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造是徹頭徹尾的一杆老槍,其原型為德國1888委員會步槍(1888 Commission Rifle),十九世紀的老玩意兒。
不過,漢陽造的前身着實有一番風雲,如果細講出來的話,可能與網上流傳的那些段子有點不同。
話說當年法國人勒貝爾開發出了1886步槍和無煙發射藥,讓全歐洲的大國都受到了震動。
于是,幾乎在俄羅斯開發莫辛-納甘的同時,德國軍方也開始研究新槍械。
德國人為此在柏林附近的斯班道皇家兵工廠(Royal Arsenal at Spandau)成立 “步槍測試委員會”進行項目管理,即“Gewehr-Prüfungskommission”(簡稱GPK)。
GPK的目的一開始的目标是研發出新型的無煙發射藥槍彈。
這碗飯也一開始就派給了毛瑟兄弟的公司,畢竟德軍當時現役步槍就是毛瑟的1871\84。
毛瑟兄弟的方案是改造1866年的“1871\84式”毛瑟槍,換湯不換藥。
毛瑟1871\84,口徑高達11.15mm
畢竟毛瑟當年好不容易才攻下了軍方的栓動步槍訂單,1871年被剛建立的德意志帝國選中,1872年列裝。
老毛家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發了家,剛置辦工廠和擴大生産,發了幾張股票出去,官老爺們就要搗鼓新槍,這不坑爹嗎?
于是毛瑟兄弟可勁兒地忽悠: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但毛瑟廠當年壓根就沒沾過無煙火藥技術,是以越是搗鼓,就越讓GPK感覺不對味兒。
何況GPK手裡可是有參照物的,他們從法國逃兵那搞到了正牌的勒貝爾M1886。
電影中的M1886
當年還有個大問題,德皇威廉一世眼看就不行了,臣子們總得給皇上滿足下心願。
是以沒多久毛瑟的開發項目就讓GPK給扔了,步槍測試委員會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斯班道好歹也是個國營企業。
不就是樂高式研發嗎?槍機容易,手裡有現成的勒貝爾,瑞士、比利時、奧匈也都有相關研究。
子彈也容易,委員會開發的8mm子彈(圓頭彈)都在路德維希·羅伊(Ludwig Loewe)公司準備開工了。
沒錯,這個子彈比1888步槍和毛瑟7.92彈(7.92×57IS尖彈、7.92×57sS重尖彈)都要早,它的技術來自瑞士瑞士聯邦彈藥廠研究中心主任愛德華·魯賓(Eduard Rubin)。
愛德華·魯賓1882 年發明了全金屬外殼子彈,後來又在研制 7.5×55mm Swiss子彈;勒貝爾1886的彈藥技術亦來自他的啟發,這個人不應該被忘記。
(當時愛德華·魯賓正與魯道夫·施密特(Rudolf Schmidt)共同研究新型步槍,他們後來1889年推出了施密特-魯賓系列步槍)。
愛德華·魯賓
由于GPK已經搗鼓出了7.92x57mm(當時叫8x57mm)彈,毛瑟廠在GPK眼裡确實已經不香了。
GPK直接就在斯班道開發新槍,而且進度超快。
斯班道兵工廠把山寨的事兒交給了一個加班狗路易斯·施勒格爾米爾希(Louis Schlegelmilch)。
領了福報的施勒格爾米爾希,用的是最酥脆的解決方案。
他将奧匈帝國的斯太爾-曼利夏步槍的槍機和彈倉、彈匣拿來,拼上類似勒貝爾1886膛線的管子,再用上GPK研制的8mm無煙火藥彈,少做微調,一杆新槍就這麼出爐了。
GPK方面的軍代表阿曼德·梅格(Armand Mieg)在其中出力不少,他有普法戰争的經驗,參加過對巴黎的圍攻,在巴伐利亞戰争學院進修,撰寫過《M/71 步兵步槍的使用和估計距離的說明》(1877)和《理論外彈道學與實際确定飛行路徑要素的說明》(1884)。
實際上,委員會步槍的設計理念都與他有關,比如使用漏彈夾、縮小步槍口徑、槍機設計方向等等都是阿曼德·梅格推動的。
因為他有巴伐利亞背景,是以在奧地利人和普魯士人中間都能跑出路子,弄來了斯太爾·曼利夏的專利。
他還親自動手為1888設計了著名的“套管”。
據說這也是來自戰争經驗,他認為這能夠保護槍管,尤其是士兵将槍架在石頭上頻繁開火時,碰撞會損傷槍管并影響随後的精度。
關于這件事還有别的版本,很多人認為這是由于1888槍管品質不夠而制作的加強管。這顯然不對,德國并不缺乏槍管制造技術,犯不着。
總之,在秃頭加班狗和貴族軍代表的瘋狂操作下,新槍很快就完成了,堪稱步槍中的小米。
但威廉大帝還是沒趕上趟,設計工作1888年被交給斯班道兵工廠的加班狗後不久,大帝就薨了。已經57歲的王子登基為腓特烈三世,可他隻坐了99天龍椅就因病一命嗚呼,于是6月份皇孫威廉二世登基。
這段時間德國充滿了混亂,也四處都是PY交易,步槍測試委員會的新槍被擡得很高,俨然成了為新皇登基而搞的獻禮。
明白人都看得連連搖頭,這味兒太沖了,肯定要炸。
委員會1887年掀了毛瑟的桌子,1888年3月就拼湊出新原型,6月一路亮燈通過部隊測試,11月就要大規模投産?
要是新槍能這麼研發,毛瑟哥倆能在武器作坊裡蹲幾年出不來?
不過誰也沒辦法,大家拱起來的火,含淚也要烤下去;何況威廉二世有嚴重殘疾,腦子也有點問題,做事兒特别沖……
好在GPK在斯班道的後續驗收完成的很順利,新槍各方面都還不錯。
斯班道的銘文,還有皇冠标記
GPK一開始挺高興,這麼簡單就造出一支新型步槍,牛逼克拉斯!于是,新槍被列裝,命名為Gewehr 1888。
這個名稱沒毛病,就是Gew88或G88,德軍一直這樣命名步槍,二戰乃至今天都是如此,如Gewehr 36,就是G36突擊步槍。
反倒是“委員會步槍”這個名字容易産生歧義,因為當時還有别的“委員會步槍”,GPK督造了許多輕武器。
可是,G88大量列裝後問題就來了,最多的問題是炸膛以及抽殼時的彈殼斷裂。
阿曼德·梅格沾沾自喜的套筒也問題不少,這東西套在槍管上,會讓内部疏于清理,等士兵們有功夫拆開的時候,裡面已經因為積攢潮氣而生鏽了。
幾大問題最後被集中起來批判:
1.炸膛問題确實存在,與槍管、内膛強度甚至照抄法國人的膛線有關。
2.抽殼問題是全金屬彈的工藝問題,頸部容易斷裂。
3.猶太人在使壞!腐蝕官員,偷工減料!
第三個問題才是關鍵,而且越炒越厲害,G88被噴到渾身毛病一錢不值,媒體稱該槍從金屬到火藥都遍布着猶太人的騷味!
羅伊·柏林字樣的銘文,S代表經過了改造,可相容尖彈
阿曼德·梅格這時候就跟着倒了黴,他設計的套筒被拿出來當典型,柏林一個校長赫爾曼·艾爾沃特聲稱:“路德維希·羅伊公司的人賄賂了委員會的人,讓劣質武器通過了驗收”。
瞧瞧,“路德維希公司”,隻字不提其它廠家。
後世有些說法挺有意思。
比如“毛瑟兄弟拿錢雇人炒新聞,使銀子讓高官和貴族說競争對手壞話”。
比如“德國貴族看上了路德維希的産業,想分一杯羹未遂。”
比如“德國社會憎惡猶太人資本家,也質疑猶太商品。”
總之,這裡面包含着德國内部的商戰和政治鬥争和社會問題,誰的屁股都不可能幹淨。
當年生産G88的廠家,除路德維希外,還有斯班道、安貝格、埃爾福特和但澤、黑内爾,甚至奧匈帝國的斯太爾廠。
設計是斯班道和GPK出的,但人們就要罵猶太背景的路德維希·羅伊,甩鍋和排猶的味道很濃。
卡賓槍型1888,
路德維希·羅伊(Ludwig Loewe)公司是位于卡爾斯魯厄的軍火巨頭,創始人路德維希·羅伊是個猶太人,通過進口美國的紡織機和縫紉機發家,迅速成為德國機械巨頭并成為議員。
普魯士與法蘭西戰争期間,路德維希·羅伊不做縫紉機了,改為生産和進口美國軍火,狂賺一哔。
精明的猶太人抓住了毛瑟廠這條線,幫助消化毛瑟的訂單,還瘋狂購入毛瑟股票,很快變成了德國的實力派民營軍工企業。
是以,德國的步槍委員會才會找路德維希參與開發和制造新槍。
而路德維希能接到委員會這張單,也的确在軍界、政界耗費了不少人脈和銀子。
甚至說路德維希拆了毛瑟兄弟的台也不為過,但路德維希是毛瑟兵工廠的股東,怕啥?
G88步槍的大批裝備為路德維希賺飽了錢财,他們其後也還幫助毛瑟生産修改版的無煙火藥槍。
在毛瑟開發出自己的C96“盒子炮”的時候,路德維希亦承擔了槍彈的生産。
毛瑟與路德維希的關系很不一般,如路德維希廠工程師雨果·博查特的C93手槍就被設計毛瑟C96的菲德勒三兄貴參考過,包括槍匣盒子的創意。
除了G88,路德維希還擁有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的生産授權,自1894年開始為德軍供貨。
1896這年,路德維希完成了一次大并購,将德意志金屬子彈廠收購(Deutsche Metallpatronenfabrik),就此更新為“德意志武器和彈藥廠”,即鼎鼎大名的DWM。
喬治·魯格
因為這層關系,後來設計了魯格P08手槍的武器師喬治·魯格也參與了1888的設計,因為他是在DWM領福報的。
路德維希因為G88可靠性問題被德軍的口水噴得很慘,為了能保住這款步槍,他們當然要想辦法進行後續改進。
于是可憐的魯格一頭鋪在G88上面嘔心瀝血,他對此非常有天賦,在1893-1896年間獲得了超過17項德國國家專利。
1891年的G88
因為德國軍方多看G88一眼都覺得惡心,是以路德維希方面居然找到美國海軍搞測試,美方對這些德國槍很感興趣,測試了幾百支。
美國海軍最後也沒購買DMW的槍,而是采用了自家的M1895李氏直拉槍機式海軍步槍。不過M1895這把破槍還不如G88,沒幾年就被克拉格-約根森步槍淘汰,1903年讓春田1903徹底送入了渣滓堆。
1898年,毛瑟兄弟打了個翻身仗,他們新研制的步槍通過了委員會的驗收,成為了德軍新的步槍,被命名為Gew1898,即G98,一代經典。
德軍端着這支槍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後G98又得到改進,衍生出大陸“中正式步騎槍”以及二戰德軍毛瑟kar 98k。
喬治·魯格在脫離G88這個夢魇後,開始轉入研發戰鬥手槍,他改進了DWM的美籍德人同僚雨果·博爾夏特的手槍,于1899年研制出自己的P08手槍。
阿曼德·梅格畢竟對國家做了貢獻,雖然因G88步槍卷入風波,但他還是于1889年獲得了普魯士戰争部的酬金。
因為改進G88步槍這件事兒,阿曼德·梅格與喬治·盧格走得非常近,後來他依然作為軍代表,督造了魯格P08手槍,尤其是其中的“炮兵型魯格”,幾乎完全是因為阿曼德·梅格的意見誕生的。
梅格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1917 年 3 月 10 日,阿曼德·梅格與人結伴狩獵,結果被同伴誤傷,次日死亡。
喬治·盧格留給後世最大的遺産,是他發明的9mm帕拉貝倫子彈。這是世界上最常見的手槍彈和沖鋒槍彈,連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毛瑟都不得不低頭,為了盒子炮的銷量修改口徑,制造出了9mm帕拉貝倫彈的“紅9”。
DMW公司的“通猶”問題在二戰前才真正爆發,33年上台的納粹黨毫不留情地将DMW碎吧碎吧瓜分了,其中最大的得利者是寶馬、奔馳(也是毛瑟)的大股東“匡特”。
路德維希·羅伊的族人們這會兒倒了血黴,可謂是四散奔逃妻離子散,運氣好的逃到了美國,運氣不好的被關進了集中營,化為納粹焚燒爐的煙灰。
在中國人眼裡,路德維希·羅伊在G88上做的最大的單子,恐怕是著名的“漢陽造”事件。
不過這件事被許多人帶歪了節奏,說成是德軍将自己不要的破槍技術,甩賣給大清朝的傻瓜。
其實,德國人并沒有怎麼坑大清,頂多為了賣東西坑了個商标名。
1888年開始列裝的武器,德國人1889年就已經往外賣了。路德維希·羅伊公司本就是遠洋外貿起家,這方面實力雄厚。
修長的槍身非常漂亮
一開始他們對大清兜售的是各種毛瑟快槍,都是老式的黑火藥槍械,像毛瑟1871那種德軍淘汰貨算是拳頭産品。
大清正在搞洋務運動,德意志+毛瑟,大清洋務派對此是沒有免疫力的,當得知能買到德軍制式武器時他們非常高興。
電影中的G88
德方的原意的确是廢物利用,想将淘汰的毛瑟1871黑火藥槍技術打包賣過來,是以最開始的合同是購買毛瑟1871步槍生産技術、機器和附屬裝置。
這時候如果大清購買了毛瑟1871的技術,那才是跌坑裡,相當于人家上5G了你還在琢磨盤4G。
毛瑟的海外銷售很多都是路德維希公司在做,大清合同是與路德維希公司代為簽訂的,負責的是兩廣總督張之洞。
如果是事情順利發展下去,大清将購買毛瑟1871步槍的生産線,在廣州設立槍械廠。
但光緒15年張之洞卸任兩廣總督,轉任湖廣總督。
張之洞在的時候,給路德維希公司付了訂金,毛瑟的人都差不多到位了,就等着建廠。
可繼任的兩廣總督李瀚章大人不幹了——張之洞搗鼓的玩意兒,憑什麼我給錢?
于是,毛瑟的單子就楞給撩了,大清連合同訂金都不要了,尾款當然也沒給。
張之洞是個好人,他放不下德意志步槍生産線,便在朝廷據理力争,終于請到了可以在湖北生産軍械廠的聖旨。
此時已經是1891年,張之洞又找到了“力拂廠”(其實就是Ludwig Loewe的音譯),再提購買步槍生産線事宜。
而且,張之洞已經找人打聽了德國步槍的相關問題。
其中幫助最大的是出使過歐洲多國、擔任過駐比利時公使,在伏爾铿造船廠督驗過“定遠”、“鎮遠”的内閣學士許景澄。
許大人幾年後擔任了總理大臣和工部左侍郎,算是當年開眼看世界的能臣幹将。
張大人也打聽清楚了,德軍現役用的是Gew88快槍,還熱乎着在換裝呢,毛瑟1871早淘汰了。
就這樣,張之洞用最快的速度把G88引進了進來,沒幾年就完成自産,變成了“漢陽造”。
奧匈帝國十幾年後仍在使用G88
許多故事都說是德國人用“毛瑟”之名坑了大清,然而“力拂廠”除了名字外并沒有怎麼忽悠中國人。
當時的大清一窮二白,根本沒有真正的現代工業,引進德國的成套先進裝置和生産線,虧嗎?
你讓印度引進G36全套技術加生産線,過幾年噴他們“傻瓜!應該買HK416!”這對嗎?
大清因為1883-1885年中法戰争的緣故,對新式槍械有非常迫切的需求。
1891年時,1888年出爐的G88才裝備了兩三年,問題還未集中大爆發,說這槍是德國現役的新銳武器沒毛病。
當時德國也沒有啥别的好槍能賣給大清,不買G88,難道引進毛瑟的黑火藥拉皮槍?
漢陽兵工廠的前身“湖北槍炮廠”1890年才開始籌建。
1891年張大人拉到了路德維希公司1888年的最新武器。
1895年漢陽造完成小批量試産并完成生産。
1896年漢陽造完成初步定型并規模生産,年産1300支。
正牌漢陽造銘文
這時候毛瑟Gew98還沒出生,得等到1898年德軍才會陸續裝備毛瑟1898。
是以,什麼“德國人忽悠大清朝上當”并不全對,德國人的确把當時的最新武器技術賣給了大清,大清也沒蠢到上當買毛瑟的過時黑火藥槍。
這些槍配備了碩大的Hirschfanger M.71刺刀
唯一的問題僅僅在于大清的官員确實不清楚“力拂廠”、“毛瑟”與德國官方的關系,讓路德維希公司鑽了宣傳空子,把自己這“毛瑟股東”的槍吹成了“毛瑟槍”。
實際上斯班道和但澤兩家皇家兵工廠才是官營的,委員會1888步槍嚴格來說算是斯班道開發的武器,别人都是代工廠,但大清特别認毛瑟的牌子,手機買蘋果,買槍就毛瑟,别家都是渣。
而且路德維希本來就是毛瑟槍的大生産廠家,代工廠把真正的德軍新槍技術帶機器+無煙火藥全金屬彈藥技術打包全給你了,還有什麼話說?
“漢陽造”的引進,實在是幫了中國的大忙,讓落後的舊中國獲得了一絲能掙紮的力量。
而且就如前面所說,喬治·魯格等人一直在試圖完善G88步槍,全槍的安全性得到了極大改善。
清軍在使用中也證明了這一點,當時落後的大清自己煉鋼,自己加工,自己配火藥,“漢陽造”表現得很皮實可靠,甚至可以說皮實得有點可怕。
到1945年時,還有許多膛線磨秃了的“漢陽造”在抗擊日寇,鬼知道它們經曆了怎樣的歲月。
漢陽兵工廠的師傅們當年對“老套筒”也進行了改造,阿曼德·梅格的槍管套筒很快就給中國人幹掉了。
他們還參考德國後來的毛瑟G98步槍,對“漢陽造”進行了照門、護木、刺刀座等修改,讓其更精簡也更接近新的技術标準。
G88使用的8mm彈藥技術,亦引領中國武器制造走向了新台階,締造了一個長達半個世紀的7.92mm彈藥傳奇。
在長期的生産和使用中,漢陽造雖然逐漸落後于時代,卻成為中國在苦難時間中最成熟、吃得最透的武器。據不完全統計,近50年的歲月,漢陽造生産總共生産了約1083000杆。
1943年12月25日,湖南省常德,手持漢陽造的中國士兵押着一隻日本戰俘
它其實是一杆好槍,戲劇性地被德國人抛棄,卻融入到了中華大地的兵器工業,甚至溶入了曆史,成為中國人民抵禦外侮的精神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