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大米
編輯 | 尾火
易燃易爆炸
除夕夜，你的朋友圈是否也被煙花刷屏了。
伴随着噼裡啪啦的炮竹和夜空中綻放的火星，年味似乎确實更足了一些。煙花有多受歡迎呢？一個新年放煙花的朋友圈點贊數比一大桌子的年夜飯都多，手持加特林在這個新年才是最惹人羨慕的存在。
身在西安的我，從 12 月下旬開始，就好幾次淩晨三四點被炮竹聲吵醒，空氣裡都彌漫着煙火的味道。小區門口，從東門到南門 500 米的距離，竟有五六個煙花攤子。
疫情陰霾逐漸消逝的第一個春節，我們都需要這場盛大而炫麗的浪漫來加持新一年的好運和期待。
當然，有人看到的是浪漫，有人看到的則是商機。
小區門口打扮樸素的擺攤小哥告訴我他日入上萬；而濟南的一位80後煙花老炮，則告訴我他今年僅追加的訂單就有43大車，每車價值12W~43W，總計近千萬……
此時此刻，在窗外的喧鬧轟鳴之中，我才意識到這轉瞬即逝的煙火間藏匿了多少暴富的秘密。
寒假擺攤賣煙花，日入一萬
“每天下午從4點擺到6點，然後吃個晚飯再來，到晚上8點半左右結束收攤。”
高陽告訴我，這份賣煙火的活兒輕松又來錢。
他就是我家小區門口衆多擺攤賣煙花的小商販中的一個，這個看起來非常内向的00後男大學生乘着放寒假做起了賣煙花的生意。
以前他也做過各種兼職工作——超市臨時促銷、飯店服務員，但是，往往站一天也不過80~100元，很是辛苦。
“今年要換個賺錢的法子，就感覺，現在疫情剛解封，可以不限制地出行，而且馬上過年了，賣煙花爆竹肯定是個好生意。”高陽和哥哥想法一緻，剛好哥哥有進煙花爆竹的管道，這個偉大的賺錢計劃就快速産生并且落地實施了。
從他家走到對面超市樓下擺攤的地兒，最多不超過3分鐘，過個馬路的事。
擺攤就更簡單了，把放着煙花的紙箱從後備廂裡抱出來就完事：成本低，而且友善躲城管，必要時抱起箱子就跑。
小販們都選擇抱着紙箱賣煙花，便捷靈活
然後他需要做的就隻有等顧客主動上來詢價了。
但這門看似簡單的活兒，收入卻一點兒也不少——從12月24日開始擺攤賣煙花以來，高陽和哥哥兩人元旦當天最高收入1萬多，半個多月以來，平均每天收入也有五六千，在這兒坐個四五個小時，抵上人家幹一個月。
要知道西安2022年月平均薪資隻有4203元，高陽一晚上賣的煙花都比這個多。
高陽的煙花小攤
有市場、有進貨管道，高陽和哥哥從12月24号就開始抱着紙箱子擺攤了。
“都不用你吆喝，你就站在你的煙花箱子跟前，很多下班的年輕人、小情侶，還有拉着長輩來的國小生陸陸續續就來了……是以，賣得最好就是七匹狼（小男生們喜歡玩的擦炮），還有觀賞性很強的仙女棒和銀色珍珠。”
最受歡迎的仙女棒
當然，小區裡和高陽一樣腦子靈活開始賣煙花的人很多。
我數了數，最瘋狂時，從小區東門到南門 500 米的距離，竟有足足7個個小攤，甚至有的攤主，是晚上下班後，回家快速吃個飯，帶着孩子就出來營業了——賺錢帶娃兩不誤。
其他攤主的攤位，好歹有一個桌子擺放煙花
在這些努力的攤主之中，高陽和哥哥屬于非常佛系的類型，不愛講話的他們就靜靜坐在煙花攤前等着顧客自己上前。
旁邊的小姐姐不僅會拉着顧客熱情介紹，還會打開手機給顧客展示煙花燃放的效果，顧客標明一款後，她還極力展示另一款，期望賣得更多。甚至顧客領走時，她還盛情邀請加個微信，告訴顧客，後面要煙花，可以随時在微信找她。
為賣出去更多煙花，有些攤主用微信群營銷
“我不好意思營銷，人家問什麼問題，我就回答什麼。”而高陽則做起了守株待兔的生意。
幸好這個兔年，愛煙花的“兔子”還真不少。盡據說有一次，一個大哥開車走到他攤位旁邊，搖下車窗，“所有的煙花一樣給我拿兩個，放後備廂”。
盡管搞得像拍電影一樣，但是，高陽還是十分開心，這一單就賣了700塊。
當聽到鐘樓跨年夜晚上，一個加特林賣到450元時，高陽也震驚了，但是，他和哥哥還是很道地的——他們一直賣120元，盡管随着煙花的爆火，短短半個月加特林的進價就從40元漲到80元。
2023年，西安鐘樓跨年夜 圖源：小紅書
高陽和哥哥長了個心眼兒：加特林是賣的最快最貴的煙花，他和哥哥在元旦過後都壓着貨，等過年這一波再賺票大的。
賣煙花大半個月以來，高陽和哥哥進了三次貨，每次都是五六千塊錢，基本上已經賣完了，利潤在50%以上。
就在年前不久，西安釋出了《關于加強2023年春節期間煙花爆竹安全管理的通告》，這無疑給高陽的小生意又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年前原本打算賣不完就自己放掉的煙花，如今可謂是供不應求。這個00後男孩也沒有想到，一次随心所欲的寒假創業就讓他賺夠了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對于高陽來說，今年寒假的零工打地可是太值了。
煙火批發商，累到關門趕客
如果說初出茅廬的高陽是意外之财，那麼從事煙花生意19年的楊哥可謂是名副其實的煙花“老炮兒”了。
但即使是他，面對今年火爆的煙花市場，也隻是不斷地向我重複兩句話：
“今年真是百年不遇的行情！”
“誰也沒想到呀！”
楊哥，80後，山東濟南人，一個主業餐飲、過年期間副業售賣煙花的個體經營者。
2004年他開始進入煙花行業，那會母親帶着兄弟姊妹3人零售擺攤；零售的生意逐漸火爆，一直幹到2016年，2017年，随着濟南市一直禁燃令戛然而止；休息、調整一年後，2018年與朋友合夥在濟南周邊允許燃放區域，成立煙花批發公司，直至今天。
楊哥的煙花生意曆程
在當年還在擺攤的年代，楊哥已經領略到了煙花行業的暴利——每年純利潤輕輕松松十幾萬，2008年是頂峰，達到28W。
沒有微信、支付寶的年代，成捆成捆的現金，多到，街道中信和建設銀行都來拉攏他這個大客戶，甚至，中信銀行的行長還專門請他吃飯，送了他兩床羽絨被。
但是，當時的楊哥，壓根想不到15年後，28W還不夠他進貨煙花的零頭。
在今年火爆之前，煙花廠也經曆了長達4年的慘淡，在禁燃令和疫情影響下，煙花賣不動，庫存積壓嚴重，每年算賬，除去庫存，楊哥和朋友幾乎分不到錢。
今年好了，不僅往年積壓的庫存全部清掉了，而且根本不夠賣，需要不斷增加訂單。
在批發生意裡，楊哥他們每年都會備好貨在廠房裡，然後不夠賣時，再和廠家聯系加訂單，用大車送來。往年用不到的大貨車，今年忙翻了天。
楊哥算了一下，今年共加送了34車煙花，從串串鞭到大禮花，便宜的一車十幾萬，最貴的則高達43萬，這樣算下來，楊哥他們今年光是追加訂單就高達近千萬。
楊哥煙花廠區門口停放的運輸車，從生産廠家那裡最多一天運來三四車貨
訂單火爆，楊哥和員工們累得提不起攤——以前做煙花生意，擺攤也好，批發也罷，忙碌的時間長短看客戶的多少，今年，則取決于人體生理的極限。
“今年我們廠子30多個人忙，卸貨、開票、送貨（附近縣區5W以上訂單免費送），每天早上6點開門，最忙一天，大家幹到淩晨4點結束，主要是人累到不行，再也卸不動貨了。”楊哥說。
“金銀财寶”和“山虎煙花”是楊哥廠子今年賣得最好的組合套裝
開門做生意，從來沒有“關門趕客”的道理，但是，今年很多時候，楊哥他們也是被迫無奈——當員工們累到，連一箱煙花都搬不動時，隻得早早管了廠子大門，盡管外面還有排隊的客戶。
是以，為了順利、盡早買到貨，很多經銷商晚上兩點左右就來了，在車裡等。
洞察市場是每個生意人的基本功。但今年煙花生意為何如此火爆，這位19年的煙花老炮兒也一臉茫然。
當然，行情到來的時候，也不需要搞清“是以然”，抓住機會賺錢就是了。
“今年就隻顧進貨、批貨，根本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本來我們往年12月初才開始往外批貨，但今年11月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廠家上門來。”相比往年，需要一家家打電話聯系客戶，送貨上門的情況，今年，明顯楊哥這個批發商占據了主動位。
今年，楊哥煙花批發廠産品展示區一角
不僅如此，煙花緊俏到，外地的客戶不遠千裡來到楊哥這裡批貨。
“最初隻想做我們附近的生意，但是今年，山西晉中、河北廊坊以及天津等地方的客商都有，最高客單價就是河北廊坊的一個經銷商，自己帶着裝卸團隊來的，170W的單子，他們忙了整整一周才運輸完。”
今年，楊哥忙到還沒空坐下來算算賬。今年的純利潤到底有多少，紮帳以後才能得知。
但千萬訂單的體量放在這，賺得自然不會少。
煙花易冷，商機永恒
煙花，一直讓人“又愛又恨”。
從唐代的辟邪驅獸，到後來的迎财神、開門炮圖紅火……中國的煙花文化曆久彌新，在年味越來越淡的今天，越來越多的人都懷念起了小時候漫天的火光和震天的鞭炮聲中過年的喜慶氛圍。但同時煙花也意味着噪聲和污染。
這個新年，稍稍松動的禁燃令讓我們回味了一把曾經的快樂，當左手加特林，右手仙女棒，看着火光沖向雲霄的那一刹那，确實是無與倫比的開心和快樂。
在這一場混亂的新年的煙花狂歡之中，普通人收獲了欣喜和快樂，煙花商販們收獲了意想不到的财富禮包。
永遠有人能從混亂中擷取商機。
在當下，确實沒有什麼比喜慶的煙花更适合為一段艱難痛苦的時光畫上句号，同時開啟新的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