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樓
曆史上曾經發生過一起這樣的事件，在中國的土地上中國名媛被美軍輪番侮辱，最終結果非但不嚴懲美軍反而抓捕名媛，罪名為及其可笑的引誘盟軍淫亂罪。這就是轟動一時的景明樓案件，受害者多數都是名媛，而且有一位受害者是陸軍中将的妻子。這件事影響非常大，武漢人民徹底對國民政府失望。
1948年8月8日傍晚，繁華的漢口街頭人流熙攘、霓虹閃爍。忽然，喧嚣中響起了報童的叫賣聲：“《漢口晚報》首家披露，外僑涉嫌強奸群奸，名媛淑女遭遇悲慘。”人們不禁圍了上去。須臾，報童手中的報紙被搶購一空。讀報聲、怒罵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嘩然中傳來尖厲的警笛聲，一隊警察跑來，強行驅散了圍集的人們。
就在這一年的1月，發生了美軍強奸北京大學女學生事後又被庇護的“沈崇事件”。武漢人民同全國人民一樣，掀起了滾滾怒潮，發出了憤怒呐喊。誰曾想，僅過半年，同樣令人羞辱、令人憤慨的事竟發生在身邊！相對于“沈崇事件”，這起被新聞界稱為“景明樓事件”的醜聞鮮為人知。它是怎樣的一件事？事後國民黨政府又是怎樣處理這件事的？
沈崇事件引發抗議
預謀
慶祝抗戰勝利的鞭炮聲響過不久，又響起了内戰的槍炮聲。在美國政府的支援下，國民黨政府打起了内戰。作為拱衛南京、呼應南北、扼守長江中上遊門戶的華中重鎮武漢，深受美國和國民黨政府的重視。依仗與國民黨政府簽訂的條約，美國勢力向武漢這個“九省通衙之地”洶湧而來，這裡到處可見美國人和美國生活的痕迹：市郊是美國的軍用機場，B-29呼嘯着掠過低空，機身上的白色五角星清晰可見；商業區裡，赫然聳立着花旗銀行大樓，百貨公司櫥窗内，陳列着産自美國的腿襪；穿着長袍的美國牧師拉住行人贈送《聖經》，好萊塢電影海報張貼在劇場門口；美國軍用吉普車在大街上橫沖直撞，酗酒鬧事的美國大兵拿起水果攤上的蘋果擲向行人……
鄱陽正街49号，高聳着一座西洋式的建築，這就是“景明樓”——外僑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兼美國空軍招待所。人們常看見喝得醉醺醺的美國軍官，從這裡進進出出；不時也有些怪亮的進階轎車停在門前，接送一些頭戴禮帽、身穿呢料中山服、手提“文明棍”的人。
1948年7月22日下午，“景明樓99樓的一間房裡，美孚石油公司漢口分公司經理裡夫将盛着葡萄酒的兩隻高腳杯分别遞給兩位鄰居——美國空軍中校約翰和旅漢菲律賓人聯誼會主席迪亞士。望着杯中的紅葡萄酒，裡夫大發感慨：“半個月後，我就要奉調回國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中國。這醇香甘冽的中國葡萄酒還有機會品嘗”約翰走過來，輕拍裡夫的肩，示意他坐下：“我了解你的心情。我和朋友們決定為你舉辦一場舞會餞行，但迪亞士先生在組織舞伴時，還是應當注意兩點：一是謝絕中國男人參加舞會；二是在邀請時萬萬不能給她們付錢。随後，我就把籌備費給你。”
迪亞士剛來漢口一個月，人地生疏，到哪裡去找中國女人？領到“籌備費”後，他立即找來他的同胞、在一家舞廳吹奏薩克斯的聖何塞。聖何塞懷揣着迪亞士塞給他的一大摞美元，興沖沖地回到家中，擁着姘婦徐美娜，叽裡呱拉地說了一大通話。舞女出身的徐美娜在風塵中做過多年“外貿”生意，“内銷”後又與聖何塞姘居了好幾年，自是聽懂了聖何塞的話：趕緊為美國人舉辦的舞會尋找舞伴，人越多越好；每找到一個舞伴，可得酬勞1美元。
被騙的受害女性
在美元的驅動下，徐美娜很是賣力，一連幾天，頂着炎炎烈日穿行在武漢三鎮的大街小巷。同美國人在一起跳舞，既能過舞瘾，又能品嘗西式糕點和酒水，這種既實惠又有面子的事哪裡去找？30多個年輕女人欣然應允。她們中間，年齡最大的32歲，最小的僅15歲，大多數在20歲上下。這些自覺幸運的女人，除牢牢記住了徐美娜交待的赴約時間、地點外，還記住了徐美娜的另一句話：到時，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迷人。
獸行
8月7日，星期六，夜幕降臨後。“景明樓”會議廳被布置一新：旋轉霓虹眨着妖媚的眼睛，輻射狀的彩繩上纏繞着五彩缤紛的彩條；大廳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一尊石膏塑像，一對赤身裸體的青年男女相擁着隅囑私語；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花露水香味和《雪絨花》舒緩優美的旋律。舞會的男賓們——美國駐軍軍官、旅漢的美僑、英僑約20多人正端着高腳杯小聲而興奮地交談。
忽然，大門打開，一群女賓走了進來。約翰一邊謙恭地為女賓們引座，一邊向身邊忙碌着的仆役使了個眼色。仆役會意，溜出去鎖上了電梯間。
望着這群年輕漂亮、性感迷人的中國女人，男賓們心急火燎、唾涎欲滴，紛紛向約翰投來催促目光。
故意拖延時間、把舞會辦得越晚越好，是約翰和裡夫事先商定的政策。此時，他佯裝沒看見那些目光，正操着流利的中國話向女賓吹噓他的“輝煌戰績”，優越感溢于言表：
“各位漂亮女士，我們美國空軍是天之驕子.是中國人民的保護神。由于我們的強大威懾和流血犧牲，日本飛機再也不敢出現在大後方的天空。我們得到了中國政府和人民的崇高敬意……”
說完，約翰擡腕看表，9時30分，便走到場子中央，朗聲說到：“我首先感謝各位漂亮女士的光臨，是她們把溫柔和歡樂，帶給了我們這些遠在異國他鄉的遊子。下面，我宣布，為切尼·裡夫先生餞行的舞會開始。請諸位先生盡興吧！”聽到最後一句話，不懷好意的外國男人們互相會心一笑，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拉起他們早已瞄好的舞伴，合着旋律翩然起舞。
漸漸地，舞曲的風格變了。節奏快、滑音多、打擊樂一陣比一陣緊。舞場上空煙霧、酒氣、汗味混雜一起，彌漫缭繞，充滿着輕桃、急迫、撩人的氣息，就像美國西部片中牛仔們聚集喝酒、調情的木屋那樣。
中場休息時，約翰宣布：“舞會的全體男賓為表達謝意，給每位女士贈送一件晚禮裙。請女賓們到洗手間更衣并順便補妝。”女賓堆裡立即爆發了一陣興奮的叽喳聲—今晚真是太幸運了，既過了舞瘾，又得了時裝！
等女賓們到洗手間換衣服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晚禮裙，不就是西餐廳、酒吧侍者小姐穿的那種低胸超短裙麼？況且，薄如蟬翼，透似窗紙，内衣輪廓隐約可見，這不禁使得大家十分惱火。有幾個人邊罵邊脫，侍候他們換衣服的女茶房慌忙勸阻，為她們每人發了10美元“加餐費”，外加一套産自巴黎的“黛夢絲”化妝品，并侍候她們一一補妝。
外國男人這回沒請伴舞，而是拉着她們坐在旁邊，像對陪酒女郎那樣，一邊說着粗俗的中國話挑逗撩撥，一邊用淫邪的目光在她們的胸脯掃來掃去。中國女人們心中升起了不祥之兆，難道……一外國男人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或者拉着中國女人灌酒。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8月8日的《漢口晚報》首先報道了這一事件，一連幾天，武漢的10多家報紙，也相繼在頭版頭條刊登了這條消息，并配發了社論。全國各地報紙紛紛轉載，一時輿論大嘩！前債未還，又欠新債。抗戰勝利後，英法等帝國主義國家宣布撤除租界，中國與蘇、美、英四國被尊為“四強”，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被撤除的租界内，外國人依然為所欲為，将奇恥大辱強加給每一個中國人。人們的怒火如火山噴發、如浪潮洶湧，上海、南京、北平、青島等美國人聚居的城市，連續幾天出現了大規模示威遊行，反美的怒火烈焰萬丈、熊熊燃燒。幾天後，市政府門前的大道被擠得水洩不通，人頭攢動，吼聲人雲，“武漢市各界反美示威請願大遊行”的橫幅格外醒目。“迅速查出真相，嚴懲罪魁禍首”、“‘維護國體尊嚴，維護民族尊嚴”的呼聲此起彼伏，響人雲霄。不少海外華僑華人也發來了聲援電。
面對人民嚴正而浩大的呼聲，國民黨政府内政部行文給武漢市政府，責成其在規定的時限内查辦并答複。随後，又派出監察院、國防部、外交部有關人員組成聯合調查組，前往武漢“徹查”。但是，當記者追問調查結果時，監察院、外交部互相推樓，最後不了了之。
受國民黨操縱的“民意機構”—漢口市國民參政會既要裝點門面、敷衍群眾，又要體察國民黨政府的“苦衷”，當好禦前工具，也跑來“反映”國民的呼聲。8月25日，它給武漢市政府送去了一紙公函《為“景明樓”跳舞強奸案請徹查嚴辦禁止舞會事》。把“強奸”說成是“舞會”之過并提出借機禁止開舞會，實質上是為肇事者們開脫。
實際上，此事沒有必要“一人生病、全家吃藥”、“張三的闆子打在李四身上”。涉嫌犯罪的人雖盡是外國人，但沒有一人享有“外交特權”，是以完全可以啟動普通的刑事偵查程式：勘察現場(如給現場拍照等)、尋找證人(如30多名受害人)、提驗證據(如散落的化妝品、頭發、布塊等)、傳喚犯罪嫌疑人。而作為維護社會治安、保護人民生命财産安全的漢口市警察局，又是怎樣做的呢？既要敷衍視聽，又要了解政府的“苦衷”，局長任建鵬深谙個中奧妙。因中央政府仰美國的鼻息、要從美國人那裡獲得美元和槍炮打内戰、支撐搖搖欲墜的政權，美國人才敢在中國橫行霸道、為所欲為。自己豈敢因得罪美國人而丢掉烏紗？是以，借口找不到受害人、證人而将此事不了了之。《漢口晚報》發表評論，一針見血地指出：“政府當局為了怕事情鬧僵鬧大，妨害中美邦交，一直就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原則在處理這件事。”但“景明樓”事件畢竟是件轟動全國的大事。為了平息全國各地的怒潮，賬隻能往幾個中國籍罪犯頭上算。1948年初秋，身穿長袍、頭戴菱帽的推事(法官)高聲宣讀了對“景明樓強奸案”中一幹中國罪犯的判決。此時，裡夫正躺在加利佛尼亞的海灘上悠閑地曬太陽，約翰正摟着妓女在漢口的一間酒吧裡調笑……
（本文原載《福建黨史月刊》2004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