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無名河岸有個村子，村子裡李姓和刁姓兩家住鄰居。兩家的老爺們沒啥說道，兩媳婦不大對勁，隔三岔五就犯叽嗝。其實人家李玉家裡的人緣不錯，心眼好使，老實巴交的；刁義老婆有點差勁，蠻橫不講理，是個刀筆邪神，人緣不咋地。隻為屋檐下的燕子，犯過幾句話，刁義老婆天天指着燕子罵雜。
小燕兒這玩意幾乎家家都有，李玉媳婦心腸好，對燕子經管得可周到了。有一天，李玉媳婦看見一隻小燕兒撲拉着膀子"抓抓"叫喚，就上眼了，抓起來一看，可不好，腿折一條。她心疼得不得了，用手點乎着小燕兒說："你咋就不知道加小心呢？"李玉媳婦想啊，雖然扁毛不會說話，心裡頭不知咋難受呢。聽老人講過，扁毛物傷骨碰筋，用紅布纏上，多給吃些黃瓜籽和蟲子，幾天就能複原。我何不試試呢？反正隻管好不管壞。就這樣，李玉家裡的天天給它扒瓜籽吃，天天到野地裡去抓蟲子喂它。也真好使，沒幾天，燕子的腿真好了，能吃硬了，李玉媳婦也有了樂模樣，樂颠颠把它撒開了。
一晃到了秋天，燕子該回到南方去了。李玉媳婦對自家的這隻燕子說："傻東西，趁現在天還不冷，快回南方的家去吧。"燕子像通人氣似的，點點頭，一連"抓抓"叫了四五聲，在院子上邊打幾個旋兒飛走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燕子回來了。嘴裡含着一顆葫蘆籽兒，飛到李玉媳婦跟前兒，把葫蘆籽兒吐到李玉媳婦的懷裡就走了。李玉媳婦覺着奇怪，難道啞巴禽獸也講恩德情義嗎？管它怎麼回事兒呢，既然是種子，别瞎了，把它種上吧。
轉眼又來到秋天，李玉媳婦種的這棵葫蘆秧上結了一個大葫蘆，少說也有三盆兒大，可成實了，倆人量擡，當間還有一道小印兒。李玉媳婦尋思葫蘆長得大小輕重不說，就憑這瓷實勁兒，切開做兩個瓢也就不大離兒。來吧，就手把它切開吧。李玉媳婦順着那趟印兒下刀了，切開一看，可了不得了，就見一半放金光，一半放銀光，也就是半葫蘆金子，半葫蘆銀子。李玉兩口子樂得什麼似的，置了地，蓋了房，拴了車，買了馬，小日子一下就起來了。
刁義老婆見東院老李家"行不秧"發得"窟叉窟叉"的，挺納悶兒，就有意過去掃聽掃聽。李玉媳婦是實心眼子人，照本兒實發，怎麼怎麼回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刁義老婆。可把刁義老婆樂壞了，心裡話，這太容易了，我們家裡也有燕子，我也叫它們給我整一顆葫蘆籽兒來，解解窮氣。
刁義老婆回到家，到燕子窩就掏出一隻小燕子來，"咔哧兒"一聲就把腿撅折了，把事先預備好的紅布條包上，也是天天給扒瓜籽兒、抓蟲子吃。果然，燕子的腿很快恢複了原狀。天剛要涼甚，燕子就不聲不響結伴走了。
轉年春天，燕子還真回來了，還真給刁義老婆含來一顆葫蘆籽兒。把個刁義老婆樂得無可無可的，照着李玉媳婦告訴的那樣，把葫蘆籽兒種到了院子當間兒。沒過幾天，出了苗，爬了蔓兒，也結了一個葫蘆。刁義老婆一看大财發定了，就開始東借西擡地吃喝起來，活也不幹了，地也撂荒了。錢、糧、物饑荒像篩子眼兒似的。盡管這樣，她一點都不愁，有指項她怕啥呀，照舊大話不離口，好東西一門兒造，見誰都牛皮哄哄。一晃來到秋收時節，刁義老婆就盼着這一天呢。她笑滋滋兒地把葫蘆摘下來，用刀"咔嚓嚓"切開，從裡頭跳出一個白胡子老頭來，唉聲歎氣地蹲在地上，可把刁義老婆吓杆兒了，氣得五雷嚎風罵上了："沒銀子，沒金子，裡頭蹦出個三孫子。"白胡子老頭歎口氣說道："不用你罵，就你那德行，還想得好，那輩子去吧。你快張羅還饑荒吧。"
白胡子老頭沒了，隻剩兩個空葫蘆瓢。刁義老婆蔫了，小臉兒抽抽得像個核桃。一屁眼子饑荒咋還哪，一就坑人了，跳河吧。以後，人們就把村前這條無名河叫害鄉河了。因為刁義老婆确實把人們害得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