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告别的時刻還是到了。
1月17日，暴雪中國官方釋出公告，表示由于和網易談判失敗，将遵照網之易停服公告，于 1 月 23 日中止國服遊戲服務。這意味着幾天後魔獸世界《爐石傳說》《暗黑破壞神 3》《守望先鋒：歸來》等暴雪遊戲在中國大陸将迎來全面停服。
對于關服的結局，暴雪在公告中将鍋甩給了網易，表示上周暴雪主動和網易進行談判，希望避免關服的命運。“遺憾的是，網易不願在我們尋找一家新合作方期間，基于現有的合作條款将遊戲服務順延六個月，使大家在這段時間能繼續遊戲。”
當晚網易也進行反擊，回怼暴雪的行為是“予取予求、騎驢找馬、離婚不離身。”
雙方放下體面下場互撕讓吃瓜群衆們過足了瘾，但是背後留下了百萬玩家的仿徨無計。
盡管一個月前，暴雪、網易先後釋出聲明表示協定到期後終止合作，但不少玩家們依然心存僥幸。這份公告則徹底宣告雙方繼續合作的最後一絲可能性被斬斷。
至于玩家們最關心的“誰是下一個接手方”的問題依然是一個謎團——雖然暴雪表示“正努力尋找國服合作夥伴，已與多個潛在合作方展開會談，将在未來分享新進展”。但是玩家們還是從公告中嗅到了“前景不明”的不祥預兆。
從1997年登陸中國到現在，暴雪遊戲已經不是第一次面臨停服的境地，然而這一次，沒有人知道是暫時離别還是永久再見。
01 暴雪為何屢換代理？
令人唏噓的是，即便是半年前，也沒有人預料到魔獸世界等暴雪遊戲竟然會淪落到，因為沒有人接手不得不停服的田地。
進入中國20多年來，暴雪曆史上更換過三次代理方。
第一任代理是奧美電子，1997年暴雪與奧美電子簽訂代理營運協定，引進了十幾款暴雪旗下遊戲及其資料片。
第二任代理方是九城。其2004年取得魔獸世界代理權，在九城代理期間，魔獸世界玩家迅速增長，到2009年6月中國大陸地區擁有了近500萬魔獸世界付費使用者，約占全世界玩家總數的一半。
然而詭異的是，就在如日中天的2009年暴雪突然更換了代理商，網易成為第三任代理方。
時隔14年後的2023年，暴雪再次選擇了更換代理方，這次着實出乎了大多數人意外，因為在過去多年來網易對于暴雪的配合度非常高。
一位行業人士何進分析，暴雪多年來屢次更換代理方，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錢”。資料顯示，暴雪過去每次更換代理商，都大幅度提升了代理費和分成比例。
在九城時代，九城每年付給暴雪1300萬美元代理費，外加22%的利潤分成。而暴雪後來将代理權交給網易時，每年的代理費狂長5倍至每年7000多萬美元，分成比例也提升至55%。
根據媒體的報道，這次網易和暴雪合作破裂的主要原因還是暴雪“獅子大張口”，要求進一步提高分成比例、提高國服定價、讓網易白打工且要繳納業績保證金。
但是和前幾次遊戲公司排隊求合作不同，眼下暴雪已經無人可選。
一方面，暴雪的遊戲特别是魔獸世界早已經進入夕陽時代，收費模式、遊戲節奏都不再适應95後、00後年輕人的胃口，玩家缺少新鮮血液。
“代理魔獸世界需要一大筆錢，能出得起錢的必定是國内的大遊戲廠商”，何進認為，但問題是暴雪的7款遊戲都要更換代理商，意味着代理方要貢獻出7個版号。在遊戲版号金貴的如今，幾乎沒有公司能搞定。
而且，他認為暴雪吃相太難看，讓合作方也非常顧忌這一點，不太願意自找麻煩。
02 争奪百萬玩家
離關服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魔獸世界玩家李星明顯感覺氣氛越來越緊張了。
去年12月17日，動視暴雪和網易釋出合作關系結束的聲明，如同重磅炸彈在玩家中掀起滔天巨浪，在玩家聚集的“艾澤拉斯國家地理”（簡稱NGA論壇）上，關于這一話題的讨論刷屏了好多天。
随後的一個月裡，李星見識到了各種消息滿天飛：一會是暴雪正在與潛在接收者談判并且進展樂觀；一會是暴雪打算推出遊戲進度資料儲存功能；後來有人發現網易還在招聘暴雪遊戲反作弊工程師；接着又是負責營運的公司大裁員的消息。
互相沖突的消息交織出現，讓玩家們心中的希望燃起又熄滅，“之前大家都尋找着各種蛛絲馬迹，試圖推導出遊戲不會關服。”李星說，“但現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了，不管願不願意接不接受，玩家們都沒有任何辦法。”
在論壇上，玩家們開始讨論的話題一半是噴暴雪或網易，一半是讨論關服後有什麼替代品。
面對即将到來的停服，玩家們各有想法。據他觀察，除了少部分遊戲鐵杆玩家打算轉戰亞洲伺服器或者美服外，大部分玩家的想法是在停服之後暫時先找一些遊戲過渡，等待國服恢複。
而遊戲公司們也聞風而動紛紛出招，希望吸引玩家駐足。
其中最着急的還是暴雪，因為關服意味着玩家們必可避免的流失。2009年魔獸世界停服期間魔玩家流失率超過25%，這還是魔獸頂峰時期，眼下玩家流失率會更高。
是以為了盡可能留住這些玩家，11月底暴雪從亞服拆分出全球服，還有玩家發現亞服戰網的充值頁面，新增了微信和支付寶的支付通道，無疑是為國服玩家開通的友善之門。
網易、騰訊等廠商也沒有閑着。
網易旗下《逆水寒》、《天谕》紛紛推出點卡服迎合魔獸玩家。騰訊也推出《塔瑞斯世界》的國産MMORPG，在遊戲畫風、場景元素、世界觀方面高度模仿魔獸世界。甚至騰訊還找來了大量魔獸世界的原班人馬為遊戲配音。
劍網三、激戰2、最終幻想14等遊戲也迎來了不少新鮮的血液。有消息稱，在魔獸宣布停服消息後有30萬玩家湧入了金山遊戲旗下的劍網3。
資料顯示，魔獸世界國服玩家最多的時候是在2012年的熊貓人時代，官方統計活躍玩家人數超過300萬。到目前為止，魔獸世界的活躍人數仍在100萬人以上。
李星認為，遊戲公司們争搶背後看中的是魔獸世界玩家突出的付費能力。一方面，魔獸世界作為一款時間付費遊戲，玩家們已經培養了良好的付費習慣和意願。另一方面，魔獸主力玩家大多在30歲左右，收入穩定的職場人士，具備較強的付費能力。
根據中國音數協遊戲工委與中國遊戲産業研究院釋出的《2021年中國遊戲産業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遊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2965.13億元，國内遊戲使用者規模6.66億，根據上述資料推算，人均遊戲支出是445元。
而按照魔獸世界遊戲180天半年卡360元計算，玩一年的費用大約是720元，意味着魔獸玩家一年的花費是國内遊戲人均支出的160%。
這還是僅僅是基本的遊戲費用開支，實際上魔獸玩家在遊戲周邊、道具等方面也具備很強的付費潛力。近年來暴雪也在挖掘付費能力，比如推出付費更新、付費坐騎。
2022年初的春節，網易為懷舊服“燃燒的遠征”版本推出了售價1688元的“迅捷幽靈虎特别禮包”，雖然價格不菲但是買賬者大有人在，甚至有玩家耗資近4萬元一口氣購買了20個禮包，讓外界看到了玩家的超強的付費潛力。
03 歸宿難尋
盡管廠商們使出了渾身解數，但是李星們卻很難找到滿意的栖身之地。
不管是遠赴國際服，還是轉戰其他遊戲，魔獸玩家們都遭遇到了水土不服。
為了解決網絡加速、綁定國際手機号等問題，前往國際服的玩家們要付出相當于國服2倍的遊戲成本。
更重要的是國際服遊戲規則、社群氛圍的不适應給他們當頭一棒。
舉一個例子，很多國服玩家司空見慣的行為，在國際服都是不允許甚至會被封号。
近期，ImbaTV聯合創始人、多年擔任暴雪嘉年華中文主持人的張宏聖就在微網誌透露，自己的亞服賬号被封停，猜測原因是想要獲得60級斯坦索姆尾王瑞文戴爾的坐騎，用了死亡騎士的角色經常進入這個地下城，被誤判為工作室違規行為而被誤封。“據被誤封的玩家說，送出申訴基本都是機器人應答，解封無望。”
是以李星也判斷，由于外服的營運模式、網絡延遲、收費價格、遊戲氛圍等都和國服有較大的差別，他認為真正到外服玩的玩家不會很多。
而國内遊戲公司推出的産品也難以滿足魔獸玩家們的胃口。
就像在中國沒有一款社交産品能動搖微信的地位，盡管号稱魔獸世界殺手的遊戲前赴後繼，但沒有一款遊戲能滿足吃過見過的魔獸世界玩家們挑剔目光。
很多玩家都發現，自己已經很難接受其他遊戲，無論是後來的劍網3、FF14還是2022年開發《塔瑞斯世界》，畫質、特效都遠超當年的魔獸世界，但是真實感和厚重感上依舊遠不如魔獸。
“魔獸世界就是我的遊戲終點站。”還有一位玩家感慨，自己在魔獸玩了十年，現在玩魔獸完全就是一種慣性，十多年的沉沒成本很難替代。“就算有遊戲能夠100%複刻魔獸世界，也沒有精力重新再來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