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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美軍士兵越境北韓,或成美朝接觸緩和局勢的契機?

作者:澎湃新聞

美軍士兵特拉維斯·金(Travis King)放聲“哈哈哈”大笑越境北韓後,北韓對此隻字不提,美國一時陷入困境。

美韓舉行聲勢浩大軍演、北韓多次發射飛彈、美戰略核潛艇時隔40年停靠北韓、北韓軍政高官連續發表強硬講話……在北韓半島局勢新一輪更新背景下,特拉維斯·金越境北韓成為緊張局勢下的出人意料的 “插曲”,這個“插曲”如何影響半島局勢引人關注。

觀察|美軍士兵越境北韓,或成美朝接觸緩和局勢的契機?

美軍士兵特拉維斯·金(Travis King)

士兵越境:美國愕然,北韓沉默

特拉維斯·金越境北韓後,北韓官方對此隻字不提,美方目前則動用多種手段接觸北韓。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7月20日報道稱,美國試圖通過聯合國軍司令部與北韓取得聯系,并要求南韓政府提供協助。同時,美國也将嘗試通過代表美國利益的瑞典駐北韓使館與北韓進行接觸。

當地時間7月19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馬修·米勒在新聞釋出會上表示,“昨日(18日)美國國防部試圖聯系北韓人民軍方面,但據我所知,北韓并未作出回應。”米勒表示:“美國正在積極收集相關資訊,尋找特拉維斯的下落。政府将持續采取積極行動,確定其人身安全與遣返。”

23歲的美軍二等兵特拉維斯·金在7月18日越境北韓。美國國防部釋出的資訊稱,特拉維斯·金在2021年入伍,目前正面臨紀律處分。此前,他因毆打南韓人涉嫌襲擊罪名被拘押47天,還曾因踢破到場的南韓警察巡邏車門被罰款,釋放後在駐韓美軍某基地受到一周禁閉處分,軍銜是以未能晉升。越境之前,特拉維斯·金被要求遣傳回國接受進一步紀律處分,但在被送到機場後沒有登機,并自行報名參加一個旅行團前往共同警備區參觀,随後越過軍事分界線,進入朝方一側。

CNN報道稱,共同警備區韓方一側的韓軍士兵在發現特拉維斯·金走向朝方一側時大喊“抓住他”,導遊曾試圖追趕該名士兵,但沒有抓住他,有人看到他被北韓士兵拘留。目前尚不清楚特拉維斯·金是否計劃叛逃。駐韓美軍發言人艾薩克·泰勒上校稱,這名士兵“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故意越過軍事分界線進入北韓”。

白宮發言人卡琳·讓-皮埃爾也在新聞釋出會上表示:“我們正在嘗試收集相關資訊。要還原事實經過需要花費一段時間。”之後,皮埃爾又補充道:“美國國防部正在與北韓方面的北韓人民軍進行聯系。”

北韓如何處理擅自越境的特拉維斯·金備受外界矚目,但截至目前北韓官方未對此事進行回應,北韓媒體也尚未對越境事件做任何報道。

值得關注的是,北韓國防相強純男7月20日發表談話回應美戰略核潛艇停靠南韓,強純男警告美“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停靠南韓對北韓是直接的核威脅,此舉可能符合北韓使用核武器的條件。強純男談話中沒有提及任何關于美軍士兵越境北韓的資訊。

韓聯社刊文稱,據推測朝方可能正在調查這名美國士兵的身份,審問他越過韓朝非軍事區的動機和背景,以及是否真心投奔。

遼甯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李家成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采訪時表示,北韓至今對此事保持沉默是因為美國士兵越境的話題相對敏感,北韓需要時間制定預案,其次與北韓半島的安全局勢有關,近期美國派出戰略飛彈潛艇停靠北韓半島,北韓對此頗為不滿。

觀察|美軍士兵越境北韓,或成美朝接觸緩和局勢的契機?

美軍戰略核潛艇“肯塔基”号停靠南韓釜山作戰基地。

局勢緊張:氛圍不利,或成博弈籌碼

據南韓《民族日報》報道,2018年5月,為準備當年6月舉行的首次朝美首腦會談而通路平壤的時任國務卿蓬佩奧将3名美國公民帶回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也于2009年與兩名被北韓扣留的美國記者一起回國,第二年前總統吉米·卡特帶着一名美國人傳回。

報道稱,最近一次發生的美國人故意越界的事件是2018年10月,布魯斯·拜倫·勞倫斯通過中朝邊境非法進入北韓後被捕。當年6月朝美首腦會談後,北韓與美國繼續讨論無核化問題,一個月後将其遣返,美國政府對此表示感謝。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的情況要麼是朝美關系正在緩和,要麼北韓在積極試圖緩和期間,時任美國總統等高官會見北韓最高上司人,作為友好對話表達的“誠意”——讓美國國民一起随美國來訪人員回國,而最近北韓與美韓關系不但沒有緩和,反而關系不斷緊張。圍繞韓美聯合軍演、北韓發射新型洲際飛彈以及美核潛艇停靠南韓等事件,北韓半島局勢再度緊張,甚至有滑向失控邊緣的危險。

美國海軍“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肯塔基”号在韓美核磋商小組(NCG)舉行首次會議的18日駛入釜山作戰基地,這是繼自1981年的“羅伯特·李”号潛艇後美國戰略核潛艇時隔42年再次停靠南韓。

南韓總統尹錫悅在7月19日登艇參觀了“肯塔基”号,在登艇前發表的緻辭中稱,通路世界最強的戰略資産之一——美軍戰略核潛艇“肯塔基”号非常有意義,且令人踏實放心。尹錫悅表示,此舉充分展現出韓美兩國通過定期出動美國戰略資産加強延伸威懾執行力的堅定意志。

正在南韓通路的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印太協調員庫爾特·坎貝爾則在18日表示,“這是美國核戰略潛艇幾十年來首次在釜山港停靠,随着美韓核咨商小組(NCG)的成立,跨部門合作與努力将長期開展。”“我們相信,展現美方的相關意志與承諾至關重要。”

據韓聯社報道,南韓軍方7月19日稱,韓軍方當天淩晨3時探測到北韓在順安一帶向北韓半島東部海域發射2枚短程彈道飛彈,飛彈分别飛行約550公裡後落入日本海。分析人士認為,順安到釜山作戰基地距離550公裡左右,此次飛彈發射針對性很強,警告意味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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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第二次試射“火星炮”-18固體洲際飛彈。

7月22日,南韓軍方釋出消息稱,22日淩晨,北韓向北韓半島西部海域發射了多枚巡航飛彈。這是本月北韓第三次飛彈發射活動,北韓曾在7月12日試射了“火星炮-18”新型固體洲際飛彈,在北韓發射洲際飛彈後第二天,美國B-52H戰略轟炸機現身北韓半島,與南韓空軍進行聯演,7月16日,美日韓三國“宙斯盾”戰艦又在日本海舉行聯合反導演練。

李家成分析認為,朝美關系自拜登政府上台之後,雙方基本算是零接觸,而最近圍繞美韓延伸核威懾以及戰略核潛艇停靠南韓,北韓反應強烈,雙方軍事層面的交鋒非常激烈,北韓和美韓關系更加緊張,沒有一個比較好的處理越境事件的氛圍。

南開大學亞洲研究中心副主任李春福告訴澎湃新聞,對于美軍士兵越境事件,美國是着急的一方,有求于北韓,北韓不需要着急,可以暫時冷處理,靜觀變化。“美國要把越境北韓的士兵帶回就得接觸北韓,這是朝美對話接觸的一個契機,事态後續發展值得關注。”李春福補充說。

李家成表示,此次事件是北韓半島緊張局勢下的“意外”事件,北韓處理此事兩種可能性:一是在較短的時間内歸還美國士兵,二是作為朝美之間一個長期博弈的談判籌碼。

美國士兵越境進入北韓對拜登政府很可能是一次危機。分析認為,拜登政府會面臨更大的壓力,為釋放美國士兵而花費心思。按照先例,美國應該會派進階别官員前往北韓進行談判,但美國官員能不能見到美國士兵,能不能到北韓探訪,涉及一連串複雜的外交。

李家成認為,美軍士兵越境事件意外讓朝美開啟對話接觸,但朝美雙方目前在圍繞一些重大核心問題分歧嚴重,即使接觸對話很可能也是圍繞美軍士兵越境事件就事論事,很難保證對話會延續下去并擴充到解決朝美沖突的層面上。

若特拉維斯·金在北韓尋求政治避難,留在北韓,那此次越境事件可能就陷入長期化,此前有美軍士兵越境北韓,之後在北韓長期工作生活,甚至有越境士兵在北韓結婚,生育的孩子還加入了北韓軍隊。

背景資料:6名投靠北韓的美軍士兵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自1953年北韓戰争停戰到冷戰結束,有6名美國士兵投靠了北韓,最後一次發生在1982年,目前6名投靠北韓的美軍士兵都已去世。

納賴瑞·艾布什爾(1962年)

第一位越境投靠北韓的美軍士兵是來自伊利諾伊州的賴瑞·艾倫·艾布什爾(Larry Allen Abshier)。1962年5月28日,19歲的艾布什爾悄悄離開南韓的駐軍基地,穿過非軍事區域,進入北韓。

艾布什爾共有過兩段婚姻,前任妻子是北韓人,後任據悉是來自泰國,她們都沒有與其生育孩子。艾布什爾于1983年7月11日因心髒病去世,享年40歲,北韓政府承辦了葬禮。

詹姆斯·約瑟夫·德雷斯諾克(1962年)

在賴瑞·艾布什爾投靠北韓3個月後,一等兵詹姆斯·約瑟夫·德雷斯諾克(James Joseph Dresnok)也投靠北韓,成為第二個投靠北韓的美軍士兵。他因一句“就算你往桌子上放10億美元的黃金,我也不想離開北韓。”被人熟知。

德雷斯諾克後來在英國制作的紀錄片《越過邊界》,講述他當年是如何穿過雷區進入北韓,還描述他在進入北韓後與查爾斯·羅伯特·詹金斯(Charles Robert Jenkins)及另兩名美國投靠北韓的士兵——賴瑞·艾倫·艾布什爾和傑瑞·韋恩·帕裡什(Jerry Wayne Parrish)數年來一直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這四名士兵在1972年終于獲配置設定獨立的寓所,并得到北韓國籍。德雷斯諾克後來在大學教授英語,并為朝方翻譯文章。德雷斯諾克後來在描寫1968年“普韋布洛号事件”的北韓電影《對決》中飾演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在北韓有一定的名氣。

德雷斯諾克在北韓先後結過兩次婚,生下三個兒子。2016年,被稱為“北韓最後一名在世的美國逃兵”的德雷斯諾克于平壤去世,終年74歲。

傑瑞·韋恩·帕裡什(1963年)

來自肯塔基州的傑瑞·韋恩·帕裡什(Jerry Wayne Parrish)于1963年12月越過邊境投靠北韓。在1965年詹金斯出現之前,人們對帕裡什在北韓的經曆知之甚少。對于帕裡什出逃的動機,詹金斯在他的書中描述稱,“他沒有詳細說明這些原因,隻是說如果他回家的話,他的嶽父會殺了他。”德雷斯諾克則在他的紀錄片中表示,帕裡什收到了來自繼父的死亡威脅,繼父指控他與繼姐妹發生性關系。

帕裡什後來與黎巴嫩女子西哈姆·施賴特(Siham Shraiteh)結婚,并育有三個兒子。1998年8月25日,帕裡什因腎病去世。西哈姆和他們的孩子仍留在北韓。

查爾斯·羅伯特·詹金斯(1964年)

查爾斯·羅伯特·詹金斯((Charles Robert Jenkins)是6名投靠北韓美軍士兵中比較出名的。1964年,詹金斯在執行例行巡邏任務時,以“察看前方不尋常的聲音”為由中途脫隊,之後就沒有再歸隊。兩周後北韓公布了詹金斯“投誠”的消息,詹金斯并在北韓的宣傳廣播中宣稱自己已在北韓找到了他的“香格裡拉”。

1980年,詹金斯在北韓官方拍攝的北韓戰争相關電影《無名英雄》中,主演一名美軍軍官。同時詹金斯亦在平壤外國語大學教授英語,同年詹金斯與“被綁架”到北韓的日本女子曾我瞳結婚,并育有二女。

2002年,曾我瞳等五名被綁架的日本人得以返日,但詹金斯與兩個女兒繼續留在北韓。2004年7月,詹金斯與女兒離開北韓,在印度尼西亞與曾我瞳團聚,随後赴日治病。

同年9月,詹金斯前往東京駐日美軍座間基地投案自首,以認罪換取降級為二等兵、開除軍籍及30天監禁輕罰。後來詹金斯一家在曾我瞳的家鄉新潟縣定居。詹金斯于2017年去世,終年77歲。

鄭羅伊(1979年)

鄭羅伊(Roy Chung)是在美國軍隊服役的韓裔美籍士兵,1973年,鄭羅伊和他的家人從南韓移民到美國。1979年6月5日,22歲的鄭羅伊在西德拜羅伊特附近随部隊服役時失蹤,并被報告擅離職守。30天後,他被列為逃兵。

三個月後,北韓平壤廣播電台(現為北韓之聲)宣布他已投誠,稱他“無法再忍受在美帝國主義侵略者中過着民族侮辱和虐待的可恥生活”。五角大樓和美國務院堅稱這可能是真的,他們沒理由懷疑北韓的說法,也不會對此事進行重大調查,因為鄭羅伊無法接觸到機密資訊,也不構成安全威脅。

約瑟夫·T·懷特(1982年)

約瑟夫·懷特(Joseph T White)是冷戰時期最後一名投靠北韓的美國士兵。1982年8月28日淩晨2點左右,他開槍摧毀了通往北韓非軍事區的一扇大門,從開城附近的哨所走過非軍事區,向即将成為新好友的北韓喊道“我來了”。

北韓當局拒絕了聯合國軍司令部代表會見懷特并詢問他叛逃原因的請求。北韓當局随後釋出了一段懷特的視訊,他在視訊中譴責美國的“腐敗、犯罪、不道德、軟弱和享樂主義”,并證明他的叛逃是為了表明“美國向南韓派兵是多麼不合理”。

詹金斯在回憶錄中寫道,他隻在政府宣布懷特叛逃後不久的新聞釋出會上見過他。據詹金斯的政府看護人員稱,懷特因某種癫痫發作導緻癱瘓。此後,詹金斯就再也沒有聽到關于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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