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風鈴又開了

陽西的黃花風鈴木又開花了。陽西縣融媒體中心供圖

●盧顯娟

黃花風鈴木又開花了！一朵朵，一簇簇，開在春天裡，開在朋友圈裡，開在記憶裡。

玲子翻看朋友圈裡的動态，看到朋友陸續曬出與黃花風鈴拍照的倩影，陽光明媚，紛紛揚揚，曾經的張揚與明媚，曾經的歡喜與幸福，此刻卻把她的眼睛刺得如此的酸痛。

“待到明年黃花風鈴花開時，你娶我可好？”玲子深情地望着男友陽子。

“好！”他回答得幹淨利落！

……

他倆相識在黃花風鈴木花開的校園裡。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愛，一起走過了三年的春秋。或許，是因為“黃花風鈴木”有一個“鈴”字，或許，是因為黃花風鈴木花開時的奔放與濃烈，又或許，愛是在那個盛開着黃花風鈴的黃昏裡萌芽、綻放，玲子特别鐘愛黃花風鈴。每年黃花風鈴花開，玲子總要拉着他的手，漫步在黃花風鈴花下，傾聽一樹又一樹的春秋。

“待到黃花風鈴木花開時，你娶我可好？”

“好！”

去年秋天站在枝葉繁盛的黃花風鈴木下她問他的話語再次回繞在耳邊。就在她懷想着在這個黃花風鈴木花開滿天的春天，披着一縷紗裙，嫁給他時，他卻奔赴于抗疫的戰場。

“你答應過我的，這個黃花風鈴木花開的春天就娶我的！”她滿臉委屈，淚眼婆娑地望着他。

“疫情就是指令了，防控就是責任！這是我們的責任！我的家鄉需要我！人們需要我！”

“你的家鄉還有那麼多的醫務人員和志願者，不缺你這一個！我也需要你！答應我，别回去了，好不好？”她央求道。

“總要有人站出來，站在最前面！這是我們醫務人員義不容辭的責任！對不起，親愛的，原諒我！”

說完，他義無反顧的走了，在黃花風鈴木剛冒出花蕾的春天裡，留下她一個人在春天裡獨自惆怅。

回到家鄉後，學醫學檢驗的他馬上主動請纓，義無反顧沖在疫情防控的第一線，肩負起當地醫院的實驗室管理和檢驗工作，主要任務是檢測新冠病例、密切接觸者、次密切接觸者等重要人群及其外環境标本。

他離開的那天起，玲子每天都會給他電話，從電話與視訊裡了解到他的情況。有時候，他會忙得一整天沒有接聽電話。直到忙完後，他才會給她回複電話，經常也隻是一兩句叮囑她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話。電話這邊的她，有無邊的思念，話還沒有說出口，就以“嘟—嘟—嘟”電話音挂線終止，留下無限惆怅的她。從他陸陸續續的講述中，她了解到他一天的工作：每天早上8時許，他都要穿上悶熱的防護服，穿戴好帽子、N95口罩、手套、護眼罩等，以高度集中的精神狀态，進入實驗室開始檢測工作，經常一坐就是三個小時甚至七八個小時不等，過程中必須不吃不喝不上廁所。這段時間，他經常還會頸椎麻木、雙眼幹澀、顴骨隐隐作痛……

他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如今，黃花風鈴木花開了又落！紛紛揚揚，如她的花事飄散在春天裡。

那天視訊裡的他，衣服已濕透，臉上布滿了勒痕，也寫滿了疲憊。“苦了累了就回來好嗎？黃花風鈴又開了！”，她心疼地央求道。

電話那端的他，沉默了好久，最後隻留下一句：“玲子，比我還苦還累的人還有很多，對不起，我不能做逃兵，疫情還沒有結束，我還不能回來！”

話音剛落，便聽到“嘟嘟嘟”電話斷然挂掉的聲音，空留一個失落的她站在春天的黑夜裡。

或許是因為無數次的期待與失落，或許是因為家人無數次的勸阻，以前習慣一天一個電話的她開始不再給他電話。而他，也沒有主動給她電話。

朋友圈裡的黃花風鈴漸漸凋零，直到花落滿地的黃花飄入她夢，她也不敢再去看她曾經每年必去看的黃花風鈴木。黃花飄落時，是不是結束的開始？惆怅如花落的她，終于決定不再聯系他了！

沒有牽挂的她，工作之餘，看看書。翻開《風會記得一朵花的香》中的一篇文章《五點的黃昏，一隻叫八公的狗》，文中的主人公帕克與他收養的狗八公的感情吸引了她。每天上班時，帕克與八公相送、相約在火車站，那樣動人溫馨的場景讓她感慨，人與動物的感情也可以如此單純美好。帕克腦溢血的前一天，八公用盡全力想要挽留他，不讓他上火車去上班，但終将沒能留住他。那一天，這一走，帕克再也沒有回來。帕克腦溢血走後，他女兒把八公帶到很遠的城市，想要把八公的記憶帶走，可八公卻憑着記憶，走回它與帕克相約的地方——火車站。五點的黃昏，火車就要到站的時候，“八公”總要目不轉睛的盯着火車。門開，門關，那裡不再有帕克。它聽不到帕克熟悉的呼喚，它的眼睛裡，蓄滿深深的憂傷。

“它等在那裡，固執地趴着，守着，等在他們相聚的老地方，它是相信他會回來的。”……

她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洶湧而出。她知道，她的心在那裡，一直在那裡，那片柔軟的地方，是被一隻叫八公的狗喚醒的。

她終于迫不及待，堅定地撥打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号碼。

這一次，他竟然第一次如此快速地接聽了電話。

“你，你還好嗎？”她莫名的有些哽咽。

“我，我挺好的。你呢？”他有些驚喜，也有些驚訝。

“我很好，你照顧好自己。我等你回來！”這一次，她的語氣如此堅定。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放心，我一定會回來！”

淚水，終于滑落了下來，滴落在電話的兩頭，悄然無聲，隻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是的，花開了，花會落；花落了，花還會開；疫情終将會消散，她要等的人也一定會回來！望着窗外一樹明媚的陽光，想到明年黃花風鈴木花開滿樹的樣子，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