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1日刊 | 總第3202期
成龍的确老了，他開始回憶過去。
影片通過主人公老羅（成龍 飾）的遭遇，投射出龍虎武師的發展曆史。《龍馬精神》不是成龍的自傳，但老羅身上有他的影子。
這部電影是導演楊子寫給香港動作片黃金時代的情書。主演成龍是那個時代引領風潮動作的巨星，角色老羅則是龍虎武師群體的縮影。成龍電影能夠譽滿全球，少不了龍虎武師搏命演出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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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武師這個稱呼來自于香港影壇，他們是影視劇中的動作演員，除了參與動作場景的表演之外，還要作為替身幫助主要演員完成高難度特技。
《龍馬精神》裡說得精準，龍虎武師的工作曾經分為三個步驟：ACTION（開始）、JUMP（跳）、HOSPITAL（醫院）。
1980、1990年代，香港動作片在市場中炙手可熱，無數龍虎武師在鏡頭中留下了驚人的特技表演。高危的動作特技，背後是龍虎武師的傷情不斷。正是他們的無畏精神，香港動作片才能在世界影壇打出一片天地。
《龍馬精神》中的老羅，曾經是行業内鼎鼎大名的龍虎武師，親曆了動作片的輝煌歲月。時過境遷，動作片已不是市場的寵兒。老羅年紀大了，即使他咬牙繼續去完成危險特技，也力不從心。
影片分兩條線展開，一是赤兔馬糾紛主線，一是老羅和女兒的情感副線。兩條線的核心都是老羅，赤兔馬代表事業，女兒代表家庭。
老羅中年時期趕上動作片的繁榮，一年到頭不着家，導緻家庭破裂。他沒有陪伴女兒成長，父女倆形同陌路。人到老年，僅有一匹赤兔馬陪伴左右，現在居然還有人想搶走它，老羅無奈隻能找學法律的女兒小寶（劉浩存 飾）幫忙，并借此機會修複父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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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成龍以往電影中的角色，老羅的人物弧光更完整。影片前半段，老羅雖然年事已高，但心态還是少年。他一再強調龍虎武師“NEVER SAY NO”，他隻曉得在片場拿出拼命精神，從不考慮個人安危。
小寶走入他的生活之後，老羅逐漸明白一個父親應該承擔的責任，女兒促使他心理成長。他慢慢懂得，龍虎武師不僅要照顧好同班兄弟，更要顧及自己的家人。
“（龍虎武師）跳下來容易，走下來難。”故事終章，老羅說出這句台詞，他真正成熟了，開始坦然面對現實，開始讀懂人生。
成龍以前的作品，譬如《紅番區》《尖峰時刻》《功夫之王》等，這些影片雖然締造了票房佳績，但他飾演的人物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看點隻是精彩的動作表演。成龍先後10次被香港電影金像獎提名最佳男主角，但是從未獲獎，人物缺少成長弧光，表演空間有限是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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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精神》融合了動作、喜劇、家庭等元素，是成龍近年來少數緊扣現實的作品。他的近作《功夫瑜伽》《神探蒲松齡》《急先鋒》都是側重娛樂化的電影，和現實關聯微弱。
《龍馬精神》把成龍的視角從全球冒險拉回到影視城，由他來演繹龍虎武師的生存境遇，展現了一位影視從業人員的興衰起落，折射出一個類型片種的由盛至衰。
我們先看成龍影史。成龍在《神話》時期，人到中年，但仍然越戰越勇；他在《十二生肖》時期，要考慮動作接班人的問題；他來到《龍馬精神》，隻有他還扛着動作片的大旗，隻能為自己代表的那個時代做一次謝幕演出。
再看《龍馬精神》内容。影片中有多場戲中戲，老羅在年代戲中是蒙面大俠，在古裝戲是馬背上的猛将。他以一敵衆、策馬跳崖，這些似曾相識的場景既是在緻敬成龍以往的電影，也在不斷渲染龍虎武師搏命演出的艱難。老羅在片場多樣的造型，俨然一部動作電影簡史。
成龍曾經以不用替身聞名于世，危險動作親自上陣，這導緻他由頭到腳傷痕累累。時至今日，科技進步帶來動作表演的轉型，電腦特效替代了搏命特技。成龍借着老羅這個角色，完成了老一代龍虎武師在銀幕上的體面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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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龍電影以往的看點是他超越極限的動作特技。他在《龍兄虎弟》中從懸崖跳到飄在空中的熱氣球上，《我是誰》中站在荷蘭的大廈樓頂不系威亞縱身一躍，這些動作特技讓地球人驚歎不已。
《我是誰》
成龍如今年事已高，這些動作特技已成絕響。這就注定《龍馬精神》隻能緻敬那些經典場面，無法複刻和超越。這一次成龍帶來的看點是他和赤兔馬的對手戲。
演員們大概都知道，小孩與狗、馬和教頭，都很難搭戲。小孩的情緒難以控制，演戲要靠耐心疏導；狗和馬是動物，更難溝通。教頭是真正的練武之人，他們如果是剛剛開始演戲，拍打戲控制不好力度就會讓演員受傷。
《龍馬精神》中的赤兔是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馬兒可不像貓狗般容易溝通和驅使，成龍要駕馭它完成各類動作表演，難度可想而知。成龍表示，開拍之前他就專門學習過馴馬。正式開機之後，成龍抓緊一切時間和赤兔培養感情，才逐漸達到了拍攝要求。
影片中，赤兔展現出了靈性，它不僅能夠靈活地載着成龍穿越片場、登上高樓，還能以奮勇的姿态穿越戰争戲中的火線。成龍在片中的許多打鬥動作，也是圍繞着赤兔來設計，增強了動作趣味性。
赤兔經過調教，以及電影的藝術手法處理，成為了一名“拟人化”的演員，它隻要一出場，就預示着接下來動作戲或喜劇包袱要來了，是影片的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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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有成龍，也沒有讓《龍馬精神》赢得大衆青睐。貓眼專業版預測，《龍馬精神》最終票房2.12億，并不算高。昔日風靡全球的動作片，為啥淪落成小衆類型了？
原因有二。第一，動作片失去市場競争力。動作片的看點是演員們拳腳功夫，頂多再加上冷兵器。如果用到槍械，動作戲的精彩程度就會大打折扣，這就限制了動作片的發揮空間。
《醉拳2》
市場發展日新月異，拳來腳往的純粹動作片再難吸引大量的觀衆。《長津湖》《流浪地球2》這些目前熱賣的電影，或是突出千軍萬馬的戰争場面，或是營造宏大壯闊的科幻場景。影片中的動作已經演變為元素，不再作為主幹類型。
第二，動作影星後繼無人。成龍曾經憑借動作特技揚名全球，他将現實領域的動作表演做到了極緻。李連傑的情況類似，他之後再難見到如此潇灑的劍客身手。随着前一代巨星的老去，動作片走向衰落是必然趨勢。
吳京、張晉是中年一代動作影星的佼佼者，但吳京已經把工作重心轉向戰争片、科幻片，張晉的市場号召力相對有限。動作影星後繼者匮乏，已是不争的事實。
這就構成了一個閉環，沒有動作新片，就無法推出新人；沒有動作新星，動作片号召力逐漸降低。如此循環往複，動作片愈發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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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龍無法扭轉動作片衰落的現狀，隻能通過《龍馬精神》來抒發對動作片黃金時代的懷念之情。但是，成龍顯然不會就此離場，他在《龍馬精神》中仍然表現出旺盛的創作精力，也許他心中還在籌劃着下一部票房大作。
成龍電影票房最高的是《功夫瑜伽》，内地票房報收17.48億元，這個成績在今天的市場中已經不再閃耀。成龍向來喜歡挑戰自我，他或許還想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票房紀錄。成龍隻要還在打，一切皆有可能。
【文/崔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