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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首相夫人:苦也?樂也?

作者:麒傳麟媒

作者:馬成三 卞毓方

“夫尊于朝,妻貴于室”。在美國,總統夫人有“第一夫人”之稱,屬于風雲人物。克林頓夫人希拉裡、奧巴馬夫人米歇爾以及特朗普夫人梅拉尼娅,其出鏡率在美國女性中曾經是最高的。

比起美國“第一夫人”的“張揚”來,日本的首相夫人一般都比較“低調”,有人在丈夫榮登相位時還感到不知所措。在第一次安倍内閣誕生之前,日本甚至沒有“第一夫人”的稱呼,在媒體上露面也不多。

日本的首相夫人與美國的總統夫人“風格迥異”,有人認為反映東西方文化的差異,有人則認為與日本社會的男女不平等有關:據《世界經濟論壇》調查(2022年),日本的男女平等指數在146個國家中排名116位,在主要發達國家中墊底。

其實,日本首相夫人并不好當。她們在當一般國會議員夫人時就要參加“助選”;當上首相夫人後,還要“上”得外交活動等“廳堂”;在心理素質上需要能承受丈夫被“聲讨”的壓力;夫人的行為可以為首相加分,也可能減分,甚至添亂。

日本首相夫人:苦也?樂也?

圖為安倍晉三夫人昭惠

1.日本的首相夫人不好當

日本的首相夫人有各種類型,其中積極參與公共活動者也不乏其人。她們參加的活動,主要是慰問災區、視察文化事業、參觀體育比賽以及接待來賓等。有時是陪同首相參加,有時是作為首相的代表參加。但是,首相夫人“不屬于公務人員,隻是私人”,這一點是日本政府以内閣決議形式加以确認的。

日本的首相從國會議員中産生,而且一般都是資深議員,就任時的平均年齡超過60歲。作為國會議員的夫人,通常理所當然地要參加“助選”;如果丈夫當上首相(黨首),其夫人還可能承擔聲援其他候選人的任務。

政治家夫人的助選活動可謂“十人十色”,有的轟轟烈烈,有的比較平淡。

群馬縣是個盛産首相的地方,福田赳夫及福田康夫父子、中曾根康弘以及小淵惠三都是從群馬三區選出來的,福田赳夫與中曾根、小淵既是自民黨内的“戰友”,也是競争對手。

當年福田的三枝夫人與中曾根的茑子夫人、小淵的千鶴子夫人,為丈夫助選可謂費盡心機:福田夫人開個“福田食堂”,中曾根夫人就來個“中曾根餐廳”,小淵夫人也不甘示弱,建個“拉面店”。小淵夫人看似柔弱,竟然定下名額:“每天不與200人握手不睡覺”。

中曾根夫人茑子是地質學家、明治大學教授小林儀一郎的三女。她本想嫁給一個公務員過平靜的日子,不料中曾根“擅自”辭職從政,她作為夫人不得不到選區拜票。

據說茑子夫人的“拜票精神”很是了得,一次人群中有人喊:“你那麼需要選票,就給我們下跪吧!”不料茑子夫人毫不猶豫地跪在了泥地上,有如當年甘受“胯下之辱”的韓信。

民主黨首相菅直人的伸子夫人,屬于“女強人”。她不但積極為丈夫競選,還與鸠山由紀夫的夫人聯手,召集民主黨所屬國會議員的夫人組成“助選團”,取名為“Oh!奪勝女士”。這個“助選團”為支援民主黨候選人到處發表演說,日本新黨出身的原首相細川護熙的夫人等也參加其中。

伸子夫人先後畢業于津田塾大學和早稻田大學,長期參加市民運動,本人還是個随筆作家,她寫的書比丈夫的書暢銷得多;鸠山的夫人原是寶冢歌劇團的演員,曾在美國生活過,更不怕出頭露面;細川的佳代子夫人,上智大學畢業後曾被派往歐洲常駐,本人還是個志願者活動的組織者。

據伸子夫人透露,政治家(國會議員)的夫人不好當,特别是選區在地方的政治家的夫人,可能要經曆種種磨難。

來自地方選區的國會議員,也以東京為政治活動與生活的據點,其夫人可能是生于斯長于斯的“東京人”。為了丈夫的前途與生計,她們需到丈夫的選區去“親民”,要與商店街的老闆娘“打成一片”。

這個“角色轉換”很不簡單,從言談舉止到衣着打扮,都要适合當地的環境。為了避免引起反感,連裙子的顔色都要注意,粉色的裙子是萬萬不能穿的。如果丈夫是繼承了父輩地盤的“政二代”,選民們還會與“前代夫人”進行比較。

對于東京出身的夫人來說,這一關很不好闖,有人因為不适應而出現心理障礙,甚至離婚。實際上,不少政治家夫人起初并不願意自己的丈夫參政。

福田康夫的夫人貴代子,其祖父和叔父都是政治家,可能因為看到了作為政治家夫人的辛苦,決心不嫁政治家。福田康夫向她求婚時,條件是“不會讓你當政治家的夫人”。

不料原準備接班的二弟突然患病,老福田(福田赳夫)要求康夫接班,康夫作為長子隻得從命。那時康夫夫婦已經結婚多年,且已為人父母,夫人隻能“夫唱婦随”了。

安倍晉三從學生時代起,腸胃就不大好。他在任自民黨國會對策副委員長時,曾因不能正常進食而住院三個月,每天打點滴,體重銳減。

昭恵夫人感到受不了,流着淚對安倍說“不要再做政治家了”。據說2007年安倍“病退”住院時,昭惠夫人再次勸安倍從政界引退,被安倍拒絕。

2020年9月,菅義偉接替安倍當上首相後,其夫人真理子對閨蜜透露感到不知所措,直呼“這可咋辦”?

2.需要心理素質強大,要“上”得了外交這個“廳堂”

作為日本的首相,受批判、被“聲讨”屬于家常便飯。中國的俗語有“宰相肚裡能撐船”,其實“宰相夫人”也需有相當強的心理素質。

據菅直人的夫人伸子回憶,東日本大地震發生後,伸子夫人到災區慰問,有的災民對菅首相的救災指揮不滿,當着夫人的面要求首相辭職,伸子夫人則和顔悅色地回答:“好的,我一定轉告”。

安倍晉三的夫人昭恵,曾以“昨天和這個人一起拍了照,握了手”為題,在網上曬照片。有一天曬的合影照片,對方是一個手裡舉着牌子的男人,牌子上寫着“堅決對‘安倍政治’說‘不’”,旁邊的昭恵夫人依然滿面笑容。

中曾根康弘執政時間相當長,因為赢得大選還破例延長一年,但在政權後期日子也不好過。一天晚上,中曾根回家看到妻子獨自一人在看電視,房間沒有開燈,電視正在播放“聲讨”中曾根的節目,頓時覺得很對不起夫人。

中曾根退下後,感到夫人睡覺時呼吸也變得均勻了,于是吟詩一首:“秋深好入眠,老妻夢裡亦心寬”。

有人要求女性“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作為現代日本首相的夫人,“廳堂”的範圍已擴大到了海外:陪同首相出訪和參與接待來訪的外國首腦及夫人。

其中最為亮眼的,無疑是作為“第一夫人”參加一年一次的發達國家首腦會議。首腦夫婦肩并肩手牽手走下舷梯的鏡頭,每年都通過電波傳遍全球。

但是,這樣的鏡頭難得瞄準日本的首相夫人。對于日本的電視觀衆來說,印象深刻的可能隻有原首相鸠山夫婦與安倍夫婦了。

對于這種“廳堂”,有的人适應,有的人不适應。前首相安倍的接班人菅義偉,出訪越南時本人揮手下飛機,夫人則退後一步反複鞠躬,被海外評論為“不出頭的妻子”。其實這是真理子的一貫動作,據說在助選時也是這個樣子。

田中角榮夫人與村山富市夫人,更是從不參加國内外的交際活動,田中夫人連助選活動也不沾邊。出國通路以及接待外國首腦來訪時,需要有“第一夫人”陪同,兩人都是由“第一女兒”代替。

陪同田中出訪的是其長女田中真紀子,陪同村山出訪的是其二女兒中原由利(結婚前為村山由利)。中原由利曾任村山首相的秘書,當年率女婿及兩個外孫陪村山住首相官邸。

日本不但有“第一女兒”代替“第一夫人”,還有被“借調”當代理“第一夫人”的。福田康夫夫人貴代子就有這種奇特經曆:小泉純一郎是個單身漢,外國首腦偕夫人來訪,依禮應有“第一夫人”參與接待,當時福田康夫在小泉内閣任官房長官,其夫人貴代子便被“抓差”了。

小泉退任一年後,福田接替“病退”的安倍當上了首相,貴代子成為真正的“第一夫人”。貴代子身高一米七,是慶應大學的高材生,會講流利的英語,接受茶道訓練30餘年。據說貴代子作為“第一夫人”招待賓客,甚是得心應手,深受外國首腦夫人的好評。她提前體驗當“第一夫人”,應該屬于“吉兆”。

日本首相夫人:苦也?樂也?

圖為菅直人夫人伸子

3.“内助之功”:加分?減分?

日本人常講“内助之功”,首相這種“成功的男人”稱贊起夫人來也是不吝美辭。

福田赳夫與福田康夫父子是個典型,老福田稱對夫人“感謝、感謝、大感謝”;康夫稱在夫人面前“擡不起頭來”,将夫人定位為“敬妻”“恐妻”“愛妻”加上“吵架的對手”。

政治家夫人的“内助之功”,“健康管理”是個重要内容,其中“下得了廚房”必不可少。福田康夫的貴代子夫人本來不會做飯做菜,剛結婚時做的飯菜,康夫吃了不由自主地皺眉頭,後來貴代子鑽研廚藝,成為“料理高手”。

菅義偉夫人真理子,對丈夫進行“健康管理”很有一套,早餐一定有蔬菜,還要有納豆、酸奶和親手特制的咖喱湯。身高164公分的菅義偉體重曾達76公斤,後來成功減到62公斤,真理子夫人功不可沒。

“健康管理”還包括應對來客,特别是防止媒體的騷擾。

有的政治家夫人以“健康管理人”名義,在門口張貼“○○時以後請勿打擾”的告示。羽田孜夫人則拿孩子學習說事,稱“孩子準備考試,請勿打擾”。

同一理由四季不變,有記者諷刺說“總是準備考試,看來這孩子的成績也太差了”—其實羽田的兒子雄一郎很有出息,後來當上了參議院議員和國土交通大臣。

三木武夫的睦子夫人更有特點,她讓丈夫休息,自己負責接待記者。

睦子夫人賢惠而有教養,知識豐富,尤其懂政治,可以與記者侃侃而談。

在曆代首相夫人中,睦子夫人被稱為“最強的妻子”,豪放磊落,膽量出類拔萃。睦子夫人本身就是一個社會活動家,有自己的政治立場,經常就政治問題積極發言。熟悉三木夫婦的人甚至認為,“如果睦子夫人是男人,肯定會比三木更早登上首相寶座”。

與三木睦子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菅義偉夫人真理子。真理子的性格比較内向,不擅長社交,屬于為丈夫做飯,在家裡支援丈夫的類型。

在2020年9月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中,菅義偉的競争對手岸田文雄和石破茂的夫人都積極接受電視台的采訪,唯有真理子夫人一概予以拒絕。

從在媒體上的曝光度來看,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夫人安倍昭恵可以奪冠。昭恵夫人是日本著名大企業森永制菓創始人的千金,性格奔放,無拘無束。

昭恵夫人的活躍始于第一次安倍内閣時期(2006年9月-2007年9月),她在核能和增加消費稅等問題上公開批判政府的政策,與安倍首相唱反調,被稱為“家庭内在野黨”。她還在東京千代田區開辦一家居酒屋,自任社長,以使用日本國産的無農藥、無添加食材為賣點。

讓昭恵夫人在媒體上曝光最多的,無疑是震撼日本社會的“森友學園”事件。

“森友學園”是大阪地區的一家私立學校,以重視培養學生的“愛國心”而聞名,其幼稚園的孩子背誦戰前的“教育敕語”(明治天皇關于教育問題的“聖旨”),令昭恵夫人“深為感動”。

“森友學園”的經營者很有心計,拍照錄像,邀請昭恵夫人擔任“學園”下屬國小的名譽校長。他們利用這個政治資本,以擴大事業為名,購買國有土地。

當地主管部門的官員精于“忖度”(揣摩上意),竟把估價為9億5600萬日元的國有土地,以1億3400萬日元的價格售給“森友學園”,等于優惠86%,金額近達八億日元。

事情暴露後,主管部門做了許多手腳,根據上級訓示不得不昧着良心篡改檔案的官員,因精神壓力太大而自殺。

這起超低價出售國有土地事件,受到在野黨和輿論的追究,在野黨多次要求傳喚昭恵夫人到國會作證。在“安倍獨強”的形勢下,此事雖然被壓了下去,但是遠非了結。

昭惠夫人還幹了一件給安倍首相添亂的事:2020年3月,面對新冠病毒感染的不斷擴大,安倍首相号召國民“不要放松警惕”“要把防止感染擴大放在第一位”“采取行動保護自己”。

就在安倍首相發出号召的第二天,昭惠夫人照樣去九州旅行,與50人左右的團體參拜了大分縣的宇佐神宮;櫻花季節,安倍内閣要求國民“自我克制”,昭惠夫人卻不管不顧地帶着十餘人去賞花。

有分析認為,昭惠夫人有一種特權意識,加上“安倍獨強”體制延續多年,本人失去警惕,身邊也缺乏忠告者;官員們投其所好,曲意逢迎,所謂“忖度”之風愈演愈烈。後來自民黨内也出現了要求昭惠夫人謹言慎行的呼聲,但是為時已晚。

“内助之功”,可以加分,也可以減分,甚至可能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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