。

燕歸毫發未損。

我背上卻實實在在被戳了一個窟窿。

燕歸抖着手,将我緊緊摟在懷裡,一向清亮的眸子裡染了絲狠戾,對下屬交代:「活捉刺客,别讓他們這麼輕易死掉!」

後來我曾無意中聽王府的侍衛說起,那些被活捉的刺客都是受了各種重刑後,才慢慢死去的。

侍衛還感歎:「誰讓他們不長眼,傷了王妃呢。」

另外一個侍衛也附和:「王妃可是王爺的心頭肉,平時手破個皮,王爺都能去請太醫的,這些刺客竟敢刺傷王妃……」

29

我真怕燕歸将對付刺客那些手段用在阿弟身上。

阿弟還那麼小,他還沒有考取功名,不能把命葬送在這裡。

躊躇好一會兒後,我還是敲響了燕歸書房的門。

大概我被雨淋得确實太過狼狽,見到我時,燕歸眉心緊擰,吩咐屬下去廚房熬姜湯。

又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一套女子的衣衫,扔給我。

「去更衣!」

我木然地進到内室,攤開手裡柔軟的衣衫。

一件繡着鴛鴦的水紅色亵衣赫然映入眼簾。

還有亵褲!

我的臉頰霎時燙了起來。

在和楊若兮換回身份前,這書房也是我常光顧的地方。

這裡一直有我的備用衣衫。

我是不太願意來燕歸書房的,我怕燕歸發現我不識字。

可即便我不主動來這裡,燕歸總有法子讓我過來。

不是喚我來幫他磨墨,就是讓我給他送點心。

可每次我來這裡,原本認真看書寫字的燕歸,很快,眼底便清明不再,手也不老實了起來。

一開始,他還會将我抱進内室的榻上。

到後面,他越來越無所顧忌。

不是将我壓在書案上,就是直接将我抱坐在椅子上……

等我抖着腿從書房出去時,必然得換一套衣衫。

30

換好衣衫出來,我才發現燕歸書房裡又多了一個人。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作丫鬟的裝扮。

此時正恭謹地站立在那裡,面露拘謹。

見我穿好衣衫出來,燕歸指着這個少女問我:「你可識得這位姑娘。」

我搖了搖頭。

燕歸眉頭一挑。

「你可看仔細了?」

我又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個小丫鬟。

确實是沒見過,不認識。

我又搖了搖頭。

燕歸又問面前的丫鬟:「你可認得這位姑娘?」

小丫鬟怯怯看了我一眼,認真搖了搖頭。

我心頭一凜,感覺有點不對勁。

大半夜,燕歸帶個丫鬟在他書房裡,問我們彼此是否認識,實在是很反常。

王府那些小厮和婢女我都認識,可這個丫鬟我确實從未見過。

燕歸到底想做什麼?

31

丫鬟退出去後,燕歸凝神望了我片刻,眸子裡翻湧着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穿上這身衣裙,簡直和王妃一模一樣。」

「我與姐姐本就長得像。」

「呵,是嗎?本王怎麼覺得,你比你姐姐還更像本王八擡大轎迎進門的王妃呢?」

我心下一顫,斂眉掩下心底的慌亂,聲音讷讷:「王爺說笑了。」

我輕咬唇瓣,還在為阿弟的安危憂心,根本來沒心思分辨燕歸話裡的意思。

空氣凝滞了片刻。

不知何時,燕歸已起身,走到我面前,攤開白皙的掌心。

我擡眸,就見到那支被我弄丢的做工粗糙的木簪,正赫然躺在燕歸的掌心。

「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我嗫嚅着唇瓣,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見我沉默,燕歸又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紙,展開遞給我看。

這是一張畫像。

畫中少女正是豆蔻年華,明眸善睐,容顔姣好。

見我盯着畫中少女,燕歸揚唇輕笑。

「你可知這畫中少女是誰?」

「她正是剛剛你見到那小丫鬟家的小姐。」

「她說,她家小姐是侯府的二小姐,楊婉玉。」

32

我咚的一聲跪下。

「民女欺瞞王爺,自知罪孽深重,論罪當誅。」

吸了吸鼻子,我又繼續哀求:「可我阿弟年幼,也與這件事無關,還請王爺寬宥。」

燕歸卻将書重重砸在桌上,指尖攥緊,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本王跟你說這些,就是為了殺了你?你到底有沒有心?」

下颌被燕歸修長的手指捏住,擡起。

「你怎麼會以為,你我同床共枕一年,本王會認不出誰才是我的枕邊人?」

「還是說,你要讓本王剝開你的衣服,檢查一下你胸口,是否有一顆赤色的小痣?」

我臉上早已洇濕一片,弱聲問道:「是以王爺到底是何時發現的」」

燕歸放開我的下颌,擡手擦去我臉上的淚,輕歎一口氣。

「你以為當初我為何會去百花樓?」

「從缙雲寺回來那天晚上我就發覺不對勁了。」

「不止百花樓,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樓我都去查了個遍,還好找到你了。」

「你以為我不知曉,那天夜裡,和我在書房裡的人是你嗎?」

我心底窒悶又甜絲絲的。

原來燕歸竟一早就發覺我和楊若兮調換了身份。

我悶悶開口:「王爺不生氣嗎?我……和侯府騙了王爺,我根本不是侯府小姐。」

燕歸面色一凜:「誰說我不生氣?」

我心底一沉,眼眶又紅了起來。

「我都快被你氣死了,氣你一直想離開王府,離開我,不跟我相認。」

「離開王府時,我送你的那些珍寶首飾你一件都沒帶,竟然隻帶走這支醜不拉幾的木簪,你是不是傻。」

我終于憋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嘴裡一直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燕歸見怎麼哄勸,我的眼淚都止不住,幹脆将我拉進懷裡,重重吻了下來。

33

楊若兮不顧小厮阻攔推門進來時,我正迷迷糊糊睡在燕歸懷裡。

燕歸大緻是對我帶着點恨意的,被他按在榻上狠狠地折騰了好久,才在我的哭求中放過我。

我倦極。

被楊若兮的哭喊聲吵醒時,燕歸還輕輕拍了拍我的脊背,射向楊若兮的目光冷厲。

楊若兮一顫,但仍舊哭得嬌嬌柔柔。

「夫君,你和妹妹怎麼能這樣?若是夫君想納妾,我可以替夫君物色那些出身好又幹淨的世家貴女。」

「玉兒她早已非完璧之身,還在勾欄院被很多男人……」

燕歸冷聲打斷:「夠了!滾出去!」

34

我又成了三王妃。

不過這次,我不再是楊若兮的替身。

燕歸将楊若兮遣回了侯府,并跟楊若兮說:「本王和皇兄可不追究侯府欺君替嫁之罪,隻要侯府夫人承認,自己當初生的是雙胎,而嫁過來的女兒正是楊若兮的雙胎妹妹。」

侯府那邊終究是同意了。

阿弟被燕歸送進了京城最有名的松山學院讀書。

後來聽說,侯府又替楊若兮尋了個出身貧苦的書生嫁了出去。

與燕歸泛舟湖上時,我躺在燕歸的懷裡,沒忍住開口問道:「王爺到底何時知曉我不是楊小姐的?」

燕歸刮了刮我的鼻子,眼裡全是缱绻柔情:「洞房花燭夜就看出來了。」

「一個千嬌百寵的侯府小姐,洞房花燭夜竟躺在鋪滿桂圓蓮子花生的喜床上睡得打呼噜,怎麼看都有問題!」

「更何況,你一個野丫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知書達理的閨秀,處處都是破綻。」

「你以為本王像你一樣蠢嗎?」

「啊?」

我臉燒了起來,太丢臉了。

見我臉紅,燕歸卻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以前我覺得你還小,不想讓你這麼早就生孩子。」

「可現在,我覺得我們是時候要一個孩子了。」

言罷,不待我反應過來,燕歸已将我打橫抱起,走向了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