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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劇2.0時代的通病:仙還在俠沒了

作者:光明網

作者:韓思琪

《沉香如屑》如同一瓢冷水,澆在了原本熱火朝天、一衆躍躍欲試的“仙俠101”之上。

仙俠劇2.0時代的通病:仙還在俠沒了

如果說,今年以來播出的《與君初相識》《且試天下》《星漢燦爛》,從不同面向全方位地展示了古偶劇制作的粗糙與市場的疲軟。那麼《沉香如屑》的播出效果,可以說是一次短闆要素齊全的“炒冷飯”。

《沉香》故事的想象空間沒有任何更新:這不僅表現在男女主角的演繹十分“複制粘貼”,就像是直接從《香蜜》和《琉璃》劇組拉來搭對手戲,也不僅展現在制式的“喪葬風”虐戀套路,還表現在流水線生産的工業糖精+工業玻璃碴的生硬配比。

啞火的“仙俠101”第一槍:有仙無俠,封建虐戀

有“仙”而無“俠”,是《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以來的仙俠劇2.0時代的一大特點。有“仙”不難了解,無“俠”意味着什麼?

俠以武犯禁,“犯”之一字道出的正是“俠”的本質:多是有關“反抗”或曰“不順從”的故事。這種“不順從”的精神核心,與女性向的言情故事結合後,形塑了武俠劇與古偶修仙劇的過渡期題材——仙俠劇。其落點往往在:用“情”逆轉宿命轉動的方向。一如《仙劍奇俠傳》能夠成為國産劇觀衆心中的白月光,不隻是因為厚重的童年濾鏡,還在于仙俠劇1.0時代的故事,是在“用光怪陸離、愛恨分明的故事,把宿命和殘缺的智慧,送給每一個渴望長大的年輕人”。

五百年起跳的仙界,三生打底的緣分兜轉,觸犯天條的禁忌之戀。跨越輪回生生世世的虐戀固然狗血,但當故事的主角從工具人的位置上覺醒、生出血肉、識情生愛,他們代價深重的“反抗”自然地牽動觀衆的心。

問題不在于故事結構的穩定、套路化,關鍵是“俠”的缺位,缺少了“即便挫骨揚灰,也要為情立碑”的孤絕與反抗。這讓仙俠故事的“奇情”和“虐戀”,都被納入到了一個極為封建的空間裡。這是仙俠劇2.0時代的通病,《三生三世十裡桃花》裡夜華與白淺的緣分天定,本質是門當戶對,而纏綿三生虐戀的起點其肇因是夜華的軟弱——即便貴為天孫,他不能也不敢反抗大家長天帝。

《沉香如屑》的硬傷則更加明顯。男主角應淵同樣不敢違逆天帝舅舅絲毫,他也不質疑動情即罪惡滔天的天條的荒謬。即便為女主角顔淡跳無橋、下黃泉,有“慘”、或許有“美”和武力值設定上的“強”,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強”,相反,他的“順從”與對天條不加質疑的全盤接受,可以說近乎于軟弱。

他們的選擇是快速放棄這一世的生命,進入下一個輪回,去找到一個可以達成天作之合happy ending的世界線。“仙俠”中最打動人的重于千鈞的“情義”便被削弱、架空了。不獨展現在感情線上,《沉香如屑》故事的世界觀設定也非常之封建。

投胎命定論。天生“仙胎”的神仙,才有機會走神仙的位階晉級體系。女主角顔淡的雙生姐姐芷昔,正是這樣一個“根正苗紅”的仙女,她們作為四葉菡萏出身高貴、血統純正。她的上升途徑即是不斷通過仙法的“考試”,已經是天宮最年輕的副掌事,沉迷于“卷生卷死”來跨越階層。

階級分明。身懷主角光環的顔淡則除了天資,能更快晉升的原因在于,搞定天界“大人物”,特權一路開小竈、開綠燈,仙途暢通。作為劇中最功能性和臉譜化的反派:螢燈,她對天真善良女主姐妹的嫉妒,有搶奪男主角愛的動機,更是她的位置仙途天花闆很低。愛應淵天地,還是愛特權,對她來說是同一道題。

在這樣封建無力的大背景之下,《沉香如屑》連虐戀情深最基本的功能——“虐”的講述都完成得磕磕絆絆。

幹虐:缺乏新“增長點”的古偶仙俠

虐戀,是仙俠劇的通行證。

玉石俱焚,挫骨揚灰,熾熱又轟轟烈烈的愛情。終天之恨,天平的另一端,是同等濃烈度、以幾生幾世為機關纏綿的愛。以陪葬、獻祭為關鍵詞,四海八荒、上下千年為代價的虐愛。作為言情的一種類型,這樣的虐戀故事顯然更适合、也隻能生長在仙俠玄幻的架空背景中。一旦接入現代劇或年代劇,便馬上會有違法犯罪或魔改曆史的風險。

“虐”的講述,是靠超越或是背叛來完成的,或許是立場、派别、宗族。因為混雜着對“愛”的信仰,當命運的劇本推至别無選擇的宿命本,在理性的掌控範圍之外發生的愛情,綿密跌宕的故事才産生。這種濃度的“犧牲”,門檻值的擴張,最直接的辦法便是時間、空間機關的指數級增長——三生三世看膩了,于是《沉香如屑》從洪荒年代開始講起;四海八荒不夠爽,于是《沉香》從三界建立之前鋪開故事。可惜的是,最直接的刺激,也會最快地被審美疲勞所抓取。

一定程度上,“仙俠101”被看好的原因也在于此。現在的小姑娘越來越不想吃愛情的苦,同時又渴望一場“愛情叙事”,作為一種情感代償,古偶仙俠無疑是看别人的“生死纏綿的愛情”腳本,在一方造夢空間裡,低成本又高效地體驗愛情的方式。

愛無能,在劇中是“虐戀”邏輯得以生效的機制。是以《香蜜》設定了斷情絕愛的隕丹,是以《三生三世》類故事不斷設計失憶來重置感情節點,是以《沉香如屑》用天條來加碼不可動情。

在劇外,愛無能則是時代的症候。“不問值不值得,隻問願不願意”,會被打上帶有貶義的“大情種”标簽,計算投入産出比,當代人看待愛情的方式已經發生了變化。同時,現代教育警醒人們:要先愛自己,勇氣不要用在小情小愛上,以及疊加當代人對于宏大抽象之物的躲避。讓人們更願意借由虐戀故事的代入,來感受愛情中沉重的部分。

但當“俠”的價值核心被抽空,“虐”的邏輯也不再流暢。說其“幹虐”,是因為人物立不住,空有極緻的人設,卻沒有足夠的情節支撐,觀衆自然覺得故事無法相信、更無法被打動。

當然,“仙俠101”的進退兩難,或許還因為鑲嵌在這個難以取悅的時代:退一步,從最正統審美的立場來看,虐戀古偶不過是泡沫肥皂劇,格局不夠開闊;進一步,從網絡風向标的立場來評判,虐戀古偶又過于“女之耽兮”,是讓女性觀衆麻醉于依附幻夢的“毒汁”。

“仙俠101”亟待一場想象的革新,進而找到類型化内容新的“增長點”。(韓思琪)

來源: 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