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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掌故:曆史拼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作者:文彙網

掌故,早作掌固,最早是指掌握舊制(舊禮)的官員,後來引申為關于曆史人物、機構、事件、地區的逸聞以及記述這些逸聞的文體,基于此還形成了專門的“掌故學”。

掌故類圖書一直是出版界的寵兒。掌故類型豐富,從宋元明清的筆記,到近人鄭逸梅的“補白”,唐弢、黃裳的書話等,某種程度而言都可稱為掌故。

讀書|掌故:曆史拼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學林掌錄》

謝 泳 著

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

曆史研究是不可能百分百窮盡的

曆史宛如一幅巨大的拼圖,出土的各類文物是這幅拼圖的一部分,留存下來的曆史遺迹、書法、繪畫、詩詞歌賦是其中的一部分,曆代史家所纂修的所謂“正史”亦是其中的一部分,而掌故,也是曆史拼圖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相較于各類出土文物、曆史遺存以及所謂的正史,掌故或許隻是曆史拼圖的邊緣,卻有其獨特的價值。

我們所了解的曆史,其實就是由上述這些内容一塊一塊地拼接而成,但不管怎麼拼,我們所知道的曆史都隻是真實曆史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對于曆史拼圖,我們需要清醒地知道,這幅圖永遠不可能拼接完整,即使是發生在昨天的事,今天也不可能完全再現,更别說更為久遠的過去了。著名曆史人物如魯迅、陳寅恪、胡适、錢锺書、丁玲等,關于他們的研究專著、論文可以說是汗牛充棟,但即便如此,近年來出版的不少掌故類圖書還是收錄了許多學界沒有注意到或沒有深挖的内容。

我們永遠不可能完全再現曆史場景,但是我們能不斷地接近曆史場景。這與謝泳在《學林掌錄》中所說的“野史筆記相對正經正史,似有不足信之評,但在中國文史傳統中,正史的不足常常需野史筆記來補充,陳寅恪治史經驗中,野史筆記占很高地位。有些遺失的文獻,有時恰好儲存在野史筆記中”(《學林掌錄》169頁)有異曲同工之意。

2016年開始,中華書局推出《掌故》系列,由徐俊和嚴曉星主編,聘請鐘叔河、董橋、陳子善、趙珩、白謙慎五位先生為顧問,每期約請知名學者、作家、收藏家撰稿,聚焦近代以來、百餘年内的文壇、學林、政界、藝苑的人物與故實,或發微索隐,考訂真相;或滄桑憶往,追憶流年。探曆史之幽奇,照人物之襟懷,為大衆閱讀别開新境。第一集推出半年内即連續印行三次,至2022年8月,《掌故》已出版九輯,頗獲讀者好評。

讀書|掌故:曆史拼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茗邊怪譚》

黃 恽 著

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掌故揭示的往往是真實鮮活的人

掌故大緻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作者記述的親身經曆,如黃濬的《花随人聖庵摭憶》,書中所記不少都是作者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又如一些名人的訪談錄、回憶錄中所記述的與前輩學者的交往,或年少時的往事經曆等。第二類則是後人通過對前人文獻的梳理、鈎沉而寫成的,如近年出版的謝泳的《學林掌錄》(浙江古籍出版社2020年版)、黃恽的《茗邊怪譚》(南京大學出版社2022年版)等,都屬于上述範疇。第三類則是兩者兼有,即一篇掌故中既有個人的親身親曆,又有考證、鈎沉等,如新近出版的徐俊的《翠微卻顧集》(中華書局2022年版)一書中,既有作者根據中華書局原始檔案、往還信劄而梳理、挖掘出的許多經典著作出版背後的塵封舊事,又有作者憶述的與諸多學者交往的點點滴滴。

就上述三種掌故類型而言,準确性相對較高者應為第二種類型,第一種和第三種掌故雖系親曆者所撰(或口述),但由于人類記憶的局限性以及親曆者主觀的一些原因,或有訛誤,或有隐瞞。而經過學者研究考證撰寫出的掌故,其客觀性與準确性相對高一點。

掌故,特别是經過嚴謹考證後撰寫成的掌故,除了能夠再現部分曆史場景之外,還因其與生俱來的“八卦”屬性,變得更為親民,更具吸引力,更加耐讀。曆史活動的中心是人,不管何種掌故,其核心必然也是人。或許是受傳統春秋筆法的影響,前人在寫史時,重點往往在于揭示人物、事件的道德意義。但是掌故不同,掌故所揭示的往往都是真實鮮活、吃着五谷雜糧、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如作家周瘦鵑,當下提及周先生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文學、園藝方面的成就,殊不知,周瘦鵑在日常生活中還是一位極其好吃之人,不僅組織了“狼虎會(取狼吞虎咽之意)”到處尋覓美食(所入會者皆是文藝界人士),而且還要吃得“放浪形骸(暴飲暴食)”,以至會中大多數人最後都得了腸胃疾病。

清宮掌故領域裡繞不過去的“德齡公主”,早有人指出其并非真正的公主,但籠罩在她父親一家頭上的迷霧,直到最新一集《掌故》中艾俊川的文章才得到全面廓清。

掌故能讓我們看到名人“接地氣”的一面,此外,不少掌故中所展現出的那種“風雅”、那種“魅力”,也是很多現代人所欽慕的,這或許也是掌故類圖書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吧。

讀書|掌故:曆史拼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翠微卻顧集》

徐 俊 著

中華書局出版

掌故高手要善于對“灰色文獻”去僞存真

掌故雖然有趣,但卻非常難寫,特别是非親身經曆的掌故,需要作者花費大量的精力去認真發掘、嚴謹考證,要言必有據。謝泳、陳子善、黃恽等都是當下文壇掌故的寫作高手,從他們的行事以及作品中,我們似乎可以窺得一些掌故寫作的路徑。

善寫掌故者,大多擁有廣泛的閱讀興趣、廣博的見聞、強烈的好奇心、求知欲以及高遠的想象力,當然,這些與其說是研究、書寫“掌故之學”的秘籍,不如說是所有學術研究者都需要具備的基本功。其次,善寫掌故者,大多善于利用一些不為人注意的“邊角資料”。如陳子善曾寫到:“我喜歡翻閱内地各大拍賣公司的拍賣圖錄,因為往往會有意外的驚喜。”謝泳對于未正式出版的上世紀50年代油印舊詩集的系統搜集與挖掘,成就了不少有價值且耐讀的掌故;黃恽也對《淮海月刊》《南京新報》等各種民國“小報”情有獨鐘,深入挖掘,發現了顧天錫的《江湖日記》等,由此也引發出了對于“小報”以及拍賣圖錄、油印資料等非正式出版物(又稱“灰色文獻”)的價值的探讨。所謂的“小報”,因其“小”,讀者少,發行量亦少,故不多見,容易被學者忽視。此外,不少研究者對于“小報”還存有一絲偏見,認為上面刊載的新聞多為道聽途說、胡謅八道。事實上,不少小報内容并非百分之百的胡謅,還是有許多真實内容存在的,黃恽的《茗邊怪譚》中也有對“小報”所謂不實報道的辯白。不管是真是假,“小報”對于使用者的水準絕對是一個考驗,水準高者善于發他人未發之覆,存真去僞,由僞得真,而水準低者,自然隻能對着文字幹瞪眼了。

作者:謝 歡

編輯:蔣楚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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