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早期的女性人體畫
安格爾更喜歡也更擅長的是描繪女性之美。和老師大衛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安格爾他把非凡的才華全部用于探究和描摹女性身體,進而遠離了政治和宏大叙事。隻有美麗的女人,才能激發起他的創作熱情。
在這方面,他取得的成就超越了所有的前輩,成為了大師中的大師。他一系列傳世佳作,比如《大宮女》《瓦平松的浴女》,就完成于他在意大利的頭20年期間。
安格爾(瓦平松的浴女 ,1808)
《瓦平松的浴女》看似簡單,但是其實花費了藝術家的諸多匠心。安格爾的獨出心裁之處在于,他不畫胴體的正面,而是讓其背向觀者。盡管浴女的某些部位顯然是有意畫出的,如柔軟的腳底、頸背以及形态可意的背部,但是我們仍然看不到她的容貌。這是一個擁擠的場景,還有淙淙流淌的水打破其中的寂靜。或許,她就專注地感受着私人天地裡的流水聲。
安格爾(大宮女 ,1814)
這幅《大宮女》被稱為史無前例的作品。這幅畫很簡單,畫中的女子側身橫躺在一堆淩亂的被褥上,窗簾的一角被她用右手壓在腿上,手上還拿着一把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扇子蓋着女子的臀部。安格爾仿佛把顔色過渡的手段用盡了,從紅潤,到金黃,再到光線照射下的白皙。這時,女子回過頭來,她頭上裹着一塊中東風情的頭巾,五官精緻,細膩,肌膚一塵不染,女子的頭和臀部中間是曲線完美的腰。
雖然是裸體,但宮女看起來不可接近,拒人于千裡之外。她扭轉身體,隻将後背留給觀衆。她那怠慢冷漠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溫情暖意。模糊黯淡的背景、帷幕面料和床品寝飾那銀金屬冷色調更襯托了人物的 淡漠形象。
我們在這幅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感官上的刺激,既沒有波瀾壯闊的劇情,也沒有裸露的人體器官,這幅畫所包含更多的是在精神層面上對人體美的欣賞。
大多數人乍看這幅畫都會感歎她的美麗,但細看之下就會發覺這位大宮女的腰,好像細長得有點過分。有些評論家甚至很具體地說出這個女人體額外多了三塊脊椎骨。安格爾完全意識到了脊背的問題,但他根本不後悔扭曲了模特兒的生理結構,因為這樣才能營造出一種更賞心悅目和更激發感官欲念的身體曲線。
安格爾女性肖像畫的超凡魅力
安格爾在肖像畫方面的成就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他為女性所畫的肖像畫。可以說,安格爾完美地表達了19世紀的人們對理想的女性美的崇拜。
在他衆多的女性肖像畫中,這幅《奧松維爾伯爵夫人像》畫得尤為出色。通常,這樣的貴族夫人的肖像,會畫得相對比較正式,無論是姿态還是表情都會一本正經。但是,在這幅尺寸并不太小的肖像畫裡,畫家卻自如地畫出了貴族夫人在一種較為放松狀态的狀态中的音容笑貌,卻又不失其身份與修養的特殊性。
安格爾(奧松維爾伯爵夫人像 ,1845)
在這裡,奧松維約夫人優雅地将頭側轉過來,食指點着下巴,仿佛為頭像安排了一個奇妙的依托。她美麗的雙眸含情脈脈地注視着畫家或觀衆,但是似乎又矜持得恰到好處。
為了達到構圖的穩定,讓觀者形成與人物的對視,安格爾就需要把觀者的注意力向上提。是以他安排了一面鏡子,通過鏡子反射出光潔的後頸和鮮豔的紅發夾,讓畫面上部有更多的亮色,進而吸引觀者更多的關注。
安格爾《奧松維爾伯爵夫人肖像》(局部)
再比如他的《德布羅伊公主》來看。吸引我們的其實已經不是這位女子長得美,而是這張畫本身的美了。無論是光滑的頭發,純金的項鍊,透明的蕾絲,綢緞的衣服,珍珠的手鍊,沙發的緞面,上面搭着的繡金披風……全都叫人看了還要看。
安格爾(德布羅伊公主,1853)
我們還能記得倫勃朗畫的人物肖像嗎?他是不在這類東西上下功夫的,他幹脆讓所有的細節都沉入黑暗,精心刻畫的隻有臉部,甚至還隻是臉的受光部分,顯然他在畫面上追求的是另一種東西。而安格爾追求的就是畫面本身的美,他對每一個細節都傾心雕琢,它們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發散出光芒,結果是整張畫面做到了絕對的精美無暇。
不過,安格爾本人最喜歡的肖像畫可能是這一幅《穆瓦特西埃夫人像》。穆瓦特希埃夫人是當時最紅的名媛,被稱為巴黎最美的女人。
安格爾(穆瓦特西埃夫人像 ,1856)
安格爾為穆瓦特希埃夫人畫了兩幅畫,還有一幅是站着的。
安格爾(穆瓦特希埃夫人立像 ,1851)
安格爾的不朽名作《泉》
這幅《泉》是安格爾的不朽名作之一,也大概是我們中國人最熟悉的西方繪畫之一了。它在構圖上完全不複雜,隻有一個人,她被直直的放在畫面中間面對觀衆,這張畫沒有什麼人物的組合、層次,就是簡潔。背景處理得特别簡單,人物的後面是岩石和樹,但都幾乎被處理成了平面,這樣簡化了背景之後,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景的美人身上了。
安格爾(泉 ,1856)
這位美人面對觀衆站立着,我們看到她的身體是有曲線的,腿微微有點歪曲,腰肢很柔軟,有弧度。當然這是因為她的肩膀上有一隻水罐,身體就自然形成了一個動态,手臂要越過頭頂來穩住這隻水罐,另一隻手則撐住水罐的平口,讓水罐裡面的水嘩啦啦往下流,一直流到她腳下的清泉中間。
她的臉部,尤其是表情,非常的柔和、放松,和她的體态一樣。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似笑非笑,整個臉龐顯得很溫暖、很親切。可以說,隻有安格爾才能把裸女表現得如此動人。
安格爾筆下的女性,穿着衣服卻充滿了誘惑,裸着身體卻顯得十分無辜。
這樣的效果,實在是讓人難以釋懷。溫克爾曼說:“美就像在純淨的源頭汲取清水,越是沒有味道就越是有益。” 這句話正是《泉》這幅作品最好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