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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摩西》:試航在差異化的“三角地帶” |對話張大磊、齊康

2023年1月26日刊 | 總第3128期

左有《狂飙》突進,右有《三體》并行。在熱鬧的劇集春節檔,6集的《平原上的摩西》顯得有點另類。

有劇迷把它比喻成北陵公園裡的人工湖。那是劇中莊德增和傅東心相親見面的地方,也是莊樹和小斐最後一次命運交彙的地方。但在情節線之外,它還是當地的冬泳之家。而看《平原上的摩西》就像冬泳。下水前需要心理建設,但真正進入節奏後,卻會感到舒适和暖和。

《平原上的摩西》:試航在差異化的“三角地帶” |對話張大磊、齊康

從創作視角審視,《平原上的摩西》與平靜的人工湖湖面關系就不大了。從創作之初,這次改編就注定了是一段“三角地帶”的迷航。

一角是懸疑期待,這是迷霧劇場和雙雪濤的原著小說,聯手向觀衆釋放的信号;

一角是作者化表達,制片人齊康邀請張大磊以導演兼編劇的身份參與這場漫長的改編,選中的便是他的“作者”印記;

還有一角是社會情節劇,也就是嚴肅的、精良的、分衆的,經由所觸碰的社會議題能擴散到更廣泛閱聽人的劇集。這是愛奇藝原創短劇集的長期目标,無論是12集的《無證之罪》《沉默的真相》,還是6集的《平原上的摩西》都遵循了這一規律。

這三角都有着各自的向心力,卷起不同方向的浪頭。《平原上的摩西》行駛于其中,隻能在摸索中尋找平衡和交叉“甜區”。對于如今播出的6集、400+分鐘的改編答卷,不同偏好、溫層的觀衆有不同的評價。但就這樣一部實驗劇集而言,出發即有意義,過程更值深究。

在《平原上的摩西》收官當天,導演兼編劇張大磊,制片人、愛奇藝燦然工作室負責人齊康與影視獨舌深度對話,回顧了這部劇漫長的創作之旅,也回應了關于作者性、故鄉、影像節奏、觀衆偏好和短劇集的邊界等,業内外關心的焦點議題。

《平原上的摩西》:試航在差異化的“三角地帶” |對話張大磊、齊康

齊康(左三)和張大磊(右一)在片場

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從小說到劇集,最大的變化是時間感和空間感的徹底重組。這樣改編的初衷是什麼?

張大磊:小說的故事是從不同人物的視角展開的。它未必是按照時間的邏輯,主要依賴的是事件與人物的關系邏輯。拍成劇時,我們還是想最大程度地遵循生活經驗。本本分分地從這兩代人的源頭說起,拍一個人物如何誕生,如何與他人相遇,然後又遭遇了什麼樣的處境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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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為什麼把故事背景從東北改到了呼和浩特?

張大磊:特别簡單。拍電影首先是個“假”的事,都是演出來的。想要做得生動,就得把自己放進去,僅僅是去過或者了解是不夠的。我們主創團隊幾乎都不是東北人,我也不是。如果一定要拍東北,就等于在做一件無中生有的事。呼和浩特起碼是我生命裡的東西,我的故鄉,拍起來就沒那麼強烈的“制造”感。

呼和浩特是個小城市,它跟故事裡的城市風貌也很像。如果一定要去雙雪濤老師的故鄉沈陽拍,沈陽實際上是個大城市,它的工業基礎、城市規模要更大,反而很難還原小說裡的那種老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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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改編也是找共同點的過程。故事裡莊樹經曆過的一些時代變化,遇到的家庭問題,其實是我們這一代人共同的經曆。下崗潮中如何解決生計,怎麼處理緊張的父子關系……無論是東北還是呼和浩特的城市家庭,這些經曆都相通。

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跟您之前的電影《八月》《藍色列車》,包括短片《我的朋友》似乎在共享一個空間背景。這是您的選擇嗎?或者說一種創作依賴?

張大磊:最開始創作的時候,肯定沒想過要把它們都連在一起,但進行到中間,聯系自然就出現了。可能也因為我總會用同一批非職業演員吧。

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跳出劇來了解。這些故事裡的人物,大緻都生活在同一個時代,都屬于父輩和我們這一輩兩代人。把他們放在同一個城市空間,很可能就會産生關系,起碼會擦肩而過。大家在共同經曆着一個時代,感受着同樣的氣息,這樣的人與人的關系我覺得很有意思。

故鄉呼和浩特對于我來說确實也很重要。父母和那個階段的生活給我留下來的東西很美好,我不用一生治愈童年,我願意用一生去回味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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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劇中莊樹和小斐約定見面的哈勒布特是什麼意思?

張大磊:不知道(笑)。那是句蒙語(意為盛長的灌木叢,編者注)。拍攝的那條街就叫哈勒布特,那裡曾經是一個城中村,後來被萬達開發,成了商業區,但還有一小片保留了下來,和劇中診所的環境很像。我家就在哈勒布特附近。劇裡面小斐和莊樹坐的4路車,我也是從小就坐。

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小說的閱讀節奏很快,拍成劇為什麼選擇了更慢的節奏?

張大磊:第一次讀《平原上的摩西》時,我沒注意這是本短篇小說集。我都讀到第三、四篇了,才意識到《平面上的摩西》的故事到第一篇末就結束了。這個是很漫長的過程。

我覺得小說是更濃縮的藝術。正是因為更濃縮,它留下的空間才大,我們才能展開它,把它變成活的影像。展開之後,自然節奏會有變化。

我們要加入東西,要幫劇裡的這群人造一座城,他們的家是什麼樣的,他們身邊都有誰,他們如何為人處世……包括一切周遭環境。比如,劇中小斐和她爸爸出門從街道走來,路過鄰居家,鄰居就在門口接煤爐煙囪。小說是提煉的,雙雪濤并不會寫接煙囪這些細節。但他的文學作品會啟發我們,和我們的記憶相連,我們再把這些細節重新又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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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為什麼偏愛長鏡頭?

張大磊:我了解的長鏡頭并不是實體時間上的長,也不是單純地用長鏡頭設計出一個叙事來。長鏡頭如果隻服務于叙事的話,還太不夠。我用長鏡是為了盡可能地把一個空間裡能看到的人的軌迹、時間的軌迹,呈現出來。你想站在哪看他們,機器就在哪,你想離他多遠,機器就離他多遠。長鏡頭是看角色生活的一個角度。

影視獨舌:莊德增、傅東心的婚宴,是全劇規模比較大的一個長鏡頭。拍攝了幾條?

張大磊:拍的不是很多,也就五、六條。

實際上還是老傳統。侯孝賢導演就喜歡拍吃飯的戲,他拍吃飯的戲就在飯點拍,桌上擺的都是能吃的、好吃的飯。所有人都會是正常反應,無非是演員在吃飯的同時還要完成一些戲裡的動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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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拍婚宴那場戲時大家也都沒吃飯。開拍之前盡量能讓每一個演員,包括群演和主要演員,都先喝一口,熟悉起來。飯上來以後,大家才開始吃飯。要把這個事當成真的,不能着急。

影視獨舌:傅東心這個角色比小說裡更傷感了,為什麼這麼改?

張大磊:這是我想象中的傅東心。

小說裡的傅東心首先是個知識分子,可以說是寄生在莊德增對她的包容、愛護之下,她才可以在後半生周遊世界,看淡釋放。這個人物是受過時代傷害的人。她沒辦法成為理想中的自己,也沒法落地,很尴尬。她的内在是輕飄的,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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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劇裡,我們讓她更加出離了,不再依賴老莊創造的物質環境。傅東心更獨立了,老莊也更孤獨了。在我成長過程中,身邊也有類似的人。記憶中就挺傷感的,沒有太多色彩。這不是殘酷,而是有一點點懸疑,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這類人身上。

影視獨舌:傅家大姐這個人物小說裡幾乎沒提,拍劇的時候為什麼要摳出來?

張大磊:就是做家庭。做家庭、做人物、做空間,讓主角變成活生生的人。傅東心要有親人,有父親、有姐姐,她是老小,姐姐是家裡頂梁柱,姐姐也是勞工,但是很包容她,這是一種人物關系。我們希望劇中每個人物都不是獨立存在。

艾敬老師演的這個姐姐也有代表性。她年輕的時候愛好文藝,在工廠時代完全不用操心生活。一旦工廠的靠山沒了,她作為家裡老大就得放棄一些東西,操持家務,支撐着其他人的生活。她演出了很多觀衆記憶中“大姨”的樣子。

影視獨舌:從彈幕觀察,觀衆比較喜歡莊德增,對傅東心反而很難共情。對這個現象您怎麼看?

張大磊:這也很正常。因為莊德增這個人物是好了解的,他幹了什麼,為家庭生活付出了什麼,為維系和兒子、妻子之間關系做了什麼努力,都是能看到的。是以,他的孤獨感是不難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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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傅東心這個人物是有門檻的。你說她為啥這樣,放着好日子不過?這就是個大問題。即便是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也很難了解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麼。

隻能說,在觀衆的個人生活經驗裡面能夠對得上,遇到過這麼個似曾相識的人,這人物才能成立。如果沒有的話,确實很難共情。

我們沒有把傅東心定義為知識分子,她成不了知識分子,她有渴望,但遙不可及。她未必真的看過很多書,看書某種程度上是她給自己的一種設定或心理安慰。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她會被任何突如其來的事情或情緒影響。海清老師完成得非常出色,這個角色比其他任何一個人物都難把握。

影視獨舌:為什麼在後半截把莊德增拍成了一個開舞廳的老闆?

張大磊:莊德增事業上很成功,但也很孤獨。開舞廳是因為這個人太寂寞了,想找點“人氣”。中國父親都挺孤獨,太含蓄,很難和子女交心,尤其是兒子。兒子總覺得,我不用說,你懂。父親也覺得,我不說你也懂。但實際上根本不懂,猜來猜去最後麻煩。

莊樹對他爸不好嗎?非常好,但他說不出口。他恨不得盼着他爸出點什麼事,然後他才能有一個借口去表達。不可能像西方人一樣有那種日常的情感表達。

我也很喜歡舞廳,片裡面也經常會出現舞廳或者是live house。因為那是一個有聲音,有人,有動作,有氣息,但是不用說話的地方。這很重要,情緒全流露在直覺上,你不用說什麼,隻要去感受音樂和動作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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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舞廳有段老大爺一個人跳舞的戲,是還原了《漠河舞廳》嗎?

張大磊:《漠河舞廳》聽過這首歌,獨舞的故事沒了解過。

齊康:純屬巧合。那場戲拍完不久,因為《漠河舞廳》走紅,我們也聽了歌、了解到背後的故事。

但如果你真的去過那種交誼舞廳,就能懂這種巧合了。因為這情況在舞廳裡很常見。那就像一個庇護所,很多沒有工作的或者是退休寂寞的人去那尋開心。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也因為黑暗,有一定的朦胧感和安全感,大家也不用在乎自己的穿衣打扮、塗脂抹粉的,可以很自然地互動。

張大磊:就是普通人的浪漫。中國人太含蓄,在舞廳之外的場所,大多數人羞于用肢體去表達。但是在那個環境中,就能看到很多普通人用肢體表達情緒,感染力非常強。你會感覺到他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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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什麼叫拍情緒,什麼叫拍故事?

張大磊:習慣上來講,情緒不屬于故事,或者故事一定就是要強情節。

但我覺得這并不準确。其實情緒裡面哪能沒故事,隻不過是表達的方式不太一樣,它是通過細節,通過人物的情緒,讓我們看到了過程。通常的故事裡,過程可能沒那麼重要,起伏和沖突的點才是重要的。這可能是兩者最大的差别。

我舉個例子,比如在《平原上的摩西》第五集的最後一場戲,是小莊一家和煙廠的老同僚們一起吃飯。

從故事層面看,說的是老莊終于能和傅東心一起與多年未見的老友們聚在一起吃飯,大家把過節全都忘掉,看似一片祥和。這時候,莊樹來了,提起了煙頭的事。但是演員表現的方式是情緒,我們沒有明拍這件事情。演員扮演場景之内的人,他們的心思是在聚會上,唱歌、喝酒,我們看到他們聚會就好了。

如果一定要分,那就是傳統情節劇裡的戲劇沖突,《平原上的摩西》會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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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磊(左一)

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入圍了73屆柏林電影節劇集單元,有媒體把它比成愛奇藝的《羅馬》。項目啟動時,有過“沖獎”的念頭嗎?

齊康:沒有,完全是意外。

我們做項目肯定會有多元度的考量。第一個層面還是從表達上考量。要講什麼故事,表達怎樣的情感,傳遞何種價值,這是最核心的。第二個層面是經濟邏輯上,它大概要實作怎樣的商業目标。

從表達和故事來看,我覺得《平原上的摩西》和當時絕大多數的懸疑題材相比,有很大的差別。

它寫普通人,每個人都有明确的困境,但又不乏善意。它講大時代,有悲情性,但每個人物又悲而不哀。《平原上的摩西》的海報和預告片裡,都會有一些火的意象。這就寓意着生命的火星,人們沒有變成灰燼。也許有一陣風來了,氧氣充足了,它又可能會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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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離掉時代性,這又是一個成長的故事。它表達的是孩子長大過程當中的一些感受,那種對于人與人之間關系後知後覺的遺憾。這樣一個有點傷感的故事,反而能讓看的人去珍惜前人、眼前事,去把自己的感覺力打開。

在網劇端口,《平原上的摩西》在表達上的差異性是相當突出的。

影視獨舌:為什麼把《平原上的摩西》拍成了6集?

齊康:從體量和形态上來講,當時國内确實沒有6集的短劇集。但這個故事的體量,又不适合12集的長度。

我們放眼海外,英劇美劇都有6集、8集,甚至像《奧麗芙·基特裡奇》這樣4集的短劇集,我們為什麼不能做更短一點的實驗呢?同時,現在觀衆的時間也越來越有限。讓觀衆用6小時左右去消化一個故事,得到一種體驗,或許也是一種創新空間。

每一集70分鐘的長度,也是我們反複取舍最終确定的長度。跟市面上的短劇集相比,《平原上的摩西》在故事結構上也不太一樣。我們沒有用每集講一個相對完整故事的結構,而是去找最合适這個故事的形态。

是以這部戲做劇本的時間很長,經曆了2-3年的反複。監制刁亦男、作家雙雪濤也一直陪伴我們,大磊導演和編劇、策劃團隊每個人都在貢獻自己的經驗和智慧,讓這個故事不斷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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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前後拍了多久?相對電影工作節奏來說是不是還是稍微快一點?

齊康:70餘天,排除疫情帶來的影響,相比電影的生産壓力還是要大一些的,但相比劇集的創作條件還是好一些,整體而言,生産安全是保障創作表達的前提。

影視獨舌:從制片角度看,做短劇集就是拍長電影嗎?

齊康:我認為不是。

影視藝術形态的源頭是“電影”,集體觀影的儀式感和宗教性是寫在基因裡的,做這行,不可回避會有一種“基因迷戀”吧。

但電影也是随着科技進步在發展的。從有聲到無聲,再從黑白到彩色,然後從膠片到數字,從電影院走出電影院……“媒介即資訊”,我也會思考,随着科技和媒介的發展,就電影說電影、就劇集說劇集或許會顯得狹隘,影、視的壁壘或許會被打破。這次迷你劇創作的過程,就是對它的一種想象和靠近。

《平原上的摩西》:試航在差異化的“三角地帶” |對話張大磊、齊康

迷你劇沒辦法完全按照電影的生産、創作模式來做,但有一些電影創作的思維是可以應用其中的。随着手機、平闆、電腦以及電視、投影多屏技術的發展,觀衆是有更大的權利去選擇閱讀場域、去觀賞一部影視作品的。

目前,迷你劇的創作和生産還是在“摸着石頭過河”,公司的創新機制保護了這種探索。

拍短劇集還需要很多創作者的冒險和犧牲。

比如說拍《平原上的摩西》,主演子健、海清老師,他們的選擇很多,完全有能力去在相同的周期内去選擇一個更“安全”的項目,但他們抽出三個月(從籌備到拍攝)的時間陪伴我們去創作一個這樣實驗性較強的6集的作品,這是相當有勇氣,令人欽佩的。

再比如說,剪輯指導廖慶松、攝影指導呂松野、美術指導蘭志強、造型指導孔令媛……他們都是一線的電影創作者,完全可以在更熟悉的制片體系中工作。在《平原上的摩西》裡他們的工作量更大,成本壓力更大,他們也義無反顧,傾力付出,才讓這部劇有了所謂的“電影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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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獨舌:《平原上的摩西》是您在愛奇藝燦然工作室做出的一部劇集,平台視角有沒有給您的創作傾向、思維方式帶來改變?

齊康:公司真的非常包容,在符合規律性的前提下,保護個性。另外,在平台,視野會更開闊,系統性的支撐也讓創作更踏實,同僚之間的交流頻繁而融洽,能給我提供很多資訊,比如選題思路、收益模式、觀衆需求等……當然在平台工作壓力也更大,一方面是可以看到所有的高手,另一方面是要直接“To C”的市場,未知性更強了。

【文/鐵皮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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