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本文為長篇傳記式曆史小說《前秦風雲》第一部「氐族少年」第九章「枋頭易姓」第十二節】
【導讀】
◇上節内容回顧：經不住呂光等人的邀約，蒲堅瞞着大人帶領小夥伴們前往黎陽城。他們經白溝順水而下，先去大伾山拜谒那尊被稱為“鎮河将軍”的大石佛，然後又去逛廟會。
◆本節内容簡介：蒲堅在廟會上意外看見姚府仆人吳忠的身影。名叫石越的賣藝人遭到一個胖後生的欺侮。呂光打抱不平卷入争鬥。一行人回到渡口，吳忠再次現身，竟指使一群人圍攻蒲堅。呂光等小将奮起反擊，石越挺身而出，強德也帶人趕來。
★故事發生時間：350年閏正月。地點：黎陽城（今河南浚縣縣城）。
黎陽廟會确實名不虛傳。除了過往客商和慕名而來的善男信女，四下八方賣小吃的，販土産的，做手藝的，走江湖的，面相蔔卦的，乞讨的，小偷小摸的，都紛至沓來。還有遊曆的行腳僧人，也有滋有味地看起了熱鬧。再看市面上流通的貨物，吃的有香氣撲鼻的饸饹面，細白滑嫩的豆腐皮，香酥焦脆的花生米，個體碩大的紅棗，玩的有深淺得當的石刻，憨态可掬的泥塑，制作精巧的布玩，真可謂琳琅滿目。
蒲堅對一尊泥捏的馬産生了興趣，停下腳步拿起來仔細觀賞，正當他準備詢問價格時，在不遠的人叢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便連忙将泥馬放開，快步向那邊走去，可是那人卻倏地消失了。
“少爺，你看見誰了？”呂光追上來詢問。
“一個在邺城的熟人。我再來找找，你跟着我。”說着，蒲堅又繼續往人叢中搜尋。
剛才他分明看見了姚府的車夫吳忠，心裡很是納悶：“此人已經查明系石闵派往姚府的卧底。這件事爺爺叮囑不必讓姚府的人知曉，是以他現在應該還在姚府。聽說姚府的人也都回到滠頭去了。他在這裡露面，非同尋常。他剛才分明也看見了我，卻有意躲開，這裡面肯定也有名堂。回去應當告知爺爺和父親。”
蒲堅
這時，從附近傳來一陣喧嘩聲。呂光也想看看熱鬧，提議說：“少爺，我們去那邊看看如何？你找的人沒準去了那裡。”
既然吳忠在有意回避自己，蒲堅覺得再尋找意義也不大，便點頭同意了。
二人擠進人叢裡面，發現是一個走江湖的在賣藝。此人十七八歲年紀，生得濃眉大眼，正在賣力地向圍觀的人展示自己的拳腳。呂光是習武的人，一看就知道這人功底不錯，心裡想：“武藝倒是不賴，隻是既然有這等本領在身，又何必沿街賣藝呢！”
“娘的，以為這黎陽城沒人了是不是？如此花拳繡腿，也拿出來丢人現眼！”說話的是一個胖墩墩的闊少，年紀看上去跟賣藝的後生相仿，不過塊頭卻要大出不少。
看出來者不善，賣藝的後生趕緊收起架勢，謙卑地說：“公子說的不錯，在下隻是獻醜，逗大家一樂，也混口飯吃。”
“可是老子看着不開心！”胖後生繼續叫嚣，完全是一副無理可講的架勢。
賣藝的後生知道撞見了鬼，但仍然笑着說：“這也好辦，在下收攤走人就是了。”
“剛收的錢，沒支使幾招就想走人？”
未來的前秦名将石越
“公子，在下到此原本是來投親，沒想到那親戚已回原籍去了，一時沒了盤纏，是以……”
“廢話少說！跟老子過幾招：赢了，拿錢走人；輸了，從老子褲裆下面爬着滾開！”話音才落，胖後生已經出手了。
“這胖子也太蠻橫了！”呂光小聲地嘀咕。看見蒲堅投來制止的目光，他會意地點點頭，擺出一副今日隻看熱鬧、不管閑事的派頭。
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無緣無故挨了一拳，賣藝的後生喊了聲“要不得”，也就開始接招了。這二人可謂旗鼓相當，很快便鬥得昏天黑地。剛開始賣藝的後生還隻是見招拆招，被動地防守，胖後生卻是一招比一招兇狠，招招裡面都藏有殺機，後來他也就不得不拿出自己所有的本領來跟對方周旋。
呂光又在心中尋思：“這麼鬥下去，非兩敗俱傷不可。”恰巧二人鬥到了他的近前，便忍不住喊道：“二位好漢的武功不相上下，還是各退一步吧！”
賣藝的後生并不想惹事，聽話地後退了一步。胖後生看見多嘴的是一個少年，大約認為由他來判定勝負有失顔面，便罵将起來：“哪來的鳥，要你多嘴！”
好心招來惡語，呂光冒火了，不顧蒲堅的拉拽警示，生氣地說：“你這人怎不知好歹？你跟他素昧平生，何苦如此相逼呢！”
呂光
這下可捅大婁子了，胖後生惱羞成怒，竟然撇下賣藝的後生，上來踢了呂光一腳。
枋頭好漢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憋屈？呂光大叫了一聲“豈有此理”，便不顧一切地跳入圈内，跟胖後生交上了手。賣藝後生的武功并不亞于這胖子，無奈塊頭比人家小，難以占得上風。呂光還是一個少年，豈是此人的對手？他這種冒冒失失的仗義，将賣藝的後生推到了兩難的境地：自己再上去就成了群毆，事态勢必擴大；袖手旁觀乃至抽身走人，又落人恥笑。他想了想，決定暫作觀望，一臉窘态。
更着急的自然是蒲堅，抓耳撓腮，一臉抓狂。他一介書生，雖說也曾跟着大人們學了幾招，來到枋頭後也有意補這方面的缺差，但還是這胖子剛才所說的花拳繡腿，根本拿不上台面。
正在惶急之際，夥伴們聞聲都趕來了。除了梁家兄弟，大家悉數跳進圈中，施展起了群狼戰法。别看這夥人年紀都不大，但從小習武，得到過鄧羌等人的指點，又不怕死，仗着人多勢衆也并不吃虧，于是赢得了一片喝彩聲。
也許是動靜鬧大了，街上出現了一隊兵馬，有人在馬上高喊：“不要放走了賊人！”看熱鬧的人吓得四散逃開，打鬥的雙方這才草草收兵。
盡管官軍并不是沖着他們來的，一行人還是趕緊出城。來到河邊的碼頭，蒲堅在衆人的簇擁下正準備下河登船，竟然在這裡又看見了那吳忠。
此時的吳忠盡管依舊沒有理會蒲堅，卻不再回避了，而且臉上露出了一股子殺氣。在他的示意下，幾個漢子不緊不慢地向蒲堅圍攏過來。
“呂光！”蒲堅知道自己也攤了上事，求援地大喊了一聲。
“快到船上抄家夥！”呂光已經識破了這幫人的企圖，大聲疾呼。他眼明手快，就近奪得一根木棍，擎握在手，立下門戶，嚴陣以待，同時用身體護住自己的首領。
在呂光的逼迫下，這些人也隻好提前亮出藏在衣服裡面的兵刃。這時窦沖、毛興等人已從船上取來了兵器，分發給大家。
“老子這把寶刀，總算熬到了開張的時候！”俱難的年紀稍長，便義無反顧地沖到了最前。
“梁成，他們是沖着少爺來的！你和窦沖保護少爺，不得輕舉妄動！”既然是動武，呂光決定将自己官複原職，向夥伴們下達号令。扔下這句話，他就投入了厮殺。
跟城裡的情形很相似，一開始這夥人并不吃虧。正在相持之際，附近一些裝扮成商販模樣的人，也紛紛露出原形，加入了進來，形勢頓時變得不利。好在毛興與毛當、彭越與彭超、俱難與俱石子，不是胞兄弟就是親叔侄，既能拼死向前又會互相照應，是以尚能勉強支撐局面。
正在危急之時，有人大叫了一聲：“石越來也！”
呂光定睛一看，是剛才賣藝的那個後生。
這位名叫石越的後生一改先前的拘謹，有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水，沖上來手起刀落便撂倒了好幾個，局勢迅速得到扭轉。
“少爺休要驚慌，強德在此！”又是一聲呐喊。隻見強德帶着十幾個緊衣壯漢從一條船上跳下，沖上來了。
“你們護住少爺，我也該上去殺他一陣了！”一直守在蒲堅身邊憋得難受的梁成丢下這句話，也找人捉對厮殺去了。
看出無法占到便宜，一直在旁觀的吳忠打了個唿哨，示意這幫人可以撤出戰鬥。
“此處不可久留，我們趕緊回去！”蒲堅現在已經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急促地呼喊。
呂光有些不舍地詢問石越：“好漢，我們要回枋頭，你打算去哪裡？”
石越兩眼一亮：“原來你們是從枋頭來的呀，難怪個個身手不凡！我正好有意去你們那裡投軍，不知可否？”
蒲堅聽後大喜：“太好了！那你現在就跟着我們走吧！”
強德
“他叫蒲堅，是我們的首領！”呂光一邊準備撤離，一邊自豪地向石越作着介紹。石越一面繼續抵擋，一面掃了蒲堅一眼，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看見石越在斷後，強德不再戀戰，帶着手下的兵卒退至河邊。他讓兵卒們回到大船上，自己則跳上了蒲堅的小船，護衛着蒲堅迅速離開。
船行之後，呂光望着岸邊還在厮殺的石越，不免有些着急。就在此時，隻見這石越飛奔至水邊，騰空躍起，飛身跳上了後面的大船。
“好身手！”呂光忍不住呐喊了一聲。
蒲堅看見強德身上有一片血迹，關切地詢問：“強叔，你受傷了嗎？”
“沒事，這血不是我的！”強德嘴裡答應着，兩隻眼睛卻警惕地注視着岸上。說話間，一支箭朝船上飛來，他揮舞手中的刀将箭擋開，然後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護住蒲堅。
望着落在船上的箭，蒲堅知道強德今天救了自己一命。他說：“剛才這些人看來都是滠頭那邊的。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呢？”
“少爺，你在這裡不曉得，滠頭的人正在向枋頭發起突襲呢！”強德說。
這個消息，讓蒲堅聽得目瞪口呆。
上節：蒲堅大伓山拜佛
下節：姚弋仲突然對蒲洪放出勝負手