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5日刊 | 總第3138期
翁子光導演的電影《風再起時》于元宵節在内地公映，影片聚焦香港殖民時代的兩大總華探長磊樂（郭富城 飾）、南江（梁朝偉 飾）的興衰史。
導演在片中注入了兩重創作表達。第一重是他對香港逝去年代的反思。廉政公署成立之前，香港警界貪腐橫行，導演希望用電影回溯那個時代的人和事。
第二重是他對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追憶。梁朝偉、郭富城那一代香港影星，已經成為香港電影最後的輝煌。他們此次的銀幕對決，是港産片璀璨之後的餘光。
翁子光直視苦難的“香港往事”
《風再起時》改編自真實曆史，片中主要人物磊樂、南江、嚴洪（譚耀文飾）、韓森（周文健 飾）都有現實原型。他們是香港家喻戶曉的“四大探長”，在黑白混淆的年代，四大探長一邊屢破大案，一邊中飽私囊，逐漸演變成犯罪份子的保護傘。
由于年代的特殊性和四大探長的傳奇性，過往有不少以他們為原型的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藍江傳之反飛組風雲》《追龍》等均曾轟動一時。這些作品以激烈的人物對抗為核心，展現香港某段曆史的奇人奇案。
《風再起時》具有更大的野心，導演想拍一部“香港往事”。影片重點通過磊樂和南江兩人的命運起伏，折射出1940~1970年代香港的曆史變遷。
導演加重了對曆史環境的着墨。影片以十年為一個機關，詳細地描繪了磊樂和南江的人生軌迹。
影片在創作上有兩大鮮明特點，第一，直視苦難。影片重制了香港被日軍侵略、黑幫暴動、毒販肆虐的黑暗過往。影片中呈現的每一段曆史，都是城市的一道傷疤。
導演以寬廣的曆史視野和深入描繪，讓《風再起時》具備了史詩片的格局。但143分鐘的片長，顯然無法容納雙雄人物和城市曆史這兩道難題。影片在叙事上的失衡，導緻整體水準難以上升到史詩片的高度。
第二，重視兩極。導演基于當時社會的複雜性，聚焦于兩極分化的社會狀态。譬如，片中一面呈現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一面描述底層社會的啼饑号寒。廉政公署官員的秉公執法，與大批警員的貪贓枉法，都構成了鮮明的兩極之差。
《風再起時》深入剖析了殖民時代香港社會兩極分化的重要原因。貪腐成為警方日常，平民百姓被黑白兩道持續壓榨，貧富差距觸目驚心。從社會責任感的角度來說，《風再起時》比同題材的作品走得更遠一些。
梁朝偉和郭富城的“風雲際會”
郭富城飾演的磊樂，是不識字的大老粗。他脾氣直爽、火爆，但善于鑽營、樂于表現，還會跳踢踏舞。這些複雜的人物元素融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立體的枭雄形象。
郭富城的表演可以概括為：生動、深刻。他走進了角色的内心世界，将一名枭雄強悍的行事作風，脆弱的情感世界刻畫得淋漓盡緻。
片中，磊樂和妻子蔡真（杜鵑 飾）因為第三者身亡而反目的一場戲功力盡顯。郭富城演繹出了角色在情感關系中的掙紮。觀衆能感受到磊樂精神層面的孤獨與彷徨。
梁朝偉飾演的南江是家世顯赫的公子。他的睿智和冷靜，與磊樂形成鮮明對比，也彌補磊樂的短闆。這也是他能成為磊樂左膀右臂的原因。
梁朝偉的表演可以概括為：内斂、入神。南江擁有高于磊樂的眼界和智慧，即使他行事低調，還是能讓磊樂察覺到他的鋒芒。比如他深愛蔡真，卻願意幫助磊樂追求她，足見其城府之深。
南江在父親亡故之後對着燃燒的鋼琴獨白，是梁朝偉表演的高光時刻。南江回顧了他在抗戰時期的慘痛經曆，解鎖了他低調行事但又敢于拼殺的複雜性格由來。
梁朝偉娓娓道來的獨白，配合影片重制的回憶畫面，角色和觀衆在這一刻實作情感共鳴。
片中除了郭富城和梁朝偉兩位影帝，還彙集了許冠文、吳耀漢、太保、尹揚明、譚耀文、謝君豪、吳卓羲、白隻等香港實力演員，年齡層次橫跨老中青三代。
導演翁子光1979年出生，經曆了港産片的光輝歲月。他希望通過《風再起時》這樣一部年代視野宏闊的影片，向港産片的昔日輝煌緻敬。
雖然影片中太保、謝君豪這樣的影帝級演員戲份不多，但每次登場都能展現出強大的氣場，增加了影片的厚度。
許冠文是一代笑匠，他飾演的廉政公署官員李子超，在片尾一段慷慨陳詞堪稱全片的點睛之筆。許冠文的獨白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升華了重拳反腐的社會意義。
但很可惜，作為一部投資高昂的電影，《風再起時》沒能找到個人表達和商業訴求之間的平衡。影片的有限時長顯然無法承載過于龐大的資訊量，最終無法避免突出人物、弱化曆史的商業片窠臼。
從成片效果來看，這或許是翁子光能夠給出的最佳選擇，但對于渴望看到更多香港舊夢的觀衆來說，還遠遠不夠。
【文/崔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