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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昨天(農曆二月二十二日)是梁谷音80歲生日。因為小區暫時封閉,大家不能為她慶生,學生們隻能把蛋糕送到梁谷音家小區大門口。

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梁谷音在家也還在排戲,雖然原定于4月于逸夫舞台上演的“霓裳和韻·盛世華章蘭苑鐘情”上海昆劇團國寶級藝術家、中生代實力巨獻折子戲精品展演将延期。按照計劃,梁谷音将獻上《思凡》——一個關于青春的故事,這個故事屬于關不住的少女。

從12歲學藝至今68年,梁谷音從戲中人身上體會人生,也用自己的人生閱曆在舞台上展現化境:“人生就是這麼一個過程。從學一二三四開始,到學五六七八,乃至十百千萬。然後回到一千,回到一百,回到十,回到一,回到無。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最後留下——魂。”

三個年輕麗人走進房間。排練廳的氛圍為之一亮。

第一個女孩,白淨的鵝蛋臉上一雙杏眼生動,說話聲音中氣十足。第二個女孩,俏麗娴雅,眉目間似喜非喜,帶着一股嬌怯之态。第三個女孩,肌膚勝雪,身段豐腴,舉止中透露出男孩似的英氣。

她們都簡單地束了頭發,穿着黑色衛衣、運動褲、白色練功鞋,一色素顔,但難掩出衆的五官和眉眼神韻,讓你覺得,即便把她們置身于一大群人裡,你還是能一眼把她們辨識出來。畢竟,考入戲校,然後成為上海昆劇團的演員,學藝十多年,她們就是從千萬人中層層選拔上來的。

初春的一天,這三位上海昆劇團的青年演員來排練廳,是為了進行演員考級前的準備,是以特意請來梁谷音老師坐鎮點撥。

梁老師來了。剛燙好的短短的鬈發、紅唇、紅指甲,脫下紫色的羽絨服後,是一件白底漫撒巴掌大紅玫瑰的毛衣,每一朵都怒放着,外罩一件橘色的對襟馬甲。梁谷音熟練地開了空調,然後找到排練廳邊上的椅子坐下,小口抿着學生帶來的咖啡,示意三位演員開始,并無多話。

第一個女孩,演紅娘,唱《西廂記》裡的《佳期》。第二個女孩,演小尼姑,唱《孽海記》裡的《思凡》。第三個女孩,演窦娥,唱《窦娥冤》裡的《斬娥》。每人的片段大約一刻鐘。唱完後由梁谷音點評。但有時演到一半,梁谷音也會叫停,上前糾正一些動作細部,并親自示範。

梁谷音1942年出生,如今她不再能下蹲那麼低,起身時也要緩緩,但那些詞還是脫口就來。她娓娓唱出小尼姑對生命的向往,也示範紅娘的忠勇天真。這一刻,她沒有上妝,單論年紀,她超過眼前任何一個青年半個世紀,但在瞬息的行動之中,眼波流轉,手指微動,卻比眼前任何一個麗人更像少女——不是少女“白幼瘦”的形态,而是少女抑制不住的活潑,那種不知畏懼的生命力,真是奇妙。

她抓住了那種抽象。

【思凡】

許多人都知道梁谷音在浙江出生。

抗日戰争烽火連天,梁谷音的母親為躲避戰亂,于浙江金華群山圍繞的山洞中誕下這個女孩。早春,細雨霏霏,空谷幽蘭,山巒回響嬰兒的啼哭,受過教育的母親為她起名“谷音”。

但許多人不知道,其實梁谷音是在上海長大的。她曾在上海虹口區的山陰路度過童年,後随父母離開城市,回到祖籍浙東新昌縣城關鎮購地住下。世事變化,對大人的生活或許會有種種沖擊,但在孩子眼裡,隻一味覺得新鮮有趣。梁谷音後來回憶這段回鄉之旅:“一下子世界變得如此小,用不着花多少時間就可以從城東跑到城西,再由城西直奔城北。但是我的小天地倒相反大了幾十倍、幾百倍、幾千倍……”

然而,回鄉第二年,父親過世。母親匆匆将家裡僅剩的男丁——小弟送到杭州外公外婆家寄養。其餘幾個都是女孩,除了大姐已經讀書寄宿,剩下三個都還年幼。一天早上,母親叫醒三個小女兒,給她們穿上出客的衣服,給她們一人吃一根平時隻能分食的油條,然後帶着她們走出城門,來到城西牆角下的萬福庵。

隻見佛堂裡的女師父們坐在左上方,正中間坐着當家的師太。3歲的小妹妹被帶上來了,住持搖頭說“罪過,太小”,4歲的大妹妹被帶上來了,住持搖頭說“太兇”。梁谷音瞬間明白了來庵堂的用意,再也不敢看師父們一眼。此時,隻聽得“嘻嘻嘻……這個好,這個好,嘻嘻嘻……”

就這樣,梁谷音被留在了庵内。這一年,她8歲。

母親将兩個小妹妹分别送養到鄉下農家,然後隻身回到上海,在一家羽毛球廠擔任繪圖員。自此,家庭四散,天各一方。

留在庵裡的梁谷音獲準白天繼續上學,晚上回到庵内居住。有時起夜,看到兩旁的四大金剛瞪着眼,梁谷音吓得鑽進白天讓她害怕的瘋尼被窩,再也不敢獨自留在房間。

四年時光,在晨鐘暮鼓和香煙素食中度過。20世紀50年代初,在上海打工的母親聽說了華東戲曲研究院成立并開辦昆曲演員訓練班的消息。據說,考入者的餐食、衣服都有着落,母親便想到了幾個孩子中年齡最為合适的梁谷音,托人帶女兒到上海赴考。

命運流轉,讓梁谷音又回到了上海,憑借聰慧的領悟力和天生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被錄取為昆大班一員。許多年後,當她因扮演《思凡》中的活潑小尼姑被人稱道時,便有人問她,是否庵裡度過的童年經曆讓她更能了解角色性格。

在離開近半個世紀後,梁谷音曾有一次重回萬福庵。當時,這裡已成為新昌縣稅務局。她後來在散文中寫道:“那幾間木屋廟堂已改造成亭台樓閣,供遊人欣賞。牛仔衣、沙灘褲、時髦中西服裝充塞公園,使我無法聯想起當時師太、尼姑們那灰袍、黑帽、黑布鞋。果樹依然存在,隻是蒼老無力,再也結不了果子。卡拉OK的節奏把那使人消沉的鐘鼓聲驅除得無影無蹤。”(《解放日報》1992年10月27日)

據說,在不見了梁谷音後,老瘋尼從此隻要看見庵門外開過長途汽車,就在後面拼命追着,喊着:

“回來呀!不要去啊!學戲太苦,我讓你念書啊!”

【佳期】

1954年,梁谷音走入華東戲曲研究院昆曲訓練班,成為訓練班招收的第一屆學員(即昆大班)。

入學之際,曾經散落各處、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接觸昆曲的傳字輩的老師再次被召集一堂,他們對這份稱得上失而複得的工作倍加珍惜,也将自己畢生技藝和滿腔的愛都投向了這些十來歲的孩子。

其中,有些老師過去是台上的明星,謝幕時都有太太們扔出金戒指。有的老師本身就是梨園世家傳奇。但對于小梁谷音而言,從庵堂來到塵世,她記得的是老師們的恩慈——

朱傳茗老師“寵愛我們到了放縱的程度,天熱上課大家吵,老師偷偷出去買冰磚,又怕校上司知道了要挨批,他就披一件黃色雨衣,還有帽子裡、口袋裡都裝滿了冷飲,關起門來先讓大家吃個舒服,然後再乖乖地聽他上課”。夜裡,老師又自掏腰包,給演出的孩子們加上炒面、蛋糕、巧克力等消夜。

張傳芳老師的笛子裡,被學生淘氣地放了香煙灰,“等老師一吹,灰就沾滿了一臉。老師卻一聲不響,用手帕把臉擦幹淨了,然後取出一盒火柴,對我們說:‘唱一次曲子拿掉一根火柴。’我們覺得好玩,就照着做了,唱一遍拿一根,等一盒火柴拿光,曲子也背得爛熟了。同時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種慚愧之感,從此再也不胡鬧了。”後來,聽說了朱傳茗買冰磚給學生吃,張老師什麼也沒說,第二天進教室就帶了幾斤糖果,往桌上一放,拿起笛子,淡淡地說了一句“下課再分”。

還有,總是穿一身筆挺呢中山裝,皮鞋擦到一塵不染的華傳浩老師,為了教大家演戲而親力親為,但當時課堂上少男少女不好意思互相背,是以讓梁谷音跳上自己的背。“老師終究是五十開外的人啊,萬一有閃失,如何得了。華老師筆挺的呢中山裝揉皺了,褲子上被我踩得滿是泥腳印,他汗淋淋、氣喘喘。”

還有“那大肚子要三個男生用手才能圍住,半夜裡呼噜聲可以震動那大洋房”的楊塵茵老師。他是戲劇大師歐陽予倩的編劇和顧問,精通古文,是以負責講授唐詩、宋詞、《三字經》。但小孩們常常去拍拍楊老師的大肚子,拉拉他的長胡子,他隻好望着大家苦笑、搖頭,嘴裡連連講:“将來要懊悔、要懊悔的呀!”

學戲的孩子一律住校。過年的時候,别的孩子都回家了,除了無家可歸的梁谷音,在空寂的大樓裡和留守的楊老師結伴。兩個人用煤油爐子燒了一塊肉,放上幾個蛋,再煮上一碗面,兩個人各自訴說自己失去的親人。

而失去了女兒的沈傳芳老師,更把與亡女同齡的梁谷音當作自己女兒呵護。沈老師教她旦角戲,也為梁谷音添衣服、置皮鞋,冬天送來熱水袋。“他為我在藝術上有所長進而喜悅,也為我不争氣而氣惱。天災人禍時期,他自己的兒子吃青菜,我卻天天兩個荷包蛋。”

來學戲前,聽說學戲要挨打。但到了訓練班才發現,老師們當真把這些學生當作手心裡的寶。

也是因為有這些大師的傾心相授,“昆大班”學員後來星光熠熠,湧現了蔡正仁、嶽美缇、華文漪、張洵澎、計鎮華、王芝泉、方洋、劉異龍、張銘榮等名家。

許多年後,梁谷音北上去向平劇老師學戲,被震住了:他們的傳統規定好嚴格啊。學生必須站着學戲,不喝一口水,平劇大師于連泉不苟言笑,令人望之生畏。但即便是這麼嚴肅的老師,一聽說梁谷音是傳字輩的學生,立刻刮目相看,精心傳授。一個月後,當學藝的梁谷音告别回滬時,老師還請梁谷音吃了一頓美味的魯菜。

【癡訴】

梁谷音自己也長成了一個讓觀衆們刮目相看的人。

1956年,梁谷音為鄭傳鑒老師做搭檔,演《戲叔别兄》,第一次演“潘金蓮”。這天,來看戲的有婁際成、焦晃、祝希娟等。戲演完了,婁際成指着梁谷音說,“這個小孩是天生的一個‘潘金蓮’。”前輩老師的眼中,閃爍着遇到人才的驚喜,對于才14歲的梁谷音來說,這話卻格外刺耳:“憑什麼我就是個壞女人?”

但也許梁谷音自己也沒意識到,早早離開家庭獨自生活的韌勁,造就她一股壓抑不住的生命力,像從石闆裡鑽出的小草一樣。從業務上講,她演閨秀沒問題,但在氣質上,她能為性格複雜的女性角色注入不一樣的生命力。似乎就是婁際成的這句話為她定了性,從此,這些角色都成了梁谷音的代表性角色。

此後,梁谷音出演《爛柯山》中的崔氏,苦守一個屢試不第的丈夫,逼着丈夫離婚後丈夫卻高中,當丈夫用馬前潑水表示難續前緣時,要演出那種癡癫無奈。

梁谷音還出演《蝴蝶夢》中的田氏,在亡夫莊周的靈前難壓春心,對王孫癡情,甚至為了救王孫打算劈開丈夫的棺材,要展現個中的糾結煎熬和強烈的心理鬥争。

梁谷音也出演《水浒記》中的閻婆惜,即便嫁給宋江這樣的好漢,卻是豁出性命,也要追求自己所愛。

這些女性或許不夠堅貞,不夠善良,不夠忠勇,不夠無私,但她們是真實的,有渴望,有欲望,她們要活、要愛,生活下去的欲望壓倒了禮教,她們不是簡單的惡人“臉譜”,也不能歸結于外部壓力下的“無辜”。梁谷音獨辟蹊徑,給了複雜人物以生命,“幾多憐憫,幾多恨”。

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金定根 攝

幾十年的舞台生涯,梁谷音用自己的演繹不斷追問這個問題。她看托翁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也揣摩福樓拜《包法利夫人》裡女主人公的心态。戲中人癡,座中人癡,台上人更癡。她用“腰”展示“妖”,也用“準确”去演繹“複雜”。這是文學和藝術對人性的叩問。

也是以,梁谷音赢得了“性格演員”的名号,獲得獎牌和榮譽,并為自己赢得了陳從周、謝稚柳、陳佩秋等大師級粉絲。陳佩秋為梁谷音題詞,而陳從周“為愛豆刷火箭”的方式,是在上海留下“不可移動”的痕迹——他在設計豫園園林時,為其中一處命名為“谷音澗”。

2019年3月31日,在77歲生日之際,梁谷音最後一次出演全本《潘金蓮》。這一次,距離她初次演出潘金蓮,過去了63年。一個甲子的時間裡,外部世界許多名利都已消散,但戲中人還是這麼沖動、鮮明,永遠年輕、天真、風流。

隻是台下,大師和戲迷都陸續走了。就在2022年1月6日,昆劇表演藝術家張繼青去世。因疫情之故,梁谷音沒能去江蘇相送。在上昆排練廳,看着花朵般明豔的新一代青年演員走來走去時,梁谷音說:“我們這一代人到了陸續退場的時候了。”

【尋夢】

初春時節,春寒料峭。這天,在上昆排練廳為三位青年演員輔導時,梁谷音再三強調了一個概念:“不要動這麼多。”

為演《思凡》的演員講解時,她說:“這個角色的性格是活潑的,但你是要穩的。”

為演《佳期》的演員講解時,她示範:“這裡有動作,但不用為動而動,更不需要渾身動。要幹淨、明了,16分鐘的《十二紅》要一氣呵成,讓觀衆為你所動。”

為演《斬娥》的演員指導時,她說:“我小時候看到梅蘭芳演戲,也不見得先生有大幅度的動作,好似不動。但一場戲排下來,一點不悶。‘不怎麼動,卻處處動’,這才是大師。我就想到,現在很多昆曲愛好者來學戲,新手都偏愛動作特别多的段落,因為動作能掩蓋不足。我就明白過來:這‘多動’的是學員,角兒的範兒在于‘不動’。”

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蔣迪雯 攝

昆劇演員看似緩慢的移動,最後都會指向一個雕塑般的靜止定格。在定格和定格之間的移動,是展現動作,還是展現動态,這兩個概念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差異。

于是,在排練廳,不斷能聽到梁谷音的耳提面命:“動太多了”“要收”“不要撒”“你不要撇”“收”“提”。

我問其中一位青年演員:“在你們所有的老師中,梁老師算兇的,還是算溫和的?”

青年演員笑了,想了想,說:“走心的”,又補充說:“她情願你少動,覺得多動攪戲。”

等送走青年演員後,梁谷音說:“這種領悟,肯定也是我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琢磨出來的。一開始學習昆劇時,肯定也是從基本功開始練習,追求每個動作的到位。但到今年,我已經學戲68年了,現在再讓我們這些老演員去追求動作的靈活度、肢體的表達,肯定不如青年。但是,你有積澱下來幾十年對演戲的體會,對角色的體會都化在你的骨髓裡、血液裡。”

皮肉或許會衰老,一個人身上的那股勁卻不會消磨,甚至會随着時光流逝,淬煉得更加突出。

1949年10月1日,浙東新昌縣慶祝國慶。剛上國小的梁谷音和同班同學扭着秧歌,繞着小鎮,足足跳了兩小時。路邊的人們和進城的解放軍看了,都拍手鼓掌。有人指着梁谷音說:“這個穿綠背心的跳得最好。”這一下梁谷音更是來了勁地跳,等回到家後,腿都擡不起來了,綠背心也被汗水濕透。“可我是那麼開心。下一次再要我跳,我還會這麼歡。”

命裡注定,她能吃好這碗飯。

梁谷音:八十歲,仍青春

上昆 提供

上昆排練廳。人散後,梁谷音起身,關燈、關空調、整理大家剛剛坐過的椅子。她手指觸碰椅背的時候,我想起網上看到一位昆劇戲迷的留言,于是說給梁谷音聽:

一位戲迷坐公共汽車時遇到梁谷音,兩人坐在前後排。梁谷音下車時起身,衣服下擺擦到後排戲迷擱在扶手上的手指。于是那戲迷興奮地寫道:“那可是我離梁谷音最近的距離。”

梁谷音聽了以後連忙說:“他的意思是不是我碰到他,忘記道歉了?”

我說:“不不,不是這個意思。他留言是表示激動,沒想到能在公共汽車上看到喜愛的昆劇名家。”

梁谷音說:“名家也要天天坐公共汽車的呀。”

她穿回紫色的長款羽絨服,戴好帽子。這一刻,堅韌的梁谷音、倔強的梁谷音都被裹進外套裡了。她要趕着走了。

梁谷音要去女兒家,為外孫女做飯。那是一個真正的女孩子,在梁谷音的一手調教下,也在學習昆曲。不同時代的少女,會面對命運中相似的憧憬和困難。不同境遇裡的女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分享過同一種了解。她們的存在,讓未來變得難以馴服,唯其如此,生命變得可期。

梁谷音說:“人生就是這麼一個過程。從學一二三四開始,到學五六七八,乃至十百千萬。然後回到一千,回到一百,回到十,回到一,回到無。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最後留下——魂。”

梁谷音

一級演員,1961年畢業于上海市戲曲學校第一屆昆劇演員班。師承張傳芳、朱傳茗、沈傳芷等名家,主攻花旦,正旦、閨門旦俱能勝任。獲中國戲劇梅花獎、文華表演獎、中國戲劇節優秀表演獎、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主角獎、日中友好協會“山本安英文化基金會”大獎等。曾任第七、八、九、十屆上海市政協委員,文化部振興昆劇指導委員會委員、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上海戲劇家協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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