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不久,路娜穿上一身紅色的阿迪達斯運動服又要出門。母親對她說:“小娜,你就别去夜跑了,天黑了,這附近人煙稀少,你一個年輕漂亮姑娘,在僻靜小路跑步有危險呀。”
路娜一邊穿着耐克運動鞋,一邊說:“我白天上班沒時間跑步,隻能在晚上跑。我習慣了,每天不跑步就渾身難受。再說了,我也要保持苗條體型呀。你給我了這美妙的體型,我不保持好,對不起你老人家呀。”
“媽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又耍貧嘴。你還是聽媽的話,小心點兒好。”
“媽,沒事的,現在治安挺好的。不會有事的,你老就把心好好放在肚子裡吧。”說着她就開了家門走出去。
今晚是雲遮月的天氣。外面朦朦胧胧的。不遠處的湖面上,散發着若隐若現的霧氣,湖邊的林中路也在幽暗的夜光下若隐若現,伸向遠方。早秋的夜晚,氣溫不涼不熱,微風徐徐,特别适合跑步。
路娜在溫柔的夜色中奔跑着,步伐輕盈,身軀靈動,像一隻小鹿,又像小羊。跑了大約半小時,她已經跑到林中深處,四處寂靜、幽暗,隻有路燈在閃爍着微弱的光。她的腳步聲“沙沙沙”輕快地在夜空中漂浮。
她沒有想到,在這安谧的夜色中,卻暗藏着兇惡的殺機。
2
清晨,清潔工李大爺在林中路上打掃衛生。掃着掃着他有些累了,就直起腰休息一下,他向左面樹林中望了望,忽然看到林中草叢裡有一團紅色的東西。他走近些一看,是一個穿着一身紅色運動服的姑娘躺在地上。李大爺想,這姑娘是不是昨晚喝醉了就倒在林中睡着了?再走近一看,李大爺心裡一驚,這姑娘好像沒有呼吸了。試了下鼻息,她,她真的沒氣了!李大爺驚吓得險些摔倒在地上。定了定神,他連忙掏出手機給公安部門打電話報警。
南山市警察局刑警支隊副隊長兼重案一組組長田春達接到報警電話後帶着部下來到出事現場。
一片樹林旁。
幾輛警車停靠在路邊,穿着制服的警察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樹林間,一具年輕姑娘的屍體平躺在樹旁的草地上,田春達指揮着幾名刑警在現場進行初步的勘察工作。
田春達審視着屍體。死者是一名年輕姑娘,一頭幹練的栗色短發,皮膚白皙卻毫無血色,身上穿着修身的運動衣,身材修長勻稱。
田春達的目光又掃視四周,随後又朝着風景區不遠處的一片高樓仔細瞅了幾眼。那是“湖畔銀居”,是一片建立的居民小區,不過入住率并不算高。
“我看到那不遠處路邊安裝有監控,你們有沒有把附近的監控錄像調出來?”
田春達問向一名刑警問道。
“這附近的監控前陣子恰好壞掉了。相關部門正準備派人過來修呢。”那名刑警回答。
田春達點了點頭。
另一邊,法醫起身摘下口罩,沖着田春達開口道:“死者死亡時間在十四個小時前,也就是昨晚十點鐘左右。”
“昨天晚上十點鐘?”
田春達看了一眼死者身上的運動衣,“死者當時應該是在夜跑。”
“死因呢?”
田春達繼續問道。
“死因是機械性窒息,死者頸部肌肉組織有少量出血的情況,舌骨斷裂。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有多處擦傷,四肢有多處皮下組織出血的狀況,且下體撕裂,曾受到過侵犯。”
法醫繼續說道:“目前掌握到的資訊就是這些,一會把屍體帶回局裡,我做進一步的屍檢。”
田春達分析道:“死者身上的錢包以及手機都丢失了,有可能是謀财害命。當時夜深人靜,兇手趁着死者一個人夜跑的時候突然襲擊,殺害死者後對死者進行了性侵,同時拿走了死者身上的錢包手機。”沉默了一下,他又說:“兇手可能跟死者認識。”
一旁的郝東刑警随口道:
“跟死者認識?”
田春達說:“你們注意看,死者死亡的地點是這片樹林的草坪,這裡跟那邊道路至少有十多米的距離。這一片地上草坪沒有拖拽過的痕迹,說明死者可能是自己過來的,死者當時在夜跑,沒道理無緣無故地過來這邊,她是被認識的人騙到這邊,然後被兇手突然襲擊。”
郝東思索了片刻,随後點了點頭。
田春達繼續分析:
“死者四肢肌肉健壯有力,應該常年鍛煉,體質很好。兇手能夠輕易地将其活活掐死,說明他應該也常年鍛煉,身體素質極佳,且指力驚人。死者死前進行過一段時間的激烈反抗搏鬥,且兇手跟死者認識,這說明兇手一開始的目的可能并不是殺人,是以才沒有第一時間下死手,否則他完全可以乘其不備,快速将死者殺害。”
田春達接着說:“夜跑一般不會選擇離家太遠的地方,死者應該就居住在附近的‘湖畔銀居’小區。”
這時外出查訪的刑警孟曉春來到田春達身旁,沖着他敬了個禮,說道:“田隊,死者的身份資訊調查出來了。死者名叫路娜,本地人,家住在旁邊的‘湖畔銀居’小區18棟703室。”
孟曉春接着說道:“根據我們走訪調查,死者是一名網絡遊戲主播,平日裡白天在家直播,晚上經常有夜跑的習慣,我們已經聯系了他的父母,他父母馬上就會趕過來認屍。”
田春達接道:“這附近的監控攝像頭恰好前幾天壞掉了,兇手便趁着監控損壞的時機進行作案,這說明兇手對着一帶的情況非常熟悉,大機率就可能居住在附近。這附近的‘湖畔銀居’小區就是重點排查區域,要着重在這片小區裡尋找一名成年男性,他年齡在20到35歲之間,身材高大,常年鍛煉,同樣有夜跑習慣,且跟死者認識。”
田春達看着部下下達指令:“郝東率領三人前往‘湖畔銀居’小區,進行細緻走訪排查。勘察人員繼續留在現場調查,其他人先跟我回局裡,把擷取到的資訊整合一遍。”
“明白!”
現場的刑警們應聲道。
3
下午四點半,刑警支隊會議室裡。重案一組成員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手頭上的案件資料。
田春達坐在上位,打開投影後,目光掃視面前的部下,開口道:“我來簡單地梳理一下案情。”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死者路娜在‘湖畔銀居’小區附近的一片樹林中遇害,當時死者身上穿着運動衣,衣服上檢測出有汗漬,說明死者當時正在夜跑。”
“根據之前的分析,我們推測死者路娜昨晚夜跑時遇見了熟人,随後從道路上被這人誘騙至樹林中,随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肢體搏鬥,最終路娜被兇手活活掐死。”
田春達按下手中的雷射筆,投影上的畫面開始變化起來,上面清晰地顯示着現場拍攝的各種照片,“今天早上七點多,清潔人員發現了屍體。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腳印或者指紋痕迹,案發現場附近有一處監控,但恰好前幾天損壞,以此推斷出兇手對現場環境熟悉,大機率就居住在附近的小區。”
“綜合一切資訊,我們推斷出兇手為成年男性,年齡在20到35歲之間,身材高大,常年鍛煉,同樣有夜跑習慣,且跟死者認識。”
“不過剛才在小區調查的郝東給我打來電話,他們調查了死者的人際關系,發現死者交際甚少,平日白天在家直播,晚上出去跑跑步。”
田春達再度按下雷射筆,投影上開始顯示着路娜的基本資訊,“從路娜目前的關系網,我們暫時沒有找到任何符合篩選條件的疑犯。”
田春達掃視在場的其他刑警,問道:“目前可供調查的線索不多,談談你們的看法吧。”
在場的刑警們互相小聲地讨論了一陣,随後開始發表各自的意見。
“我認為兇手可能是“湖畔銀居”小區的從業人員,他對那附近的情況非常熟悉,對于常年夜跑的路娜應該經常打照面,他也是清楚監控損壞的人,我們可以從這些方面進行調查。”
“死者生平交際不多,沒有談男朋友,也沒有任何所謂的仇家,但死者是一名網絡主播,我認為應該從網絡交際這一塊入手,調查路娜在網絡上是否與人結仇。”
“可以調查案發附近的流浪漢,死者經常夜跑,又長得年輕漂亮,很容易被露天睡在路邊長凳上的流浪漢盯上……”
田春達聽着下面刑警們的意見,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提的這些意見都有道理,下一步都要去進行調查。”
田春達目光又盯着牆上投影的一系列照片,問道:“投影上第二張照片什麼時候拍攝的?”
拍攝者回答:“今天上午勘察現場時拍攝的。”
“第六張照片呢?”
“今天下午複勘的時候拍攝的。”
拍攝者有些疑惑地看着田春達,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連續抛出這麼兩個問題,“有什麼不對麼?”
“從這兩張照片分析,兇手重回過現場!”
田春達面色深沉地說。他看着拍攝者又說:“你仔細對比一下兩張照片,這兩張照片的拍攝角度差不多,但第六張照片樹下的一片草叢裡,多了一個煙頭!”
聞言,拍攝者臉色大變,他将第六張放大,仔細地觀察了一陣,果然看到了田春達所說的細節。
那個煙頭藏匿在草叢之中,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田春達又說:“按照我多年的經驗,有不少兇手在案發之後,還會再度重回現場。
這些兇手重回現場的動機也各不相同,有些是為了觀看他們的傑作以獲得滿足感,另一些是為了了解警察調查的進度,同時還能夠掩蓋一些自己之前留下的一些證據。”
“兇手在我們警方離開以後再次進入現場,甚至還留下煙頭這樣的證據,無疑是對我們警方的一種挑戰。”
田春達繼續分析道:“這名兇手非常自信,他不認為我們警方能夠抓住他……是以他可能還會繼續挑釁我們警方。”
刑警向海洋直視着田春達,“田隊,你的意思是……兇手有可能會再度作案?”
“沒錯。”
田春達點了點頭,“兇手掐死人的手法很專業,普通人即使手勁很大,也不能這麼幹脆地掐死人,他應該是一名慣犯,再度犯案的機率很高。”
“那我們要加快破案的進度了。”
田春達面色凝重,“這種具有連環殺人動機的兇手危害極大,我們必須早日将他抓捕歸案。”
“現在我配置設定任務,一小組,你們負責調查‘湖畔銀居’小區從業人員以及周邊的流浪人員。”
“明白!”
“二小組,你們負責調查死者路娜的網絡關系。”
“明白!”
田春達起身朝着向海洋看了一眼,“向海洋,你跟我一起現去現場調查一下。”
向海洋應了一聲,随後起身跟着田春達離開了會議室。
4
田春達和向海洋再次來到發案現場。
兩人穿戴好鞋套手套,越過警戒線,直接來到現場的草坪處。
死者死亡的地方已經畫上了白線,田春達直接來到旁邊的一棵樹下,俯下身子尋找了一陣,随後從草叢中找到一個煙頭。他将煙頭放入證物袋中,看着向海洋說:“這是中華煙,看來兇手的經濟水準還不錯。兇手既然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把煙頭扔在地上,想要在上面提取到相應的指紋應該不太可能,證據這一塊,還是得等法醫那邊的屍檢報告。”
田春達又說道:“一會我再讓勘察小組重新過來複勘一次,說不定又能夠發現一些線索。”
田春達朝着不遠處的居住小區望了一眼,随後開口道:“我們再去死者家中看看。”
來到 “湖畔銀居”小區,向海洋敲響了路娜家的房門。
房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從屋裡探出頭來,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飾,眼眶通紅,眼角還有淚痕,顯然是剛哭過。
“你是路娜的家屬吧?我們是刑警。”說着田春達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證。
“是田隊長啊……我是路娜的母親徐芬。”
中年婦女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把大門徹底打開,“兩位警官請進吧。”
田春達跟向海洋一同走進屋裡,在徐芬的招呼下坐在沙發上。
“兩位警官,請喝點茶吧。”
徐芬強忍着悲痛的情緒給刑警倒着茶水。
“徐女士,不用麻煩了,我們過來隻是詢問一些關于路娜的資訊。”
田春達看着徐芬問道:“你丈夫不在家嗎?”
“聽說小娜遇害,家裡一些親戚也趕來了,他去車站接人去了。”
徐芬臉上依舊是滿滿的悲傷之色,“我家裡就這麼一個獨女,全家人對她都寵得很,她大學畢業以後沒有去找工作,說是要在家裡當什麼主播,我們也沒有去阻止,隻要孩子高興就好。”
“我女兒平日裡從來都不會出去瞎混,也沒有聽說過跟誰結過仇,隻是喜歡夜跑而已,我勸她不要晚上一個人出門跑步……她不肯聽我的話……她今年才二十三歲……為什麼有人要害死她……”
說道這裡,徐芬的情緒有些繃不住,小聲地嗚咽起來。
田春達随手遞了一張餐巾紙給徐芬,徐芬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最近幾天路娜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田春達問道。
“沒有。”
徐芬用紙巾輕輕地擦拭着自己的淚水,說道:“她很正常,隻是因為夜跑的事情我說過她幾次,她有些不高興,但她還是執意要夜跑,我拗不過她,也就沒有再管……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
話音剛落,徐芬剛擦幹的眼淚又撲撲地掉了下來。
“請節哀順變。”
田春達安慰道:“你放心,我們刑偵隊正在全力追查這個案子,一定會将兇手繩之以法的。”
“謝謝你,田隊長。”
徐芬擦了擦眼淚,眼眶通紅,眼角仍舊滿是悲傷。
獨女遇害,這對于她們的家庭來說是一個不可挽回的巨大傷害。
“徐女士,路娜平日裡都是一個人去夜跑嗎?”田春達又問。
“基本都是她一個人,我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才一直不放心她天天晚上出去跑步。如果她能有個伴一起去,我們也不會這麼擔心……或許她也不會遇害了……”
田春達思索了片刻,開口道:“徐女士,能不能帶我們去路娜的房間看一看?”
徐芬點了點頭,帶着兩位刑警來到了路娜的卧室。
打開房門,一股粉紅色的少女色調映入眼簾。
屋裡的裝潢基本是以粉色為主,粉色的窗簾,粉色的牆紙,粉色的桌子電競椅,以及粉色的筆記本電腦。
屋子裡非常幹淨,床鋪上的被單疊的整整齊齊,看得出路娜生前是一個非常整潔幹淨的女生。
觸景生情,看到女兒的卧室,徐芬臉色愈發悲傷起來,“兩位警官你們随便看,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
叮鈴鈴,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田春達接過了電話,法醫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田隊,我按照正常檢查了死者各部位,在死者的身體、以及口腔等部位都沒有檢測出相應的男性DNA成分,這說明兇手在作案時十分謹慎,并且采取了相應的保護措施。不過我在死者的指甲縫中提取到了男性的DNA成分。應該是死者跟兇手搏鬥時留下的。”
田春達神色有幾分振奮,“這是個重要的發現,你把其它的鑒定結果也盡快完成,我這邊需要你的屍檢報告。”
法醫應答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對于這樣的兇殺案件來說,能夠提取到兇手的DNA成分,無疑對案情有着很大的推動作用。
田春達繼續在路娜的房間裡四處掃視,屋子的牆壁上挂着一些相框,上面都是路娜的生活照。
路娜的模樣年輕漂亮,像一朵明媚綻放的花朵,但卻過早的香隕,令人歎惜。
田春達掏出手機,将牆壁上的照片全部拍攝下來,其中有幾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幾張照片的背景都十分黑暗,顯然是在夜晚拍攝的,照片裡,路娜穿着不同的運動服認真地跑着步,額頭的汗水從臉頰劃過,栗色的短發随風張揚。
看到這裡,田春達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又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
田春達看了一眼手機螢幕,随後接通電話。
半分鐘過後,田春達挂斷電話,轉頭看向一旁的向海洋,臉色有幾分喜悅地開口道:“剛剛隊裡來電話,抓住一個很可能是兇手的嫌疑人。”
“什麼?”
向海洋有幾分驚訝。
田春達又重複了一遍。
很快抓住重要嫌疑人,無論是對群眾還是對于警方,都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消息,向海洋驚訝之餘也輕舒了一口氣。
“先回隊裡。”
田春達沖着向海洋說道。
兩人向徐芬告别之後,便迅速地離開了。
6
田春達和向海洋走進刑偵支隊審訊監控室。
“田隊!”
已經在裡面的刑警都恭敬地站起向田春達打招呼。
田春達朝着他們擺擺手,向着監控顯示屏望了一眼,“都是什麼情況?”
刑警鄧為回答:“報告田隊,我在對‘湖畔銀居’小區的從業人員及周邊的流浪人員進行調查時,恰巧碰到這名流浪漢。這名流浪漢當時正對着一個陌生的年輕女性做出不雅舉動,并想要接近她,我便立刻将他制服。”
“流浪漢?”
田春達眉頭微皺,“有沒有審訊出他的具體身份?”
“根據他自己交代,他名叫宋鐵,今年四十二歲,平日裡就睡在小區公園的長凳上或是附近的橋洞裡。目前正在對他的身份進行調查核對。”
“為什麼認定他是重要嫌疑人?”
一旁的向海洋開口問道。
鄧為說:“我制服他以後,從他身上搜出了匕首、彈簧刀這樣的管制刀具。”
“僅憑這些,也不能斷定他是兇手吧?”田春達開口道:“這隻能證明他有危害到他人的可能。”
“我當時制服他的時候,對他進行了盤問,這個宋鐵智力稍微有些低下,是以我盤問他時,他幾乎一股腦地把肚裡的貨全說出來了。”
鄧為臉色有些興奮:“經過我的仔細盤問,宋鐵表示自己認識死者路娜,并且路娜遇害的那天晚上,他也見過路娜并跟蹤過她!”
另一名刑警這時說:“目前我們正在對宋鐵在案發當天的情況進行細緻的審訊,并且我們已經将他的血樣送到了法醫那邊。”
鄧為說道:“隻要等法醫那邊的對比鑒定結果出來,對上了号,這個案子就算是結束了。”
田春達仔細看着眼前的監控顯示屏。
審訊室裡,宋鐵光坐在審訊鐵椅上,他衣衫褴褛,頭發髒亂不堪,臉上是一副呆滞的模樣。
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坐在這裡意味着什麼。
“宋鐵,這個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審訊的刑警把路娜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漂亮……特别漂亮!”
宋鐵眼睛發光地回答道。
“這麼漂亮的女人……你一定對她有些想法吧?”
審訊員繼續按照套路問道。
宋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舔了舔嘴唇,“看見漂亮的姑娘……我……我都有想法。”
“是以昨天晚上你一直尾随着她,對不對?”
“她跑步的時候頭發一甩一甩的,胸上的肉也一甩一甩的,特别好看……”
宋鐵一副癡迷的樣子說道:“我喜歡跟着她,看她跑步。”
“你還想對她做些什麼吧?像今天晚上一樣,趁姑娘跑步經過你身邊的時候脫下褲子?”
審訊員直視着宋鐵光。
“我一直都想這麼做……但我不敢。”
“為什麼不敢?”
“我怕她恨我。”
“你把這個念頭在心裡藏了很久吧?”
審訊員冷冷地說道:“你昨天一直尾随着她,壓抑了這麼久,心裡一定很沖動吧?”
“對……”
宋鐵傻傻地點着頭。
“是以你就騙她前往樹林裡,然後污辱、殺害了她,釋放你心裡蓄藏已久的沖動!”
審訊員的語氣冷硬如鐵。
“沒……沒有!”
宋鐵一直都按照審訊員預想的套路回答,但到這裡卻忽然變化了起來,“我不想殺她!”
“你不想,但你還是殺了!”
審訊員敲了敲桌子上的照片,“就在那片樹林旁的草坪下,你狠狠地掐死了她,然後肆意地釋放你的沖動!”
“沒有……我沒有!”
宋鐵将自己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昨天晚上隻有你一直尾随着路娜,你還說不是你殺的她!”
“我跟到一半……被她發現了,她罵了我。”
宋鐵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我怕她恨我,就沒再跟着她了。”
審訊員又試着從其它幾個角度套宋鐵的話,但宋鐵卻忽然像是開了竅一般,完全不上套。
審訊監控室裡,刑警鄧為這時開口道:“無論他是否供認,隻要法醫那邊的DNA對比鑒定結果出來并對上号,那就是鐵證如山,他承不承認都一樣。”
“不用等了。”
田春達目光從審訊監控顯示屏上移開,緩緩地開口道,“他不是兇手!”
刑警鄧為疑惑地問:“田隊,為什麼這樣認為?”
鄧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之前他興奮了幾個小時,田春達的話無異于給他狠狠澆了一盆涼水。
田春達說:“他身材瘦小,體質很弱,跟之前推斷的兇手體格大相徑庭。其次他的兩隻手掌也同樣瘦小,你們注意看,他右手的手掌是明顯受過傷的,他幾次想要握拳都使不上力氣,這樣的手掌,能幹脆利落地快速把人掐死麼?。”
鄧為頓時啞口無言,他一直沉浸在抓到兇手的喜悅之中,确實疏忽了這些細節。
田春達對參加工作不久的鄧為說:“這麼多細節沒有注意到你就敢聲稱抓到了兇手?你還要好好鍛煉呀!”
“對不起……田隊,我也是過于急切地想要抓住兇手……”
鄧為低垂着頭,臉上現出慚愧神色。
“我們幹刑偵這一行的,一定要謹記‘嚴謹’二字,辦案一定要嚴謹呀。”
“知道了。”
鄧為垂頭應了一聲。
7
次日。一縷朝陽從窗簾的縫隙中穿透進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嘀嘀嘀”,田春達衣袋裡的手機響起。他掏出手機接過電話。
“田隊,又發生命案了……在‘湖畔銀居’小區附近。”
田春達不由得眼皮一跳,那裡這麼短時間内又發生一起命案?
“我知道了,我馬上帶隊過來。”
田春達回應了一聲,随後挂斷了電話。
田春達帶着部下來到“湖畔銀居”小區。
兩名警察伫立在在一個偏僻的巷子口,旁邊已經拉上了長長的警戒線。
“田隊!”
巷子口的警察向田春達敬禮招呼道。
田春達稍稍點了點頭,随後帶着部下一同走進了巷子裡。
勘察組已經在現場展開了基本的驗證勘察工作,法醫抵達了現場,正全神貫注地對屍體進行屍檢工作。
田春達來到屍體旁,屍體是一名女性,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體格相較普通女性要更強壯一些。
看到屍體身上穿着的修身運動服後,田春達不由和身邊的郝東對視了一眼。
相似的作案地點,相似的作案目标。
“這起案件的兇手大機率跟昨天是同一個人,我建議并案處理。”郝東開口道。“兇手竟然隻隔了短短一天就再度作案,真是極其嚣張。”
田春達點了點頭,語氣無比的嚴厲,“短短兩天時間,連續在這附近作案兩起,簡直是無法無天!兇手真以為我們警方奈何不了他了麼!”
另一邊,法醫完成了初步的屍檢工作,他起身摘下口罩,沖着田春達說道:“死者死亡時間在九個小時前,也就是昨晚十點左右。”
“果然……又是夜跑時遇害。”
田春達神色凝重。
法醫繼續說:“死因仍然是機械性窒息,喉部皮膚出血,舌骨斷裂,不過跟上次有所不同,這一次兇手沒有跟死者經曆太多搏鬥,在極短的時間内完成了殺人過程。死者下體撕裂,遭受過性侵犯,不過這次兇手殺人過程比較利落,且他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要想找到他的DNA成分比較困難,不過我會盡力的。”
“辛苦了,張法醫。”
田春達點點頭道。
與此同時,一名刑警來到了田春達面前,敬了個禮後,彙報道:“田隊,死者的身份已經調查出來了。死者名叫馮華,今年二十六歲,外地人,來本市已經三年了,在這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居住,就在不遠處的玉林路口。馮華在一家網購店裡任職網絡客服,晚上同樣有夜跑習慣,平日裡喜歡去她家附近的一家健身館健身,根據健身館的從業人員反映,馮華性格溫和,從來沒有在别人面前發過脾氣,近期也沒有跟人産生過激烈沖突。”
“玉林路口?”
田春達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那附近隻有幾棟低矮樓房,她住在哪一棟?”
“兩層樓,紅頂瓦房的那棟。”
刑警回應道。
田春達走到巷子盡頭,朝着玉林路口的那幾棟樓房瞟望了幾眼。
随後他回到現場檢視了一陣,開口道:“這附近同樣沒有任何監控裝置,看來之前的推斷是正确的,兇手對這邊的環境狀況了如指掌,特意挑選在這種偏僻無人無監控的地方下手。”
“其次,這條小道确實能夠回到玉林路口,‘湖畔銀居’小區裡面發生了命案,外界或多或少也能得到一些風聲消息,是以死者馮華才沒有選擇在靠近小區的那條路夜跑。但這也是一個比較可疑的地方——死者回家的道路有很多條,為什麼會選擇這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子?”
郝東眯着眼睛說道:“合理的解釋就是——馮華也同樣認識兇手!跟上一起案子的死者路娜一樣,死者在兇手的提議下選擇從這條小巷跑步回家,但在半路卻遭到了兇手的突然襲擊遇害。”
田春達分析道:“兇手是在短時間内迅速制服并掐死馮華的,這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兩人之前就認識,是以兇手才能夠找到機會趁其不備,迅速制服殺害一個體格健壯的成年女性。”
“這麼說來,兩名死者都認識兇手。”
田春達眼前頓時亮了起來,這個推斷對于案情來說是至關重要的進展。
像這種連環兇殺案件,隻要能夠在兩起命案死者身上找到相應的共同點,就能夠極大的縮小排查範圍!
他立刻朝着身旁的刑警吩咐道:“立刻對兩名死者的人際關系網展開細緻調查,找出同時認識兩名死者,并符合之前篩選條件的疑犯!”
“明白!”
身旁的刑警應答道。
“田隊,應該去馮華家中看看。”
郝東開口道。
田春達點了點頭,“一起過去吧。”
8
玉林路口。一棟紅頂瓦房的二層樓門口。郝東駕駛着suv停在了屋前的空地上。
田春達從車上下來,四處瞟望了一陣,玉林路口位置偏僻,道路周遭幾乎都是樹叢空地,隻有這幾棟房屋孤零零地伫立着。
馮華家的大門敞開着,兩人走進屋裡,裡面的刑警正在做相應的勘察工作,看到田春達後,立刻向他打招呼,“田隊。”
田春達微微颔首,問道:“聯系死者房東了沒有?”
“已經聯系了,應該一會就會過來。”
刑警回應道。
田春達朝着他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自己的工作。
田春達在屋子裡開始掃視起來。
屋子裡的裝潢非常簡陋,隻進行了簡單的粉刷,貼了地磚。客廳裡并沒有放置沙發,隻有一些簡單的桌凳。
田春達來到馮華的卧室,屋裡的陳設比較簡單,一張床,一套電腦桌凳,一個網購的簡易衣櫥。衣櫥裡面的東西擺放得比較整齊。牆面上也都貼上了藍色的牆紙,地面上十分幹淨,顯然經常打掃。
田春達來到電腦桌前,桌子上還有半瓶喝剩的飲料,他四處翻了翻,在桌下的抽屜裡找到了一本黑色的記事本。
翻開記事本,映入眼簾的是一行行小巧娟秀的字型,上面記錄的都是馮華做網絡客服時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及回答顧客時的基本應答方法。
除此之外,馮華還會記錄一些日常行動,例如前往健身館健身之類的。
田春達粗略地把記事本上的内容掃過一遍,正當他準備把記事本放下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重新翻回了其中一頁。
上面隻記錄了簡單的一句話:“今天把夜跑時的照片列印下來了,拍得很棒!”
看到這裡,田春達頓時眼前一亮,他起身沖着其他的刑警說道:“這屋裡應該能找到一些死者馮華的照片,你們仔細找一下。”
“明白!”
幾名刑警應答了一聲。
刑警立刻在屋子裡面細緻地搜尋了起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一陣過後,一名刑警興奮地開口道:“找到了!”
田春達立刻來到那名刑警面前,刑警從卧室衣櫥裡取出一個小型的木箱,箱子裡放着一疊照片。
取出裡面的照片,田春達一張一張地翻閱起來。
裡面有不少是馮華以前的生活照,照片的大小尺寸都不一樣。
翻到最後面幾張時,照片都是統一的6寸相紙,相紙的材質以及光滑程度都基本一樣,顯然是同一時間洗出來的。
田春達仔細地看着最後幾張照片,跟記事本裡記錄的一樣,這幾張照片都是她夜跑時拍下的。
馮華年紀不算大,長相十分出衆,照片裡她面帶微笑,短發飛揚,充滿了青春運動的氣息。
田春達掏出手機,把這幾張照片拍攝了下來。
另一邊,一名刑警把死者馮華的房東帶了過來,“田隊,這就是死者的房東,名叫陸超。”
田春達仔細地打量了一陣,面前的男子年齡在四十歲左右,面容憨厚,頭發稀少,面對刑警,他臉色稍有些緊張。
“你跟馮華接觸多不多?”
田春達問道。
“不多。”陸超搖了搖頭,“這棟房屋是我家很多年前建的老宅子,後來在市區裡買房了,這屋子就一直閑置在這裡,馮小姐租了以後,我一直在市區裡,很少過來這邊。”
“你對馮華的印象如何?”
“雖然接觸不多,但我覺得馮小姐性格非常溫和,很好說話。”
陸超說道:“她平日裡說話聲音都是細聲細氣的,每次輪到交房租的時候,都不用我催,她主動就交好了。”
田春達又再度向陸超抛出了幾個正常性的問題,陸超都一一回答了。
但由于陸超對于馮華的了解并不多,是以田春達并沒能擷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行了,暫時就問到這。”
田春達朝着身旁的刑警擺擺手,說道:“帶他回警局做詳細的筆錄,讓他把這幾天什麼時間去了哪裡都回憶一遍。”
“明白!”
身旁的刑警點頭應道。
9
刑偵支隊會議室。牆壁上的投影緩緩地展開,田春達操作着雷射筆,投影上的畫面變化起來。
田春達說對面前的刑警們說:“短短兩天時間,在‘湖畔銀居’小區附近接連發生兩起命案,第一起命案我們之前已經較長的描述過,這裡我着重講一講第二起案件。”
田春達指着牆上的投影說道:“馮華,女,年齡二十六歲,外地人,來本市已經三年了,在玉林路口租了一套老式的房屋,于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在玉林路巷子裡遇害。”
“跟第一起案件一樣,我們沒有在現場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指紋、腳印等線索,不過之前張法醫已經提取到兇手的DNA成分,隻要我們能夠确定兇手的身份并抓捕他,就能結案。”
田春達按壓雷射筆,投影上的畫面變化為馮華的死亡照片,“馮華生平交際也不多,有一個男朋友,名叫賈小光,在小區附近的工地開了一家炒粉店,兩人感情和睦,近期沒有鬧過沖突。”
“經過推斷,我認為兇手同時認識馮華、路娜兩名受害者,但我們對比了兩名死者的交際圈,并沒有發現有任何相交之處,也就是說,兩名死者幾乎沒有共同認識的人。”
田春達目光掃視面前的衆人,“是以案情到這裡又暫時停滞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刑警們思索了片刻,随後都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孟曉春說:“兇手接連在‘湖畔銀居’小區附近作案,說明他很可能居住在附近,我們可以加大警力,封鎖住小區附近的各個交通路口,并在相關範圍内展開地毯式的搜查工作。”
“這樣工作量太大了,雖然那邊人流量不大,但要調動這麼大批的警力還是比較困難的。”向海洋說。“我認為還是要着重從兩名死者的網絡交際這一塊查探,目前我們正在對兩名死者的網絡通訊賬号進行對比排查。”
……
田春達默默地聽着刑警們各自的分析,同時也用紙筆将一些重要的點記錄了下來。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接通電話。
“田隊。”
輕柔甜美的聲音頓時從電話那頭傳入耳畔,“你之前讓我查的東西我已經查到了,我把它做成文檔發到你的郵箱裡了。”
“辛苦你了。”
田春達輕聲說了一句。
挂斷電話後,他打開自己的手機郵箱,點開了剛才韓眉刑警發來的郵件。
看到裡面的内容後,田春達露出了果斷的神色。他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叫道:“地點,江豐路98号,大森林照相館。”
田春達點亮手機螢幕,上面清晰地顯示着一個男性的照片,他直截了當地開口道:“這是兇手的照片,他就在那家照相館,立刻展開抓捕行動!”
此言一出,整個會議室都充斥了驚訝之聲。
“什麼?這就确定兇手身份了?甚至連兇手的位置都确定了?”
“現在沒時間解釋,先抓人。”田春達說道:“具體狀況我在車上詳細給你們說明清楚。”
田春達目光掃視眼前的一衆刑警,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道:“出隊,目标江豐路98号,大森林照相館,抓人!”
10
一輛面包車緩緩地停靠在了大森林照相館門口。
車門打開,田春達與幾個刑警一同從車上下來。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田春達已經向刑警解釋清楚,是以刑警們對于這次的行動沒有再提出異議。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乘坐了普通面包車。都換上了便裝。
照相館附近布置了數名便衣刑警分守在各個路口,即使兇手有所警覺,也終究插翅難逃。
田春達和郝東沿着路口來到照相館,裡面空間倒是十分寬敞,大廳處立着很多畫闆架構,上面裝裱着各種各樣的照片。
前台處,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正坐在桌前,他戴着一副銀邊框眼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相機。
看到郝東跟田春達兩人後,他微微點頭,問道:“兩位是來拍照的嗎?”
田春達稍微打量男子一陣,跟之前韓眉給出的照片資訊一樣。
郝東則是用餘光瞟了瞟四周,除了剛剛上來的方向,大廳附近沒有出口,也沒有暗門。
但男子所在的前台用木質的櫃台跟他們完全分隔開來,除了男子主動打開一旁的木質隔闆,就隻能從櫃台上翻過去。
男子身後有一道門,如果兩人貿然翻過去逮捕他的話,男子就能從後門逃離。
是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趁着男子主動出來給他們拍照時迅速把他制服。
“我們是過來拍一寸照片的。”
田春達開口道,“聽說你這邊手藝不錯,記得給我們多修修圖。”
男子放下手中的相機,剛準備開口,他忽然看到田春達的手掌,整個人臉色頓時微變,“不好意思,我這裡不拍一寸相片,麻煩你們去其它照相館吧。”
“不拍?你什麼意思啊,門口那不寫着能拍一寸兩寸照片嗎?”
田春達佯裝出微怒的模樣。
一旁的郝東同樣注意到了男子的臉色變化,他同樣瞟了瞟田春達的手掌,頓時意識到兩人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田春達由于入職刑警隊已經多年,常年的槍支訓練讓他手掌特殊位置已經有了厚厚的槍繭,隻要是對槍支有所了解的,都能一眼看出來!
對面的男子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田春達手掌的槍繭,這說明他也經常碰槍,有極大可能随身持有槍支!
“我說了,我這裡不拍一寸照片,麻煩兩位請回吧。”
男子把櫃台上的東西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照相機也放進櫃台的抽屜裡,一副準備打烊的模樣。
“哪有開門不迎客的道理!”
田春達也看出了男子的情緒變化,他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暴露了,是以也在想辦法拖住男子。
“抱歉,我這裡不歡迎警察!”
男子一直在抽屜摸索的手猛然抽出,一把漆黑的手槍赫然映入眼簾!
田春達已經預料到男子會持有槍械并行兇,他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身旁的郝東推開。同時自己的身子也閃向一邊。
砰!
随着一聲劇烈的槍響聲,一發子彈從田春達的臉頰旁擦過,直接沒入後方的牆壁裡。
田春達額頭頓時劃過幾滴冷汗,對方的槍法又快又準,剛才如果不是有防備并躲閃得快,已經被爆頭了!
不過田春達畢竟是職業刑警,久經考驗,同樣反應迅速地回敬了對面的男子一槍。
對面男子也有警惕,他縮身躲在櫃台後,随後一腳踹開後面的房門,直接一個側翻滾進了房間裡。
男子跑到房間窗戶口,扒開窗戶後,直接沿着空調機箱、雨水管爬上了屋頂。
他對于自己照相館附近的情況了如指掌,一連跳過幾個屋頂後,男子順着二樓屋檐的一個廣告牌緩緩地爬下去,來到一個隐蔽的巷子裡。
這個巷子出口處被一堆紙箱子雜物擋住了,從外面幾乎發現不了,隻有住在附近,且常年四處走動的人才能發現。
這裡距離自己所在的照相館有一段距離,警方就算提前設伏,在不知道這個巷子的情況下,也不會埋伏得那麼遠。
隻要自己從這個巷子口離開,基本上就暫時沒事了。
男子輕舒了一口氣,他把手槍放回兜裡,但手仍然一直摸在槍柄上。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巷子出口,扯開一旁的紙箱,一縷光線從外面照耀進來,男子直接準備從洞口鑽出去。
剛跨出半個身子,一片漆黑的陰影忽然籠罩在了男子的頭頂,某種冷冰冰的物體抵住了他的腦門。
是槍!
男子臉色大變。
“雙手抱頭!蹲下!我們是刑警!”
面前數名穿着便裝的警察正一臉警惕地持槍對準男子。
“……你們怎麼會提前守在這……”
男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警察。
在這麼多警察的包圍下,男子清楚自己之前已經開槍了,一旦現在輕舉妄動,大機率要被打成篩子。
他歎了口氣,直接放棄了抵抗,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一旁的警察立刻上前拷住了男子的雙手,同時在他身上一陣摸索,将他身上的手槍卸下。
幾分鐘過後,田春達跟郝東也一同來到了巷子口,看到被拷在牆角的男子後,郝東朝着一旁的田春達稱贊道:“真是神了,多虧田隊你提前讓刑警在這裡設防,不然有可能被他溜走了。”
“我提前已經在手機上看過這一帶的路況錄像,這個巷子是最适合用來逃跑的,是以就提前讓人準備了一手。”
田春達笑道。
“真有你們的。”被捕男子一臉狼狽地蹲在牆角,看着面前的田春達,“這種犄角旮旯你們都能注意到,是我太低估你們了。”
田春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随後朝着一旁的刑警招呼一聲,“行了,人已經抓到,收隊!”
11
刑偵支隊審訊室。刑警開始審問被捕男子。
“姓名?”
“張天明。”
“年齡?”
“三十一。”
“性别?”
“這也要問?”
“性别!”
“男……”
審訊監控室裡,田春達、郝東一同看着面前的顯示屏,審訊刑警正在按照慣例對張天明進行審問。
雖然張天明已經放棄了抵抗,但他的态度十分惡劣,面對審訊員的詢問,他是一副不願理睬的模樣,完全不肯透露自己作案的動機以及細節,偶爾還跟審訊員杠上幾句。
看到張天明這副模樣,審訊監控室裡的刑警們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之前警方已經提取了張天明的血樣,已經送往技術鑒定室進行DNA對比鑒定。
雖然張天明認不認罪都對他後期的定罪影響不大,但他若是能早些配合交代,警方這邊的後期工作就能更簡單,也能更早地結案。
若是在審訊過程中,能夠從張天明最終得到一些意外收獲,對于警方來說就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這種事情在日常的刑偵審訊工作中也經常遇得到,往往能夠從一個罪犯的嘴中,引出其他罪犯的資訊,進而一網打盡。
田春達盯着監控顯示屏裡的張天明好一陣子,随後沖着一旁的郝東開口道:“我單獨進去跟他聊幾句吧。”
審訊室的鐵門打開,田春達的身影緩緩地走進了審訊室裡,兩名審訊員跟田春達招呼了一聲後,便離開了。
哐當一聲,審訊室的鐵門再度關上。
“竟然是你?”
張天明上下打量了田春達一陣,“那幾個審訊員搞不定我,你這當上司的以為自己出面,我就會配合你了?”
“我隻是過來跟你聊聊。”
田春達坐在張天明對面,“我覺得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
張天明盯着眼前的田春達好一陣子,他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不再像之前那樣一臉的不配合。
“你是怎麼确定我的身份的?”
張天明的眼神裡顯出了好奇。
他清楚自己的血樣已經被送去檢測對比,自己根本沒有必要狡辯,是以索性也就沒有避開自己兇手的身份。
田春達輕笑一聲,他早已經猜到了張天明會問這些。
“還記得這幾張照片麼?”
田春達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到之前拍攝的兩名死者夜跑的照片。
張天明瞳孔微縮,“就憑這幾張照片?”
“兩名死者夜跑的照片,無論是取景,還是相片清晰度,甚至是相紙材料幾乎都是一模樣的,憑借這些,已經足夠推斷出給兩名死者拍攝照片的是同一人。”
田春達緩緩地說道:“經過我們之前的推斷,兇手同時認識死者兩人,這也就意味着照片拍攝者大機率就是兇手。”
“我們調查了兩名死者的交際圈,發現她們幾乎沒有共同的好友,是以我推測兇犯跟兩名死者都是偶然認識的,接觸并不多,但也算是認識。”
“對,确實是偶然認識的,我平日裡也喜歡夜跑,恰好路上遇到她們,有時候也會打個招呼什麼的。”
張天明臉上的好奇之色愈發深了,“不過你到底是怎麼判斷出照片是我拍的?這照片裡分明沒有任何關于我的資訊,地點我也是特别注意過了,離我的照相館很有一段距離。”
田春達用手指在手機相冊上滑動一陣,最後停在了其中一張照片上,“你自己仔細看看這張照片。”
張天明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手機照片,裡面是路娜的一張夜跑照片。
照片中,路娜在夜晚的馬路上奔跑着,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任何異狀。
注視了幾秒鐘過後,他仍然有些疑惑地皺眉問道:“這照片有什麼問題麼?”
田春達用手指向照片背景處的一片光亮,随後将那一處細節放大。
張天明再度瞳孔一縮,在路娜的身後,一家精品鞋店的櫥櫃玻璃上,赫然映着他拍照片的身影!
“雖然玻璃反光的身影并不是很清楚,但我把這張照片交給專業人士處理,很快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田春達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在看到你的身份資訊後,我更确定你就是兇手了,你完全符合兇手的一切特征。年齡在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常年鍛煉,手臂肌肉發達,有抽煙的習慣,且經濟水準不錯,并且居住在距離‘湖畔銀居’小區不遠的地方,對附近環境熟悉。而且是攝影師。”
田春達語氣變得冷硬,“隻是我沒有想到,在你的身份結果出來之前,你就已經喪心病狂地犯下了第二起案件。”
“好在我們在馮華的家中又搜到了一些夜跑照片,裡面同樣有一些細節能夠縮小篩查範圍,是以很快就确定了你的身份資訊,并及時地把你抓捕,避免你繼續作案。”
張天明愣愣地看着手機上的照片,又用難以置信地看了田春達一眼。
“這是火眼金睛吧?這種細節都能注意到?厲害……真厲害。”
張天明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沒有消褪,“你田隊真不愧是破案老手,我張天明服了。”
田春達說道:“能夠将你抓捕歸案,是我們整個刑警支隊上下的功勞,每個人都付出了很多。”
田春達轉移話題:“行了,你想知道的東西我已經告訴你了,來聊點我想知道的吧——為什麼要殺人?”
“沒什麼理由,我就是突然想殺人而已。”
張天明笑了笑,“如果你非要個理由的話,那就當我看你們警察不順眼,故意給你們使點絆子吧。”
“還是不願意配合?”
田春達輕笑了一聲,“那就讓我來猜猜,是因為你被女朋友抛棄的原因吧?”
對面的張天明頓時臉色一變,“你連這個都查到了?”
“隻要我們想查,你的所有資訊對于我們警察來說都是透明的。”
田春達說道:“因為被女朋友抛棄,你對年輕漂亮姑娘一直憎恨在心,是以就謀劃了最近兩起兇案,對麼?”
張天明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年輕漂亮姑娘就驕傲,就瞧不起人,我就是要煞煞她們的傲氣,出出我心中的惡氣!”張天明臉上的表情抽搐起來。”
“是以你就挑選了那兩名夜跑的年輕漂亮姑娘作為你的作案目标?”
田春達冷冷地說道:“你這樣做隻能說明你的冷酷、殘忍,獸性發作!”
張天明臉上的表情依舊有些猙獰,“要怪就怪她們運氣不好,在夜跑的路上遇到我,也怪她們太愛臭美,讓我這攝影師給她們拍夜跑寫真。是以才給了我輕易得手的機會。”
“說來說去,你隻是把對這個世界的不滿,肆意地發洩在了那些無辜人的身上,這是廢物、獸性的表現!”
田春達冷冷盯着張天明又說:“你應該是慣犯,這之前還殺過人吧?”
張天明橫了橫眼不出聲。
“怎麼?敢做不敢當?”田春達有些嘲諷地盯着張天明。
“有什麼不敢當!我在東平市還殺過兩個夜跑的漂亮姑娘,之後逃到南山市的。反正結果都是個死,我沒什麼可怕的。”
田春達恨恨說道:“你是個變态殺人狂!隻因為一個姑娘離開了你。你就殺了這麼多姑娘。到地獄裡姑娘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張天明橫了橫眼睛:“随她們好了,我不怕!”
田春達站起離開了審訊室,他不想跟這個殺人變态狂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