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談丨噴南蘇丹“噶腰子”是在縱容“真兇”，國力不行就不該辦大賽

對于塞爾維亞球員西馬尼奇在籃球世界杯上，因被南蘇丹球員肘擊而最終導緻失去一側腎髒的新聞，我們一直在關注。原本，我們希望事情的走向可以朝着還原真相、責任分明的方向進發，然而令人遺憾地是，我們如今隻看到了網絡上輿論斷案對南蘇丹球員的網暴。而在這起事件中，東道主菲律賓糟糕的醫療後勤支援卻被一筆帶過。他們才是這起聳人聽聞的悲劇的真正主因。

撰文 | 于睿寅

編輯丨馮小

本屆男籃世界杯首場1/4決賽中原標準時間今天下午就将打響，以哀兵姿态出戰的塞爾維亞隊，将挑戰開賽以來未嘗一敗的立陶宛隊。之是以說是哀兵，是因為他們陣中的兄弟——才25歲的内線鮑裡薩·西馬尼奇——在比賽中受了比較罕見且蹊跷的傷。

事情就發生在中國男籃所在的小組，塞爾維亞隊戰勝南蘇丹隊的對決中。距離比賽結束沒幾分鐘，西馬尼奇就在籃下防守中，被試圖突破上籃的努尼·奧莫特揮出一肘，擊中了腹部偏左側的位置。疼痛難忍的西馬尼奇随即被換下場接受治療，但是看當時的場面還以為是“硬傷”；再加之我們沉浸在中國隊的大敗中不可自拔，此事期初也沒引發什麼關注。直至一個令人驚掉下巴的噩耗傳來——

西馬尼奇在馬尼拉當地醫院接受治療、短短幾天内接受2次手術後，居然被摘除了一顆腎髒！有基礎醫學知識的朋友不難看出，西馬尼奇被肘擊的位置接近人的脾髒，激烈的競技對抗中脾髒破裂并不是孤例，若是這樣的結果雖然痛心但也合乎情理。但是怎麼會傷及腎髒，甚至到被摘除的地步的？

圖說：就是這一肘子，誰想到殺傷力這麼大？

根據塞爾維亞隊官方，以及隊醫德拉甘·拉多萬諾維奇教授的稱述，西馬尼奇在比賽當天（8月30日直至次日淩晨）接受了第一次手術，發現他出血嚴重，可醫院無法就近為其找到合适的血液血型，但當時還沒到摘除的程度。然而在術後監測中，醫生在西馬尼奇身上發現了新的并發症，他腎組織的活力受到了重大影響，決定在9月3日實施二次手術，最終摘除了他的一顆腎髒。

即便目前賽事官方、各路媒體所能提供的詳細資訊極少，但此事光是聽着就已經夠荒唐了。事件的另一頭，揮出“黑肘”的奧莫特遭遇了全網的審判，諸多言辭甚至超出了就事論事的批評。鋪天蓋地的輿論風浪聚焦在奧莫特的種族、膚色。為此，南蘇丹籃協不得不釋出官方申明，譴責一切種族歧視的言論和行為。客觀地說，奧莫特的動作的确是犯規，這種動作也是體育賽場最應該被批判和摒棄的，但其“惡”的程度，真的需要上升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嗎？

在籃球場上，黑肘事件并不罕見。雖然不是什麼好動作，但不可否認這類小動作永遠都是比賽的一部分。最被人們熟知的，可能要數NBA爵士隊名宿卡爾-馬龍，他曾經在比賽中，一肘打得活塞名宿伊賽亞-托馬斯去醫院縫了40針。而在2012年季後賽，阿泰斯特一肘子打得哈登倒地不起也是NBA曆史上的著名事件。這些事件，球員在球場上動作之大，惡性之足，遠超如今奧莫特的動作。可對于馬龍和阿泰斯特的批判，也僅僅局限在籃球層面，進行體育精神和道德的審判。這離種族歧視的言論相差十萬八千裡。

圖說：阿泰斯特肘擊哈登。

奧莫特的肘擊，和西馬尼奇的腎髒切除之間，到底有沒有直接的聯系，以及他是否應該承擔法律、道德、經濟上的責任？塞爾維亞隊可以在搜集并固定證據之後，向世界杯和FIBA官方提起仲裁，申請專業的第三方醫療調查組介入，甚至走靠譜的國際訴訟程式，雖然流程漫長但起碼能有個公論。但“輿論斷案”的風氣萬不可取，而且全網将重拳揮向奧莫特之時，卻讓真正應該負起直接責任的一方逃脫了。

沒錯，就是作為本屆世界杯3個東道主之一的菲律賓，他們的籃協、組委會、場館的從業人員、醫院的主治醫生，在整個環節中都有難以逃脫的責任。

之是以說此事蹊跷，因為輸血是重大賽事的醫療保障中再基礎不過的一項。

舉個例子，我們經常在汽車越野、拉力賽事中看到車窗上貼着車手和領航員兩人的姓名、血型（細緻程度舉例：O+，Rh陽性的O型血），為的就是在出現受傷需要輸血的緊急情況下，為尋找合适比對的血源争取一切時間。可到了西馬尼奇這件事上，相信隊醫可以清楚明白地告知醫院他的血型，卻因為沒有血源而導緻情況惡化，聽着難以了解。

圖說：舉個例子，從韓寒賽車的車窗上，就能看到他的血型是O+。

目前仍找不到任何報道介紹西馬尼奇到底被送去了哪家醫院。中國隊所在小組的比賽都是在阿拉内塔體育館舉行的，是以西馬尼奇受傷的這一場也不例外。阿拉内塔體育館位于奎松市，是一座“衛星城”，不過距離馬尼拉市中心也才8公裡路程，在菲律賓承辦本次世界杯各場館中區位、規模、硬體都是較好的。和MOA亞洲購物中心體育館（即10年前中國隊兵敗亞錦賽之地）一樣，都是建在繁華商圈裡的體育館，是以就更難想象周邊沒有足夠的醫療急救配備了。

打開任何一款地圖軟體，搜尋阿拉内塔體育館周邊的醫院，就會發現最近的選項不到300米距離，而1.5公裡範圍内可選的有15家以上醫院。況且塞爾維亞隊和南蘇丹隊的比賽是在下午4點進行的，受傷時約莫在下午6點樣子（馬尼拉也位于東八區，和我們沒時差），這時候即便就醫的醫院沒有血源，那在周邊的那麼多其他選項中也無法調取嗎？令人難以置信。

圖說：随手一搜，場館附近的那麼多醫院，一家都沒有合适的血源嗎？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菲律賓當地媒體對于此事的漠視。《馬尼拉時報》《馬尼拉公報》等各大媒體官網的體育版，大都挂着諸如克拉克森爆發、主教練辭職等菲律賓隊自己的消息，鍵入西馬尼奇的英文姓氏也根本找不到相關報道。《菲律賓星報》倒是在4日晚間出了篇報道，不過文中的描述、引語等大都來自二手管道（記者甚至很實誠地寫了“翻譯自”某某來源）。也就是說，作為東道主在自家地盤上見證了如此令人痛心的事件，根本沒有本地記者跟進、披露。

這不免讓人心生疑問，雖然馬尼拉也是名義上的亞洲大都市之一，但在這個細節上展現出的大賽組織、保障能力，為何如此拉胯？馬尼拉雖然在2019年主辦過東南亞運動會，但在真正意義上洲際、國際大賽的舉辦方面仍是新手。唯一一次舉辦亞運會的經驗，還得追溯到将近70年前的1954年。在此之後，馬尼拉還與美國洛杉矶、加拿大蒙特利爾等城市競逐過1976年夏季奧運會的舉辦權，但最終敗下陣來。自此之後，就再沒承辦大型綜合性賽事的聲音了。

 圖說：發行量較大的《馬尼拉時報》體育版根本不見對于此事的報道。

這一回男籃世界杯由日本、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3國聯合舉辦，而馬尼拉則是産生最終冠軍的“主會場”。本來是為自己“區域性體育大國”正名的絕佳機會，卻生生被自己搞砸了。從事後諸葛亮的角度說，如果塞爾維亞隊抽簽抽去了在日本比賽的小組，說不定就能逃此一劫了。雖然在核廢水排海這件事上我們反對的立場明确，但不可否認，日本在大型賽事保障和醫療資源排程方面，比另外兩個東道主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其實如此混亂而荒唐的事件發生在馬尼拉，是偶然也是必然，我們的同胞自己就有切膚之痛。2010年8月23日，菲律賓警方在馬尼拉市中心一起人質營救行動中的愚蠢操作，造成了中國香港遊客8死6傷的慘劇。據當時前往事發地采訪的國内媒體同行回憶，軍、警及地方保安等多個當事方在行動中官僚、僵化的執行，也是慘劇的另一個誘因。時至今日，仍讓人痛心不已。

和這回西馬尼奇經曆的不幸一樣，1%的機率發生在具體的個人身上，那就是100%的不幸。末了，還是祝願這位塞爾維亞小夥早日康複，走好未來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