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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别人老婆,生了龍鳳胎,18年後報應來了。

呐,就等你了~

本文作者:陳若魚 來源:陳若魚

(ID:chenruoyu7020)

1

我爸叫許逢山。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有點傻。但是隻要他不開口說話,誰也看不出來他傻。

我爸個子很高,比女孩還白,濃眉大眼,23歲那年,在玻璃廠裡認識了我媽,我媽是外地人,跟我爸在一個工廠中的房間工作。

我爸長得帥,性格又活潑,樂于助人。

很快,我媽就追起了我爸,跟我爸談起了戀愛,結果婚前懷孕,我爸說娶她,她卻一直推诿,在生下我和我哥後,還沒等我們滿月,就跑回了老家,從此杳無音訊。

後來,我爸找到我媽老家,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有了丈夫,一個年紀快40歲的男人,經常打她,她才跑出去打工的。

她實在喜歡我爸,是以悄悄生了孩子後,就跑回去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我爸會找到她老家去。

我爸失望而歸,從此再也不提起她。

2

我和我哥,是龍鳳胎。

爺爺奶奶年輕身體也好,是以一直和我爸一起照顧我們,但他們都恨我媽,留下兩個孩子,我爸很難再找對象了。

也有人給我爸介紹對象,人家要求我爸搬出去單住,不帶孩子,我爸堅決不同意。是以,我爸一直單身着。

在我5歲那年,我爸因為救一個落水的孩子,跳到河裡時磕傷了頭,據說當時水都染紅了,我爸堅持把小孩推到了岸邊,大家把他拉到岸邊時,他已經昏迷了。

從醫院清醒之後,他就變傻了。

我聽見村裡很多人私下叫我爸傻子,但其實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傻,隻是有一點遲鈍,說話以及手腳都有一點不利索了。

我奶奶哭得死去活來,說我爸這下真的娶不到老婆了。

我爸也不知道是因為有點傻了,還是因為顧及我們,他也不想娶老婆了,依舊在玻璃廠上班,年輕姑娘們都對他避而遠之。

但我爸對我和我哥,都非常的體貼,也許是可憐我們沒媽,親戚們也都對我們兄妹疼愛有加。

小時候,我也問過我爸,我媽是誰,我媽在哪。

爺爺奶奶和親戚們都說,“你媽跑了,不要你們了。”

但是我爸都會一字一頓地說,“媽媽很愛你們,隻是沒辦法來照顧你們,等你們長大就知道了。”

我一直懷着這種,長大了,媽媽就回來的願景,健康地成長着。

直到12歲時,我從奶奶那聽說了爸媽的事,就知道我爸是騙我們的,我媽壓根就不愛我們,也不會再回來了。

那以後,我也不會想找媽媽了。

3

大多時候,我爸都很正常,隻是偶爾會不靈光。

我爸從18歲就進了玻璃廠工作,和他同時進廠的人基本都升職了,但因為他有點傻,一直被忽略。

在我14歲那年,他終于有一個晉升的名額,但他卻主動放棄了,給了另一個人剛來兩三年的員工。

這事他從沒提過,直到幾個月後,我奶奶才從别人那兒聽說,回來就劈頭蓋臉地質問我爸。

晉升是會漲200塊錢工資的。

我爸一邊給我們做飯,一邊磕磕巴巴地說,“周風他,他需要錢。”

我奶奶說:“我們家也需要啊,他們馬上要讀高中了。”

我爸繼續結結巴巴地說了周風家的事,周風的老婆前兩年生孩子的時候難産了,孩子沒保住,身體損傷很大,到處求醫問藥,要攢錢給老婆看病。

我奶奶氣得飯都不吃了。

我爸突然低下頭說:“我這樣說話,這樣也當不了上司,人家笑我,廠長也沒面子……”

我奶看着我爸,頓時消了氣,心疼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對我們說:“誰說你爸傻了,你看他想得多周到。”

說完,奶奶背過身去抹了抹眼淚。

周風也是知恩圖報,他上位後,給我爸派得都是輕松的活兒,廠裡有什麼福利補貼,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我爸。

兩年後,周風攢夠了錢,帶他老婆去北京治病,還真治好了。

他老婆生了個閨女後,他提着幾盒禮品來看我們,酒桌上抓着我爸的手,痛哭流涕。

我爸跟周風相差15歲,但從此以後,他們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們兩家也常常來往,周風的老婆,年輕也漂亮,知道我媽的事,是以對我們特别好,經常做好吃的給我們送來,每年都給我們買過年的新衣服。

我曾短暫地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母愛。

17歲那年,我哥偷偷學人家抽煙,我爸發現後,沒打也沒罵,隻說:“18歲以後,你想抽再抽。”

我爸難得沒結巴,我哥卻羞愧得紅了臉,再也不抽煙了。

4

聯考那一年,全家都跟我們一樣緊張。

我爸為了給我們攢大學的學費,不僅在玻璃廠工作,還找了一份搬運的活兒,這些我和我哥都不知道,我們沉浸在學習中,希望能考個好大學,為家裡人争光,奔個好前途,以後能好好回報家人。

有天晚上,奶奶說有東西送給我,把我拉到她的房間,給了我一枚銀戒指。

就在我沉浸在喜悅中的時候,奶奶突然說:“小妹,咱不讀大學好不好?”

我忽然愣住,隻聽見奶奶歎了一口氣,緩緩道:“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也沒什麼收入,你爸隻能供一個人讀書。你是女孩子……或者你跟你哥商量,你讀也行。”

我把戒指放在床單上,低頭不說話。

奶奶說出我爸在做搬運的事兒,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你爸也是我的兒子……他這輩子過得已經夠苦了。”

那晚,我失眠到很晚,從小我哥的成績就一直比我好,也很渴望大學,好像已經和喜歡的女孩子,約好了一起讀大學。

淩晨12點,聽到我爸從外面回來的聲音時,于是我決定,放棄大學。

但是怕我爸多想,是以我說,是我自己不想大學的,我爸一聽就生氣了。他很少生氣,這次生氣得差點要用掃把打我。

他說,他跟廠長都說好了,如果兩個孩子都考上大學,廠裡可以資助,現在我卻說不想讀書了。

我爸氣得臉都變了,我卻不敢相信地問:“廠裡真的捐款嗎?”

我爸說不出話,隻是點頭,同時狠狠地瞪着我。

我卻忍不住笑出來,“那我讀,我要讀大學。”

我爸很快意識到,我是因為擔心學費才不想讀的,突然就不生氣了,而是紅着眼眶跟我們說,要好好讀書。

夏天時,我和我哥都不負衆望,考上了當地的一本。

我們那兒考大學是很大的事,爺爺奶奶和親戚們一起來我們家幫忙,宴請了好幾桌,周風一家三口來了,給了紅包,廠長也來了,給了我和我哥一個很大的紅包,足夠我們倆第一年的學費,是廠裡跟一些員工一起湊的。

我爸特别感動,他不好意思收,廠長就塞給了我。

我也才知道,我爸之前說的廠裡資助給我們讀大學是假的,現在的資助才是真的。

我爸還跟我奶奶談過,不管怎麼樣,他都要供我們讀書。

宴請結束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哥一起收拾家裡時,也認認真真地約定好了,暑假我們去打工賺錢,然後要好好讀書,回報爸爸,和所有幫助過我們的人。

但沒想到,我哥食言了。

5

我哥是在大學開學前幾天出事的。

那時候,我們在縣城找了一份暑假工,是一個兩班倒的玩具加工廠,我和我哥被分在兩個班,他早班,我晚班,但他怕我晚上一個人不安全,跟我換了班。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有天晚上下起了暴雨,原本11點下班的我哥,到12點還沒回來。

我心裡隐隐不安,就去敲了我爸的房門。

半夜,我跟我爸出去找他,到了廠裡,大門緊鎖,早就沒有人了。

我們找了我哥一整夜,也沒找到人,第二天有人在河裡發現了我哥的遺體,應該是我哥冒着大雨回家,意外掉進了池塘,然後被沖到了河裡。

去認領遺體的時候,我爸沒讓我去,也沒讓我爺爺陪着,他一個人去的,我奶奶坐在客廳裡,哭得整個世界都在顫抖,我也哭,哭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隻覺得快要窒息。

後來的一切,都變得渾渾噩噩,每一分鐘我都要想起,我哥死了這件事,然後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哪怕我爸捧着他的骨灰回來,哪怕我已經參加完他的葬禮,我仍是不敢相信他不在了。

有人說,看不出我爸難過,但我知道他有多難過。

我爸從知道我哥出事後,就很少說話了,總是呆呆的,說話也不如從前利索了,反應也比從前更遲鈍了。

我曾在半夜聽見他捂着被子的嗚咽聲,聽見他在叫了我哥的名字沒人回應時,眼裡泛起的淚光。

有天淩晨三點,我起床上廁所,發現他躺在我哥的房間裡,跟我哥說話。

我站在門口,捂着嘴巴泣不成聲。

我哥的葬禮剛塵埃落定,我就要去外地讀書了,我爸送我去的,到火車站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話,一點也不結巴,仿佛是在心裡演練了無數遍。

他說:“我原本,是要送你和你哥的。”

我一秒淚崩,緊緊抱住了我爸。

6

時間總是能治愈一切的傷痛。

大學四年過去,我哥的死,漸漸不再是家裡的禁忌,我們會提到他,雖然會停頓片刻,但是至少不會再回避了。

我們仍思念他,但不會為此繼續消沉下去了。

我大學畢業後,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發了工資,我會寄一半回家給我爸,我爸重新裝修了老家的房子,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我會給他們買一些體檢卡,隻要有空就回家陪他們,考了駕照載他們去周邊遊。

24歲那年,我戀愛了,在告訴我爸後,他久久都沒有說話。

晚上,他約了周風夫妻來我們家吃飯,吃完飯,周風的老婆說要去超市買冰淇淋,拉我一起去。

我沒多想,回來的時候,我們在橋上聊天,她突然跟我說。

“聽你爸說你戀愛了。”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個……女孩子結婚前,最好不要懷孕。”

我愣了一下,尴尬地紅了臉,但很快我就明白了,這大概是我爸委托她來跟我說這件事的吧,是以才特地約他們來我們家吃飯。

我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忽然有點想哭。

27歲那年,我結婚了,我們給我哥留了位置。

父母緻辭環節,我特地交代司儀不要讓我爸上台緻辭,他會緊張,會有點結巴,我怕他會心裡不舒服,但沒想到,我爸堅持要上台,雖然他依舊結巴,一句話好幾次才說完整,但台下的人,都很認真地聆聽,沒發出一絲笑聲。

我握着丈夫的手,看着台上的我爸,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我爸最後一句是,“希望我的女兒,幸福。”

這一刻,台下掌聲雷動,我哭得不成樣子,妝全都花了。

誰說我爸傻的,他一點兒也不傻,他是這世上最真誠,最美好的人。

後來,我也生了孩子,回去看我爸的時候,我忽然問他,恨不恨我媽。

他毫不猶豫地說,“不恨,還感謝她,才有你和你哥。”

我一時感懷,緊緊地抱住了他。

其實,我從沒有打算找過我媽,我媽也沒找過我們,有人問我媽,我隻說她在我們出生時就死了。

我隻有爸爸,很好很好的爸爸。

-- END --

來源:陳若魚 。期刊作者,福建省作協會員,一個愛寫故事的老仙女,公衆号:陳若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