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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作者:住
商人重酒,青銅器中以飲酒的爵為尊;周人重食,青銅器中則以吃飯的鼎為尊,古人常說“飲食男女”,其實,人類的欲望本早就在兩個古老的王朝中展現得淋漓盡緻。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商纣王的“酒池肉林”大家并不陌生,腳下是飲不盡的美酒池子、眼前是香噴噴的烤肉林子,身邊摟着的是纖細腰肢的妹子,這種奢靡生活概括為四個字,不外乎——飲食男女!

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吃肉、喝酒、交配,是根植于人類欲望中的底層邏輯。

而在商人這裡則是被無限制地放大,開頭所說商纣王便是其集大成者。實際上,這三點之中,“酒”才是最為關鍵的橋梁:一頭連接配接飲食、一頭連接配接男女。

商人簡直好酒成風,而且不論男女,都極為愛好飲酒。比如,殷墟婦好墓的主人,是商王武丁的妻子,也是曆史上第一位女将軍婦好,她的墓中就有很多和飲酒相關的青銅器皿:諸如爵、杯、尊、觚、方彜等,共計出土了210件青銅容器,其中酒器的數量就約占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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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們從商人墓葬中随葬品組合中也可以窺管見豹:

最為常見的是“爵”這種酒器,貴族幾乎是每墓必備,除了“爵”這種單一酒器之外,“觚”也很重要,與之相配套使用:一般認為,商周時人們飲酒常常要給酒加溫,溫酒則用觚,飲酒則用爵。

故而後來的孔子面對禮崩樂壞的世道,才發出所謂“觚不觚?觚哉觚哉”的感歎,以此強調酒器中“觚”之于“爵”的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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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反觀周人墓葬中的青銅器,以及與之配套的貴族禮儀,就會發現他們似乎格外看重“吃”:強調怎麼吃、吃什麼、以及用什麼吃!出土最多的是以簋和鼎為主的炊煮和盛放食物的器皿,圍繞着這鍋碗瓢盆,周人甚至還能搞出一套規矩:

"天子九鼎八簋,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三簋,士用三鼎一簋或一鼎。"
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天子九個鍋八個碗,以此類推到士人隻能用三個鍋一個碗,各個身份等級之間的用鼎和簋數量不得出現僭越,而食器數量的多少,其實也展現出不同等級身份的人食用肉類種類的豐富程度。

酒以通神,食以安民

那麼,為何商人如此嗜酒呢?因為“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不論是戰争還是祭祀,缺了什麼都行,唯獨不能少了酒。

事實上,“能緻幻、通鬼神”是商代君王對于酒的直接需求,過量飲酒能夠使人神識昏迷,陷入迷幻的境界,在古人看來是能夠直接和神靈進行溝通的。而商人的崇拜對象很多,不僅有天帝崇拜、自然崇拜、還有祖先崇拜,尤其是後者,不管做啥事,都希望能得到祖先的保佑,那麼自然就需要隆重、頻繁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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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蔔辭中能看到的商人祭祀的祖先就有上百位之多,祭祀的方法也有數十種不重樣,祭祀的時候,其所用的酒也多達百鬯。在祭祀完畢的時候,所用祭祀之酒食,也多為參祭者所享用,可想而知,商人對于祖先、神祇的每一次的祭祀,就變成了一次次對于貴族們而言、名正言順的美酒佳肴招待會。

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是以,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重酒與重食的文化沖突發生在西周初年,周人直接下達了嚴格的全國範圍的“禁酒令”,因為周人認為,商人無節制地頻繁祭祀與酗酒成風,正是導緻商朝覆滅的重要因素。

《尚書·酒诰》:“惟慌腼于酒,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喪于殷。”

郭寶鈞先生在《商周銅器群綜合研究》中将西周銅器分為前後兩期。兩期的分界在穆王之末,二者最大的差別就是器物組合。前期與商代一樣是“重酒的組合”,而後期則是“重食的組合”。這種說法顯然是受了傳世文獻中周初禁酒的影響。

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當然,周人在取代商人之後,對其文化形态中的揚棄也是顯而易見的。與商代一樣,周人也是重視青銅禮器的,但是和商人不同,周人的青銅禮器主要以青銅食器為主,而不再将青銅酒器當作重點對象。

周人重食的傳統,可能來源于其祖先“後稷”的一脈相承,所謂“稷”,其實就是一種谷物的名稱,周人重視農業與農耕,比商人更加了解食物對于自己的重要意義,任何時候,都把“吃”當做是一件頭等大事。

青銅器中所見商人重酒、周人重食,為何最終酒鬼會敗給了貪吃鬼?

比如在《尚書·周書·洪範》記載的周規中提到的八政,首當其沖說的就是食物。而在《禮記·王制》裡提到的周王八政為:“食物、衣服、事為、異别、度、量、數、制”。在這裡也将食物列為第一政,由此可見,周代統治者對于民之飲食的重視。

周人重食、商人重酒,展現出的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民族性格:前者(周人)理性而克制,時刻以禮制壓制着人性,即便是吃,也要吃出個三六九等來,屬于“日神型”的文化模式;而後者(商人),則借酒這種刺激物去暫時擺脫理性的壓抑,在放浪形骸間去追求和體驗人生價值,屬于“酒神型”文化模式。

古人雲:“物無美惡,過則為災”,誠如是,我們不能把鍋甩在喝酒與吃飯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