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斯：40幅作品的誕生 之（十五）
白楊（橫幅）
白楊（豎幅）
白楊
(1958年攝于新墨西哥州北部)
在一個清新的秋日，我在聖菲北部的山區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拍攝了這兩張照片。格裡•夏普和唐•沃思（他們當時是我的助手）、我的妻子弗吉尼亞、還有我開着汽車沿着靠近桑格雷•德克裡斯托峰的一條美麗的公路行駛，我們發現一片小白楊樹沐浴在金色溫柔的陽光下。我立即認識到在這一地區會拍到出色的影像。在幾分鐘之内，我們三個攝影家奔到離停車地點幾英尺遠的小樹跟前忙碌起來。
我發現，使用我的8×10相機裝上19英寸的柯克型XV組合鏡頭，我可以拍出最好的光學影像。從靠近公路邊拍攝，使用12¼英寸焦距的鏡頭能拍出樹木大小令人滿意的影像，但是這種鏡頭的視角能把小樹林的大部分樹冠和令人讨厭的一小部分天空納入畫面。拍攝森林景色常遇到的一個問題是，透過枝葉縫隙看到的不規則的空白天空可能影響構圖的空間和色調的連貫性。在現實生活中，這種中斷是合理的，并且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在照片上它們可能嚴重地分散人們的注意力。枝葉縫隙之間露出的天空通常比樹葉明亮，這些一小塊一小塊的藍色天空可能大大地曝光過度并成為空白。使用19英寸的鏡頭我可以到公路邊緣拍攝。小白楊樹林處于一塊峭壁的基部，從這個位置拍攝，背景是峭壁，令人讨厭的一小塊一小塊的天空顯不出來，不會影響枝葉的連續圖案。
我們正處于山的陰影處，光線屬于冷調，但是又很柔和，并且也沒有風幹擾。白楊樹幹有點發綠，樹葉呈黃色，顯得很有生氣。樹林的地面覆寫着枝葉交錯的黃褐色灌木。樹木裡顯得很安靜，看上去非常柔和，拍攝彩色照片是非常理想的，使用恰當的彩色補償濾鏡，可以去掉來自藍色天空的光線引起的藍青色效果。
在黑白拍攝中，正常曝光和顯影會産生頗為平淡的灰色影像。我把這兩個影像想象得色調比較濃，以符合時間和地點的情緒。自然的色彩是低飽和的，從視覺上講，這也經常包括秋天明亮的樹葉。我認為，使用深黃色的雷登15号（G）濾鏡會很合适。我知道，它會減小處于陰影中的地面的亮度，進而加強被 攝體的一般反差（周圍的光線主要來自藍色天空）。從左邊和右邊明亮雲層透射來的強測光為近乎白色的樹幹提供了最有力的照明。
我把最暗的陰影部分置于2區，并且标明按正常加2區的顯影時間顯影。我選擇連苯三酚作為這種被攝體的恰當顯影液，因為我知道，這種顯影液銳度高，适于表現秋天閃亮的樹葉。我必須使用比正常反差略高一些的相紙印相，因為樹葉的最高亮度大約落在6-6½區。正如我所記得的那樣，曝光時間是1秒，光圈為F/32,加用了雷登15号濾鏡（因數為3），使用的是速度為ASA32的柯達帕納托米克-X(Kodak Panatomic-x)膠片。由于沒有風，這種相對來說長時間的曝光是可能的。假如白楊樹葉子動的話，那我就難辦了。
這裡複制的兩幅照片曝光一樣，顯影量也相同。我先拍了一張橫構圖照片，然後走到左邊，在距離被攝體同樣的距離拍了那張豎構圖照片。在豎構圖照片上看到的少數黃樹葉不如橫構圖照片上的樹葉明亮，而且我本來可以增加曝光的。
這兩幅影像猶如兩篇非常令人滿意的聲明。象這個小樹林具有的美是我在其他令人佩服的照片上所不曾見到的。我相信，如果我在不同的條件下再回來拍攝，那麼我可能會萌生出新的思想。
印放這兩個影像的工作要求很嚴。在“太暗”和“太亮”之間有一種非常細微的差別。在顯影過程中，當沒有顯出色調時，照片上的亮度看上去合适，當顯出均勻适中的色調時，合适的亮度可能又變得太暗了。在非常大的照片上（30×40和40×60英寸），橫構圖影像會在明亮樹葉之間顯出蟲孔似的縫隙，而且大得明顯可見，這是連苯三酚顯影液的高銳度特性所産生的效果。如果我使用象柯達D-23這樣的顯影液，蟲孔似的縫隙就會模糊不清，因為D-23的銳度比連苯三酚低。
不管人們的欣賞水準如何，這兩張照片是非常受歡迎的。我并不認為它們是“美麗的”景物。對我來說，它們顯得有些冷漠無情，而且也顯得太高傲。在黑白攝影中，這兩幅照片包括了各種明暗層次。如果拍攝彩色照片（正如我當時想到的那一張），那它會非常精美的，能表現出柔和的乳白色色調。
大多數觀衆看到橫幅照片會認為那是在陽光直接照射下拍攝的景物。當我解釋說，它是靠來自天空的漫射光和來自遠處雲層的反射光拍攝的，有些人反過來問，“那麼為什麼它看起來象是在陽光直接照射下拍的？”這種問題使我想起，許多觀衆期望照片是對現實的直接模仿，當然，其他人在不關心被攝體的具展現實的情況下是有對影像作出反應的能力的。不管這張照片是針對觀衆講的還是不針對觀衆講的。我不能要求任何人根據這幅影像接受我在曝光時所想象的東西。我相信，如果說我能夠表達我看到和感覺到的東西，那麼這幅影像将包括這樣一些特點，即它們可能為觀衆作出的富有想象力的反應提供一種依據。
安塞爾•亞當斯
安塞爾•亞當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