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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奧會的“看台保安”經曆,我永遠不會忘記|親曆

冬奧會的“看台保安”經曆,我永遠不會忘記|親曆

相識、相知、相逢,北京冬奧的賽場上,從來都不缺少人與人的故事。

相識日本大叔,從存在隔閡,到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冰場裡,時隔幾個月,再次與挪威冰壺運動員Mia相遇,完成了還願和重逢;站在國旗下,和千千萬萬的同胞一起,唱響國歌......

冬奧會結束了,這也意味着來自全世界的新朋、舊友即将各奔東西。往後餘生,也許會有聯系,或許再無交集。正月啟程,再出來時,已是春天。以下是北京冬奧組委國家遊泳中心從業人員蔡一豪的自述——

文/ 蔡一豪

編輯/ 付能量

寫于北大昌平新校區駐地

01

相識

「恭喜中國隊,奪得北京冬殘奧會輪椅冰壺,金牌!」

3月12日,國家遊泳中心「冰立方」,現場播報員的呼告聲激蕩人心。《歌唱祖國》奏響在賽場,觀衆們揮舞着手中的國旗。看台席的文字記者們相視一笑,繼續埋頭趕稿。轉播商們仍在緊盯鏡頭,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瞬間。

我身旁坐着的日本輪椅記者,奮力舉起顫抖的手,不停鼓掌。路過看台的加拿大記者,右手舉着手機,左手朝着遇見的每一個中國人,豎起大拇指。北看台的記者、轉播商、技術人員、安保人員、志願者、觀衆們,不論國界,不分老少都在忘情地歡呼着。

那一刻,我再次相信——體育無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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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時的北海道新聞社記者永濑充(圖源:那宇奇)

出神片刻,我一時竟忘了我守護着的輪椅記者——我站了起來,甚至離開了座位。回頭看向日本大叔,他笑着對我說,「不不不,快去慶祝吧,中國隊值得!」

這是我來到冰立方前前後後三個多月裡,遇到的唯一一位殘障人士記者。他叫永濑充,來自日本北海道新聞社,曾是高中教師,酷愛滑雪。身落殘疾後,他也從未離開他熱愛的體育,不僅轉行成了一名體育記者,更是擔任了日本殘奧冰球隊的守門員。

别看短短三天的相處,我已經習慣了叫他「日本大叔」,他也稱呼我為「蔡」。不過,我們的相遇,卻稱不上順利。經理提前幾天告知,決賽階段将會有殘障人士記者前來,可日本大叔初到的那天,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循環賽最後一天,他來了,在北、西看台晃來晃去,似乎要找一個最佳觀賽位。我趕忙迎上去,把他接到預先設定好的無障礙席位。然而,我還沒開口,他先拽着我的袖子,大聲地說「去拿把椅子來,坐在這裡」,神情嚴肅。

我試圖搞清楚,他對此有什麼不滿意或是他有什麼額外的請求。然而幾次開口,都被他打斷,隻說讓我自己坐過去。

我很疑惑。我猜到他想說,無障礙席位前面的栅欄可能擋住了他的視線,那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呀?他情緒激動,執意讓我搬把椅子坐過去。我照做後,果然,觀賽視野很差。于是我把他安頓在了過道處,又搬來桌子和插排滿足他的工作需求。甚至是為了安全,我決定就坐在他身邊,時刻守護着。

日本大叔的情緒慢慢好轉。我們漸漸開始聊天,聊比賽,聊生活,聊他的家鄉,聊我的學校。「我的家鄉在北海道,那裡總是有齊腰的積雪,我們出門都是在雪上滑着走的。」說到雪的時候,他的眼裡有光,「以前我最愛滑雪了。」

「這次,我坐高鐵去了張家口,看了雪上項目。雪道很好,高鐵也很快!我寫了很多有趣的報道,給我的日本朋友們講。」怕我聽不懂,他連連豎起大拇指,一邊點頭:「你們平時有看到殘障人士參與運動,或者正常工作嗎?」

「有……有的。」其實我很少接觸殘障人士,也不了解他說的情況。但看大叔期盼的目光,我下意識給出了肯定的回答。「那就好,那就好。」我這才注意到他工作的姿勢——他的雙手一直在顫,在電腦上打字時,隻能有大拇指敲擊鍵盤。即便如此,在一場兩小時的比賽中,他依然能邊看比賽邊寫出兩篇通訊稿,遊刃有餘。

一旁的央視記者發現了他,打算采訪他工作的感受,他欣然接受。另一旁的攝影記者想要給他拍張照,他卻不是很情願。直到問清楚來人是IPC(國際殘奧委會)的攝影師,才同意拍照。他的意識裡,透露出非同尋常的堅強,以及對避免差別對待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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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來源:央視新聞

臨走時,他告訴我,很高興來看了輪椅冰壺比賽,很高興遇到我。「明天半決賽吧?後天決賽?我還會來的,明後天見。」我長呼一口氣,暗想道,身為志願者,當然要安撫好記者們的情緒,尤其是面對外媒時,一定要盡力留下一個好印象。

決賽日,日本大叔如約而至。等待中國隊入場時,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一直在看中國殘奧冰球的比賽,昨天也去看了半決賽。中國隊真是一匹黑馬啊。哪怕輸給美國去争銅牌,也已經很厲害了。」

我附和道:「謝謝!您也是日本國家隊的冰球運動員呢,您也很厲害啊。」

日本大叔馬上坐直了身子。「我知道日本隊距離中國隊還有很大差距,我們這次都沒獲得參賽資格。中國在殘奧的進步真的很大。」他盯着正在場地中央進行金牌戰的中國隊,一字一頓:「我們要向中國學習。」

02

重逢

2022年冬殘奧會輪椅冰壺金牌戰,中國隊的對手是勁敵瑞典。

冬奧會上,瑞典隊在冰壺項目上高歌猛進,混雙、女子項目摘銅,男子項目戰勝英國隊拿到金牌。輪椅冰壺循環賽階段,中國隊上來連輸兩場,分别敗給了加拿大和瑞典。半決賽和決賽,中國又和兩位對手狹路相逢,而這一次,終歸是中國隊笑到了最後。

金牌戰前,場館放起了熱場歌曲。輪到一首節奏動感的disco時,日本大叔突然興奮起來,輕聲哼唱。我隻覺得歌曲很有年代感,卻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有興緻「唱這首歌的是一支瑞典樂隊。」日本大叔語出驚人。

「瑞典……樂隊?」我非常驚訝。隻聽日本大叔娓娓道來:「樂隊名叫ABBA,讀起來像‘阿巴’,算是瑞典的國國樂隊了。七八十年代時風靡全球,我小時候特别喜歡。看來決賽有瑞典,是以放起了瑞典的歌。你們場館很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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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我不禁感慨,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真是個好地方。我所接觸的媒體運作領域卧虎藏龍,博學多識的記者們,深深刺激了我的表達欲和求知欲。于是,我們逐漸聊起了參賽的各種隊伍,他說自己看了去年世錦賽的轉播,很喜歡中國隊「神仙球」頻出的打法。

「殘奧會他們也做到了,成功衛冕奧運金牌!漂亮的全滿貫。」當慶祝的歌聲響徹上空時,日本大叔在由衷感歎。

「我當然支援中國隊!國旗将再次在冰立方升起,國歌也會奏響全世界!」我笑道,繼而開啟下一個話題:「但我也關注着挪威隊。因為挪威隊有我……們的老朋友在。」

我始終覺得,冬奧會和冬殘奧會之于我的意義,包括「還願」和「重逢」。

話要說回到去年十月,那時,我和四名同學一起進入了冰立方閉環内的媒體運作領域,服務測試賽和輪椅冰壺世錦賽,為冬奧志願打好基礎。

曾經在環内并肩奮鬥的朋友們,冬奧之時再次相見,基本分布在媒體運作領域的每一處陣地——記者工作間、記者看台席、混合采訪區、新聞釋出廳、攝影和轉播,彼此卻依然熟絡。正因如此,互相熟悉的工作節奏,充滿對彼此的信任,是順利保障冬奧服務的關鍵。

對我而言,輪椅冰壺世錦賽至關重要。那是我第一次認真了解冰壺和輪椅冰壺,熟悉從賽時服務記者需求到賽後幫助記者采訪的全流程。這與我大學所學的新聞學專業,與我幾段新聞業和體育圈的實踐經曆,都存在莫大的聯系。

世錦賽帶給我的美好回憶有很多。我曾在觀賽時被挪威隊一壘所吸引,因為在一衆年齡偏大的運動員之中,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她,獨樹一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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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輪椅冰壺隊一壘米娅·斯維德貝格(圖源:世界冰壺聯合會ins)

查閱資料發現,挪威隊一壘Mia,98年出生,目前還是在讀大學生。常來常往,雖然我跟她交流數不多,但我一直在關注着她的表現。直到有一天路過賽場,巧合之下的雙目對視,我對Mia豎起了大拇指,又緊握拳頭為她加油。我在心裡默念,「挪威隊,一定要争取到奧運資格啊,希望初春之時能夠再見。」

作為回應,Mia回了我一個可愛的wink。

世錦賽結束後,挪威沒進前四,我以為這就意味着他們沒能晉級殘奧會,為此遺憾不已。沒曾想,我的估算出了差錯,殘奧開賽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Mia和她所在的挪威隊。她依然是賽場上年齡最小的那個。或許她并沒有發現我,但之于我,這是一次美好「還願」。

不是每個人都如我一般願望成真。我的同僚小張,就曾在世錦賽期間認識了俄奧隊的帥氣小哥。她無數次地表達着對俄奧隊的期盼,為此精心準備了很多親手制作的禮物,靜候俄奧隊「再度光臨」。

但由于衆所周知的原因,剛降落北京的俄奧隊,剛在訓練日踏入冰立方大門,就被叫停和取消資格。沒有辦法把禮物親自送到他的手上,不免讓小張心生遺憾。

重逢,無時無刻不在上演。世錦賽時,世界冰壺聯合會的官方攝影師Alina,媒體經理Chris,新聞官Maria,都在冬奧之時再次與我相認。看着出入場館的老朋友和新朋友,我時常感慨,冬奧結束之後,大家就将各奔東西,再無交集。

可冬奧會、冬殘奧會、世錦賽的近50個日夜,我永遠不會忘記。

03

意外

作為志願者,我隸屬北京冬奧組委國家遊泳中心場館運作團隊媒體運作領域,具體職位貌似沒有一個準确的稱呼,至少在工作證上标注的名稱就不一樣。冬奧會時,我是「新聞記者看台席助理」,冬殘奧會時,我是「看台媒體席助理」。

無論怎樣,我更喜歡我們同僚自己冠名的一個稱呼,「看台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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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立方記者看台席全員(圖源:那宇奇)

冬奧會的“看台保安”經曆,我永遠不會忘記|親曆

冰立方記者看台席全員漫畫版(圖源:肖孟喬)

沒有冒犯日夜執勤的安保人員的意思(他們都是各地方借調過來的警察同志),但其實,我們記者看台席助理的職責,同樣是守護看台平安。

「看台保安」分為早晚班,冬奧和冬殘奧進行調換。我在冬奧時半夜十二點下班,冬殘奧時則清早六點半啟程,披星戴月,天天犯困。

記者工作間的同僚們,幫助記者安頓工位,架起了媒體和場館之間的橋梁;混合采訪區的同僚們,協調記者有序采訪,架起了媒體和運動員之間的橋梁;我們注視着記者來來往往,鮮有什麼溝通和幫助的機會。

這意味着堅守一定會枯燥且漫長。同僚們一緻認為:「看台的活兒,時間跨度最長,不難,卻很累。要麼平時不出事,要麼一出就是大事。」

的确,我的日常工作,就是幫來看比賽的記者找找座位,維持秩序,頂多幫忙調下轉播電視的頻道,借根網線之類的。同組還有值守場館大門和看台記者席入口的驗證同僚,在寒風裡一待就是半天。作為小組長,我自知其中艱辛,時常安排大家互相輪崗,幫襯幫襯。

平淡的生活,直到冬奧會循環賽的某天晚上,掀起波瀾。媒體領域大群裡,消息突然滴滴響個不停。「有一位記者在工作間列印了地圖,還借了硬紙闆,現在往看台方向去了。我們剛剛發現,他列印的地圖有錯誤。」工作間的同僚語氣焦急,主管老師們也都慌了起來。

「什麼樣的人?拍下他的證件了嗎?他想要做什麼?」「丹麥電視台的男記者。之前有拍過他的證件,同行的還有一位女記者。」好在同僚很給力,提供了非常精準的線索。「他沒有跟我們說什麼,隻是說要列印A3尺寸的地圖。」

我看到消息之後,「看台方向」四個字讓我心跳瘋狂加速,條件反射地開始在看台排查,同時思考着他的用意。北看台搜尋了幾遍,沒有符合條件的,我趕緊來到西看台。無奈角度不好,我很難看清座位中記者的長相,搜尋陷入停滞。

群裡還在不斷讨論。同僚們猜測,丹麥記者想要拿地圖去提問,借紙闆的目的是把地圖黏在上面,出鏡時更醒目。提問誰?要問什麼問題?是否别有用心?這些都一概不知。

壓力還是在看台這邊。找到他,跟他交涉,詢問意圖,才是當務之急。我想到借電視調頻的理由,到座位裡轉一圈。但為了不引起慌亂,我又不能挨個人仔細檢查證件,隻能通過不停地轉悠,靠餘光來判斷。

西看台最下面一排有兩個可疑人物,一男一女,拿着一個小錄影機,碰巧坐在小電視前,正在聊天。于是我走了過去。

「請問需要調台嗎?」我使勁瞟着男記者胸前的證件,名字一欄裡逐字讀了下去。就是他!再對照工作機關一欄,反複确認。就是他!

「好的,謝謝!」他笑着回答。我卻顧不上他的笑容,腦子裡飛快運轉着我應該怎麼開口。我身邊沒有主管老師,也來不及在群裡發送消息,我又顧慮到我志願者的身份,以及看台上可能引起的紊亂。權衡再三,我還是用故作閑聊的語氣跟他搭起了話。

「不客氣!請問您是剛才在工作間列印了地圖嗎?」「嗯哼。」他并沒有什麼其他反應。「我們的同僚剛才看了一下,發現地圖有些問題,不宜展示出來。」

說到這,他的第一反應是驚訝,而非其他。我怕我表意不明,于是用更嚴肅的語氣說道,「政治問題,很嚴重。是以請不要展示。(Political question. Very serious. Please do not show it off.)」這時他才有所思考,「啊?是這樣啊……」然後對着女同伴攤手做無奈狀,「政治……」

說完之後我第一時間在群裡通報。「找到了。西看台,綠棉襖,小白帽,速來!」經理們陸續趕來,開始進一步交涉。

細思極恐,我已經滿頭大汗。後來,主管老師找到了壺聯的媒體經理,問清了記者用意。「他想要把地圖展示給其他記者,詢問他們是否知道丹麥在哪,錄一些快問快答。」這話,其實挺值得琢磨的,很難以判斷他的真正想法。

再後來,丹麥記者把地圖還給了我們,最終沒有完成問答。

04

儀式

慶祝儀式,升國旗奏國歌,一直是我最向往最享受的時刻,每次都熱淚盈眶。特别是在身邊盡是些外國人的情形下,我會把國歌唱得非常響亮,民族自豪感揮灑得淋漓盡緻。

一定不止我自己這麼想。因為在鳥巢和水立方,我身處在千千萬萬同胞的海洋之中,歌聲響徹雲霄。奧運會和世錦賽,我一共現場目睹了四次五星紅旗升起,唱了四遍國歌。我有幸觀看了冬奧會的閉幕式、冬殘奧會的開幕式。在輪椅冰壺世錦賽和冬殘奧會輪椅冰壺項目中,中國隊兩次獲得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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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奧會閉幕式留念

之前并不懂所謂「儀式」或「儀式感」是什麼,直到我在現場大受震撼。儀式,小到可以是傳受雙方的共鳴,大到一座場館、一個民族集體凝聚力的傳播。

冬奧會非常流行交換徽章,也就是「換Pin」。我認為Pin代表了一種身份和一份善緣,當你交換出代表着自己的Pin時,你收獲的就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友誼。我自己志願者的Pin以及學校的Pin換出去了大半,而收回來的每一個Pin,我都能清晰地記起它的故事。

譬如日本共同社的姐姐Sawako,溫柔又腼腆。初識于看台,她手忙腳亂地弄着網線,我過去幫忙。解決之後,她不停地說着感謝,又從包裡掏出一個共同社的Pin,欲言又止地想要送給我。我善意一笑,摘下一枚志願者Pin作為回禮。一來二去,我和她在看台碰面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見面都會熱情地打招呼。

後來我得知共同社共有兩款Pin,一款櫻花,一款富士山,我便有了集齊一套的想法。跟她開口後,她表示手頭沒有了,得等她回飯店拿。第二天,她主動來遞給了我:「歡迎去日本看櫻花呀!」

女子項目決賽日,黑馬日本隊沒能如願以償,輸給了英國隊,摘得一枚銀牌。一旁的Sawako面露失望,平時有說有笑的她,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看着歡呼雀躍的英國記者們,情緒的反差讓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莫名難過。我不由自主地摘下一枚學校的Pin,上面有她最喜歡的熊貓頭。

「不要不開心啊,Miss Sawako!送你一個熊貓,也歡迎你多來中國看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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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滿兩條肩帶的徽章

再譬如NBC的黑人小哥,他總是賽前一小時就來到看台坐着,戴上耳機,默默注視着場地裡的制冰師工作。他個子特别高,然而安靜地坐在座位時,我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幾天之後,我鼓起勇氣去詢問他是否有Pin。「抱歉,我沒有帶NBC的Pin。不過我還剩一個殘奧會的Pin,它是1996年亞特蘭大殘奧會的吉祥物,是一隻小鳳凰。」他略帶歉意地看向我。「沒問題!我很願意,您看您喜歡我的哪個Pin,我們能交換一下嗎?」

黑人小哥低下頭來,突然眼睛一亮。「我喜歡這個!」他指着一個08年奧運會的籃球Pin說道,「我喜歡籃球!」作為籃球迷的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們聊了半小時的NBA,彼此分享着自己的籃球偶像。

還有荷蘭電視台的大叔,送給了我一雙橙色小木鞋;加拿大電視台的大哥,慷慨解囊,漫天散Pin;日本電視台的珍貴皮卡丘和小怪獸;英國隊的酷炫獅子頭……徽章挂滿了我的兩條工作證帶子。沉甸甸的,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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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日本網紅記者「義墩墩」的合照

我常思考,冬奧會和冬殘奧會帶給我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我曾焦慮過漫長的閉環生活,也曾挂念過春節時遠在家鄉的親人,然而中國的奪冠激勵了我們的信念,老友的重逢實作了我們的期盼,看台的守護肯定了我們的價值,儀式的參與豐富了我們的閱曆。

此時是殘奧結束後,回駐地集中隔離的第三天。推開窗,樹木抽枝,迎面吹來了陣陣暖風。

正月啟程,再出來時,已是春天。(完)

2022年3月16日

冬奧賽後隔離期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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