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2006 年 7 月 25 日,也就是 17 年前的今天,一個女孩在北京街頭遇害,第二天的北京晨報有這麼一則報道:

昨天淩晨 2 時,一名意大利籍女子在經過朝陽公園時,被人用刀刺中胸部。她在跑出百餘米後,最終倒在北京畫院門口。随後,她被趕到的救護車拉到醫院急救,不治身亡。

這個女孩叫保拉·桑德裡 (Paola Sandri),遇害時年僅 29 歲,她生前最好的中國朋友阿一,上周給故事FM 投稿,希望在寶拉的忌日這一天,講出和寶拉相識當中的點點滴滴,還有寶拉離世後,寶拉的家人對阿一的影響。

--

我是阿一,四十出頭了,現在生活在上海。每年的 7 月 25 日,我都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紀念寶拉,無論是為她點蠟也好,還是跟她說些話也好。但我覺得今年是特别的,17 年過去了,我第一次在一個比較公共的平台說這件事。

-1-

相識

先說說我是怎麼認識寶拉和 JP 的。

當年我在華師大,他們倆都是我們學校的留學生。學校會安排留學生作為我們的英語口語老師,JP 是美國人,他被配置設定到我們班,很快我們就成為很好的朋友。2000 年上下的時候,接觸到外國人的機會是不多的。可能了解一些中國獨立影像的人,會知道JP,他的中文名叫史傑鵬,他做過幾個跟中國相關的獨立作品。

然後很快我就認識了寶拉,寶拉經常跟我們在一起。她很開朗,但是很安靜,有一雙大大的眼睛,而且顔色非常漂亮,有點像伊麗莎白·泰勒。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遇害前不久,寶拉在錄制北京街頭的聲音

寶拉不像我當年我接觸到的一些外國人,你能很明顯感覺到他們是外國人。但寶拉很喜歡傾聽,非常開放,中文也要比其他的留學生要好一些。

當年寶拉曾經給我聽過一個錄音帶,是她去通路自閉症的兒童的一些錄音。有一些對話她不太能聽得懂,想讓我幫幫她。

她一直對于社會問題非常關注。

當年二十出頭的我,會很「憤青」,對一些社會問題擺出一種比較憤怒的姿态。寶拉經常很安靜地先聽我在講什麼,然後會說,「你知道嗎?因為你是上海人,這是你永遠不可忽略的一點。中國太大太複雜了」。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新的,因為當年我會非常簡單粗暴地看問題。

畢業後,寶拉在 2004 年來北京生活了一段時間。JP 離開上海以後去了哈佛,在 2006 年的時候,JP 申請到哈佛大學的一個影像基金,跟我商量說想來中國拍攝我爸媽下鄉的北大荒農場的四十周年場慶。我們倆都很興奮,雙方就各自在籌備。寶拉那個時候在法國裡昂第三大學讀博士,她知道後也特别感興趣,說她可以做聲音的部分,就來中國支援我們做這個很有意思的項目。

當時我和 JP、我媽媽一起從上海去到哈爾濱,我們跟寶拉是在哈爾濱會合的。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寶拉和阿一在北大荒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寶拉和 JP 與北大荒的居民一起吃飯

我還記得在哈爾濱的一個晚上,我們三個人在散步,寶拉真的太喜歡散步了。當時我們遇到馬路上有一對男女在發生争執,感覺那個男人好像對那個女人有一些暴力的傾向。寶拉非常的敏感,因為我們倆是男的,她先提示了我們倆一下,然後就往前走近了一下,意思看會不會發生什麼,這位女士是否會需要幫助之類的。我和 JP 沒有那麼敏感,但是這個細節給我的印象非常深。

當然那個事件沒有下文,沒有真正發生什麼暴力事件,後來我們就走開了。但是在寶拉在遇害以後,我靜下來去想到底是怎麼回事時,有很大的一個懷疑是說,「是不是寶拉在散步回家的路上也看到了類似的事件?」

在北大荒我們待了其實也就 10 天左右的時間,因為裝置和其他一些因素,我們回到了北京。7 月 24 日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聚會。吃完飯以後,去後海酒吧喝了一杯繼續聊天,我提早離開了。

在走之前,我問寶拉說要不要送她一起回去,因為我們離開的時候已經 10 點多,比較晚了。她說,「不用了。」

-2-

事發

第二天下午,我記得天氣非常熱。我當年有個伴侶是法國人,我們在空調房裡待着。有一個陌生号碼打進來,是一個警官。我現在還記得,對方問我說,「你認識意大利女孩寶拉嗎?」

我說她是我朋友,然後對方說她「被傷害了」還是「被害了」什麼的。

我蒙了一下,第一感覺是寶拉被傷害了,是以我問「嚴重嗎?」然後對方說,「她被害了,人已經死亡了。」他平靜地說。

我從那一刻開始感覺整個人是麻的,麻了很久。

我跟我的伴侶說了之後,我伴侶也是一愣,然後我們就立馬趕去了警察局。我看到 JP 從那天開始一直到後面很多天,整個臉都是紅的,就是血往上湧。我們在警察局的走廊等着一個個進去做口供。

後面的幾天我陸陸續續地知道,寶拉是被刀傷害緻死,身上有幾處刀傷,在路上她奔跑呼救,有多少米的血迹這些事。

知道這些碎片式的細節以後,我就進入黑暗裡了,不斷地解構寶拉那晚面對的是什麼,後來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哭。當時的伴侶跟我說,「我甚至會嫉妒寶拉,我希望被害的人是我。」

這些細節是在事發後不久我知道的,但是有極其漫長的空白期,我們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我告訴了我媽媽,她也是非常的震驚。但當我媽略微冷靜以後,她第一反應是說:「寶拉的爸爸媽媽很快會來中國,但是你先不要去見他們。」

我媽媽是一個母親,她要保護她自己的兒子。她完全不知道對方會會以一個什麼樣的态度來面對這件事情的,是以我媽就一邊哭着一邊跟我說:「你先緩一緩。」是以我就沒有跟 JP 和另外的朋友一起去機場去接寶拉的家人。

JP 複述說,在機場遠遠地看到他們一家四口朝他走過來,各自對 JP 微笑了一下。

JP 說當他看到他們的微笑的時候,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也許是釋懷,也許是放松。

寶拉的家人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悲傷,不希望給寶拉的好朋友們增加心理壓力。我覺得這個太少人能做到了,是以他們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因為我做不到。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寶拉的父母

-3-

陪伴

我第一次見到寶拉家人是在寶拉的一個朋友家。去見他們之前,我用英文寫了一個很簡短的信,大概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刻我能做什麼,我覺得做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想成為你們中國的兒子。」

看了我的信以後,寶拉爸爸顫抖地擁抱了我。因為語言不通,還需要旁邊的朋友給我翻譯。他一邊哭一邊跟我說,「你們還都這麼年輕,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你們以後的路,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去年我和 JP 聊到這個事的時候,他說,「是寶拉爸爸救了我們,如果他們不是這個态度的話,我可能會自殺。」因為當天晚上最後和寶拉分手的是 JP。

那一段時間我們經常在一起,做彼此的陪伴,在一起點一些蠟燭。大家有的時候會默默地流淚,然後小聲地談一些話,該吃飯的時候吃飯。

陪了他們幾天以後,他們帶着寶拉的遺體回了意大利。

當時還有MSN,在 MSN 上我跟寶拉爸爸說,我是寶拉在中國最好的朋友,我可以跟媒體聯系,或多或少會給警方施加一些壓力,會更快破案之類的。

寶拉爸爸很明确地對我說,「不用了」。因為第一中國還有死刑,他們是反對死刑的。第二,如果警方真的因為壓力着急破案,萬一抓到無辜的人,這絕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事。再說無論如何,就算抓到真兇,寶拉也回不來了。

我當時感受是很震撼的。我非常尊敬他,非常崇敬他。我們中國人說殺人償命,尤其是做了父母以後的人,我媽媽在知道寶拉爸爸的态度以後,有一段時間是不能完全了解的。

我覺得寶拉的父母是想讓痛苦在自己這裡停下來,不要傳播下去。從他們的認知和原則來說,死刑是無意義的,痛苦停在這裡,但是他們這一輩子都會懷念寶拉。

就像上一封寶拉爸爸的信最後說的,「她隻是出現在了錯的時間和地點,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但我知道寶拉的父母這麼多年沒有一次來過中國,這是事實,我也無法提出邀請他們來中國,我說不出口。

估計又過了好幾年以後,可能是 JP 告訴我的,說他們打聽到這個案子在警方那邊已經關了,因為查不到兇手。是以我們沒有抱什麼希望了,不覺得這個案子還能破。

-4-

重新開機生活

後來在 2008 年,大概事情發生兩、三年以後,我在天涯論壇上非常偶然地搜到的一個文章。那是目擊者發的,文章的名字好像是叫「北京一夜外國女子的慘叫聲」之類的。

大緻的情況是說,目擊者看到有一個受傷的外國女子在馬路上呼救,跑了 200 多米。旁邊有車經過,因為是團結湖那一帶是有輔路的。目擊者看到車停下了,女子拍車門呼救,然後車停了一會就又開走了。

我還知道一個細節,不知道是不是确實的。我聽說附近有一位保安看到了,但他看一眼就回去了,沒做什麼,真正的報警人是一位騎自行車的女性。寶拉被送到朝陽醫院的時候,急救沒用多長時間,因為失血過多,人救不回來了。

我當時看到那個文章的時候,又一次陷入一個巨大的黑暗當中。

我就會經常想到魯迅所說的「看客」的心理。但我的伴侶會勸我說,「你不要想這是中國人的問題,這種事情發生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因為人在一個公共空間,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最本能的就是先保護自己。」

我的伴侶勸我不要陷入到黑暗裡面去,我覺得這說的是對的。這不是魯迅所批判的那種「中國人的劣根性」之類的情況,這樣的事情世界上大量在發生。但确實我看到那個文章以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陷入到那樣的一個黑暗當中的,後來慢慢走出來的。

寶拉出事以後,我 2007 年年初真正開始在北京生活,第一份工作是給電視台做節目。我們公司的位址離寶拉出事的地方非常近,我每天上班騎自行車都會路過那個地方。

那個過程對我來說挺折磨的,但是一方面我又覺得自己還能再陪她一陣。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阿一帶着花去寶拉出事的地方紀念

到了 2021 年,我有了自己的女兒,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寶拉爸爸。他特别為我高興,說,「有孩子是不是一件特别開心特别幸福的事情?」寶拉的姐姐和姐夫在寶拉遇害後不久,也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女兒,後來又生了兩個女兒,是以他們有了三個特别可愛特别美麗的女兒。

我們終究還是朝着自己本該去的方向走,無論在哪個層面來說。

JP 也發展的蠻不錯的,做了好幾個作品,在很好的高校任職。他在疫情以前,每隔個一兩年都會來中國和我見面。

-5-

破案

應該是去年的 7 月份,JP 忽然在微信裡發語音跟我說,嫌疑人已經抓到了!當時已經到了檢察院的階段,也就是說被抓到已經将近一年的時間了。靠 DNA 的比對,警察在北京的一個工地現場抓到的他。

愛哲:為什麼 DNA 比對要這麼多年?

我當時也去問律師,律師的說法可能有一定道理,當然也都不是确鑿的。

當年的物證是一直保留很好地保留着的,但是當時的技術達不到,包括大資料也達不到現在的程度,是以就變成一個懸案了。但是這幾年,大資料的系統越來越完善,科技也越來越發達了。

我還看到檔案裡面有很詳盡的 DNA 比對流程,用的是什麼樣的方法,在刀上留下的是怎樣的一個 DNA 的資料,然後比對他本人完全都是能對上的。

JP 大緻跟我說了一下後,我很快就收到了寶拉爸爸給我寫的郵件,他把他收到的信函之類的都轉發給了我。我們要在很短的時間内回複檢察院「要不要出庭,要不要提出民事賠償」之類的,大概也就是一周之内的時間要做出這樣的回複,給的時間很短。

是以那個時候我們經常會通視訊讨論。其實對于寶拉父母來說,決定來不來中國是很難的。

他們是反對死刑的,但是想見一下兇手,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他們真正能到法庭上,提出諒解,不知道是否會對法院在量刑上有所影響。

但我慢慢形成一個想法,我不想讓二老來。我不知道他們來會面對什麼,很有可能是重複的創傷。後面我會講到,兇手的口供現在也拿在我手裡,能看到他是怎麼說的。如果在他們真的來了,面對是這樣的(兇手撒謊潑髒水)的情況,豈不是又一次(打擊),是以我覺得我當時的決定是對的,終究他們也是沒有來。

然後他們通過意大利大使館向這邊的法院提出了不要求民事賠償,也不參與庭審過程。但是他們提出了一個請求,不希望判(兇手)死刑,無論這個請求能否起到作用。

然後時間來到了今年的五、六月份,我得知了宣判結果:死刑,但是緩期兩年執行。就是說如果在緩刑兩年期間,對方沒有犯什麼别的錯誤,那就會改判成無期,然後再經過一段時間内會改判成 25 年。

對我來說當時最直接的感覺是:寶拉的爸爸媽媽可以放心了,(兇手)不會被判死刑了。

就在兩周前,我收到了卷宗的全版。看卷宗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要把它全部讀完,大概需要花兩個多小時。

對我來說,另外的一些目擊證人的證詞,我多少有一些心理準備,因為我在 2008 年已經看過類似的文章了。但是一個最新的、最沉重的部分,是兇手本人的口供。

這個人是河南籍,文盲(卷宗原話)。他當年在北京務工,抓到他不是因為他自首,而是 DNA 的比對,因為兇器上留下了他的一些 DNA 痕迹。

他之前其實是有案底的,2012 年左右的時候因為猥亵婦女罪被判入獄兩年。對于寶拉的案件,他說「06 年發生的具體事情我不記得了。我能記得的就是當天晚上喝了一點酒,帶了一把用來削水果的 30 公分的刀,然後出去遊蕩。」

因為他當年在北京務工,是做裝修工粉刷牆之類的,就住在案發的附近。他的口供說,首先不知道對方是外國人,然後他說對方是站街女,對方說跟他說,「玩嗎?」他拒絕了,對方就開始罵他。他一沖動就把褲兜裡的刀掏出來,給了對方幾下,然後他也不知道對方是死是活,他也很害怕,刀就随處丢了,很快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就逃離了現場,在四惠還是哪裡一個橋墩底下待了一宿。第二天天亮了,就傳回了他的住處。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06 年寶拉出事的地方

然後他又在北京待了一個月後,回到河南老家。我還得知,他是 1979 年出生的,2000 年生過一個女兒,在 2006 年的當年生了一個兒子。在這件事情之後的那麼多年,他一直平靜地、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生活,直到 2012 年又犯了一起猥亵案,被判入獄兩年以後被放出來,又繼續平靜的生活了很多年,直到2021年(再次被捕)。

他自己的口供語裡說,「我請求寬大處理,是以我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隐瞞,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了,我供認不諱。這件事是我犯的,我請求不要判我死刑,」

但他撒了謊。

他撒謊的目的是為了減刑,編造一個無中生有的謊言,往寶拉身上潑髒水。從這樣的供詞當中,我的認知是他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忏悔,他的認罪是為了自己不被判「死刑立即執行」,是一種政策性的方式。

在關于死刑的态度上,我和 JP 其實讨論過。我們都很非常尊重寶拉父母的态度,但是 JP 跟我說,「你知道嗎,其實美國也是有死刑的。」

愛哲:你希望是死刑嗎?

我的一部分希望是死刑,我隻能這麼說。再有我現在也不明白,對于兇手來說,是否判他死刑就是最大的懲罰。我是無解的。

紀念那個 17 年前遇害的意大利女孩|故事FM

■ 阿一每年會點上蠟燭,放上他們三個的合影和寶拉的照片來紀念她

說句實話,我跟寶拉相識也就是五、六年的時間,我們也不是有大量的時間一直在接觸。但是我經常會回憶我與她相處的一些片段。比如說,有一個好萊塢的電影叫「神秘河」,寶拉當年跟我提到這個電影,說她特别讨厭這個電影。

這個電影大概意思是,一個父親的女兒被害了,然後她父親用自己的尋求正義的手段,把他當年認定的兇手給殺害了,但事實證明他錯殺了。

寶拉的原話大概是說,「如果你想花兩個小時看一個特别笨的電影,你可以。但是這個電影讓我看完了太生氣了」。寶拉特别反對這種以暴制暴的方式。事後回憶起她說的,我能了解為什麼寶拉的父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覺得如果寶拉在天有靈的話,應該也會支援她父母的選擇。

據阿一了解,寶拉的家庭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并不是多麼富有,但寶拉父母在寶拉過世後,在寶拉生前讀博士的裡昂第三大學設立了一個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獎學金,支援那些對大中華地區做人文社科研究的博士生。

這些年阿一一直沒有機會去意大利,現在寶拉的案子結了,他計劃在明年就去意大利看望寶拉的父母,也去探望寶拉的墓地。

謹以此節目紀念寶拉。

- 封面圖與未注明來源的圖檔均來自講述者

 Staff 

講述者 | 阿一‍‍

制作人 | @寇愛哲‍

主播 | @寇愛哲

文案整理 | 皓妍

聲音設計 | 桑泉

混音 | 桑泉

營運 | Yoyo

 BGM List 

01.Story FM Theme Dream version 01 - 桑泉(片頭曲)

02. 泉兒叔丢失的順序 - 桑泉

03.破碎後的謎 - 桑泉

04.Hi I'm Your Mom - 彭寒

05.糾結的秘密 - 桑泉

06.Ashes In My Memory - 彭寒

07.納川 - 桑泉

出品|聲音故事傳媒「故事FM」

版權聲明:聲音故事傳媒出品内容,未經授權,不得複制和轉載,否則将追究法律責任。

 故事FM 

故事FM 是一檔親曆者自述的聲音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