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yond the Aquila Rift-天鷹座裂隙之外中譯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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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ASTASR REYNOLDS(阿拉斯泰爾·雷諾茲)
譯:朱詩瑜
“卡特琳娜,”我說。“嗨。希望你一切都好。此刻我希望公司裡有人已和你取得聯系。如果沒有,我很确定你會自己調查。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和你說,但我保證我們現在安然無恙且準備回家。從一個叫索姆拉基站的地方給你錄這則消息,王良四區邊緣的一個維修站。沒什麼可看的地方:就是漆黑D型小行星上的一堆擁擠隧道和離心管,距離最近的恒星大約半光年。它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碰巧在光圈隔壁。這是起初我們到這裡的原因。不知何故藍鵝在網絡裡拐錯了彎,他們稱之為路徑錯誤。昨晚到此,當地時間,之後我就一直待在酒店裡。昨晚沒打來,因為出艙後實在是太累、太混亂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在這裡逗留多久。等到早上再說似乎更好,當我們對如何修理船有更好的想法。沒什麼嚴重的—— 就是在傳輸過程中一些零碎的東西被扣住了——但這也意味我們還得再待上幾天。科靈——他是修理主管——說三天最多。等我們回到航線上,大約比計劃要延遲四十天左右。”
我暫停了,看着不斷上升的成本名額。通常在進電話亭之前,我會于腦海中勾勒一篇雄辯而又經濟的演講,以獨白的尺度和優雅,準确表述所要傳達的内容。不過隻要一開口,我的靈感就枯竭了,較之于演員我最後聽上去更像一個微不足道的時間竊賊,在機警的審訊員面前編制拙劣的不在場證明。
我尴尬地笑了笑,接着繼續:“想到這則訊息要這麼長時間才能傳到你手,我就難受極了。但如果有一線生機,我不會比它晚多少。等你收到後幾天内我就能到家了。是以不要浪費錢回複了,等你收到的時候我已經離開索姆拉基站了。待在原地别動,我保證我很快回來。”
就是它。我無需多言,除了:“我想你。”片刻停頓後傳送,我本想讓它聽起來鄭重其事。但當回放後才發現更像馬後炮。
本可以重錄一遍,不過我懷疑我不會看上去更高興了。相反,我隻是發送了現有資訊,并想象它要等多久才能繼續發送。由于索姆拉基站看上去不太像有大量的商業往來,我們的船可能是最适宜的出境船。
從電話亭出來。出于某種原因感到羞愧,好像在某種程度上忽視了。花了些許時間才使我意識到腦海中的想法。和卡特琳娜提了索姆拉基站。甚至和她談到了科靈和藍鵝的損傷。卻完全沒告訴她格雷塔的事。
這對蘇西來說就行不通。
她太聰明,太能适應調壓艙浸潤的生理特性。我能給她世界上所有的保證,但她知道除了真正的史詩級失誤自己不可能昏迷許久。她知道我們所談論的并非周或月的延誤。體内的每根神經都對她的骨架叫嚣着。
“我做了一些夢,”她說,當昏沉感消失。
“哪種?”
“夢裡我一直醒着。你把我拖出了調壓艙。你和其他人。”
盡己所能微笑。獨自在此,格雷塔就在不遠處。注射器現在就在我的口袋裡。
“出艙後我總是做噩夢,”我說。
“聽上去很真實。你的故事一直在變化,但你一直告訴我我們在别處...我們有點偏離航線,沒什麼可擔心的。”
格雷塔說了那麼多在喚醒期間内,我們的努力失敗後,蘇西什麼都不會記住的保證。看來她的短期記憶沒有我們想的那麼不可靠。
“這話有趣,”我告訴她。“因為,實際上,我們确實有點偏離。”
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她越來越敏銳。蘇西是我們中出艙适應最好的。
“告訴我偏了多遠,托恩?”
“比我想的遠。”
她握緊了拳頭。無法分辨是挑釁還是艙内那段時間對神經肌肉産生了揮之不去的影響。“多遠?躍過了本地泡?”
“躍過了本地泡。沒錯。”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孩子氣。
“告訴我,托恩。我們是不是躍過了天鷹座?”
聽到了恐懼。我了解她正在經曆什麼。這是所有船員每次旅程中所要面對的噩夢。路徑會出問題,非常嚴重以至于他們會在網絡的邊緣終寂。離家太過遙遠,回程不是以月計數,而是以年為機關。當然,在返程前,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等他們到家時,深愛的人已然老去。
如果他們還在。如果他們還記得你或想記得。如果他們仍舊可辨認或活着。
天鷹座裂隙之外。是無人希望意外發生的旅程簡稱。它會毀了你的餘生,會創造出可見的幽靈追萦繞在整個氣泡内的公司酒吧陰影中。男人和女人被時間剝離,被我們使用卻幾乎不了解的外星科技意外切斷家人與夫妻間的聯系。
“是的,”我說。“我們就在天鷹座裂隙之外。”蘇西咆哮着,将臉編織成憤怒與否認交織的面具。我的手在注射器旁一片冰涼。正考慮使用它。
來自科靈的維修新預估。五、六天。
這次我甚至沒有争辯。隻是聳聳肩走開了,不知道下次會等多久。
今晚我坐在和格雷塔共度早餐的同一個位置。用餐區之前光線充足,但現在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台燈和走道上的柔和照明闆。遠處,一個玻璃人模型從一張空餐桌遊走到另一張空餐桌,用玻璃吉他演奏着Asturias。沒有其他客人在今晚就餐。

我沒等多久格雷塔就來了。
“真抱歉我遲到了,托姆。”
在她靠近餐桌後我轉向她。我喜歡她走進低重力站的方式,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她臀部和腰部的弧度。 她緩緩坐下,如同陰謀家般向我傾身。桌上的燈投射出紅色的陰影與金色的高光,交織在她的臉龐。看上去年輕了十歲。
“你沒有晚到,”我說。“不管怎樣,我欣賞到了景緻。”
“這是一個進步,不是嗎?”
“這說明不了什麼,”我笑着說。 “但沒錯,這絕對是一種進步。”
“隻是看着它我就可以坐在這一整晚。事實上就是有時我會做的事情。隻有我和一瓶酒。”
“我不怪你。”
不是全息藍,現在穹頂上布滿了星辰。我以往在任何太空站或旅程中所見到景色都不能與之媲美。喧鬧地藍白色星星鑲嵌在類似法蘭絨的東西裡。金色硬質寶石和柔軟的紅色污漬,仿若用蠟筆手繪而成。暗淡星系形成的溪流和潮流,就像無數的霓虹魚被捕捉到靜止運動的快照。 紅色和綠色的雲團在巨大的背景下翻騰,冷冷的黑色細絲點綴着脈絡和瑕疵。 赭色塵埃構成的峭壁和海岬,立體結構十分豐富,就像生動的厚塗油彩; 用抹刀勾畫出光年厚度的輪廓。紅或粉色的星星在塵埃中如提燈般燃燒。孤立地世界從大廈中迸發,塵埃的内髒是小精胺狀。從這到那我看到了孕育太陽系小眼睛一樣的結。那裡有脈沖星,如同導航塔般忽明忽暗,他們不同的節奏似乎為整幕場景設定了莊嚴的基調,如同一曲慢的要命的華爾茲。
對一處景緻來說細節過多了,無可匹敵的豐富,然而無論我從哪個角度看,都有更多可觀賞,就好像穹頂感覺到了我的關注點,在我視線所向處盡它所能。有那麼一會,我感到一陣暈眩,而且——雖然我盡力在自己出醜前停止這種感覺——我發現自己抓住了桌子的一邊以防跌入景象的深淵。
“沒錯,它對人有影響,”格雷塔說。
“很美,”我說。
“你是說美,還是可怕?”
我意識到自己并不确定。“它很宏偉,”是我所能想到的一切。
“當然,假的嗎,”格雷塔說,她的聲音比傾身前更溫柔。“穹頂内有智能玻璃。它放大了恒星的亮度,使人眼能辨識出差異。除了顔色不是真實的。如果你接受某些頻率已經轉移到可見波段,并且某些結構的尺度已經被調整,其餘你看見的一切都無比精準。”為教導為她指出了一些特征,“那是金牛座烏雲的邊緣,昴星團露出來了。那是本地泡的單纖維。你看到那的開放星團了嗎?”
她在等我的回答。“是的,”我說。
“畢星團。 那邊能看見參宿四和參宿五。”
“令人振奮。”
“你應該如此。它花了一大筆錢。”她向後靠,這樣陰影又在她的臉部輝映。“你還好嗎,托恩?你看上去有一點困惑。”
我歎了口氣。
“我剛從你的朋友柯林那裡得到另一個預後。 足以毀掉任何人的一天。”
“對此我很抱歉。”
“還有一件事,”我說“自我出艙後一直困擾着我。”
一個玻璃人模型過來點單。我讓格雷塔幫我選。
“你可以和我談談,不論是什麼,”當玻璃人模型離開後她說。
“這并不容易。”
“私事,然後呢? 是關于卡特琳娜的嗎?” 她咬着舌頭說:“不,對不起。 我不應該那麼說。”
“和卡特琳娜無關。不完全是。”但即使我這樣說了,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關于卡特琳娜的,以及在我們重逢前還要多久。
“托姆,繼續。”
“這聽上去很蠢。但我想知道每個人對我是否坦誠。不隻是科靈。你也是。當我出艙後我感到了和離開裂縫時一樣的感覺。更糟,如果有的話,我覺得我在艙内待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有時候就是會那樣。”
“我知道有什麼地方不一樣,格雷塔。相信我。”
“是以你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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