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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梅: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李冬梅: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也許不是蘇轼筆下的“閑人”,也許從前上班的腳步太過匆匆,我似乎很少留意路旁的花開花謝,也從來不曾在意過道邊的葉長葉落。

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忽然覺得忙來忙去,忙得人都沒了自我,實在是無趣。難怪有人說:忙,就是心亡了;盲,就是眼亡了。忽又記起課堂上給學生講過的那些詩文,那麼多文人墨客願意寄情山水,徜徉天地,追求天人合一,物我同化的境界,大自然定然有它神奇之處。

今春,我決定放慢腳步,掠去浮躁,與春天一起緩緩同行。

柳樹是春最早的吹哨者,當餘寒依舊肆虐時,它的枝頭就隐隐泛着淺淺的綠意。當春風依然料峭時,它的枝頭就跳躍着點點綠色的火苗,繼而慢慢舒展,如一頭秀發蓬松開來。不久,回望河邊綠已成堆。鵝黃,嫩綠,深綠,墨綠,不覺中,柳樹顔色的濃淡變化,演繹着春天匆匆行走的腳步。

當簇簇簇迎春花,開始用黃色圓号吹響春天集結号時,道旁的紅葉梅一聲不吭地沉默着,悄悄地點爆樹枝,整棵樹似乎透着點點白光。一夜蓄謀,第二天再見到它時,“呼啦”一聲,它竟然開滿了一樹白花,驚得我隻能停車,伫立,默歎。古人詩雲“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詩雖是寫雪的,但用在這也再恰當不過了。沒幾天,再見它時,樹上隻剩蓬蓬生長的葉子,而地上落滿了凋謝的花瓣,随風吹得到處都是。原來,花開花落短短的幾天,竟讓生命完成了綻放到凋零的曆程,難怪人常說“春脖子短”。

詩雲: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東風像個大嘴巴的長舌婦,滿世界嚷嚷春來的喜悅。路旁的各種花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像準備許久的T台秀一樣,紛紛登台亮相。梨花白,杏花粉,櫻花紅,海棠,紫荊,玉蘭花……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争奇鬥豔。每天穿梭其間,我像是頭回進大觀園的劉外婆,左看右瞧,眼花缭亂。為了大飽眼福,我不得不早早出門,一路緩行,一路顧盼。

百花開遍園林,又春歸也誰為主。當各位“花小主”互相“鬥美”時,路旁的幾株桃樹,竟然屏息斂氣,沒有多少動靜。當人們看倦了看累了,它的枝頭才零星冒着點小花苞,像試探着什麼似的,整株樹上隻有幾個枝條上微微綻開着幾朵。它像是揣摩好了行人“喜新厭舊”的癖好,幾乎是一夜之間,它蹭蹭地綻放滿樹的絢爛,讓人驚喜地在花下駐足仰目。可還沒等人欣賞夠,它的花瓣就開始飄落,綠葉霎時就霸氣地占領了枝頭。“無可奈何花落去”,任随也不能阻擋春天匆匆地腳步。

一連幾周,我像是一名幸運觀衆,每天盡情地欣賞着大自然給我安排的這場花的盛會。看盡花開,看盡花落,靜靜地陪着春天走過,忽然明晰了詩句中,那早春的喜悅生機,陽春的熱鬧非凡,暮春的傷感惆怅。我不再是自然的旁觀者,而是春天的同行者。

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也許各種花草樹木是知道春的短暫,它們抓緊時光綻放生命的絢麗多彩,從來不會辜負春天的美好。可它們也逃脫不了凋零飄落的結局,用滿地的憔悴為春天的謝幕悲歎。

從來不曾多愁善感的我,看遍了整個春繁花落盡凋碧樹,千枝萬葉歸塵土的悲歡離合,突然大徹大悟。人的青春時光不也短暫嗎?為什麼有些人卻不知道珍惜這美好,隻會蹉跎了歲月,空留一腔遺憾。

看着那些曾經光彩照人絢麗無比的美麗,而今卻滿地飄零黯然失色的憔悴,我不免想起了《紅樓夢》中,黛玉的葬花詞:“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暮春之景,空氣中不知怎得就彌漫着無盡的傷感和惆怅。

我很想拽住春天的尾巴,但是它就像鬼精靈似的,趁我不備,偷偷地從我的手指縫間溜走了,春天它有腳呀。清朝翁格有首詩曰:“莫怨春歸去,花餘幾點紅。留将根蒂在,歲歲有東風。”細細品來,一下茅塞頓開,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也許在這以後的某一天,當我再放眼看去,就會看到另一派勃勃生機,那芊芊細草會漸漸滋長成一片密密的厚發;那淡淡綠柳會凝成一堵黛色長牆;那棵棵桃樹會挂滿累累的果實。春的靈秀之氣,會經過一段時日的慢慢積蓄,會釀成一種磅礴之勢,在樹梢上滾動,在天地間升騰,一個清清朗朗、熱氣騰騰的夏天就會來到。

作者簡介

李冬梅: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李冬梅,河南濟源人。濟水一中國文教師,喜歡讀書、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