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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增長緩慢的日本會倒退成為開發中國家嗎

作者:鴻鹄高飛一舉萬裡

日本是亞洲第一個實作工業化的國家。當亞洲其他國家還在為争取民族獨立奮鬥時日本就已是一個能自主生産汽車、飛機、輪船的工業化國家。二戰期間日本被摧毀的隻是有形的廠房和機器,但日本在戰前所積累的技術和管理層面的無形優勢卻并沒被戰争所摧毀。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起日本經濟邁入了高速增長時期:1966年日本的經濟總量超過法國;1967年日本的經濟總量超過英國;1968年日本的經濟總量超過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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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日本經濟進入全盛時期。當時的世界格局可以總結為“政治上兩極、經濟上三極”:所謂政治上的兩極當然是指美、蘇兩個超級大國,至于經濟上的三極則是北美、西歐、日本。日本以一國之力得以與美國主導的北美自貿區以及歐洲共同體分庭抗禮。在當時的世界500強企業中日本占據了近一半。那時光是東京一地的GDP就比大陸一年的國民生產毛額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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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95年日本的人均GDP在全球兩百多個國家和地區中仍僅次于盧森堡和瑞士。這一年是日本經濟最輝煌的一年,也是日本走下坡路的開始。日本媒體在報道日本經濟時常用“失去的二十年”指稱上世紀90年代日本泡沫經濟破滅後的二十年。在1997-2017年的20年間日本經濟年均增長率隻有0.77%。同一時期大陸經濟的年均增長率是9.5%,越南的經濟增速接近于8%,南韓的經濟增速也大體保持在日本的3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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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96年新加坡前上司人李光耀就曾對日本未來的國運預言道:“日本在未來相比鄰國将日漸趨于平庸”。李光耀預言:“中國的經濟總量将在2030年超過日本”。李光耀這一分析是完全正确的,隻不過中國的發展速度比他預計的更快。2010年中國超越日本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其實20世紀80年代日本經濟突飛猛漲的背後就隐藏了相當一部分的虛假繁榮:首先發力的是日本股市——當時所有代表日本的225種股票輪番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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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短的時間内一些人的資産猛增了4倍。在股票上漲一年後房地産業開始迅速上漲。股市和房市的一路上揚使日本經濟開始呈幾何級數膨脹起來。這一時期手裡拿着大把美元的日本人開始在世界各地大肆購買。日本人開始讨論買下整個美國整個世界的問題。當時的美國媒體是以發出驚呼:“美國正在變成日本的第四十一個縣”。這種一夜暴富的模式一開始就潛伏下了日後破産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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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通過資産價值上升而獲得利潤的手法随着資産價格的上升會越來越難以奏效。任何資産的價值都不可能無限上升下去。這意味着當資産價格停留在高水準時最終的資産持有者将無法獲得收益。任何資産的價值都不可能始終背離其本身的價值:一時的炒作會令其價值在短時間内呈幾何級數膨脹,但在經曆一定時間的演變後最終其價值将回歸平穩狀态。1985年9月22日《廣場協定》簽訂後日本股市和房市進一步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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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89年日本政府開始感受到泡沫越來越大所帶來的壓力:房市和股市的泡沫越來越大,銀行又借給了投機者大筆資金。萬一發生連環違約勢必把銀行拉下水,那麼屆時日本的整個金融體系都将受到沖擊。在這樣一種形勢下日本央行從1989年起開始溫和上調利率、降低貨币供應。到了1990年8月利率已由超低的從2.5%一路飙升到6%。與此同時日本大藏省要求所有金融機構控制不動産貸款,日本銀行要求所有商業銀行大幅削減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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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91年日本商業銀行實際上已停止對不動産業的貸款。這下日本的股市和房市都斷了貨币供應。貨币政策的突然轉向首先挑破了日本股票市場的泡沫:1990年日本股票價格開始大幅下跌。股價暴跌幾乎使所有銀行、企業和證券公司出現巨額虧損。日本的地價也緊随股市之後開始劇烈下跌,房地産市場泡沫随之破滅。1990年到1992年日本股市跌了一半多、樓市的跌幅也達到了46%。在這一過程中上百萬億日元的資産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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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直接的經濟損失更嚴重的是日本國民的民族自信心被挫傷了。戰後複興時期朝氣蓬勃的“昭和男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頹廢的“平成廢宅”。2018年上海譯文出版社翻譯出版了日本管理學家大前研一的《低欲望社會》一書。這本書揭露了日本目前所面臨的現實處境:越來越多的日本年輕人在日益沉重的社會競争壓力下失去了上進心和欲望。人們對明天不再抱有希望,也不再談論對家庭和社會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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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的固化讓人們放棄了掙紮——既然努力也改變不了命運,那麼不如一人一狗一台電腦過上不婚不育、不争不搶的生活。日本曾有相關的學術機構對1000名首都圈的年輕人進行過一項社會調查。這項調查就是向這些年輕人提出想不想出人頭地的問題。隻有12%的人回答非常想、覺得能出人頭地最好的有28.8%、沒有執念的43.4%、完全沒興趣的15.8%。日本厚生勞動省公布的人口動态統計資料顯示:2017年日本新出生人口數僅為94.1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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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創下了自從1899年有統計資料以來的最低值,同時連續兩年跌破100萬大關。同年日本新婚情侶數為60.7萬對。這比上年減少1.4萬對。日本厚生勞動省估算日本人口将在2053年跌破1億,到2065年日本人口将比2015年的1.27億減少三成。屆時日本社會超過40%的人口都是老年人。日益嚴重的人口老齡化現象已造成日本國内市場萎縮、經濟下滑、創新停滞。可如果我們就此認為日本會就此從發達國家跌落成開發中國家未免言過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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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紀80年代起日本就确立了“技術立國”戰略,如今日本在新材料,能源、生物、人工智能等高新技術産業領域日本可謂獨領風騷。2021年全球民用船舶領域的訂單被中國、南韓和日本的造船企業所瓜分。目前在人工智能領域、再生醫學領域等新興技術領域排世界第一的是美國、第二是中國,而日本大緻上能排在全球第四左右的位置。日本建立了涵蓋電子、汽車、半導體、造船、鋼鐵、軍工、化工、醫藥、食品加工等各領域的成熟工業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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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導體晶片技術領域近二十種必需原料之中日本就獨占3/4的份額。2016年日本網際網路帝國軟銀集團收購了半導體技術設計大佬ARM。現在的日本在半導體領域既在上遊有着設計核心,又在下遊摸着産品制造,還在中遊把控着原料。日本的汽車生産量超越美國和德國,是全球最大的汽車生産國,日本的豐田、馬自達、本田、日産等汽車品牌是以享譽全球。在實體産業發展的同時日本的流行文化與其工業制成品一樣開始占據國際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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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有一代青少年是看着日本動漫成長起來的。日本的音樂産業每年能創造出近30億美元的産值。日本是亞洲少有的可以同時利用工業、農業、貿易、金融以及文化産業賺錢的國家。日本在經曆所謂“失去的二十年”後經濟總量仍位居世界第三。這麼多年來經濟總量成功超越日本的也就隻要中國。當初李光耀預言的是日本在未來相比鄰國将日漸趨于平庸,而這個鄰國實際上指的就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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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趨于平庸隻是相對于中國的飛速發展而言的,但這并不意味着日本已衰落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國家。大陸的教科書中把如今的國際政治經濟格局描述為“一超多強”:美國是目前全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中國、俄羅斯、歐盟、日本、印度等國家或國家聯盟在國際上有着重大影響力。這意味着未來日本仍将在國際體系中扮演重要角色。在可預見的未來英、法、德的經濟總量都不大可能超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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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日本作為當今世界老齡化、少子化問題最嚴重的國家之一,但目前中國、俄羅斯、英國、法國、德國、南韓等世界主要經濟大國均存在不同程度的老齡化、少子化問題。唯一有可能繼中國之後使自己的經濟總量超過日本的就隻有印度。印度憑借充足的資源和人口使自己的GDP超過日本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印度要想在産業體系、科學技術、個人所得、社會福利等方面超過日本恐怕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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