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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疫情又出現了反複,從2020年初疫情剛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的時間,大概當初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樣的生活要持續這麼久。

疫情之下,不同的城市被按下暫停鍵。但是城市被按下暫停鍵,我們的生活卻不能。

不管我們的生活被影響改變了多少,還是要繼續,養娃的日常也還是會被糾結、搖擺、困惑、幸福……填滿。

今天分享的文章來自一位受疫情影響不得不和先生分居兩地、獨自帶着兩個男孩生活兩年多的媽媽的故事。

她的内心從一開始盼着疫情早一點點結束,生活重回正軌,到一次次疫情的反複,眼見的深港自由通關的消息一次次傳出又一次次落空……

這700多天的日子,他們一家人的生活經曆了哪些困境?媽媽一個人獨自帶倆娃,有沒有力不從心甚至崩潰的時刻?爸爸和孩子們分開的日子裡如何維系感情?

我們就來聽聽虎媽的講述。

一家人檔案:

虎媽:文學雙碩士,IBO國際文憑組織注冊教師,曾任大學教師,現居香港,從事保險行業;

虎爸:深圳某科教公司總經理;

大兒子:虎仔,11歲,6年級國小生,已順利通過香港某中學的面試,即将成為一名中學生;

二兒子:小駿寶,7歲,1年級學生,還處在懵懵懂懂的年紀,喜歡哥哥,視哥哥為榜樣。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我是虎媽。疫情反複給很多人的生活造成沖擊,我的小家庭也不例外。

因為疫情,我一人帶着兩個孩子在香港生活了兩年。沒有任何外援,和兩頭神獸朝夕相處,我這700多天的光景是怎麼樣的呢?别人一聽一個人帶兩個男孩,想到的會是什麼?雞飛狗跳、一地雞毛?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我這個虎媽非那種實行「高壓育兒」的「虎媽」,皆因為我的大兒子屬虎,叫虎仔。而且恰恰相反,我不但不「雞娃」,為了讓孩子們将來有更多的選擇,我和先生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奮鬥,從上海遷居香港。

我的先生需要香港-深圳跨境通勤,是以我們安居在香港北區,這裡離深圳更近,先生每天跨境上班,通勤時間大約1小時,還能接受。

疫情前,我們的生活和普通的上班族家庭沒什麼兩樣,一般7點起床,一家人吃完早餐後,先生大概7:50出門,順便送哥哥去學校,學校離家很近,步行5分鐘就到了,然後他去深圳上班。弟弟幼稚園9點上課,是以送他的任務交給我,送完弟弟我再去公司。和其他有兩個娃的家庭一樣,任務分工明确。

一天的忙碌之後,我們一家人也陸續回到家中,全家人一起吃晚飯,吃完飯或者一起看個電影、玩會遊戲,或者我在家裡收拾收拾,先生帶着孩子們下樓玩一玩……雖然先生要去深圳工作,經曆「雙城生活」,但是每晚的時光,也是一家人每天最溫暖踏實的相伴。

直到疫情的到來……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父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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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剛爆發的時候,本來想請我的父母來香港支援我帶娃,但是他們是湖北籍,政策原因,他們不能到港了。我的第一層支援被切斷了。

我們趕緊去外傭中介請菲傭,同樣是政策影響,香港停止所有外國人入境,菲傭無法按時抵港,第二層支援也落空了。

這時需要先生做出選擇了,要麼辭去工作,留在香港;要麼去深圳,留我和兩個孩子在香港。這兩個選擇,于他于我,都很難。一番權衡掙紮之後,我決定讓他去深圳,攬下了獨自帶娃的重任。

先生出發去深圳那天,我們一起吹蠟燭吃蛋糕,算是一個小小的踐行儀式。隻是,當時我們怎麼也想不到,兩年之後的今天,我們仍分隔兩地。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2020年2月,爸爸離開香港去深圳前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我當時的決定真不是頭腦發熱、不計後果的決定,是經過了理性分析和判斷的。

首先我對帶娃比較有信心,兩個孩子都是我親手帶大,我們的親子關系基礎很好。疫情之前,我也經常一個人帶他倆去很遠的地方旅行;

其次,兄弟倆屬于比較皮實的孩子,身體健康且不挑食,我有足夠的信心帶好他們。

但是這次的獨自帶娃是長期戰,不同于一次短期旅行,壓力也是有的。但壓力也是動力,我骨子裡的韌性被徹底激發了出來。不就是帶兩個娃嗎?我也有我的管理絕招:

第一步:

先建立起「團隊」

用團隊管理的方法管理娃

從《荒野求生》裡得來的啟發:每到一個新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一個制高點,環顧四周,看看有哪些可用的資源,然後決定往哪個方向走。

我環顧四周,有哪些可用的資源呢?兩個男孩,一個9歲,一個5歲。這就是我全部的資源。但也有突破口——哥哥虎仔就是我的第一資源,他7歲就開始學做飯,自理能力強,是以他可以成為我的得力助手。

我對哥哥有足夠的信心,他七歲大的時候,我就開始讓他學做飯了,當時本意不是想讓他幫我多大忙,而是覺得這是一項基本的誰都應該會的能力,我跟他說「會做飯的孩子到哪兒都不會挨餓」。

是以他現在簡單的飯都能自己搞定:煎蛋、煮面、煮餃子馄饨等,他還自己上網查學會了自己做珍珠奶茶、姜撞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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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間,如果我早晨起得晚,虎仔就會給我們三個人做好早飯

帶娃第一天,我召開了我們的第一次家庭會議。開家庭會議的目的有兩個:

第一,儀式感,我們是一個團隊,是利益共同體,要共同面對接下來的困難;

第二,主人翁意識,這樣孩子更容易配合後面的任務。

我們重點讨論了家務的配置設定和學習的安排。

制定了規劃、判斷了可能遇到的困難并提出解決方案,比如疫情期間,出去吃飯相對危險,在家做飯會多一些,與此同時,洗碗的次數也多了。如果每一頓都是我洗,肯定會煩躁。我需要哥哥來和我一起分擔這項工作,哥哥選擇了洗早餐的碗。後面進展非常順利,哥哥自覺洗碗,毫無怨言。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第一次家庭會議的會議記錄,被貼在了冰箱上

第二步:

學會時間管理,事半功倍

弟弟比較小,還屬于「放羊狀态」。是以疫情期間,主要是哥哥的學習任務需要更好的時間管理。為了讓哥哥更有效率,我給他講了經典的時間管理四象限圖。

疫情獨自帶倆娃700天,香港媽媽經曆十級孤獨

▲時間管理四象限圖

我花半個小時給他講解了這個圖,然後配合我們以前生活中的一些執行個體。讓他對管理配置設定自己的時間有了一定認知。根據我講的,他自己做了一個每周學習計劃。不是特别細緻,但是看得出來他能明确自己每周主要的學習任務了。

再就是按部就班地執行,之後的每個工作日,都是我坐在桌邊工作,哥哥坐我對面學習,既能保障時間,我也能起到督促的作用。

「放羊」的弟弟很喜歡畫畫,每天基本要畫二十張左右。他也很喜歡看書、拼搭樂高或者磁力片,是以在我工作、哥哥學習的時候,弟弟基本可以自得其樂,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

第三步:

保障計劃完成的重要前提——

克服拖延症

定計劃容易,保證計劃的執行,才是考驗親子關系的時刻。我有一個小方法,我稱之為「全家一起打怪獸」。

怪獸是什麼呢?怪獸就是拖延症。人都是有惰性的,大人都有,更何況孩子。在孩子面前,我從不掩飾自己的弱點,還把自己因為拖延,要在圖書館通宵趕論文的事當笑話講給他們聽。當他們冒出拖延的念頭,并不會有負罪感,知道這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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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克服拖延症?我設立了一個團隊獎勵機制,每個月底,如果所有人都能完成自己的計劃,那麼我們可以獲得800塊獎金,每人200,還有200是團隊活動經費。

這個獎勵,需要所有人都完成計劃才有。這樣,我們三個人就變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互相監督。有的時候我邊工作邊玩手機,弟弟會跟我說:

媽媽,你要先完成重要的事,不然我們拿不到獎金了。

哥哥有一次沒完成任務,計劃背完的單詞沒有背完,開始的時候,他瘋狂趕工,可越背越煩躁的時候,哥哥想放棄了:

算了媽媽,我不要這個獎勵了,太累了。

我什麼也沒說,等他情緒穩定後,給他看了一個《永不放棄》的視訊,告訴他:

現在你還有一整天時間,你要不要試試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挑戰成功的話,我們就有800塊獎金了。

要不然弟弟也會很失望,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計劃,他很想買玩具。

他不回答我,跑到床上躺着,不知道他腦子裡進行了怎樣激烈的思想鬥争,最後他還是決定背完單詞。那天他連續抄了5個小時單詞,終于在下午5點半完成當月的計劃。完成之後,他整個人都精神煥發。我想這會是他難忘的一次經曆,喜悅的不僅僅是拿到獎金,更是完成自己預定目标之後的巨大成就感。

在孩子決定放棄的時候,訓斥他、指責他,讓他産生負疚感,讓他為團隊的失敗負責,不但不能激勵孩子完成計劃,還有可能導緻孩子變得不合作。不如幫他嘗到成功的喜悅,這種喜悅會變成下一次的動力。

在我們領到個人和團隊獎金之後,他問我:「下個月我們還有全家一起打怪獸活動嗎?」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啟下個月的學習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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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準備好的、使用的那些方法讓我胸有成竹是真的,但是獨自帶娃的時間遠遠超出了預期也是真的。最開始我覺得疫情最多到五一就結束了,當時我還做了一個教育講座——《獨自帶娃71天》,以為這就是極限了。現在回頭看,像在講笑話。如果當時有人告訴我這個數字要乘以10,那我的心态估計會崩塌。

兩年間,最最希望先生在身邊的一次是,我獨自經曆了一場手術。

孤獨是分等級的,據說最進階别是第十級——一個人做手術。封關期間我就嘗試了一次:

自己一個人去做手術,自己在風險告知書上簽字。

我跟家人說是一個小手術,其實是一個大手術,全麻,手術刀口約8厘米。還好我隻需住一晚就可以出院,但那個時刻還是會想,如果先生在這邊,肯定會來陪伴我。手術前我和先生視訊開玩笑說:「不能陪我做手術,這事我可以念叨你一輩子哦」……

但生活就是這樣,好像要故意考驗一個人的韌性。我就像登山的人,低頭走着走着,回頭再看,發現竟然走了那麼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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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最難的是情緒管理。家裡有兩個大人的時候,一個生氣了,還能有另一個人站出來适當緩沖。一個人的時候,就沒有了緩沖的空間。在獨自帶娃的第28天的時候,我第一次發火了。

因為一點很小的事,我突然情緒上來了,我說:「我不做飯了,今晚沒飯吃。」

弟弟懵懵懂懂,繼續玩自己的。哥哥沒跟我頂嘴,自己去房間待了5分鐘,然後進廚房做晚飯。過了一會兒,哥哥問我米飯怎麼煮,我沒理他,他就自己上網搜。

我去房間小睡,迷糊中弟弟叫我起床吃飯,我說你們先吃吧。睡醒之後,看到哥哥帶着弟弟用望遠鏡觀星,桌上放着做好的晚餐,蒸了鳗魚,炒了青菜。弟弟說:「媽媽,哥哥做的飯好好吃。」我嘗了一口,青菜放了很多醋。哥哥不好意思地說:「水放多了,米飯有點稀。」

吃着孩子做的飯,覺得自己挺幼稚的,情緒控制能力還不如孩子。

其實我算是一個情緒控制能力較強的人,對比兒子,我還做得不夠好。

我說我不做飯,其實是一種恐吓,一種居高臨下的威權主義;

他不會煮米飯來問我,我不理他,其實是冷暴力。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被我的情緒帶跑偏,而是努力自己尋求解決辦法。

我也反思了自己為什麼會生氣,那天我太困了,睡眠不足,容易發怒。獨自帶娃的第一個月,我對自己的工作要求依然很高,經常工作到淩晨。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我有意識地減少了工作量,讓自己有更充足的精力陪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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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有人問我,獨自帶着兩個男孩,怎麼處理孩子之間的沖突,他們會打架嗎?

對于孩子之間關系的處理,我在二寶出生前就做了準備,閱讀了一些兒童心理學書籍,其中就有童書媽媽出版的《孩子挑戰》。

有一句話是多子女家庭的大忌:

你是老大,應該讓着弟弟/妹妹。

這句話在我們家從來沒有出現過,老大沒有義務讓着小的。

現在哥哥六年級,弟弟一年級,他們的關系可以用「兄友弟恭」來形容,這也是朋友們很羨慕我家的一點。

哥哥是暖男,平時很照顧弟弟;

弟弟佩服哥哥懂得很多科學知識,把哥哥當榜樣。

哥哥愛上觀鳥,弟弟跟着哥哥,認識了很多種鳥;

哥哥拍鳥,弟弟畫鳥,兄弟倆配合得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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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拍的鳥的照片and弟弟畫的鳥的圖畫

男孩,就要進行大量的戶外活動,讓他們多多接觸自然,胸懷也更寬廣。到了周末,我們就以山海為課堂,進行豐富的戶外活動。

香港有二十四個郊野公園,還有很多海島,溫暖的天氣吸引了大量候鳥來過冬。孩子們幾乎每周都會觀鳥、探險、徒步,不亦樂乎。

與其焦慮什麼時候通關,我們會更樂意研究這個周末去哪裡觀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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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拍的鳥,我跟着哥哥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鳥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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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封關,先生也在盡己所能,陪伴孩子。為了一家人團聚,他目前已經隔離五次,這兩年寒暑假、春節,他都是和我們一起度過的。

即使分居兩地的日子裡,我們之間的紐帶也沒有斷過。比如周六是我們的家庭電影日,他會空出時間,他在深圳,我們在香港,每周六晚和我們看同一部電影,培養家庭内部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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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來,長長的影單串起了我們一家人的情感

先生雖然在深圳,但心裡一直惦記着孩子們,每隔兩周就會給孩子寄一批書和STEM教育的材料。兩個孩子都喜歡程式設計,這是他們和爸爸的共同話題。在爸爸的遠端輔導下,哥哥通過了C語言程式設計二級考試,也拿了一些程式設計大賽獎項,一直是學校STEM校隊成員。

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剛剛收到了先生定期發來的大包裹——給孩子們的書、以及給我的吃的,大概我在先生眼裡就是不學無術的吃貨一枚。

而無論何時,先生在我眼裡都是一直在的那個最堅實的後盾。即使暫時分開,一家人的愛緊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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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之下,每天都有平凡普通人的故事在上演,我們每個人在疫情的巨大車輪下,或适應或掙紮,我們也不知道疫情何時會結束,疫情結束,疫情後的世界,還會回到從前嗎?不知道。

就在春節期間,我們編輯部的同僚作為時空伴随者在大年初二經曆了隔離,和我們開會時描述她所經曆的心情和點滴時,忍不住崩潰大哭,隔着螢幕的我們也淚水漣漣;

剛過去的這一周,我們上海的同僚、杭州的同僚、北京的同僚,也在經曆着不同程度的隔離;

而我家孩兒爸也因為健康寶彈窗,被困天津,一天晚上我和兒子躺在他的小床上和爸爸視訊的時候,兒子突然把我的手機擺放在我們倆腦袋中間,說:「這樣咱仨就一塊躺枕頭上了」。

更不用說那些被困在回家路上的人們,那些奔忙在支援一線回不了家的醫護人員……

疫情下的你我,各自有各自的艱難。

最後我想用虎媽的一段話來結束:

之前我看過一篇文章,美國大蕭條時期,家人靠彼此的愛互相支撐,熬過了那個艱難日子。

我想,若幹年後,我和孩子們一定會想起這段互相支撐的日子,我希望他們回憶起媽媽時,心情是晴朗的,愉悅的。

在他們未來的日子裡,肯定也會遇到生活突如其來的變化,希望我給他們做了一個堅韌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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