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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金澤談娛樂
編輯 ▏金澤談娛樂
幾年前九月的一天,一架載着衆多醫療設施的飛機從休斯頓出發,向着中國的方向一路飛近。
那時的人們不會想到,這一架小小的飛機竟然承載着一個舞蹈家最後的心願。
直到幾天後,噩耗傳來,人們才驚覺被譽為“最美楊貴妃”的周潔已經香消玉殒。
十幾歲便成為劇團的台柱子,強忍着傷痛也要把舞台完成,甚至冒着留下巨大後遺症的風險接連演出14場。
一度成為和楊麗萍齊名的舞蹈家。
在事業的巅峰期卻選擇放下所有名利海外遊學,把一生最美好的時光都奉獻給了熱愛的舞蹈事業。
這位享譽海内外的舞蹈家最後的願望也不過僅僅四個大字,魂歸故裡。
在這位“東方美神”周潔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01
1961年,在上海市奉賢區,一個名叫周潔的小女孩出生了。
父母鄉村教師的身份給了周潔童年相當優渥的物質文化生活。
在其他小夥伴整日隻能與黃土為伴的時候,周潔已經能夠聽着唱片機放出的音樂随性的跳着舞。
田間地壟旁都能看到周潔翩翩起舞的身影。
她的舞蹈天賦也正是在此時初露頭角。
7歲那年,在父母的陪同下看完一場舞蹈演出的她,就把成為一名為舞蹈演員當做畢生的夢想。
那時的周潔完全不會想到,曾經帶給她諸多便利的家庭,會成為她實作夢想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個阻礙。
因為家庭原因,周潔多次被心儀的舞團拒之門外,無論多高的天賦,都沒能給她遞來一塊夢想的敲門磚。
無奈之下,父母隻好想辦法把周潔過繼到了姨母的名下,然而這個他們能想到的最優解也沒能給周潔帶來一星半點的好運。
她的境遇依舊如曾經一樣,沒有絲毫的轉變。
直到十歲那年,上海歌劇院舞蹈班來到周潔所在的地區招生,不死心的周潔帶着一支和國小老師學習的舞蹈,再一次跑到了現場。
一曲終了,台下的幾位老師眼中都溢滿了驚豔的顔色,忍不住的高聲誇贊。
恨不能立刻把這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招進舞團裡。
幾位老師的眼神一瞟,卻忽然看到了周潔資料上面家庭那一欄,好似被哽住了一般,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微微搖了搖頭,在周潔的名字後面畫了一個叉。
或許是小姑娘的眼神太過明亮,在場的衆人誰也不肯先開口親手捏碎這個女孩的舞蹈夢想。
隻跟她說,回去等等吧,有消息了再過來面試。
天真的周潔以為自己的舞蹈天分在此刻發揮了作用,高高興興的跑回家和父母分享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急匆匆離開的她沒能看到身後幾位老師惋惜的神色。
果不其然,不到一周的時間,周潔就收到了面試的邀請。
滿懷期待的她簡單收拾了行囊,就踏上了去往舞蹈團的路。
她怎麼也想不到,在那裡,等待她的不是熱情的歡迎,而是一個晴天霹靂。
一句僅有三個字的“不合格”,徹底打破了周潔最後的希望。
看到如此明豔的女孩一下變得像個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招她來的老師也面露不忍。
走到她身邊揉了揉她細膩柔軟的發絲,同她說:“乖乖,你很好,不是你的錯,是大人們不對。”
即便周潔的舞蹈天賦是有目共睹的,但在那個特殊時期,誰也不敢冒着風險開這個先例,破格錄取一個家庭成分不好的女孩子。
這句話對于周潔的安慰效果微乎其微,但她也明白大哭大鬧也于事無補。
夢寐以求的機會就在眼前,自己卻被用如此簡單的理由再一次的拒之門外,周潔擡起小手擦幹了眼淚,先向着幾位老師鞠了一躬。
然後哽咽着開口:“我又學會了一段舞蹈,不錄取也沒關系,這裡有舞台,我能不能再跳給您們看?”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周潔完全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機會,自顧自的站上了舞台,将自己新學的舞蹈展示給他們。
她明白,這也許就是她最後一次站在正式的舞台上跳舞給大家看了。
面試的時間安排的十分緊張,台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阻止這個一意孤行的小姑娘,他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最簡單也最純粹的熱愛。
台上的周潔明明是笑着的,甚至将每一個動作都完成的毫無差錯。
可他們分明在這個是對的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舞蹈結束,周潔明白,是時候該退場了,禮貌的同各位老師道别後便飛速離開了現場,仿佛再多待一秒自己的情緒都會崩潰。
這時卻有一個人追着她出來,周潔定睛一看,發現這就是剛剛在屋子裡安慰自己的老師,她小心翼翼的問了句“請問怎麼了嗎老師”。
那位老師點點頭,“我會再想想辦法,如果實在不行,一年後你來找我,我教你跳舞,哦對了,我叫王蓮芬,别忘了。”
王蓮芬的這番話對于處處碰壁的周潔來說,無異于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塊浮闆。
她不僅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甚至從這一刻起,小小的周潔就已經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恩師。
一年後,周潔拿着上海歌劇院發來的學館生報道書,再一次來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歌劇院,在見到王蓮芬的那一刻,她淚如雨下。
她深知老師招自己進來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冒着多大的風險。
就連王蓮芬之後被調離歌劇院,周潔也自責的認為老師是受到了自己的連累。
縱然老師并沒有教她多久時間,可她還是在心中把她當成了需要一輩子感激和尊敬的人。
王蓮芬離開前告訴周潔,要她一定好好跳,不要辜負自己的努力,也要跳出中國文化獨有的自信。
這句話話擲地有聲,成了牢牢紮根在周潔腦海裡的信條,從此将它奉為圭臬。
來到歌劇院的她如魚得水,憑借過人的天賦的和艱苦卓絕的努力,周潔僅僅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其他人數年都沒能達成的心願。
練習了半年就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舞劇,首次登台就是女主角,用實力牢牢坐穩了領舞的位置。
人們隻看到了舞台上風姿綽約的她,卻無從知曉她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練壞了多少雙舞鞋,隻有身上大大小小磕碰出來的傷疤,無聲地記錄着這個女孩的努力。
15歲就開始擔任一系列大型民族舞劇的主舞,當之無愧的成了上海歌劇院響當當的台柱子。
對于任何一位熱愛舞蹈的演員來說,舞蹈都是他們珍而重之的珍寶,對于周潔而言,舞蹈像是一種使命,更是如同她生命一般的存在。
用她的話來講,大概就是:“我希望最後是舞蹈最後放棄了我。”
在演出《半屏山》時,險些發生一起舞台事故,時年僅有17歲的周潔飾演劇中昂的石屏姑娘。
舞台才将将過半,台上的周潔卻忽然開始流淚,一邊哭繼續着舞蹈動作,台下的觀衆隻以為是舞台設計,還在不停地拍手叫好。
經驗豐富的同僚們卻一眼看出,那時的周潔,幾乎連手臂都擡不起來了。
但舞台有舞台的規矩,就像戲曲屆流傳的那句話一樣:“戲一旦開唱了,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舞台更是容不得半點差錯,在同僚們的提心吊膽之下,周潔不僅用超高的專業素養跳完了整場演出,甚至還将不得已的“失誤”掩飾的十分完美。
甚至連高難度動作旋轉、大跳和托舉,哪怕是空中動作都一樣不落的完成了。
當幕布落下的那一刻,周潔整個人都像是骨頭被抽掉了一樣,重重的砸在了舞台上。
被吓壞的同僚們連忙将她送去了醫院,卻迎頭遭到了醫生的一頓臭罵:“你們是怎麼想的,這小姑娘肋骨的斷了兩根,你們還讓她上台表演?”
這時衆人才反應過來,從不出錯的周潔在舞台上經曆了什麼。
面對醫生讓她放棄跳舞,否則可能會連正常生活都做不到的建議,剛剛還放聲大哭,喊着自己再也不要跳舞的周潔卻遲疑了。
沉默良久之後,義正辭嚴的拒絕了醫生的提議,一邊治療,一邊跟着劇團巡演了整整14場的《半屏山》。
這部舞劇大獲成功,十幾場演出場場叫座,周潔也一躍成為了家喻戶曉的舞蹈演員。
但連續不斷的帶傷演出還是給周潔的身體帶來了不可逆的損傷,還不到二十歲的她,常常被胸口的悶痛折磨,陰雨天成了周潔最恐懼的噩夢。
▶02
八十年代初,香港導演李翰祥帶着《垂簾聽政》等劇本來到内地,周潔出衆的外表和優秀的舞蹈功底當然沒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
事實證明,他選角的眼光的确毒辣,從沒有過演戲經驗的周潔完美的将故事裡的千嬌百媚的“麗妃”帶到了觀衆面前。
與演藝經曆十分豐富的劉曉慶相比也毫不遜色,反而棋逢對手般的碰撞出了不一樣的火花,看的人覺得精彩又覺得揪心。
在舞蹈天賦之外,周潔又在演藝事業當中闖出了一片天。
此後的她更是兼顧着跳舞和演戲,兩樣事業一樣都沒落下。
1992年,陳家林導演準備籌拍電影《楊貴妃》,他第一時間想到讓已經成為國家一級舞蹈演員的周潔來飾演影片中楊貴妃一角。
但周潔隻聽了個名字就拒絕了,甚至連劇本都沒翻開。
用一句“我這樣子的身材,和楊貴妃那珠圓玉潤的模樣根本不沾邊,不是我不演,而是真的不合适”給搪塞了過去。
盡管遭到了本人的拒絕,但陳家林卻不肯放棄,在他眼裡,能夠勝任這一角色的隻有周潔。
如果她不來演,那他甯可不拍這部電影了。
導演都放出了這樣的“狠話”,周潔也不得不接下了這個角色,可她常年練舞保持的身材實在是和故事裡的楊貴妃天差地别。
不演則已,隻要接下了這個角色那就要認真負責的把她诠釋好,于是周潔開始了“瘋狂”的增肥之路。
短短兩星期不到的時間她就長胖了三十斤左右,總算和楊貴妃的形象有了那麼點相似之處。
電影一經上映就獲得了觀衆的一緻好評,周潔也由此得了個“最美楊貴妃”的稱号。徹底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事業上順風順水的她,卻沒能像故事裡的任何一個角色那樣收獲完滿的愛情。
24歲那年,周潔和她的初戀一見鐘情,相識不久後就做下了共度餘生的決定。
婚姻卻并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幸福而完美,兩人間很快就産生了巨大的分歧。
成婚後不久,丈夫便一改曾經的樣子,開始和婆婆站到了統一戰線,希望她能夠停下自己追逐事業的腳步,趁着年輕早點生個孩子。
從一個家喻戶曉的舞蹈演員,到在家安心相夫教子的“住家保姆”,這樣的轉變是周潔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不止一次的懇請丈夫和婆婆,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她想要慢一點完成這個過程。
但她的想法卻一再遭到二人的強烈反對,執着的要求她放棄剛起步的事業。
面對丈夫一家越來越強硬的态度,周潔陷入了深深地糾結之中,她既深愛着丈夫,又不願放棄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清醒過來的她也敏感的意識到,自己一定要在事業和感情中做一個選擇了。
把舞蹈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她,終于標明了自己人生中最需要的東西和幸福,于是她做出了一個在外人看來簡直是“瘋了”的決定,離婚。
兩人的婚姻始于愛情,卻匆匆以這種方式收尾,怎能不讓人唏噓。
周潔的這個選擇同樣震驚了丈夫,他原以為在妻子這裡,自己始終是第一位的,他看着眼前的周潔,那一刻,他隻覺得無比陌生。
随着時間的推移,看着在自己熱愛的領域大放異彩的周潔,他才終于有些了解了她當初的選擇。
▶03
在事業發展的如日中天的時候,周潔再次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選擇去休斯頓遊學。
也是去看看她從小就“惦記”的舞蹈家鄧肯的故鄉。
初到這裡時,周潔完全把自己掩藏成了一個透明人,無論在國内有多大的名氣,在這裡,她全部都割舍掉,隻想做一名普通的“遊客”。
然而很快,她的這份安甯就被打破了。
香港回歸,舉國同慶,遠在異國他鄉的華人自然也不例外,這時的她接到了一場歌舞晚會的邀請。
一曲《孔雀舞》,豔驚四座,也徹底打破了周潔平靜的生活。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隐形”,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認出來,這讓她覺得有些困擾。
一群華人後代的到來卻讓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他們的眼裡,對于中國舞蹈的印象都還隻停留在舞獅、扭秧歌等傳統形式上。
孩子們迷茫的眼睛讓周潔常常從夜裡驚醒,這時老師的那句“跳出中國舞蹈自己的自信”又出現在了周潔的腦海裡。
她當即決定開辦一所隻教授中國舞的舞蹈學校,為此她還特地找來了畢業于北京舞蹈學院的朋友徐利。
1997年11月,舞蹈學校成立了,周潔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更好的傳播中國傳統的舞蹈文化上。
讓中國舞能夠“走出去”。
幾年後,又回到祖國開設了分校,這一次,是為了把國外優秀的舞蹈“帶進來”。
在周潔的大力發展之下,她在休斯頓的學校不僅成了北美最大的華人舞蹈學校。
休斯頓的市長還特地将每年的11月20日,設定成了學校的紀念日。
更多的人開始認識到中國舞蹈,認識到中國文化,甚至交流學習回來,還會主動的學習中文。
這一切都讓周潔覺得自己即便付出再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本以為還能繼續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發光發熱的她卻在2016年,迎來了一個巨大的噩耗。
她在一次日常的體檢中被檢查出不幸罹患肺癌。
病痛的折磨讓她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腳步,暫時和自己熱愛的事業道别。
那時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放下,就再也沒能拿起來。
此後多年,周潔一直在美國休息和治療,終日生活在與病魔不斷抗争的過程中。
但她依舊是樂觀和堅強的,在老友邀請她做客節目時,她也隻是回複了一句“身體抱恙,康複後再見”。
隻是一向遵守承諾的周潔,這次卻永遠的失約了。
2021年,周潔終究沒能抵擋住病痛的折磨,一再反複的病情甚至讓醫生給她下了隻有一周時間的“判決”。
這時的她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四個字,葉落歸根。
她想,如果就這樣在休斯頓離開,這大概會成為她一生的遺憾。
然而那時家鄉也正處被病魔“折磨着”,想要回國談何容易。
幾位好友一面不舍,一面不得不強撐着面對這個不幸的消息。
最終決定用整整27萬美金包機飛回國。
她的身體早已不适合如此長時間的飛行,但在家人和朋友的勸說下,卻仍然不肯放心的閉上眼睛。
仿佛隻要不看到故鄉的土地,就不會安心一般。
終于,飛機平穩的降落在祖國的故土,僅僅五天之後,周潔就永遠合上了雙眼。
一代美人就這樣在病痛的折磨下變得形銷骨立,離開時甚至隻剩下了六十多斤。
即便是這樣,她也強撐着把學校的一應事宜都交給朋友安頓好,臨走也沒能放下她鐘愛一生的舞蹈事業。
● 生活的理想,就是為了理想的生活
周潔,一個充滿激情和才華的舞蹈家,她的一生都在為自己熱愛的舞蹈事業而奔忙,披荊斬棘,從未放棄過努力。
她用自己的整個人生來诠釋了一句話:天賦隻能決定一個人能不能走上這條路,努力才能決定一個人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
在她的一個個舞台上,我們見證了優美的舞姿和精湛的專業技巧,中國傳統文化底蘊帶來的自信更是賦予了舞姿獨特的魅力和情感。
她的舞蹈如同靈魂般的流動,讓觀衆沉浸其中,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和意義。
她的人生盡管短暫,卻絢爛缤紛,在自己夢想的事業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成功并沒有讓周潔迷失方向,她一直秉持着對自己的堅持和對事業的執着,從未在名利中迷失過自己,而是永遠堅持自己的信仰和夢想。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從未忘記自己來自哪裡,堅定地選擇葉落歸根。
這樣的她,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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