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每個邊上,都有風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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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創:人生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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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春天
卷絮風頭寒欲盡。
這無疑是個相當不錯的開頭。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大地欣欣然換上新裝。
盤旋一季的寒意終于偃旗息鼓,有了撤退的意思。
不,不是有了撤退的意思,而是就快退個幹幹淨淨。
此時,脫去一身厚重的冬衣,人也可以轉眼變得輕盈起來。
但真實情形并非如此。
趙令畤在《蝶戀花》中,接下來寫的,卻是這樣的句子:
墜粉飄香,日日紅成陣。新酒又添殘酒困,今春不減前春恨。
随後,像是要一吐為快,趙令畤在詞作下片繼續寫道:
蝶去莺飛無處問,隔水高樓,望斷雙魚信。惱亂模波秋一寸,斜陽隻與黃昏近。
02
不減
高開低走大抵是個不太好的詞。
不管用來形容人的運勢,還是用來描述一支股票的走勢,都能從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字眼中體味出或濃或淡的失望之意。
可是,不管承認不承認,這世間沒幾個人想高開低走。
如果可以選擇,高開高走肯定是人人都喜聞樂見的情況。
不行的話,低開高走也是令人非常滿意的事兒。
趙令畤又如何呢?
想來,他也是不願意高開低走的。
但現實之是以是現實,正在于一般而言,它不會因為人的主觀意志而轉移。
墜粉飄香當然是芬芳的,但和枝頭飄香,到底是兩個概念。
日日紅成陣當然是壯闊而又迷人的,但和漫山遍野枝頭春意鬧,到底有着本質的不同。
比起春天老去,寒意的全然消退,真的無法讓人生出太多歡欣之情。
如此,新酒遇上殘酒,也就再自然不過。
舉杯消愁愁更愁。
可是不舉杯,又能如何?
難道不舉杯,那愁就會識趣消失,轉而不見蹤影了嗎?
抑或是清醒之時,那奔騰而來的愁悶之情,就不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了?
都一樣。
與其說無數舉杯的人在抱怨酒的毫無作用,毋甯說他們真正慨歎的,是愁悶的根深蒂固。
除此之外,酒有什麼不好的呢?
殘酒不行,那就再來幾杯新酒。
愁情既然無法消退,就算再增加幾分,又有什麼關系?
如果不介意今春愁意的頑固,再添上前春遺恨的恣肆,又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呢?
來吧,都來吧,壓到麻木,再多也一樣無所謂。
03
惱亂
春天雖然漸行漸遠,但這個時節談秋天,仍然為時尚早。
然而季節流轉給人帶來的感受,常常會受到心理因素的影響。
境由心生。
這個境,季節,當然也可以包括進去。
心情不暢,在春天落紅陣陣之時,早早地便感受到秋之蕭瑟,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你問主人公為什麼心情不暢,還能因為什麼原因——
蝶去莺飛無無處問,隔水高樓,望斷雙魚信。
蝶去莺飛,既指主人公所處的時節,也暗指主人公所思戀的遠行人,像蝴蝶與黃莺一般,行蹤飄忽,無法尋找。
不過,若是蝶去莺飛了解為主人公羨慕的對象,以此展現她身不由己,慨歎自己無法像蝴蝶與黃莺那般,飛來飛去,一直可以飛到心上人身邊,大抵也是不差的。
若是身無雙翼,至少,她能夠通曉蝴蝶與黃莺的語言,進而可以探聽心上人行蹤一二,那也可以聊慰愁腸吧?
可惜,都沒有。
無處問便是無處可問,無處問便是無人可問,不管是無處還是無人,都是令人傷心欲絕的現實。
在望斷雙魚信之後,她,一個柔弱女子,能做什麼呢?
除了惱亂橫波,早早地感受到秋之凄冷,或是與秋天更進一步,眼看着又要荒廢這一年的美好時光,她其實什麼也做不了。
斜陽隻與黃昏近。
一天的光陰流逝,其實在轉眼之間。
一季的光陰流逝,其實亦在轉眼之間。
至于一年,甚至一生又會如何,她不敢去想。
她能夠想到的,她不得不想到的,是眼前這斜陽。
以及,因為斜陽而讓她不得不接受的黃昏即将到來的事實。
該來的,有些沒有來,有些,還是冷酷無情地來了。
來吧,來吧,都來吧。
橫豎都是一天。
04
光影
斜陽黃昏黯淡的光影中,一道單薄的身影靜靜地伫立。
那是趙令畤在《蝶戀花》中,展現給人們最後的影像。
這陰影如此憂傷清冷,将讀者瞬間拖拽到詞作女主人公的情感世界中。
那裡,是另一片光影。
明明暗暗,似乎有光在閃動,又似乎永遠沉寂,永遠沒個盡頭。
一個人死心塌地地思戀着另一個人之時,最惱人的,莫過于發現自己不過是在唱獨角戲。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也罷,一直得不到對方的消息也罷,其實都沒有本質的不同。
都一樣折磨人,一樣讓人欲癫欲狂,欲癡欲恨。
或者旁觀者會說,這有什麼可難的,把那個無情人徹底掃地出門,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可是,情至深處,哪裡能說抛便抛?
說抛便抛的,也許隻有垃圾了吧。
那些不在意的東西,丢之不可惜,甚至巴不得早點丢掉的東西,被丢掉不過是早晚之間的事。
可那些被珍視,甚至如性命般珍視的一切,越是感覺留不住,越是要抓得更緊。
墜粉飄香,日日紅成陣。
哪怕明知抓不住,仍然要掙紮着,糾結着,怨歎着,才肯飄向自己最終的命運。
黯淡的光影中,那個單薄的身影仍在倔強地伫立着。
黑夜來了,但是光明,也許就在黑暗之後吧。
人生君說
“情至深處,一定會和春天一樣茂盛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