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綠色的好時光》 ｜成為她想成為的發光體

不是所有的鳥都要擠在同一片天空，不是所有的花都要在同一天綻放。

那些耿耿于懷的遺憾、忐忑不安的努力，都将成為記憶裡的一顆星，給我們長大所需的光和熱。

兩度“中國好書”獲得者、首屆曹文軒兒童文學獎得主趙菱長篇代表作，全新修訂版。

《黛綠色的好時光》節選

我跑到陽台上去看我的向日葵園。

每個到我家陽台上的人都無一例外地把嘴巴張得像雙黃鴨蛋一樣大大圓圓的。

因為在鋼筋混凝土構築成的堅固高樓上，我家居然能開辟出一個貨真價實的向日葵園！

現在請容我很榮幸地告訴你，這向日葵園的主人是我。

兩年前，爸爸帶我們回老家，我興奮地在野外蔓生的蔥綠植物叢裡跑來跑去，折碧綠的蘆葦，采金黃的野菊花，用毛毛草編成綠茸茸的小兔子斜插在我的歪辮子上。

在那條大河邊，我看到有一戶人家正在搬家，院子外亂七八糟地扔着好幾隻笨重的空木箱，有的箱子蓋都壞掉了，紫色的漆快掉光了，蓋闆倒在一邊。

就在此時，我眼前忽然浮現出了一棵棵蒼綠蒼綠的向日葵，仰着娃娃一樣天真無邪的圓圓面龐，怒放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簡直讓我睜不開眼睛。

我再也無法把視線從那幾隻破舊不堪的木箱子上移開了。我着了魔似的走過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叔叔正忙着把書架往車上搬，滿頭滿臉的汗。我立刻幫他扶住書架的一角，奮力往車上推。

叔叔回頭看着我微笑：“謝謝你！”

“不用謝，我很有力氣。”我撲閃了兩下眼睛，“叔叔，這木箱子你們還要嗎？”

“噢，這個呀，不要了，太舊了，再說也太重，帶不走。”

“那，你想怎樣處理它們呢？”我乖巧地看着他。

“這……倒還沒想好。”他顯出為難的樣子。

“要不我幫你拿走好不好？”我體貼地為他排憂解難。

“你？你要這個幹什麼？養兔子嗎？”他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我要用來種花。”我認真地說。

“種花？去鮮花市場買個漂亮的花盆不好嗎？這麼笨重的木箱子能種什麼花？”高大的叔叔此刻困惑得像一頭黑熊了。

“種向日葵啊！”我無比欣喜地告訴他，“無論哪一種花盆都種不下向日葵，隻有用這個才行。”

“在木箱子裡種向日葵？”他驚訝得眼睛瞪成了玻璃球，“我平生第一次聽說！那你怎麼帶走呢？”

“我很有力氣的！我可以搬，也可以用繩子拖，反正總會有辦法的。”我雄心勃勃。

“真是……真是……”叔叔說不出話來。

等我把木箱子一隻隻搬回老家時，家裡那三個人也震驚得瞬間失語了。

好半天，姐姐才尖叫一聲：“喬翹！你把這髒兮兮的破箱子搬回來想幹嗎？我看你不把家裡搞成垃圾場不甘心哪！”

爸爸立刻接過了他心愛的大女兒的話茬：“搗蛋鬼！你這小腦瓜裡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家裡撿呢？”說着他就伸出一條腿來想把其中一隻箱子踢出去。

“不許碰我的東西！”我搶先跨過去，一屁股坐在滿是灰塵的箱子上。

“褲子！才給你新買的褲子！”這次尖叫的是媽媽。姐姐那高聳入雲的尖嗓門就遺傳自她。

“你到底把這些東西搬回來想幹什麼？”爸爸覺得自己應該發揚一下家長的民主作風，特意把聲音放溫柔一些，妄想收買我。

“種向日葵。”我把幾隻箱子都收攏到自己腿邊，護着它們。

“天哪！你瘋了吧？”姐姐哈哈大笑起來，“城市裡哪有一寸泥土供你種向日葵？見鬼哦！”

我不理她，堅決地說：“我要種。我一定要種。種子我都有了。”說着，我從橢圓形的褲兜裡掏出一把散發着淡淡清香的生葵花子。

“哪兒來的這鬼玩意兒？在人家田裡偷的吧？”姐姐說着走上前，想捏一顆。

“别碰我的花！”我迅速把手握起來。

“讨厭的小氣鬼！”姐姐憤憤地沖我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怎麼把這些破爛玩意兒帶到城裡去！車上根本不許放的！哼！”

“我不坐車。我騎自行車帶回去。”我平靜地看着他們。

“哈哈！好，你強，你牛，你厲害！”姐姐不住地冷笑。

結果那天我真的借了一輛笨拙如牛的加重型自行車，去田野裡挖了新鮮的泥土，裝在箱子裡，然後用三股的尼龍繩把箱子捆得結結實實，每次帶一隻，一連帶了三次，才把這些沉重的寶貝通通帶回家去。

上樓時，我無法一口氣把它們搬上去，就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上挪。沒有一個人來幫我一把。他們都恨死了我把這些髒乎乎的東西帶回家。

全部把它們在陽台上擺放好後，我身上厚厚的牛仔褲都濕透了。汗水像細長的豆青蟲一樣從我脖子上往下爬。我撩起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擦擦汗，慢慢地坐在三隻可愛的、正溫柔地散發着光芒的木箱子中間。

它們像三瓣溫柔的花瓣，暖洋洋地包圍着我。我坐在中間。

那晚，沐浴着檸檬黃的月光，我把褲兜裡所有的葵花子都掏出來，虔誠地用手指挖開泥土，輕輕地放在圓錐形的洞裡，一次又一次地對每一顆葵花子說：“一定要好好長大，好好開花噢！你們都是屬于我的！哈哈，我有了這麼多的向日葵花！”

9顆被祝福過的葵花子就那樣躺進了溫暖的泥土裡。

這些親愛的植物們的力量是多麼驚人啊。此後的日子裡，無論姐姐怎樣諷刺挑剔它們，它們都義無反顧地飛快地往上抽枝拔葉，心形的大葉片無比可愛地舒展開來，一葉葉在風中快活地搖晃着，像我塗得桃紅桃紅的腳指甲一樣自由不羁。很快，頂端柔嫩的枝幹上就燃亮了金色的大花盤。先是一盞兩盞，後來似乎是一夜間，所有的向日葵都齊刷刷地開放了！個個都頂着燦爛輝煌的大花盤迎接每天初升的薔薇色的太陽。

想想看，在寸土寸金的鋼鐵森林裡，能夠躺在這樣一片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葵花園裡曬太陽，看月亮，讓星光輕柔地漫灑在身上。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我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這種心情。我隻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一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跑上樓去看看我的葵花園，無論什麼事，也一定要坐在葵花中間做，時不時地就要擡頭看那些堅硬而溫柔的花盤。它們那麼美麗奪目，它們通通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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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黛綠色的好時光》

作者：趙菱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2年4月

喬翹是喬家的二女兒。爸爸媽媽全都疼愛乖巧美麗學習好的姐姐，數落喬翹“胡攪蠻纏野小子”，就連中考失利這樣天大的事，都沒有安慰她哪怕一句。

但喬翹就像野地裡的薔薇花，不管不顧地盛開着。她固執地從鄉下搬來木箱和土壤，在城市的水泥森林裡開辟出一片獨一無二的向日葵園；文化課失利，她憑借舞蹈特長考進學校，成為領舞……

在新的天地，她認識了新的朋友，開始了新的成長曆險。質疑、誤解、欺騙，她能否撥雲見日，赢得爸爸媽媽的了解，成為她想成為的發光體？

“我想讓每一個成長中的孩子都早早了解到，生活所給予的傷口其實并沒有那麼可怕，看看那些強大起來的你的偶像們吧，他們原來也都是這樣艱難地一點點蛻掉粗糙的皮後變成蝴蝶的。每一個人都有過那既柔嫩而又無比堅硬的青春期，而每個人也都可以頑強地變成蝴蝶。”

——趙菱

青春的成長，孩子和成年人的關系，孩子們和這個世界的關系，都不像通常想象的那樣無憂無慮或殘酷到底……（趙菱等）對當下孩子的生活更熟悉，因為熟悉而信手拈來的細節更有生活質感；她們嘗試寫出更為複雜的成長經驗。

——魯迅文學院副院長 李東華

趙菱是一個風格特别強烈的作家，她的感覺器官非常發達，身體、嗅覺、觸覺都是打開的狀态。她有一種把情緒、感覺等抽象體驗形象化的能力。

——青年評論家 劉秀娟

趙菱用一個個少年不為人知的身世和故事，告訴了讀者一個道理：越是真實、坦蕩的，越是美麗、自信的；世上沒有不美的少年，隻是你需要把身子挺直，把頭昂起來。

——著名作家 徐魯

作者簡介

趙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入選江蘇省紫金文化英才。自13歲起開始發表作品，迄今已發表作品數百萬字。出版有長篇小說《大水》《乘風破浪的男孩》《風與甘蔗園之歌》《廚房帝國》，短篇小說集《風在林梢》，童話集《星星列車》等。

作品入選2018年度桂冠童書，2018年度、2020年度中國好書；獲中華優秀出版物獎、江蘇省“五個一工程”獎、冰心兒童圖書獎等多種獎項。長篇小說《少年周小舟的月亮》翻譯到馬來西亞出版，《大水》《乘風破浪的男孩》翻譯到越南出版。

編輯：王昊

稽核：胡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